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 听了她的话,宋怀景似是一僵。但他本就温润的眉目被灯火映照得愈发柔和。
额前散落了几丝未干的发丝,是与贺星芷共浴时不慎沾染上的湿意, 此刻与他那仿佛氤氲着水雾的眼眸一样,湿漉漉的。
贺星芷见他的眼睫垂下, 目光落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 喉结似是滚动一番。
紧接着宋怀景反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眼睫眨着都快了几分,也跟着他咽了咽唾沫。
他们也有好几日未行房事了, 贺星芷打着算盘, 恰巧过整个春节都不会来月事。这几日她不仅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还能将宋怀景给吃干抹净。
贺星芷的指尖蜷了蜷,挠了挠宋怀景的掌心。
“阿芷。”他忍不住低声呢喃着。
从前宋怀景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样的事上无欲无求,自从与贺星芷确定心意过后, 他才发觉他是如此不堪的人。
还未与她定下亲事时, 他便会因为贺星芷大大咧咧的亲近动了情欲。
只是从前他尚且还有理智去压抑与克制, 做出最顶格的事便是藏起她一件不要的寝衣。
如今为了取悦贺星芷,他在两人还未完全完成成亲仪式时便与她圆了房,哪怕这房本该在八年前就要圆了。
这一步棋下了, 宋怀景便没有回头的地步。只是这枚棋,他确实是下对了。
贺星芷看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眸,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别的缘故, 她吸了吸鼻子, “哥,你又不是不想做。”
见他似是在思量着什么,贺星芷索性坐起了身,被褥顺势从身前滑下, 昏黄的烛火将她的身子褪去往日的白皙,添了几分昏黄。
贺星芷挪着身子,扑到宋怀景的身前,柔软相抵触,哪怕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他暖烘烘的身子,她轻轻地蹭了蹭,“快点嘛,我这样好冷哦。”
贺星芷的话音还未落下,便迎来了宋怀景那铺天盖地的吻。
她一直觉得,宋怀景在吻人这方面很有一套,且他的动作与平日自己对他的印象竟还有些截然相反。
贺星芷只觉得每次他近乎都要将自己吻得快要呼吸不过来。
紧接着,脊背重新贴到柔软的床榻上。
贺星芷已然被吻得有些头昏,她抬起眼皮,却见宋怀景又起了身。
“嗯,你去哪?”她翻身扯住宋怀景的衣袖。
“阿芷,我去寻块小褥子来垫着。”
他话音方落,贺星芷猛地一僵,瞬间感觉脸上的血管都在发胀。
他们一行起欢来,便没了克制,总容易将床榻弄脏。
还未过多久,贺星芷感觉身子被抱起腾空了一瞬,身下垫着一张与床榻一般宽的柔软至极的小褥子。
吻得将他上身的衣物也褪去后,贺星芷复而抬手勾住宋怀景,紧接着她将从前那根两头系着铃铛的红绳从身后抽出,只是并未系在自己脚踝,而是直接绕着他的腰系上。
两个小巧的铃铛悬在他中间的两块腹肌上,宋怀景不过轻轻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响声。
“阿芷,原来你喜欢这般?”宋怀景拂起她的头发,嘴唇似是毛笔临摹一般吻着她的脸颊。
“不可以吗?”贺星芷将被褥推到一侧,其实她此刻一点儿也不冷了。
卧房本就是精挑细选的位置,冬暖夏凉,加之屋内又有足够的炭火,更重要的是如今两人都面红耳赤的,本来平静和谐的屋内顿时被无尽的暧昧充斥。
贺星芷笑得依旧狡黠,从自己身后床榻的一角扯出了一条浅青色的丝绸带子。
“阿芷?”宋怀景怔愣片刻,显然有些许疑惑。
不过一瞬,这疑惑被彻底解除了,因为贺星芷拿着这带子系在了宋怀景的眼前。
“可以挡住你的眼睛吗?”
