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林稚水眼睛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被暴风雪侵袭过似的,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人变回了眼盲时期的小小孩童,在梦里,又经历了一遍当年在宁家的事。

她梦到了十岁的宁商羽,他抱着自己去寿宴席上,跟一群地位显赫的家主玩游戏,后来她闹着要去找姐姐,突然离席,举着导盲杖走。

宁商羽追上了她小步伐,又抱她,往后花园去。

后花园有很多人,宁商羽一现身自然就是万众瞩目的,他被人环绕住,热闹得不成样,而她,小小的一个,就跟鱼尾似的转瞬便滑走了。

梦境重新白茫茫一片。

林稚水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危险时已经来不及阻止,突然间,有个黑色的巨物从头顶掠来,把她和裴观若都扑在了种植着珍贵稀有的一片花草丛里。

是狗。

一只体型被饲养的比藏獒还要威猛的罗威纳犬。

林稚水为了救小腿已经被咬得渗血的裴观若,努力地拿导盲杖打到了它,也激怒了它的主人裴以稀,于是耳边一直听到裴以稀在尖叫,命令着,说咬死她咬死她!

林稚水眼盲缘故,听力就很灵敏,耳边被吵得头痛欲裂,也哭的厉害,拼命的想摆脱这个噩梦般的巨型恶犬。

后来,黏稠的血溅满了她白里透粉的小脸,也溅进了那双干干净净没有被污染过的琉璃眼睛里。

眼珠子很痛,犹如白色浓雾封锁的视线仿佛被血滴到后,温度将她活生生烫得清明了一瞬。

宁商羽的脸一闪而过。

林稚水想叫他,想叫他,却倏地有双手臂抱着她迅速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从惊惧混乱的人群大片尖叫声中……

她听到。

有人说,狗吃人了狗吃人了!!!

林稚水不甘心,反反复复的想抓住这短暂的一幕,想看清宁商羽的脸。

她躲在梦里哭,被宁商羽喷涌的鲜血溅落在瞳仁里,沿着渗出的泪将白净的脸颊都给染红了,直到被熟悉的温暖覆盖。

有人在梦外,用毛巾也用指腹,将她的泪和汗都擦拭去。

林稚水因情绪产生的生理应激逐渐缓和下来,过了很久,她醒来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宁商羽的喉结,慢慢往上移,是线条精致凌厉的下颌至五官,最后是那双能揣摩品味很久的琥珀色眼眸。

原来宁伤鱼小哥哥长大后,这么好看啊。

林稚水还被困在三岁的魂魄里,不眨眼地盯着宁商羽看,落地台灯的光把他浑身都镶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她这副情态模样,显然还没回过神。

气氛安静极了,就衬得宁商羽的动作被无限放大,他俯身将林稚水重新压回被褥里,顶开那唇齿间,探进去,比她还在低烧的体温更高,占据着心房。

林稚水柔软的像丝缎,刚睡醒是没什么力气的,只能任由宁商羽勃勃鲜活的温度抵入无可再深的地方,将雪白的身体逐寸变成胭脂红。

太乖了。

像置于透明玻璃盒子里精致小洋娃娃一样,瞳仁很大,又清透又无辜,胸口起伏的微弱呼吸要伴随着他的力道,才好似知道要吸气。

而宁商羽手掌轻轻抚摩她脸蛋,与此同时,也不疾不徐地击碎无数次她那层自带的圣洁玻璃罩。

直到林稚水终于烫乎乎的缓过魂来,被他面对面搂在胸膛前,嘴唇贴着白嫩的耳廓低而清晰的问话:

“我是谁?”

“宁伤鱼。”

“谁?”

“宁伤鱼。”

“宁伤鱼是谁?”

“我的小哥哥。”

“小哥哥是谁?”

“宁伤鱼……宁伤鱼,是宁伤鱼……”

无论怎么问,林稚水眼下梦醒过来,什么都不认,只认年幼时误打误撞遇到过的小哥哥。

她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情感充沛着胸口,那点儿在意的,委屈和欢喜都从心底犹如沸腾的水一样,弥漫了上来,再从又红又热的眼尾泄露出去。

借着灯光,林稚水忍着骨髓透来的酥麻滋味,就这么坦诚看着宁商羽,隔了很久才不是很甘心的,仿佛又要哭了般说:“这桩联姻不是天降的,是你亲自要的,你知道我对什么香料过敏,知道我常用什么药和喜欢吃什么,珊瑚研究所也是你一直准备好送我的,你关注了我十五年时间,对吗?”

