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锁门。
林稚水被这一句话给震得魂飞魄散,手心压在了他起伏着的滚烫胸膛前,推了推,却未动分毫,反而自己应激到了血都霎那涌上了瓷白的脸蛋。
她抿紧唇不敢出声,怕又泄露了一丝半点儿的细碎声音。
但是宁商羽就没这方面顾及似的,手掌轻而易举制住她想闪躲的动作,继续低首,用嘴唇将她耳垂磨得水红:“你想我吗?”
林稚水整颗心脏还牵挂在门外,生怕那扇门被直直推开,全身都不自在极了,心也一直紧缩不已,哪里顾得上他的话。
“宁商羽……”她像温泉洗过的眼底淌过谎意,想求他,停下来,又不敢大声的说话,昏暗的室内太安静了,间接惹得脑海神经上的刺激更双倍。
“宁商羽什么?”宁商羽让自身的血脉温度在她这儿横冲直撞,也逐渐她鼻尖和唇间,一下一下地触碰着,“只是想叫我么?一点都不想?”
他要逼她点头,说出那句想他才肯罢休。
时间哪怕只流逝了短暂的几秒,却漫长的跟一个世纪似的,林稚水忍不住绷得太紧,眼神的求饶是没用的,要说出来才有用。
她哑声:“想了!”
却听见宁商羽伴着深重的吻问:“想什么?”
林稚水的心脏被看不见的力量狂烈横冲得近乎要跳出胸口,越来越快,终于她手心沿着宁商羽胸膛滑到肩膀,抱住了他,抱得很紧,“想你,我很想你,林稚水很想你。”
一鼓作气的把爱意都坦诚完,那蓄满了眼泪的琉璃眼就开始哭泣。
宁商羽把她流出的泪水都吻走了,听着那委屈巴巴的小声哭腔,开始低声道:“锁了,不会进来。”
一听这话,林稚水懵懵的,怔了两秒,才意识到被他给骗了。
然而,宁商羽并没有给她反应时间,伸出手臂把快沿着床沿垂坠到地板上的被子扯过来,罩住了彼此,沉沉的黑暗也犹如巨兽一样侵略性极强的铺天盖地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
林稚水就跟变成受伤的小动物似的,里里外外渗透着那股熟悉又浓郁的冷杉味道,手脚都蜷缩在了床角落里。
宁商羽逞凶完后,就恢复了极度理性状态,先是下床,漫不经心地捡起凌乱的衣物和被震到地上的真丝枕头。
紧接着,他俯身,静静凝视了几秒林稚水渗着汗珠的后背,正要抱她去浴室清洗,倏地,被一道手机的来电提示音打断了动作。
宁商羽抬手先抚摩了下她敏感情绪,才去接听。
伴随着那股威慑的气息消失,林稚水感知到他高大凶悍的身形走到窗边,下一秒,她从潮了大块深色痕迹的床单爬起来,光着脚,朝房门跑去。
那只柔软的手攥着门把手,停滞了片刻,犹豫之下还是用了很大力气。
没推开,紧闭的房门纹丝不动,这意味着,宁商羽进来前的确是顺手锁了门的。
亲自证实到这点后,林稚水被壁灯暖黄光芒照映着的整张脸上,表情明显松了口气。
而宁商羽挂完电话,非常神态自若的转过身来,见她跑到房门前去了,只是略微挑眉,却对狠狠欺负她的行为是半点歉意都无。
林稚水的恼怒瞬间转化成了愤怒,在心里下了决定,再也不要理他了。
虽然打定主意要跟宁商羽划分界限,今晚却只能跟他走,林家她是无论如何也住不下去了,甚至等穿戴整齐下楼时,睫毛都一直低低垂着,不敢看阿泱她们。
所幸谁都没有问她为什么尖叫。
氛围就这么暗流涌动的寂静到了泗城地界,一直蔓延到那片影影绰绰的落羽杉住处,偌大华美的客厅亮着灯,在她踏足的这刻起,添上了一丝鲜活的人气。
林稚水心平气和地搭理了任何人,无论是保镖司机还是管家,都语气很正常,唯独当视线触及到宁商羽时,她就抿起唇,不乐意吭声了。
飞机上已经补充过睡眠,林稚水等换了一身舒适点儿的冬季睡袍就下楼,懒洋洋地窝在极宽敞的蓬松沙发上,衣领微敞,精巧的锁骨处还遗留着他留下的不少吻痕。
林稚水捧着手机刷新闻,她最近百无聊赖的下载了一个热搜软件,上面天天都上演着不少堪比狗血连续剧的劲爆娱乐。
很适合拿来消遣时间用的,这会儿,恰好又有一个商业联姻的明星夫妻因婚变被狗仔曝光。
林稚水手指头点进去,“联姻得来的感情就是不稳固”、 “男方没爱过”和“已在进行离婚程序。”轮番词条浮现在光滑如镜的屏幕上,看得眼花缭乱。
再看下去,林稚水觉得自己娇贵脆弱的小心脏都得被吓出毛病来。
她正要退出,忽见宁商羽缓缓地踱步了过来,于是指尖继续滑动页面,假装很忙的样子。
落地窗外微弱的晨曦不知不觉从树荫雪雾穿透而来,洒在宁商羽的胸膛前,他刚洗过澡,披着浴袍,故意不系衣带。
林稚水睫毛无声地垂着,克制住视线没去端详他充满雄性荷尔蒙的高大身躯。
宁商羽仿若无事发生的坐在了她身旁,手掌覆在她的腰臀之间,低问:“看什么?”