贺星芷系上了个漂亮的结,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将唇瓣贴到宋怀景的耳边。
说话喷出的气息像是鸿毛似的挠了挠他的耳廓。
分明不怕痒的宋怀景此刻却被痒得浑身一颤。
“可以,那今夜便由阿芷做主。”宋怀景一字一顿道,“阿芷,我是你的。”
贺星芷低低地笑了两声,又扯出了一个带子,将宋怀景两只手腕束缚在一起。
她歪了歪头,确保自己将宋怀景绑好后,她轻轻地拍了宋怀景的肩,“你本来就是我的。”
她说着,掌心稍稍用力,将宋怀景推到在床榻上,此时压着那张小褥子的人从贺星芷变成了宋怀景。
倒下时,腰肢系着的铃铛跟着一起摇晃,叮叮当当作响。
贺星芷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渐渐地开始摸索,动作也不似从前那般生疏。
宋怀景此时眼睛虽然被丝绸带子覆住,但视线并不是被完全遮挡住,而是像覆上一层白翳,虽看不清贺星芷的脸,但能隐隐约约地看清她的动作。
贺星芷此时趴在他的身上,略微笨拙地去吻他。
身子偶尔的碰撞,又或者是宋怀景身子的轻颤,都能将那铃铛带得轻响。
贺星芷明显感觉到宋怀景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她低头看着他腰上的铃铛,颤抖的频率越发快了起来。
宋怀景忽地抬起手,用手臂圈起的圈,将贺星芷彻底地套入他的怀中。
他的双手虽被束缚着,但动作却并不显得十分笨拙。
贺星芷先是一愣,紧接着又低下头嗅着他胸前的气味。
哪怕他如今被束缚着,却还是能让贺星芷渐渐溺入情欲的浪潮中……
“阿芷,这般可欢喜?”
宋怀景说出这话时,手腕上的束缚不知何时被他轻巧地解开了,宽大的掌心贴在她的腰肢上,将她稳稳地扶在自己的身上。
贺星芷双手压在宋怀景的肩上,张了张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压根分不了心去听宋怀景说的话,只有全心全意都投射到如今自己的身子上,她才招架的来。
每每面临此境界时,她便在心里后悔,后悔从前自己嫌宋怀景年纪大了些。
虽然她如今还是有些后悔在没吃到二十岁时的宋怀景,但她甚至快招架不住如今的宋怀景,贺星芷压根都不敢想他曾经没有受过那么多伤、又年轻许多的身子是如何的。
“阿芷。”宋怀景抬手捧住贺星芷的脸。
他的掌心温热,能隐约感觉到掌心粗粝的茧子,但经过精心保养的手,看着自然还是未带有多少岁月风霜的。
他的动作看似温柔至极,但只有正在经历着一切的贺星芷才知道这只不过是假象。
宋怀景的掌心力道恰好地讲贺星芷的脸盘捧至自己的面前,让她迫不得已与自己对视。
“阿芷,看着我,多看看我。”
宋怀景知晓自己如今的脸庞定是带了平日中不存在的绯红,耳根也热得发烫,长发懒懒散散地垂落下来,耷拉在自己的背后与肩上。
这般样貌,只有贺星芷才能看到。
贺星芷抿着唇,依旧听不清宋怀景在说什么,只是双眼此时确实在看着宋怀景。
不知这又过了多久,在一片极致的混沌中,贺星芷的耳边响起了从远方传来的沉闷又热烈的烟花爆竹声。
她也骤然被推至巅峰。
天上一点星火,窜入深不见底的夜幕中,旋即,一点星火猛然炸开,迸发出无数绚烂的流火,肆无忌惮地迸射着、攀升着。
绚烂的烟火照亮着、灼烫着。所有的感官在极致的光芒中化作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觉到那持续不断又令人颤抖的爆破。
轰鸣声达到顶点,停滞片刻,整个天地寂寥一瞬,紧接着更盛大的烟火绽放,星星点点攀升到天边,最终在黑夜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空虚。
小褥子又被沾湿了。
贺星芷的额角也被自己的汗液打湿,她喘着气,似是要将身前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身体里。
感觉到她的指尖都在轻颤,宋怀景环住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地裹在自己的怀中。
贺星芷眯了眯眼,又抬起眼皮,“是不是到第二日了?”