他在等她长大,十五年后……她十八岁了,就来港区林家要人了。

宁商羽没死。

死的是那只作恶多端的罗威纳犬。

林稚水忍不住将手心贴着都鼓起来的肚子,他的一部分,还留在身体里。

继而,她又抱紧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在被褥里,红润的唇颤着,声音掺杂着哭腔和无措:“我不是故意把你忘记的,我,我以为你死掉了。”

记忆陡然苏醒得过猛过快,一场高烧,把她的魂魄都烧回了过去。

宁商羽搂着她的手臂肌肉倏然收紧,散发出强烈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几乎要把她淹没,过半响,才低俯,与她额头对着额头:“稚水,你叫林稚水,林间稚水的稚水。”

她哽咽呢喃,“嗯,我叫林稚水。”

“忘不忘记,都不妨碍十五年后,我得到了林间的这捧稚水。”宁商羽是真正意义上的得到,手掌笼罩着她的双膝,衬衣下摆,线条紧实的腰腹极具爆发力,每一下,都伴随着掌中人的轻微打颤。

林稚水的魂魄被宁商羽从梦里彻底拽回来了,只能依附在现实中的他身上,指尖指节透着粉色,揪着那衣领,水光的清透瞳仁专注地看着他。

几乎是鬼使神差般,她忍不住,嗓音微颤说:“我爱你。”

宁商羽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我爱你……你爱我吗?”林稚水仰着头,睁着眼紧紧盯着他被灯光衬得像是熔化的琥珀眼,一个幽暗到深不见底,一个纯粹干净到把满腔的爱意都盛在了里面。

宁商羽被她倒映着,手掌扣着那汗湿的细腰窝,许久才低声道:“这很重要?”

“重要。”林稚水承认自己是个天生就需要很多爱来浇灌的,这桩婚姻倘若她不爱宁商羽,彼此都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她也认了,也不渴望用爱来小心翼翼的脆弱维护着。

可现在不一样,林稚水希望自己和宁商羽这桩婚姻是有爱情的。

但是宁商羽始终很冷静,理所当然似的,认为她年幼时无意中推动了他一次命运后,就必须属于他了。

林稚水感受到奔涌的滚烫血液在身躯里慢慢冷了下来,到宁商羽的撤离,他眼中都惊不起一丝名为爱意的波澜。

卧室的空气仿佛凝住了,谁也没再出声。

“我对你有性渴望。”宁商羽在暗处,眼神盯着她安安静静垂下近乎湿透的睫毛,嗓音强势又低沉:“非常强烈。”

这话是在回应。

站在居高临下的角度,理智又客观地告知,彼此间的这桩联姻并不存在任何风险,哪怕没有爱情。

林稚水指尖开始揪着被褥上的刺绣丝线,就跟揪着自己心尖似的,好似扯一扯,会不那么难受,数秒后,她点点头:“我懂的,你对我没有爱情,但是你生理性上……对我有非常强势的占有欲望。”

宁商羽婚前极度禁欲,只对至高无上的权力野心勃勃,不屑于对生理欲望俯首。

然而,随着她健康平安的长大。

这一切才发生变化,但是他对她这具娇弱弱小的身躯,只有征服占有,无关爱欲。

林稚水心里清清楚楚告诉自己认清现实,也别被自己那股满腔爱意冲昏了头脑,却不想继续看宁商羽眼神了。

她有点儿回避似的,突然说自己口渴了。

宁商羽去倒水过来,而林稚水乖乖就着他的手喝,温热的水沿着喉咙淌遍全身上下,这样好似能让她感到舒服了一点。

喝完之后,林稚水就蜷缩回了尚且残留着他浓烈味道的被褥里,把眼睛闭上。

过两秒,传来了水杯搁在床头的声响,紧接着,宁商羽俯身,亲了亲她的雪白后颈和耳后,嗓音低了低:“稚水,你是跟我一起去洛杉矶,还是先留在林家?”