“哦,看新闻上说联姻夫妻不该有那么频繁的亲密行为。”林稚水字字清晰从唇齿间磨出来,指尖一划,又刷了条热评出来。
宁商羽又说:“是么?”
林稚水没再搭理他,继续刷热评。
过会儿,宁商羽的手掌隔着软绵的睡袍料子,近乎是把她抚摸了个遍,又用高挺的鼻梁很是缓慢地嗅着她发丝的香气:“真不理我?”
林稚水近日偶尔也会刷到宁商羽赴美谈判的国际新闻报道。
在媒体镜头下,他一身奢贵材质的黑西装,衣领处别了枚刻着家族徽名的狮子黄钻胸针,被众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士们中间簇拥下,神态有股上位者的高傲。
跟现在这样判若两人,浴袍不穿好,还压迫感十足地笼罩着她,想要讨个话。
都商业联姻了,林稚水跟他能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甜蜜夫妻悄悄话说,微微歪着头,过于雪白的肤色一旦褪去了红晕,让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疏离感起来。
这没用,压根震慑不了分毫宁商羽,下一秒,他鼻梁在她脖颈轻陷,低声道:“裴观若的案子会在年底结束。”
林稚水下意识把唇张开,又闭上,忍着不往下问缘由。
她对三岁时在宁家的那段记忆苏醒后,也更共情了裴观若的艰难求生处境,裴以稀自幼就敢饲养烈性恶犬,在外面就敢不把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性命放在眼里。
何况在裴家,裴观若遭遇的苦难和不公恐怕只会比想象中更多。
林稚水无端替裴观若别无选择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命运感到难过,睫毛颤了颤,将这股情绪轻压了下来。
宁商羽用亲吻将她被日光照得透着粉的耳尖融化,嗓音再度响起:“会有回旋的余地。”
林稚水倏然睁大眼,这下盯着他这张俊美又五官锋利的面容不放了。
宁商羽嘴角扬起很淡的弧度,又问:“准备好理我了么?”
林稚水很短暂的沉默起来,还是不理,竟有回旋的余地,就证明宁氏家族的某一位成员是准备护住裴观若这条命的。
那她何必急于一时知道真相,等案件开庭,就真相大白了。
随后,林稚水微曲的手指温温柔柔的把他敞开的浴袍衣领拢上,开口时,拉长着尾音说:“我有不理你吗?没有吧,宁商羽……是你位高权重太敏感想太多了。”
她耐着性子不问,佯装出一副有点困倦的样子,稍微调整了下窝在沙发上的安静躺姿,就懒得继续搭理人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林稚水都是这种秉持着联姻夫妻的各取所需状态。
宁商羽要她履行妻子的义务,也不会强烈的拒绝。
林稚水是从生理性上就喜欢跟宁商羽亲近的,这种吸引力要去抵抗,就跟违背天性一样难受。
但是她不像以前有好多话攒着想和他分享了。
毕竟联姻关系,都是互相利用算计的,话那么密干嘛呢?
