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羊舌签。

宋怀景近乎是在感知到她身子不对劲的同时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贺星芷再醒来时, 不过也只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正月初一,大夫不好找,他还是请了人上了卓大夫府中才将她请来的。

只是贺星芷醒来时, 卓大夫还未赶到参政府。

贺星芷摸了摸半饱的肚子,张了张唇, “我是不是还没吃完早饭?”

“嗯, 粥放到小厨房中热着了。”宋怀景连忙握住贺星芷的手,“阿芷如今可觉得身子有哪处不适?”

贺星芷摇摇头,似是认真回忆了片刻, 她只记得宋怀景下了元旦大朝会后便赶来寻她, 而她那时正在吃早食。

一只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摁着宋怀景的胸膛, 与他亲热地说了些什么话……后面的事她一概不知。

就连晕倒的难受都不记得了。

贺星芷朝着宋怀景摇摇头,“没事,我没什么难受的感觉。”

她不禁想起这游戏中若是选择体验感模式, 会将她身体数据完全复刻。

也就是说她现在这副身子, 与现实中的身体状况应当是一致的。

可是她每年都有全身体检, 指标几乎都在健康范围内,现实中的身体也如沈太医与卓大夫道的那般,顶了天是有些气血亏空。

这怪症显然与她真实的身体状况没有关系。

莫非是与消失的系统有干系?

对了, 说起系统!贺星芷都忘了她还有积分。

这些日子没了系统与剧情,贺星芷只觉得自己是在真真切切地过日子,全然忘了自己这是在玩游戏, 更忘了自己还有金手指。

虽然不知晓这身子出了什么故障, 但先前宋怀景重伤险些丧命时给他喂过的药让他直接起死回生。

她再兑换一颗服下不就得了!

这般想着,贺星芷眉间的忧虑散去,反倒是有些沾沾自喜,她抬起眼皮直勾勾地望着连朝服都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宋怀景。

她低声道:“别担心, 应该没什么事吧,可能就是身体太虚了,补一补就好了,或者有可能是我今天醒得迟了,昨夜又折腾了半宿,又睡了许久没有进食,饿晕的。”

宋怀景敏锐地感觉到贺星芷神色的变化,但他如今也没法多问些什么。他轻叹了一声气,握着她的手贴到自己唇边吻了吻。

“不难受便好。”宋怀景温声道。

他知晓贺星芷不是那种会闷着声吃苦的人,若是真难受,定是会说出来的,晕倒不过片刻又醒来,脸色也恢复如初,想来她如今确实并没有感觉难受。

只是他这般细想下去,心底却越发不安起来。

贺星芷看着宋怀景身上的朝服,渐渐想起方才他们谈论的话题,她缓缓坐起身,将被褥团在自己怀中。

见她一直直勾勾地望向自己,宋怀景勾起唇角笑了笑,“阿芷怎的了,可是我脸上有何脏污?”

贺星芷摇摇头,“我想起我晕倒前我们聊的事。”

宋怀景的笑似是僵硬了一瞬,“阿芷,若是觉得说这事不开心,便不说了。”

“唔……”

贺星芷双手撑在床榻上,将身子往前送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宋怀景瞧,“我刚刚又仔细想了想,如果你觉得做官感到很不开心,那便辞官吧。”

宋怀景微怔,只听到贺星芷继续道:“你突然说这样的事,是不是遇到什么很不开心的事了?想来你在与我说之前也在心里深思熟虑过的,方才是我没想透彻便反驳了你。”

贺星芷将被炭火烤得温热的手贴在宋怀景的脸上,指尖轻轻摩挲着。

“反正以我俩的家底,都够我们两个人活八百辈子了,做不做官影响也不是很大,而且还更自由一些,也不用担心哪一天会不会得罪皇帝。”