宋怀景微微一怔,“嗯,应当是的。”
“生辰快乐。”她又道了一句,迷迷糊糊地想要吻一口宋怀景,鼻尖却先撞到宋怀景的唇上。
贺星芷在此处的身子,精力是越来越差了,感觉还未多久,便受不住了。
她重新将嘴唇对准吻了吻,“好困,宋怀景我好困,我感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在哪里,我好想睡觉。”
贺星芷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了双眼。
宋怀景拂起她额前的碎发,“阿芷,当真要睡了?”
他这话简直就是在明知故问,明明知晓贺星芷如今定是困得不行了,连说出的话都糊作一团口齿不清,甚至毫无逻辑。
“嗯……”贺星芷从鼻腔中轻应了一声。
“阿芷?”
宋怀景又轻问了一句,也能猜到她早就有些困了,不过是想强撑着到除夕这日,抢着当第一个对他说生辰快乐的人。
他低头望了眼她的身子,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贺星芷指尖动了动,她还未彻底睡过去,如今身子上的这种感知十分奇妙,一边困得感觉眼睛泛酸快要睁不开了,一边又舒爽得快要受不住。
“你想继续就继续吧,我真的好……”
贺星芷有气无力地说着,本来紧紧扣在在宋怀景的脖颈上指尖都松了松,方才抓住的肌肤上早已留下了不深不浅的印子,“好困了。”
说出这话时,贺星芷脑袋歪了歪,双眼彻底合上。
至于宋怀景何时结束一切,又抱着昏睡的她擦拭清洗身子,紧接着回到房中整好床铺将她放回床榻上,贺星芷都一概不知……
只不过清晨醒来的时候,她的四肢和整个躯体与平日不一样的感知,又提醒着贺星芷他们昨夜做了什么,真的是彻头彻尾的一场欢娱呢。
除夕这日,府中颇为热闹,不仅要准备今夜的团圆饭,还要准备自家主子的生辰。
好在宋怀景此前也鲜少认认真真过生辰宴,这些事也从未为难过仆人,只让他们更在意团圆饭便好。
贺星芷将给宋怀景准备的生辰礼在白天时才送给他,是一对配对的玉佩,还有一个香囊。
看着香囊上精细的针脚,宋怀景便知晓这并非她缝的。
贺星芷挠了挠鼻尖,“那个,我又不会针线活你又不是不知道嘛……这香囊里的药材,是我亲自抓的,这也能算是我做的吧。”
她虽不知晓这昭朝生辰礼究竟有何等细致的讲究,但自小看多了那些古装剧与话本小说,里头翻来覆去总说,女子表达情意都要亲手缝制一个香囊赠与心上人。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去学女红的,主要是自己实在手笨,毫无天赋,学了也是无用功,那还不如花银子定制一个。
至于这个玉佩,贺星芷倒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
她记得他们之前有一个黑白双鱼玉佩,但她那枚不见了,这段时日却总见到宋怀景还是时不时便佩戴他那枚。
贺星芷便想着重新弄一对,这样便又能配上了。
“喜欢吗?”
