宋怀景近乎是在感知到她身子不对劲的同时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贺星芷再醒来时, 不过也只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正月初一,大夫不好找,他还是请了人上了卓大夫府中才将她请来的。
只是贺星芷醒来时, 卓大夫还未赶到参政府。
贺星芷摸了摸半饱的肚子,张了张唇, “我是不是还没吃完早饭?”
“嗯, 粥放到小厨房中热着了。”宋怀景连忙握住贺星芷的手,“阿芷如今可觉得身子有哪处不适?”
贺星芷摇摇头,似是认真回忆了片刻, 她只记得宋怀景下了元旦大朝会后便赶来寻她, 而她那时正在吃早食。
一只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摁着宋怀景的胸膛, 与他亲热地说了些什么话……后面的事她一概不知。
就连晕倒的难受都不记得了。
贺星芷朝着宋怀景摇摇头,“没事,我没什么难受的感觉。”
她不禁想起这游戏中若是选择体验感模式, 会将她身体数据完全复刻。
也就是说她现在这副身子, 与现实中的身体状况应当是一致的。
可是她每年都有全身体检, 指标几乎都在健康范围内,现实中的身体也如沈太医与卓大夫道的那般,顶了天是有些气血亏空。
这怪症显然与她真实的身体状况没有关系。
莫非是与消失的系统有干系?
对了, 说起系统!贺星芷都忘了她还有积分。
这些日子没了系统与剧情,贺星芷只觉得自己是在真真切切地过日子,全然忘了自己这是在玩游戏, 更忘了自己还有金手指。
虽然不知晓这身子出了什么故障, 但先前宋怀景重伤险些丧命时给他喂过的药让他直接起死回生。
她再兑换一颗服下不就得了!
这般想着,贺星芷眉间的忧虑散去,反倒是有些沾沾自喜,她抬起眼皮直勾勾地望着连朝服都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宋怀景。
她低声道:“别担心, 应该没什么事吧,可能就是身体太虚了,补一补就好了,或者有可能是我今天醒得迟了,昨夜又折腾了半宿,又睡了许久没有进食,饿晕的。”
宋怀景敏锐地感觉到贺星芷神色的变化,但他如今也没法多问些什么。他轻叹了一声气,握着她的手贴到自己唇边吻了吻。
“不难受便好。”宋怀景温声道。
他知晓贺星芷不是那种会闷着声吃苦的人,若是真难受,定是会说出来的,晕倒不过片刻又醒来,脸色也恢复如初,想来她如今确实并没有感觉难受。
只是他这般细想下去,心底却越发不安起来。
贺星芷看着宋怀景身上的朝服,渐渐想起方才他们谈论的话题,她缓缓坐起身,将被褥团在自己怀中。
见她一直直勾勾地望向自己,宋怀景勾起唇角笑了笑,“阿芷怎的了,可是我脸上有何脏污?”
