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前,宁惟羽盯着这张美丽疏离的脸孔,比任何时候都更瘦,皮肤近乎透明,好似轻易就能被男人得到,或者是摧毁掉。
而她,瞳色很漆黑,在幽暗环境下甚至泛起点儿蓝调的眼眸同时又透露着一种虚弱的诱惑,像是在默许。
默许他所作所为。
宁惟羽已经彻底失去耐心,手掌掐住她的脖子,往那整洁的雪白被褥里压下去,居高临下地问:“你今晚想跟我忏悔么?”
裴观若毫无挣扎的意图,陷入他冷冽的气息里,说:“忏悔?宁惟羽,不应该是你主动来宽恕我吗?在众多宁氏家族的子弟里,我赋予了你有权利上我……”
宁惟羽冷白修长的指骨不断加重,像是带锋利的触感,要划破她皮肤下的血管。
裴观若脖颈剧痛,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可她只是很平静又艰难地发出细碎声音:“你生来就没有人坚定的选择你,除了我,我哪怕出于算计,也只选择算计你啊,你该感谢我的。”
她虚弱无力的吐露一个字,宁惟羽的额角就缓缓暴起青筋,却倏地,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因裴观若手指,如空气般轻盈的触碰到他阴森恐怖的神色面容:“你现在不敢要我了。”
话音还未落地,宁惟羽就毫不犹豫地把她撕破,犹如外面那场深夜的暴风雪一样,气势强盛的要填满了整个世界。
“不敢要?”
“裴观若,你很美丽。”
“站在法庭上振振有词指控我的清高模样格外的美丽,每一次我被你亲手送上被审判席上时,都在视奸你。”
“手铐铐不住我的欲望。”
“我想把你这身清高的皮扒了,当众,让所有人,整个国际的媒体都直播出来,你是怎么在我弄到髙潮……”
“我不敢要?嗯,你觉得我不敢要?”
宁惟羽与她冰冷的额头相贴,俨然像是一头满身伤痕的森林野兽,正处于极度危险的进攻状态。
他在疯狂撕咬这个体温比普通人低,天生冷血,冷心冷肺的恶毒女人。
那道道伤口流淌下来的不是猩红的血,而是滚烫的,粘稠又肮脏的情愫。
而裴观若根本不惧怕他汹涌澎湃的怒意,苍白不堪的身体也像他一样,早已经遍布了看不见的伤,她连哭泣声都没有,抬起的双手抱紧他肌肉紧实的腰背,听他的呼吸逐渐粗重紊乱,“惟羽,我没有母亲了……”
宁惟羽低头看着裴观若这双泪眼,那泪光,被窗口的雪清晰照映着,重叠在了一起,像是刀刃,刺向了他伤疤交错的胸膛。
裴观若说出的话很轻:“没有人知道陈宝翠是谁,外界的媒体密切关注这场官司,却没有一个人会在乎这个名字,陈宝翠是我的母亲啊,她年轻时,被男人花言巧语迷惑了理智,天真以为进豪门就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却没想到走向了地狱。”
“陈宝翠出身贫苦,有一对烂赌鬼父母和残疾哥哥,她很小就辍学养家,又没什么文化,只能到风月场所售卖啤酒,她出来卖,卖一晚上都挣不到一条体面的裙子。”
“后来她遇到了裴胤。”
“裴胤为她断指,为她父母还巨债,还允许她拿私房钱频繁去补贴原始家庭……她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开始心甘情愿替裴家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权色交易。”
“裴胤开始不宠爱她了,却故意让她怀孕。”
“生下我,陈宝翠的人生就像必须依附宿主才能活的菟丝花,被残忍栽植在了裴家,无法独立生长到外面去了。”
“陈宝翠不敢逃,她生的美艳,性格却那么软弱无力……这么软弱的人,她又割喉又跳楼,她为什么不继续软弱下去。”
裴观若漆黑的眼珠子凝着细不可察的猩红情绪,最后说:“宁惟羽,我和你一样,都被母亲抛弃了。”
是啊。
整个宁氏家族也无人知道段宜娉是谁。
也没有人会在乎这个名字。
那么美丽又性格软弱的段宜娉,为什么不继续软弱下去,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孩子,独自走向死亡这条道路。