转眼到了月底,期间宁商羽在这场权力游戏中大获全胜,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已经开始走签约的保密流程。
他行程变得更加忙碌起来,而除了偶尔赴美出差之外,基本每天都会回家。
因为落雪季节,林稚水就像是个软绵绵的小动物一样不爱到外面探索世界了,她开始在家窝着过冬。
能让她出门的,只有去那座珊瑚研究所跟专家们一起研讨拯救宜林岛海域生态的计划。
多数时候,林稚水就裹着她最爱的洁白羊毛毯子,窝在书房忙。
她的书桌上出现各种珊瑚的可爱图片,以及珍贵的书籍资料,往往林稚水一旦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就更不爱搭理人。
宁商羽备受冷待。
直到某个雪夜,宁商羽提早结束跟收购港口律师精英团的线上会议,继而,把窝在办公椅上的林稚水打横抱起,去房间,想做了。
林稚水看他晚餐时才注射的抑制剂,也不懂哪儿招他了,连抑制剂都压制不住高大身躯的旺盛精力。
卧室外半掩的窗帘隐隐约约露着雪光,室内,是宁商羽熄灭了壁灯,把她抱到床垫上,俯首,很热衷于在她的身上留下鲜目的痕迹,尤其是她仰起下巴时……
宁商羽会在那柔软雪白的喉骨正中央,先是吻会儿,又粗暴地咬出一个齿痕来。
这个位置,是很难被衣领遮盖住,任由谁一眼都能看到。
林稚水也会当场就以牙还牙回来,待微甜的血腥味在舌尖泛开,耳边,听到宁商羽低低的笑,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坏得很。
这种互咬行为,反倒是像情到浓处时,跟给彼此种个占有欲的烙印没什么区别。
林稚水被气到,正抬起泛红膝盖去踹他,手机响了。
宁商羽手臂肌肉蓬勃有力地搂紧她,没让人跑,又一边拿过来接听。
是老宅的来电:
裴观若怀孕了。
裴观若怀了宁惟羽的孩子,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老宅那边关注起她的生死,宁徽诏要不是卧病在床,甚至都会被惊动到亲自前往深城。
而众所周知,老爷子向来是非常注重家族的每一个流淌着宁氏血脉的子孙。
宁惟羽再度被赋予了权力。
只因宁徽诏放话,要保下裴观若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宁商羽虽手握生杀予夺的权柄,却不至于在这点上起内斗纷争,他默许,宁惟羽动用宁氏家族的权势。
裴观若的判决被暂缓,又因身体极度虚弱,会有流产风险为理由被转移出了监狱。
她居住在宁惟羽的保护范围之内,顶级营养师保镖医生各类人士都二十四小时只为她一人服务。
与此同时,宁氏家族的御用律师团也上场了。
这场官司。
裴以稀是冲着死刑来的,怀着恨意要裴观若活不过这个冬季。
但是宁惟羽的孩子护住了裴观若,这个结果,必然是让裴家震怒,甚至多次质疑起了裴观若是假孕,想借此逃脱一死。
从始至终,林稚水都在幕后平平静静的旁观这场案子,她想起宁商羽说过,裴观若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琢磨几许,又觉得应当不是只查出怀孕。
那还有什么回旋余地?
好几次,林稚水在夜晚跟他睡时,都差点儿没忍住问出来,音节到舌尖又被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不问!
林稚水很清楚宁商羽就等着她开口,好像只要问了,彼此间就默契能回到以前一样,不谈爱情,只谈欲望。
凭什么事事都得顺从他的想法来?
林稚水忍着也辛苦,连眼尾眉梢都沁着黏湿的汗珠,等做完,就迫不及待地推开压住自己的胸膛。
没过来会儿,宁商羽肌肉线条紧致流畅的胸膛又重新严丝合缝地贴上来,像是抱着软成一滩水的漂亮小玩偶似的,抱着她:“爽完就不理人,小脾气是越来越冲了?”
林稚水紧闭着嘴巴,懒得跟他说话。
这一个月时间里,宁商羽都极具耐心地陪她折腾,慷慨大方的给足了在床上的极度愉快体验感和时间上的陪伴。
他沉吟片刻,还是不懂林稚水是怎么做到一边享受,一边完了又继续闹脾气。
“一个月了善善。”宁商羽把她翻了个身,低首,凑到她胸口,用牙齿刺入那精致锁骨下的一小块雪白的肌肤。
几乎是瞬间林稚水轻颤了一下,无法佯装哑巴,“一个月很长时间吗?你好奇怪啊,我们这样白天各忙各的,晚上我又不拒绝你的邀约,妻子的义务我哪儿没认认真真履行的让你满意?你要这样咬我?”