贺星芷摇摇头,“我想起我晕倒前我们聊的事。”
宋怀景的笑似是僵硬了一瞬,“阿芷,若是觉得说这事不开心,便不说了。”
“唔……”
贺星芷双手撑在床榻上,将身子往前送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怀景瞧,“我刚刚又仔细想了想,如果你觉得做官感到很不开心,那便辞官吧。”
宋怀景微怔,只听到贺星芷继续道:“你突然说这样的事,是不是遇到什么很不开心的事了?想来你在与我说之前也在心里深思熟虑过的,方才是我没想透彻便反驳了你。”
贺星芷将被炭火烤得温热的手贴在宋怀景的脸上,指尖轻轻摩挲着。
“反正以我俩的家底,都够我们两个人活八百辈子了,做不做官影响也不是很大,而且还更自由一些,也不用担心哪一天会不会得罪皇帝。”
宋怀景显然没想到贺星芷会这般说。
但他其实一直知晓,他的阿芷虽然偶尔在与他的感情上如同一节榆木,偶尔有些莽撞又有些大大咧咧,仿佛永远读不懂他那千回百转的心思,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很细腻柔软。
金禧楼每日夜晚都会施粥给乞丐,是她的主意,就连宋墨也是当年她见他可怜救了回来的;先前南下润州时,她看见街道两边流民时的神色充斥着同情与悲怆,天气好了些许后便连忙让周掌柜设了粥棚;若是属下患病极需钱财,她也不会吝啬地先预支工钱,甚至帮他们寻来大夫。
于她而言,察觉到他人的苦楚并伸手相助,是贺星芷本能的行为,这比起揣测宋怀景爱恋她的心意要简单得多。
故而贺星芷起初是反对他辞官的,只是不过一瞬,贺星芷便想到也许宋怀景因为此身份感到不快乐了。
宋怀景将她拥入怀中,“如今只有与你待在一块,我才会感觉畅快欢喜。”
贺星芷将脸枕在宋怀景的肩上,“但是我有个疑问,你还很年轻诶,身居高位,这个时候请辞,圣人会答应吗?万一他想留着你怎么办。”
她心底想着,从前做的那些语文文言文题目中,经常看到的一段剧情便是传记主人公乞骸骨,皇帝不允。
历史里似乎很喜欢用这种方式去塑造主人公的高大形象,二来也烘托明君的圣主形象。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贺星芷也不知晓,毕竟这都是史官的一句话。
“无碍,此事我已与圣人说过了。”
“敢情你已经先斩后奏后了呀。”
贺星芷将手掐在宋怀景的腰上,“那……那个之前和我说的诰命夫人还有吗?”
“自然是有的。辞官一事也并非如此快便能完成。我想也许还得等到今年初夏。”
贺星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来宋怀景手头上应当也有许多公务要交接。
“嘶,你的衣服有点硌人,抱着不舒服。”贺星芷推开他,“今日一整日都要穿这个衣服吗?”
他摇摇头,“只是今日回来得急,还未来得及换,我这就去换下。”
宋怀景话音刚落,卓大夫赶来的消息便传来了。
他便没有先行离去,而是陪着贺星芷与卓大夫又说了些话。
只是看诊得到的结果与先前依旧没什么变化,依旧只能按着贺星芷如今身子的情况,调整了药方的剂量,重新又开了一副补身子的药方。
卓大夫离去后,宋怀景才赶去换下这身紫袍朝服。
趁着宋怀景去换朝服的间隙,贺星芷赶忙用了积分去兑换那游戏中能起死回生的药。
这个药物本身就是为了玩家所设置的,毕竟不是所有玩家都会像贺星芷选择一个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比如有选择权谋或者悬疑剧情线的,游戏剧情便会在先帝动荡时期开启,这意味着玩家有遇到许多危险的可能性,游戏的积分商城中才会出现这类道具。
先前贺星芷还在想许多道具包括这个药于她而言是用不上的,此刻竟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兑换此药。
只是哪怕她兑换成功了,系统的面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知是这药真有作用,还是贺星芷的心理作用,此后的这段时日里,她的身子状况好了许多。
那说不清的昏厥症似乎也没再犯了。这个春节,贺星芷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放开来玩了。