宁商羽中途从谈判桌下场,时间紧迫,无法在这里久留。

他陪了她半宿,天还未亮,就该动身折返了。

彼此离得这样近,好像溢出的每一个字都能沿着唇间滑进去,林稚水没躲开,只是声音含糊地说:“我想在妈妈身边多待点时间。”

宁商羽沉默了片刻,最后又俯首贴近过来,薄唇碰了碰她:“那你不能再高烧了,否则我让濯羽连夜送你回来。”

他的话很霸道,始终都是用“回来”二字。

明明在林家,这个养育了她生命的地方,才是家。

宁商羽却傲慢的把待在他身边,比喻成了家,在断续的亲吻中,一直要等她点头了才肯罢休。

林稚水和他距离贴的越紧,就越压抑着那股委屈的情绪,声音细得像妥协:“我知道了,我会很乖的,收购项目的事耽搁不起,别让人抢走了,你快去吧。”

宁商羽还没走,手掌不疾不徐地探到被子里,触碰到她有些破皮的腿根,“要我抱你先去清洗一下么?”

“不要了。”林稚水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推他修长有力的腕骨,不让碰,于是主动凑到他耳边,想把他哄走:“我自己会洗,等睡饱了有力气下床,会去浴室洗干净的,到时给你拍照检查……”

宁商羽没有真正纾解出来,他每次都要很久,所以林稚水身上还好,倒也没有一塌糊涂的,没法看。

等费尽心思把他哄走。

随着卧室的门重新关上,林稚水往被子下缩了缩,睫毛半垂,没有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而是头脑很清楚,自己现在最需要消化的时间。

平平静静的消化掉宁商羽跟她之间是没有爱情的……

等彻底缓过来,林稚水继续很平静的摸索到手机,指尖轻轻点着,将微信上的宁商羽置顶待遇取消了。

把他的备注改成:【联姻对象】

她的小心脏不再跟着联姻对象转,反倒是联姻对象隔一个小时就隔着太平洋给她发来消息。

林稚水已读不回。

她在林家生活的很好,早餐陪盛明璎吃完,午餐和晚餐都是跟阿泱她们一起吃,这种状态就跟婚前一样。

宁商羽隔日,实际上就已经派来宁濯羽接她了。

林稚水连门都没让宁濯羽踏进来半步,摆明了是迁怒,但是她不会承认的,对外冠冕堂皇的借口是不在家,要么去万露的裁缝店选料子了,要么就是跟盛明璎去参加晚宴了。

总而言之,宁濯羽蹲守门口都没用,注定要不到人。

盛明璎似乎也察觉到她微妙的躲避态度,早餐时,看了会财经报纸上的国际新闻,忽地,唇色艳丽至极的勾起弧度,慢悠悠提到:“阿瞒说你这几日晚上做梦都在叫他名字,这么思念,怎么不回他身边去?”

林稚水在家中,只要身体不适没彻底痊愈之前,阿瞒会有半夜偷偷的摸进房间,关心她的习惯。

忽然听到自己竟然睡梦话。

林稚水微怔,随即声音带点儿刚起床时软软的慵懒意味说:“他不爱我,我为什么要跟他待在一起?”

盛明璎听笑了一下。

林稚水没问母亲为什么要这样笑,或许是这番话对于资本野心家而言,过于幼稚。她垂眼,默默地给自己夹了一个玉米蒸饺吃。

盛明璎应对公司大小事务就已经够心身疲惫了,无暇顾及她的小心思,不过出门前,展露出了几分母爱关怀:“你不要天天待在家里,把自己待成了豪门怨妇,出门玩吧。”

林稚水仰起脸蛋,浴在暖意融融的日光下,充满期待地问:“妈妈,那我可以去深城吗?”

一周时间过去。

裴观若弑父的案子已经有所进展。

林稚水口头上不说,却隔三差五的刷新闻稿子,想从里获取点儿消息。

都太官方了。

盛明璎将沙发手扶上的杏色羊绒大衣拎在手上,又看了她眼,语调很冷静道:“裴胤死了,如今的裴家是裴以稀上位,她没有让案件公开审理,也明确拒绝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因为她要裴观若被立即施行死刑。”

“我知道,我只是问问……”林稚水那双清透如水的琉璃眼始终盯着母亲,乖巧懂事的坐在椅子上没动,手指还握着勺子,轻轻的说:“妈妈不同意让我去,我一步都不会踏足深城的。”

盛明璎有些无奈:“善善,裴以稀现在疯了,裴家人人自危,你不要卷入这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答应我,只是去看一眼裴观若就回港区。”

安静了秒,林稚水浅红色的唇角扬起微微的笑,做出承诺:“我不会出现在裴观若面前,她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妈妈,我就远远的看……”

盛明璎最后说道:“宁濯羽都快成我们家看门狮了,让他保护你去。”