宋怀景显然没想到贺星芷会这般说。

但他其实一直知晓,他的阿芷虽然偶尔在与他的感情上如同一节榆木,偶尔有些莽撞又有些大大咧咧,仿佛永远读不懂他那千回百转的心思,但实际上她的内心很细腻柔软。

金禧楼每日夜晚都会施粥给乞丐,是她的主意,就连宋墨也是当年她见他可怜救了回来的;先前南下润州时,她看见街道两边流民时的神色充斥着同情与悲怆,天气好了些许后便连忙让周掌柜设了粥棚;若是属下患病极需钱财,她也不会吝啬地先预支工钱,甚至帮他们寻来大夫。

于她而言,察觉到他人的苦楚并伸手相助,是贺星芷本能的行为,这比起揣测宋怀景爱恋她的心意要简单得多。

故而贺星芷起初是反对他辞官的,只是不过一瞬,贺星芷便想到也许宋怀景因为此身份感到不快乐了。

宋怀景将她拥入怀中,“如今只有与你待在一块,我才会感觉畅快欢喜。”

贺星芷将脸枕在宋怀景的肩上,“但是我有个疑问,你还很年轻诶,身居高位,这个时候请辞,圣人会答应吗?万一他想留着你怎么办。”

她心底想着,从前做的那些语文文言文题目中,经常看到的一段剧情便是传记主人公乞骸骨,皇帝不允。

历史里似乎很喜欢用这种方式去塑造主人公的高大形象,二来也烘托明君的圣主形象。

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贺星芷也不知晓,毕竟这都是史官的一句话。

“无碍,此事我已与圣人说过了。”

“敢情你已经先斩后奏后了呀。”

贺星芷将手掐在宋怀景的腰上,“那……那个之前和我说的诰命夫人还有吗?”

“自然是有的。辞官一事也并非如此快便能完成。我想也许还得等到今年初夏。”

贺星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来宋怀景手头上应当也有许多公务要交接。

“嘶,你的衣服有点硌人,抱着不舒服。”贺星芷推开他,“今日一整日都要穿这个衣服吗?”

他摇摇头,“只是今日回来得急,还未来得及换,我这就去换下。”

宋怀景话音刚落,卓大夫赶来的消息便传来了。

他便没有先行离去,而是陪着贺星芷与卓大夫又说了些话。

只是看诊得到的结果与先前依旧没什么变化,依旧只能按着贺星芷如今身子的情况,调整了药方的剂量,重新又开了一副补身子的药方。

卓大夫离去后,宋怀景才赶去换下这身紫袍朝服。

趁着宋怀景去换朝服的间隙,贺星芷赶忙用了积分去兑换那游戏中能起死回生的药。

这个药物本身就是为了玩家所设置的,毕竟不是所有玩家都会像贺星芷选择一个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比如有选择权谋或者悬疑剧情线的,游戏剧情便会在先帝动荡时期开启,这意味着玩家有遇到许多危险的可能性,游戏的积分商城中才会出现这类道具。

先前贺星芷还在想许多道具包括这个药于她而言是用不上的,此刻竟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兑换此药。

只是哪怕她兑换成功了,系统的面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知是这药真有作用,还是贺星芷的心理作用,此后的这段时日里,她的身子状况好了许多。

那说不清的昏厥症似乎也没再犯了。这个春节,贺星芷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放开来玩了。

不过宋怀景倒与她截然相反,从过年前,他便谎称自己旧疾复发,身子不好,也是为了日后辞官彻底离开朝廷做准备。

就连往年那些要做足面子的宴会都推了,只心心念念与贺星芷待在一块。

来府中拜访的只有朝中与自己关系亲近的同僚,国师自然也是来了的。

正月初四,国师与燕断云两人一同来拜访。一个是以宋怀景亲友的身份,一个是以贺星芷亲友的身份。

见国师换了个发型,贺星芷险些没认出他,直到此时她才想起有多久没有见过国师了,还有游戏中设定的那几个男主们。

虽然偶尔还是因为他们会来金禧楼吃饭见过面,但也失去了从前既定好的交集。只不过燕断云倒还是时不时就来找她,又或者一整日都待在金禧楼里。

加上陪着贺星芷一起的红豆,五人一派祥和地围在一起……算命。

贺星芷倒从来不觉得算命是什么封建糟粕,她向来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说她好运的都是精华,说她倒霉的都是糟粕,嘿嘿。