不过宋怀景倒与她截然相反,从过年前,他便谎称自己旧疾复发,身子不好,也是为了日后辞官彻底离开朝廷做准备。
就连往年那些要做足面子的宴会都推了,只心心念念与贺星芷待在一块。
来府中拜访的只有朝中与自己关系亲近的同僚,国师自然也是来了的。
正月初四,国师与燕断云两人一同来拜访。一个是以宋怀景亲友的身份,一个是以贺星芷亲友的身份。
见国师换了个发型,贺星芷险些没认出他,直到此时她才想起有多久没有见过国师了,还有游戏中设定的那几个男主们。
虽然偶尔还是因为他们会来金禧楼吃饭见过面,但也失去了从前既定好的交集。只不过燕断云倒还是时不时就来找她,又或者一整日都待在金禧楼里。
加上陪着贺星芷一起的红豆,五人一派祥和地围在一起……算命。
贺星芷倒从来不觉得算命是什么封建糟粕,她向来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说她好运的都是精华,说她倒霉的都是糟粕,嘿嘿。
贺星芷还特意用红包包了两个卦金给国师,一个是替她算的,一个是替红豆算的。
“国师算算我今年的运势,我的生意有没有做得稳稳当当的,这一年会不会过得快快乐乐的。还有红豆的也一起算了。”
“好,且让吾算算。”
国师为贺星芷、红豆还有燕断云三人都算了新年的运势,貌似听起来有好有坏。
贺星芷只捡了好事听了去,听到财运不错时,她对其他的事便都不感兴趣了。
“你不算吗?”贺星芷戳了戳宋怀景的腰肢。
宋怀景轻轻地摇了摇头,“有阿芷在便是幸事,没有算的必要。”
他确实是这般想的,但还有个更忧心的事,那便是他不敢算。
从前他不信命,如今不得不信。
宋怀景分明听出了国师方才那些话里,十有八九是掺了玩闹的水分,虽没有骗人,但挑了不少吉利讨巧的话来应景助兴。
可在这玩闹中,宋怀景却比谁的清楚,自己的这位好友是个真真正正的神机妙算。
故而宋怀景是在害怕,害怕会被国师算到什么不好的事。
那不如装作什么也不想知道。
这年很快便过去了,直到如今,宋怀景才发觉贺星芷身上有些许变化。
她这段时日的精神显然比前些日子的好,连那奇怪的昏厥症也没有再复发。
他有问过贺星芷,但贺星芷只说也许是天气变暖了的缘故。
“春天来了,那枯草都变绿了,人变得有精神了也很正常吧。”
宋怀景自然是没有全信了这话,但心中也是添了几分欢喜,先前的他险些以为自己也许要等不到与贺星芷的成亲仪式了。
宋怀景甚至在心底无数次向上天祈求着,至少,至少要让他彻彻底底地成为贺星芷的夫婿吧。
好在此次他终于被上天眷顾了,眼见贺星芷的精神变好了许多,成亲仪式的大小事也渐渐准备好了。
而最重要的婚服是在元宵节时赶完的工,绣坊将贺星芷的婚服送来府中时,那繁华的程度,让她光是看这婚服上熠熠生辉的金丝纹路都看了半晌。
宋怀景忙完公务回到房中时,便瞧见她盯着婚服看。
他不禁想起从前他们试穿第一套婚服时的场景,心头一软,温声问道:“阿芷,可要试穿这婚服?”
贺星芷循声抬起头,对他摇了摇头,“今日我已经试过了,尺寸很合身子,感觉没什么问题了。”
“试过了?”
宋怀景有些诧异,“阿芷可弄明白这婚服要如何穿到身上?”
贺星芷又摇了摇头,“不懂啊,但是有红豆还有刘嬷嬷帮忙呀。”
“不说了,我叫红豆帮我先把婚服收起来吧,看起来这般贵重,我好怕我弄坏了。”
宋怀景弯着眉,看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叫来红豆她们帮她理好婚服收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退去,贺星芷看着红豆消失的背影,回头时发觉宋怀景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贺星芷有些好奇地讲脸探到他面前。
如今她早就习惯自己这模糊的视线,只是与宋怀景说话时,她总习惯挨得很近,近到她要能看清他的眼眸。
“想起从前你都是让我为你换的衣裳,如今觉得我于你而言不是唯一的。”
“这不是看你忙吗,哪好意思麻烦你呢,而且婚服,都差不多样子的,到时候成亲昏礼时,也能见到。”
她环住宋怀景的腰,将脸贴在他饱满的胸膛上蹭了蹭,又道:“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那么早就看见我穿婚服的模样,感觉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了。”