有宁濯羽如影随形,盛明璎对她的人身安危才能放心下些。

而林稚水能获得恩准出门,自然不会在这个事上跟母亲倔脾气,等慢吞吞的完早餐,她上楼换了一身冬日穿的白绒绒长裙,搭着极脚踝长的大衣,很保暖。

林稚水可不愿出门一趟就生病,非常珍惜外出机会。

宁濯羽穿着西装马甲,终于把她守到,跟没事人似的聊起天来:“我尊敬的兄长大人可要回国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稚水好脾气地柔声说:“我就在家里啊。”

宁濯羽轻轻一挑眉:“不是吧,裴观若那药剂打你脑子里了?怎么说话都糊涂了,你家不是在泗城么,什么时候在港区了?”

宁氏家族的男人都这么霸道,林稚水领教过,眉眼的情绪极为心平气和,并不想在这种话题上跟他呈口舌之快。

不过去深城的一路上,林稚水开始用非常正宗的粤语跟他友好沟通。

她说粤语。

宁濯羽又不会,就开始各国语言齐上阵,当聊到宁商羽用上百亿美元的筹码即将在这场竞争激烈的博弈谈判桌上成为唯一的赢家时……

林稚水假装小文盲,微微歪着头听不懂了,拒绝接收宁商羽任何消息。

宁濯羽饶有兴致地问:“法语听不懂啊?”

林稚水给他比划哑语:“我没上过学。”

宁濯羽看不懂哑语:“什么,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林稚水慢慢的把抬起的纤细手指放下,瓷白的脸蛋往窗外转过去,懒得搭理他。

宁濯羽备受冷漠也无所谓,等到地方,单手斜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拿手机正漫不经心的远程给宁商羽汇报她外出细节。

细到比如林稚水又装小文盲又装小哑巴,都如实发过去了。

很快,宁商羽回复了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带她回来。】

……

林稚水来深城没有对盛明璎的话阳奉阴违,她只是很低调去了一趟收监裴观若的牢笼,纤细的雪白身影站在隔着巨大玻璃墙外,亲眼看看裴观若。

裴观若乌黑的头发剪短到了肩头,穿着松垮厉害的蓝白条纹衣服坐在墙角处,她脸垂着,紧紧缩着暴瘦病态的身体,不让艳阳的光线照映到自己一分一毫。

负责二十四小时看押她的人说,裴观若状态很不好,整个人阴郁又颓废,始终对弑父一事保持沉默。

林稚水注视着那抹单薄吓人的身影,启唇问:“裴家有人来找过她吗?”

对方犹犹豫豫道:“有,裴以稀来过一次,没让保镖动手,她跟疯了一样,谁也拦不住对裴观若拳打脚踢了一顿……”

裴家在深城势力太大,也无人敢拦。

当时,裴观若毫无求生意思,都懒得反抗,浸透了恨意的眼眸盯紧着裴以稀,“妹妹,没了裴胤为你撑腰铺路,我劝你还是留点力气好好守住裴家百年基业。”

“你闭嘴!”

裴以稀呼吸急促,也对她恨之入骨:“你跟陈宝翠都是在从男人堆里觅食的下贱货色,我裴家给你一口饭吃,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还敢反咬一口……”

裴观若像个褪了色生锈的木偶蜷在地上,快把喉咙强行咽下的鲜血都险些笑出来后,略带恶意地说:“你裴以稀又高贵到哪里去呢,裴胤给你留了一大堆私生子女,我就等着,等你是有本事一个个杀完,还是被他们联手生吞。”

裴以稀最后被这番话刺激的,又当场疯了一次。

林稚水耐心听完整个过程,指尖微颤收拢到了手心。

要自由。

裴观若用自由二字很真诚的打动了她,只是要自由,如今裴观若恐怕是觉得死亡,也算是另一种解脱的自由。

对方顿了顿,看向不远处气场锋利到极其不好惹的宁濯羽,又压低音量道:“后来宁家……也来了人。”

宁家?

林稚水淡淡思绪中的表情略一凝滞,继而,重新抬起眼眸看过来。

对方说道:“是宁惟羽,不过他没殴打裴观若,还给她伤口上了药,亲自交代这里的人不许再动她一根汗毛,如果裴以稀又来,也得拦着。”

这里的管理人员哪有胆量得罪的起这两家,宁惟羽走之前,是直接留了保镖下来的,也算是护了裴观若,不让她受到皮肉之苦。

林稚水唇抿了起来,什么话都没说,心里默默地想。

宁惟羽对这段露水情的态度,早就超出了正常反应,他在医院被迷昏一次,应该是意识到裴观若利用了他,为了酝酿着一场更大的计划,却还是送上门啊。

“这恋爱脑会遗传啊!”