她能言善辩至极,愿意开口说话了,都没给宁商羽回答的机会,又说:“我都这么委曲求全了还想怎么样?实在不满意,你把我送回林家好了,我也不是非得赖在……”
尾音还没溢出唇齿,就被宁商羽给强势堵了回去。
他吻得极深,等她挣扎不开,快缺氧到脑子一阵阵发晕时,又被掐住了下巴尖,警告的意味很明显:“想回港区,被我做晕了开始痴人说梦么?”
顷刻间,两道指痕就出现在了林稚水下巴两侧白嫩的皮肤上,看起来惨兮兮的,但不耽误她发起脾气:“不让我回家,你就忍着吧。”
林稚水把家划分的很清楚,港区才是她的真正地盘,泗城不是,这片在冬季依旧生机勃勃的落羽杉住处也不是,宁氏老宅更不是。
晚上发完脾气,白天的时候宁商羽下了床就无事发生,她也效仿,端着一副无辜脸,没被逼急眼的时候,都不爱逞什么口舌之快。
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太嚣张了容易挨惩罚。
这点道理。
林稚水是懂的,而私底下,也不会太安分守己。
宁商羽准时落日回家,她就准时落日出门去珊瑚研究所,把时间都完美的错开了……哪怕有大嘴巴精会将她日常事无巨细的汇报给他。
林稚水也很善解人意的默许这种不道德的行为,选择单方面原谅了看门狮宁濯羽。
这种联姻关系的夫妻相处模式维持到了裴观若开庭。
林稚水想去旁听,她是诚恳的邀请了宁濯羽陪同去深城一趟,隔日清晨,窗外的雪开始飘落时,她就从热烘烘被窝里起来了,转而去浴室洗漱换衣服。
七点整。
是跟宁濯羽约好的时间。
林稚水都不准备在这里吃早餐,等下楼后,看到宁商羽正坐在餐桌前喝咖啡,简单着了一身纯黑的高级定制西装,金色纽扣在光线下闪烁着,犹如永不熄灭的火焰。
她不打招呼就往外走,还未到门口,口袋的手机乍然响了。
拿出来看是宁濯羽发来消息:【sorry,我今早起床摔了一跤腿断了,不能陪你去深城,让我尊敬的兄长大人保驾护航吧。】
林稚水惊讶之余,眉心轻轻皱起,根本不信这套说辞:【哪条腿断了?】
宁濯羽:【两条。】
林稚水:【是么,那你最好别一天之内又给我表演个医学奇迹,我记住了,你现在两条腿都无法正常行走,微笑。】
宁濯羽:【微笑】
林稚水指尖握紧了手机,在原地站了好半天,直到宁商羽搁下咖啡杯,缓步走到了身前来。
他由上而下地凝视着她这双清透见底的琉璃眼,选择性忽略了那直白溢出的恼怒情绪,去亲了亲额心:“我推了一天的工作行程,陪你去法庭上旁听,就不要劳驾伤残人士了,嗯?”
林稚水被他滚烫到灼人的气息惹得睫毛下意识闭了闭,还没躲开,宁商羽又亲她眼尾红痣。
亲完,便低声哄着她帮忙打个领带结。
路途遥远,时间又不是很宽裕,林稚水一心念着要去深城,权衡之下就没有跟他在打领带的事上倔犟,只是生得精致的脸蛋明晃晃写着不情愿几个字。
她仰头,注视着近在咫尺距离的宁商羽,手指尖触及到了衣领,先往外翻,逐渐修长脖颈那些纵横交错的指甲痕迹也暴露无遗。
都是在床上她被他散发的荷尔蒙迷惑到了……情绪濒临崩溃时无意识抓出来的。
宁商羽配合着俯身些,也免除去她一直高高抬起手臂会感到酸的动作。
林稚水指尖被暗纹的领带颜色衬得雪白,透着她体温,继而,延伸到了他身上,彼此间的气氛逐渐酿出暧昧。
领带还没系好,宁商羽就已经将幽深的目光游移到她唇间。
下一秒。
他要林稚水主动地,给他个早安吻。
林稚水蹙起眉:“你好会得寸进尺。”
先是打领带要求,又要早安吻,等后面是不是还有更过分的?
宁商羽用绝对资本的强盗逻辑跟她说:“一个早安吻换陪你去深城旁听,不过分。”
林稚水指尖蓦地非常粗暴的把领带一勒,犹如谋杀亲夫般,声音很轻:“宁总,劳烦你搞清楚,是你免费送上门要陪,我有求你么?”