贺星芷还特意用红包包了两个卦金给国师,一个是替她算的,一个是替红豆算的。

“国师算算我今年的运势,我的生意有没有做得稳稳当当的,这一年会不会过得快快乐乐的。还有红豆的也一起算了。”

“好,且让吾算算。”

国师为贺星芷、红豆还有燕断云三人都算了新年的运势,貌似听起来有好有坏。

贺星芷只捡了好事听了去,听到财运不错时,她对其他的事便都不感兴趣了。

“你不算吗?”贺星芷戳了戳宋怀景的腰肢。

宋怀景轻轻地摇了摇头,“有阿芷在便是幸事,没有算的必要。”

他确实是这般想的,但还有个更忧心的事,那便是他不敢算。

从前他不信命,如今不得不信。

宋怀景分明听出了国师方才那些话里,十有八九是掺了玩闹的水分,虽没有骗人,但挑了不少吉利讨巧的话来应景助兴。

可在这玩闹中,宋怀景却比谁的清楚,自己的这位好友是个真真正正的神机妙算。

故而宋怀景是在害怕,害怕会被国师算到什么不好的事。

那不如装作什么也不想知道。

这年很快便过去了,直到如今,宋怀景才发觉贺星芷身上有些许变化。

她这段时日的精神显然比前些日子的好,连那奇怪的昏厥症也没有再复发。

他有问过贺星芷,但贺星芷只说也许是天气变暖了的缘故。

“春天来了,那枯草都变绿了,人变得有精神了也很正常吧。”

宋怀景自然是没有全信了这话,但心中也是添了几分欢喜,先前的他险些以为自己也许要等不到与贺星芷的成亲仪式了。

宋怀景甚至在心底无数次向上天祈求着,至少,至少要让他彻彻底底地成为贺星芷的夫婿吧。

好在此次他终于被上天眷顾了,眼见贺星芷的精神变好了许多,成亲仪式的大小事也渐渐准备好了。

而最重要的婚服是在元宵节时赶完的工,绣坊将贺星芷的婚服送来府中时,那繁华的程度,让她光是看这婚服上熠熠生辉的金丝纹路都看了半晌。

宋怀景忙完公务回到房中时,便瞧见她盯着婚服看。

他不禁想起从前他们试穿第一套婚服时的场景,心头一软,温声问道:“阿芷,可要试穿这婚服?”

贺星芷循声抬起头,对他摇了摇头,“今日我已经试过了,尺寸很合身子,感觉没什么问题了。”

“试过了?”

宋怀景有些诧异,“阿芷可弄明白这婚服要如何穿到身上?”

贺星芷又摇了摇头,“不懂啊,但是有红豆还有刘嬷嬷帮忙呀。”

“不说了,我叫红豆帮我先把婚服收起来吧,看起来这般贵重,我好怕我弄坏了。”

宋怀景弯着眉,看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叫来红豆她们帮她理好婚服收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退去,贺星芷看着红豆消失的背影,回头时发觉宋怀景还站在原地。

“怎么了?”贺星芷有些好奇地讲脸探到他面前。

如今她早就习惯自己这模糊的视线,只是与宋怀景说话时,她总习惯挨得很近,近到她要能看清他的眼眸。

“想起从前你都是让我为你换的衣裳,如今觉得我于你而言不是唯一的。”

“这不是看你忙吗,哪好意思麻烦你呢,而且婚服,都差不多样子的,到时候成亲昏礼时,也能见到。”

她环住宋怀景的腰,将脸贴在他饱满的胸膛上蹭了蹭,又道:“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那么早就看见我穿婚服的模样,感觉一点惊喜感都没有了。”

“嗯,阿芷说的也不无道理。”宋怀景就这般被她哄好了,收起杂乱的思绪将她抱回床榻上。

“虽然是春时,但天还是冷的,今日怎的穿这样单薄的寝衣。”