嗯?

她脑海里的话怎么被说出来了。

林稚水反应慢了半拍,才眼眸迷惑地发现是宁濯羽姿态懒洋洋的步近了,棱角艳丽的五官呈现出似笑非笑神色:“我在老宅偷听到了他身世,他那位高贵出生的母亲是老爷子心头宝,恋爱脑犯了跟人私奔,他很明显是遗传了这个病,治不了。”

林稚水:“……”

宁濯羽朝她挑眉:“走吧,宁惟羽还在深城,裴观若没被处决前,有他在,出不了什么意外。”

林稚水点点头,表示认可这句话,她沿着巨大玻璃墙的前方出口走去,等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她却没有打算跟宁濯羽走的意思。

深城跟港区的地界极近,还犯不着动用什么私人飞机。

林稚水选择了林家司机的车,隔着车窗对宁濯羽微笑道:“你回你家,我回我家,小濯司机,不想丧失尊严当看门狮就别跟来。”

她不会跟宁濯羽回泗城地界的。

这次亲眼看到裴观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后,林稚水就选择了非常乖的待在林家老宅里,她甚至开始不接宁商羽的来电。

也不是全部不接。

看情况,正常睡眠作息期间,是一概当没看见的,事后也不回。

如果是正常在吃饭或是看书,林稚水也会接听,她把正在通话的手机搁在手扶上后,身子软软的窝在婚前最喜欢的一张白丝绒沙发里。

午后的日光柔和,要过很久才能把犹如洁白无瑕的瓷器肌肤都洒得透着精致的淡粉色。

林稚水没避光,耳边一片寂静。

她见宁商羽许久不出声,也耐得住性子,跟着不出声。

直到宁商羽先说话:“晚上八点钟,我会顺道来林家接你回家。”

他虽然沉静的语调什么起伏都没有,林稚水还是隔空感知到了那股不容许人拒绝的强势意味,她过几秒,很轻的嗯了声。

什么顺道来,洛杉矶飞港区,又飞回泗城地界都绕成什么样了。

哪里顺带了。

林稚水从这通电话结束后就一直在等待,她心知躲在林家也不可能躲一辈子,毕竟名正言顺的婚姻实质关系摆在这儿。

窗外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林稚水吃完晚餐就先回楼上卧室,泡完澡又换睡衣,还冒着热乎气就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管宁商羽几点到。

林稚水不想重蹈覆辙领证那次,眼巴巴端坐在大门口等他来。

脑子琢磨了太多,负荷过重,不知不觉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等再次有意识时,是感到被什么猛地打开了。

这副陷在被褥里的身体一下子颤得厉害,也滚烫着,睁开眼时,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看到是宁商羽笼罩在上方,面无表情地解开衬衫纽扣和领带。

他攻击性非常的强,甚至都没把这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三件套卸下,看她惊颤着醒来,薄唇扯了扯,还问一句仿佛无关痛痒的话:“怎么醒了?”

怎么醒了?

他对她做这种事,林稚水双唇没忍住叫了出来,一时也忘记是在林家,可能会被楼下听到。

林稚水那含水的声音越叫,宁商羽高大身躯那股压迫感袭来的就越猛烈,紧接着,她的脑袋随着他突如其来的一个最深,重重磕到了床头。

磕到第一下时,林稚水是懵了几秒的,要第二下时,宁商羽先眼疾手快的护住了,毫无悬念地磕到了他的手掌心里。

他这样,让林稚水心脏跟着酸涩得产生了想掉眼泪的情绪,又不想真哭出来。

这样会显得她太软弱了,于是就去咬他,在那线条完美的胸肌上咬出极深的齿印来,舌尖尝到了一丝浓郁血腥味,才稍微冷静了点儿。

宁商羽始终没有停止,也没有阻止她像个愤怒小羊羔一样的挑衅行为。

彼此就这么交流着,直到卧室的房门被毫无预兆敲响了两下。

不知道是谁。

但是没有说话声传来,显然是她的“仙女教母”。

可能是被她刚开始的叫声吸引上来的……林稚水心脏猛地一阵缩紧,偏偏这时候,宁商羽俯低耳旁,带着性感的喘意告诉她:“我没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