“嗯,阿芷说的也不无道理。”宋怀景就这般被她哄好了,收起杂乱的思绪将她抱回床榻上。
“虽然是春时,但天还是冷的,今日怎的穿这样单薄的寝衣。”
贺星芷被宋怀景三下五除二地用被褥裹了起来。她挣扎了几下,将腿从被褥中伸出,勾住宋怀景的腰,“我想。”
她只是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宋怀景便知晓她心底的意思了。
贺星芷望着他,只见他的喉结滚了滚,她便按捺不住地贴上去轻轻地咬了一口。身前的人如同江水决堤一般便迎了过来。
窗外,京城维持了半月之久只属于春节特有的喧闹渐渐沉寂。
床榻的帐幔垂下,将室内的缱绻和暧昧与外头的沉寂隔开,又是被暧昧亲昵充斥满屋的一夜……
他们的婚事定在春日,在贺星芷生辰之前。春节过后,便是赶急赶忙地准备成亲仪式。
虽两人皆无血亲在世,许多流程得以从简,但以贺星芷富甲一方的身份以及宋怀景参知政事的职位,加之圣人亦亲临,这成亲仪式倒显得颇为隆重气派。
不过对于贺星芷来说,这只是走一场流程。只是她对这昭朝的成亲仪式还是颇为好奇,不免还是有些许兴奋。
在昭朝,成亲仪式于黄昏开始,吉时到,参政府灯火如昼,宾客如云。
昏礼中折腾新娘子的事都被杜绝了,但贺星芷还是被累得精疲力竭,连遮面的团扇都快举不稳了。
大大小小的仪式过了总算回到床榻上坐着,回到房中那些礼法便通通被抛弃了,不仅没有人闹洞房,一回到屋内,红豆便将贺星芷头上的簪钗取了下来,为她梳直披发。
宋怀景不知如何脱身,先回了房一趟。
他蹲在床榻前,握了握贺星芷微凉的手,“阿芷若是饿了,便吃些吃食,若是困了便先睡了去。我迟些再回来陪你。”
团扇背后的贺星芷悄悄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她与宋怀景早就圆过房了,便也不用非要在成亲这日做些什么。
想来他也还有些应酬,需迟些才回房。
好在宋怀景不能碰酒,去外头顶了天也只是喝多些茶,贺星芷也不担心他会喝醉。
她吸了吸鼻子,“怎么闻到好香的味道。”
“我带了只烧鸡来。”宋怀景笑道,“阿芷快些吃东西别饿着了,要什么吃的便叫春霜她们帮忙拿。”
“好。”贺星芷索性将团扇放下,在宋怀景离去前捧着他的脸吻了一口。
贺星芷吃饱喝足,甚至在屋内漱了口,以为自己能等到宋怀景,却未料到还没等他回屋里,便困得睁不开眼,身上婚服索性也被她褪下,只穿了件里衣便躺下睡去。
因为累与困倦,让她很快睡着,但因为今日一整日都颇为兴奋,她又睡得不太安稳,甚至做些混乱记不清的梦境。
睡意朦胧间,她恍惚觉得自己好似在风平浪静的小舟上漂浮。
一股温热的潮汐拍打过来,湿润温柔的触感如同春日的细雨,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肌肤上。
起初,贺星芷觉得这都只是梦,但渐渐地,发觉感知越发清晰。她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眼睫跟着一同颤了颤。
却偏偏醒不过来,沉沉的睡意被这持续不断的亲吻与轻抚撬开一丝缝隙。
贺星芷迷迷糊糊地想蜷起身子。腿侧却被温热的掌心按住,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的腿轻轻抬起。
紧接着,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及腰的长发绕到她的腿上、腹上,带来细细的痒意。紧接着又感觉到阵阵细腻绵密温柔潮湿的触感。
好似有人在品味着这世界最为独特的美味。
“嗯……”贺星芷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眼睫又颤了颤,掀开了千斤重的眼帘。
她低下头,险些叫出声的那一刻,宋怀景从她身上抬起头,紧紧握住她的手,“阿芷,别怕,是我,可是我吵醒你了?”
他话虽这般说着,却又垂下头,微微仰起头状似要继续吮吻她,但他的鼻尖更先一步轻轻抵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