贺星芷被宋怀景三下五除二地用被褥裹了起来。她挣扎了几下,将腿从被褥中伸出,勾住宋怀景的腰,“我想。”

她只是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宋怀景便知晓她心底的意思了。

贺星芷望着他,只见他的喉结滚了滚,她便按捺不住地贴上去轻轻地咬了一口。身前的人如同江水决堤一般便迎了过来。

窗外,京城维持了半月之久只属于春节特有的喧闹渐渐沉寂。

床榻的帐幔垂下,将室内的缱绻和暧昧与外头的沉寂隔开,又是被暧昧亲昵充斥满屋的一夜……

他们的婚事定在春日,在贺星芷生辰之前。春节过后,便是赶急赶忙地准备成亲仪式。

虽两人皆无血亲在世,许多流程得以从简,但以贺星芷富甲一方的身份以及宋怀景参知政事的职位,加之圣人亦亲临,这成亲仪式倒显得颇为隆重气派。

不过对于贺星芷来说,这只是走一场流程。只是她对这昭朝的成亲仪式还是颇为好奇,不免还是有些许兴奋。

在昭朝,成亲仪式于黄昏开始,吉时到,参政府灯火如昼,宾客如云。

昏礼中折腾新娘子的事都被杜绝了,但贺星芷还是被累得精疲力竭,连遮面的团扇都快举不稳了。

大大小小的仪式过了总算回到床榻上坐着,回到房中那些礼法便通通被抛弃了,不仅没有人闹洞房,一回到屋内,红豆便将贺星芷头上的簪钗取了下来,为她梳直披发。

宋怀景不知如何脱身,先回了房一趟。

他蹲在床榻前,握了握贺星芷微凉的手,“阿芷若是饿了,便吃些吃食,若是困了便先睡了去。我迟些再回来陪你。”

团扇背后的贺星芷悄悄打了个哈欠,点点头,她与宋怀景早就圆过房了,便也不用非要在成亲这日做些什么。

想来他也还有些应酬,需迟些才回房。

好在宋怀景不能碰酒,去外头顶了天也只是喝多些茶,贺星芷也不担心他会喝醉。

她吸了吸鼻子,“怎么闻到好香的味道。”

“我带了只烧鸡来。”宋怀景笑道,“阿芷快些吃东西别饿着了,要什么吃的便叫春霜她们帮忙拿。”

“好。”贺星芷索性将团扇放下,在宋怀景离去前捧着他的脸吻了一口。

贺星芷吃饱喝足,甚至在屋内漱了口,以为自己能等到宋怀景,却未料到还没等他回屋里,便困得睁不开眼,身上婚服索性也被她褪下,只穿了件里衣便躺下睡去。

因为累与困倦,让她很快睡着,但因为今日一整日都颇为兴奋,她又睡得不太安稳,甚至做些混乱记不清的梦境。

睡意朦胧间,她恍惚觉得自己好似在风平浪静的小舟上漂浮。

一股温热的潮汐拍打过来,湿润温柔的触感如同春日的细雨,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肌肤上。

起初,贺星芷觉得这都只是梦,但渐渐地,发觉感知越发清晰。她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眼睫跟着一同颤了颤。

却偏偏醒不过来,沉沉的睡意被这持续不断的亲吻与轻抚撬开一丝缝隙。

贺星芷迷迷糊糊地想蜷起身子。腿侧却被温热的掌心按住,温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将她的腿轻轻抬起。

紧接着,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及腰的长发绕到她的腿上、腹上,带来细细的痒意。紧接着又感觉到阵阵细腻绵密温柔潮湿的触感。

好似有人在品味着这世界最为独特的美味。

“嗯……”贺星芷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眼睫又颤了颤,掀开了千斤重的眼帘。

她低下头,险些叫出声的那一刻,宋怀景从她身上抬起头,紧紧握住她的手,“阿芷,别怕,是我,可是我吵醒你了?”

他话虽这般说着,却又垂下头,微微仰起头状似要继续吮吻她,但他的鼻尖更先一步轻轻抵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