根本没有。
他有本事就别让宁濯羽装残疾人,有本事就继续当权力至上的野心家,继续拒绝被小情小爱所牵绊。
林稚水觉得宁商羽对她会这么有占有欲,可能是随着漫长时间的推移下他这颗强大心脏已经自动形成了对她的保护机制。
这种保护机制,让宁商羽就像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猛兽狮子一样,想把她这个小人类独占圈在自己的领地里精心饲养起来。
他甚至不允许,她面对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有任何危险和意外。
逐渐的,林稚水觉得非常不公平的是,宁商羽霸道占据了她的身体,又开始贪婪地占据她的喜怒哀乐……
但是他自己却不愿意给予出来半点儿,却要她把心口烧到沸腾的情感都给他。
林稚水拒绝拿最纯粹的爱情跟宁商羽利益交换这种保护,吻是没有的,他要是不跟着去深城正合她意。
等旁听完,她就顺道回隔壁地界的港区了。
然而,现实不如人愿,宁商羽没索要到吻,还被她这话刺激得俊美的面容神色也敛去情绪,却亲自护送她去了。
在飞机上,两人就陷入了一种诡异又平静的冷战氛围里。
奚宴人心惶惶啊。
生怕把哪个主儿的火先给点燃了,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林稚水脸蛋淡淡的,被正在用笔记本电脑回复邮件的宁商羽一言不发的拽到腿上坐,全程无话,偶尔眼神短暂地触碰了一秒,又移开。
没见过这种的。
不爽得要死,火气憋着这张骄矜的面目下,还要抱着人。
林稚水找奚宴要果汁喝,音色柔柔,提醒多放点儿蜂蜜,要偏甜口。
继而,她卷翘的睫毛下垂,不可避免地就着这个亲密无间坐姿,看到了宁商羽的邮件内容,视线扫到他正在漫不经心回复一个叫【裴嘉因】名字的人。
裴姓?
林稚水脑海中迅速转了圈儿,她先前和裴胤对簿公堂时,早就把裴家调查了个顶朝天,没印象目前的裴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还未琢磨出来,奚宴的果汁就端上来了。
“加了三勺蜂蜜。”
林稚水的思绪被蓦然打断,微微抬睫,接过玻璃杯子时对他一笑。
奚宴很想秒退。
下一秒,林稚水就当着宁商羽的面不加掩饰的问他:“裴嘉因是裴胤私生子么?”
奚宴难得迟疑了几秒,眨眼不是,点头也不是。
他随后反应灵敏道:“宁总知道。”
这话林稚水自动阅读理解为是私生子的意思,随即,她终于后知后觉的回味过来,为什么陈宝翠跳楼自杀后,宁商羽原话会说——【会有人给陈宝翠的后事处理妥当。】
她一直先入为主是宁濯羽去处理的。
现在重新推翻了设想。
宁商羽是要在太平洋航运图上打造出一条属于宁氏家族商业的生态链,自然就绕不过深城百年航运基业的裴家。
他要吞裴家的港口,除了强势激进的收购手段外,最快捷的一种方式就是换个人坐上裴氏一家之主的位子。
这个位子,裴以稀能坐。
裴家众多私生子女的任何一个人,也能坐。
如果裴观若没有为母弑父这环节,裴胤也迟早会被宁商羽一手扶持的裴嘉因赶下位,从而,裴氏成为了依附宁家生存之一的家族。
这也就变相意味着,裴观若从始至终无论手握多少筹码,都不可能打动宁商羽。
他自有人选。
裴家能易主,却不能毁灭。
林稚水眼眸豁然开朗了一般,微微亮了亮,没忍住去看宁商羽,把心中猜想的说出来:“裴嘉因暗中潜伏了那么久,手头上一定有裴观若脱罪的证据,对吗?”
宁商羽很平淡的看了她眼。
“她肚子里是宁家的血脉,老爷子要留,宁惟羽要护,他们都得求你。”林稚水突然意识到宁商羽这盘棋下的太大,把所有人都算计在了里面,都是棋子。
他高高在上默许一切发生,甚至现在都不告诉宁惟羽身世的真相。
恐怕就是要宁徽诏做出选择:
是为了维护祖孙多年深厚的养育感情,永远把这个秘密埋藏进棺材。还是为了保血脉,亲口跟宁惟羽坦白当年的一切。
林稚水有点恍神起来,时间在彼此间慢得离奇,直直望着他这张面容的神色里全是漫不经心的漠然。
一时间,感觉想要得到他的心,难上加难。
下秒,宁商羽亲了亲她无辜又怜悯的眼眸:“善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