宋怀景搂着她:“阿芷送我什么,我自然都是欢喜的。”
他顿了顿,将唇瓣贴到她耳边道:“当然我更喜欢阿芷昨夜赠与我的。”
“宋大人,堂堂参知政事,切不可白日宣淫!”贺星芷呼了一声,语气夸张地打趣道。
“阿芷我可什么都没说。”宋怀景装作无辜道。
明明这一日,如往常一般平平无奇地度过了,但宋怀景却总觉得太过幸福,幸福地宛若一切都是自己编织出来的幻境,甚至觉得自己下一次再也抓不到这样的美满了。他只能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贺星芷身上。
由于正月初一要举办元旦大朝会①,在京所有品级的官员都必须参加。
宋怀景需要在天色未明的寅时便要醒来,沐浴焚香身着繁复庄重的紫色朝服,头戴进贤冠进殿。两人并未守岁,而是相拥着早早入睡了。
此事虽重要,但他醒来时小心翼翼,没吵醒贺星芷。贺星芷还在睡梦中时,他便乘着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前往宫门。
贺星芷一觉睡到巳时,正吃着早饭时,朝会已结束,宋怀景也回了府。
她口里正嚼着大肉包子,打眼看去便看见了一抹紫色的身影。虽然看不见脸,但能穿这样式颜色衣物的人,也只有宋怀景了。
宋怀景一回府,便问了青霜绛雪,让她们告知自己贺星芷此刻在何处。得知她在用早食,他便快步走到屋内,用侍人端着热水给清洗干净双手,才摸了摸贺星芷的发顶。
贺星芷还未来得及梳妆,因为醒得晚了但又饿极了,便先用饭。
直到宋怀景走得这般近了,她才看清他的朝服,紫色的锦袍上,金线绣出的纹样在冬日暖阳中流转着光泽,玉带勒着他劲瘦的腰身,头冠将他衬得面如冠玉。
平日里对着她总是一片温和的宋怀景此时脸上还带着难以说清的威严。
“哇,你这身好看得紧。”
贺星芷笑嘻嘻地低语,又伸手摸了摸,不愧是二品官员的朝服,“制服诱惑搁哪都是实在的。”
宋怀景坐到她身侧,握着她的手,顺势摁在自己的胸膛前。
“阿芷可是觉得我这身好看?”
“对呀,紫色还真的是贵气。”贺星芷诚实道,将手中剩下的肉包一口吃完。
宋怀景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声音平静却说出了让贺星芷愣住的消息,“阿芷若是喜欢,如今可要多看几眼,日后可能难穿上了。”
“什么意思?”
在她怔愣的片刻中,宋怀景道;“阿芷,等过了年,局势再稳些,我便打算向陛下上表辞官归隐。”
“阿芷,我若是辞了官,没了这参知政事的头衔与权利,你可会嫌弃我?”
听宋怀景这样冷不丁道,贺星芷下意识蹙眉,紧张兮兮地问:“怎么了,你可是做了什么得罪皇帝的事情,还是说朝堂中又有谁想害你?”
宋怀景不自笑出了声,指尖抚过她的鼻尖,“阿芷,都不是。”
“我想多陪陪你,想日日都与你在一起。这样算下来,哪怕我们相伴的时日看起来只有几年,也顶得过许多夫妻的一辈子了。”
贺星芷张了张唇,有些愕然,“仅仅只是因为想和我待久一点,所以想辞官?”
“嗯……”他笃定地点了点头。
先前被污蔑用厌胜之术陷害皇嗣时候,宋怀景便与李成璟提了个条件。
纵然他与圣人关系密切且亲近,也足够相互信任。但这样极有可能涉及生命危险的事,而且他如今又不是孤家寡人,还有阿芷在身侧,宋怀景没法完全无私地答应圣人陪他演这场戏。
这条件便是允许他随时辞官。
只不过先前他仅是兑换了这个条件,并没有马上付诸行动。因为他想着他此次至少会与阿芷待久一点,却未料到好像一切又要准备结束了。
贺星芷听到他这话,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她是爱财,但与宋怀景在一起,和他是参知政事没半点关系,她不是因为宋怀景的权势与地位才与他交好。
自然而然地,贺星芷觉得他也不应该单纯为了她而辞去官职。
“你这是在说什么话呢,人总归是要有自己的事业和工作的,虽然我欢喜于你能给那么多爱给我,但我不希望你仅仅只是因为想陪我玩这样简单粗暴的理由,就将自己从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呀。”
“阿芷,我怕,我如今真的是怕够了。”
他一字一顿道,忽地将脸埋在她的肩窝。
渐渐地,贺星芷感觉到他身子在轻颤。
她抬起手,想要像他平日安抚自己那般拍拍他的背,指尖传来一阵麻意,瞬间,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眩晕感袭来。
“唔……”贺星芷毫无征兆浑身失了力,直挺挺地往宋怀景的怀中倒去。
“阿芷,阿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