年幼时起,宁惟羽就一直兜兜转转的在这个世界找身份的认同感,他找不到,哪怕被老爷子亲自寻回认祖归宗,可是宁琛启到死都不认他。
段宜娉不要他。
宁琛启不认他。
他就只是想要一个名字而已,一个父母认可的名字。
裴观若轻轻松松就把他五脏六腑都绞紧了,不用什么力气,慢慢地,又用最温柔的声音轻轻喊他:“惟羽,我们要个孩子吧,要一个属于我们彼此血脉相连的孩子。”
宁惟羽滚烫的欲,好似顷刻间进到了更深的地方。
“这样我们都有家人了。”裴观若的体温随着他的身躯体温骤升,指尖却始终是冰冷的,她沿着宁惟羽修长侧颈的青筋,抚摸到了脸庞,又流连在五官和深邃危险的眉眼。
倏地,宁惟羽把她手指攥紧了,又形成十指相扣的亲昵姿态,压制在了枕头上。
裴观若承受着,他给多少,她都高高仰着这张和私生女命运极不相称的美丽高贵脸孔,都如数承受了下来。
宁惟羽在她这里,选择了暂短的沉沦进了这个虚构又梦幻的故事里。
有个孩子。
一下轻微的刺痛,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脖颈上,宁惟羽的幻想被中断,他下意识地盯着高大身躯下方正与之紧密无缝着的裴观若,继而,看到她手指握着针剂。
是镇定剂。
裴观若声音轻轻柔柔的:“别恨我,你该感谢我,连想怀孕,都选择了找你做我孩子的亲生父亲。”
“裴观若。”宁惟羽神色黑暗中倏然变得异常愤怒,去掐她:“你又利用我?”
裴观若再度感到窒息的痛苦,却耐心等待着,等药效发作,他剧烈地喘,却在被轻轻一推后,只能从她的身体摔到了地上。
裴观若也同时从床沿坐起来,抬起白皙的脚,踩在宁惟羽这具高大强壮的身躯上,那从纤瘦骨感的脚踝处流下来的,还有几滴,也坠到了他心脉上:“抱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
她要走。
随着话落地,甚至拿走了宁惟羽的衬衫穿在身上,正弯腰,去捡西装外套时……脚踝突然被暴涨温度的手掌紧紧攥住。
裴观若低头,对视上了宁惟羽带着幽暗而偏执的眼神。
药效发作的情况下,他力气还很大,几乎不容许她挣脱,重重地一拽,裴观若突感恐惧的下一秒,整个人又天昏地转,也摔倒在了地上。
她本就憔悴的身子骨禁不住这样,脑袋晕眩的同时,下意识去抬起了膝盖,疯狂去去踹去踢,都于事无补的让宁惟羽神色疯狂又凶狠地重新撕碎了那系好的衬衫纽扣。
裴观若往病房外爬一寸,宁惟羽就将她往黑暗的最深处拖一寸。
寸步不让的,像是猛兽死死叼住了濒临死亡的猎物,继而以长指掐住她脖子,逼她完全放弃抵抗。
直到突然间,裴观若身体被腾起一股热意,又感知到宁惟羽药效彻底散发到骨髓,渐渐地,随着力度也没了。
她停止颤抖的呼吸,等宁惟羽躺在地上彻底昏沉睡过去,才穿起一旁已经被撕烂了的衬衣,用西装外套包裹住自己,凌乱的脚步无比坚定地离开。
……
半夜的雪势不知何时弱了不少。
温暖的主卧内,林稚水原本裹着蓬松柔软的被子好好的睡熟着,却猛然惊醒过来,在这瞬间,她睁大了双眼,脑子似乎反应过来了。
裴观若想做什么!!!
她立刻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宁濯羽发消息,让他现在去医院察看情况。
没猜想错的话。
裴观若不是为了今后能安然度日主动去化解和宁惟羽之间的私人情仇,她压根不在乎,她被仇恨支配了理智,极有可能是想要再度求合作的……
林稚水同时去衣帽间换了身出门的衣物,又吩咐管家备私人飞机。
去深城。
她顾不得宁商羽先前嘱咐的话,要她安全待在宁氏家族权势所掌控的地界里,她必须要拦下裴观若。
泗城的雪花落不到深城地界就消融在了空气里,天际泛白时,裴观若还未迈进那座隐于幽暗树影的裴家大宅,就被保镖先拦阻住了步伐。
她冻得僵直的身体站在原地,视野逐渐地看到林稚水出现在了稀薄的天光下。
“观若。”
林稚水显然在这里等了很久,一步步走近:“你跟我回去,你好不容易从裴家逃离出来,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再重新踏足这个地方……”
“别救我了稚水。”裴观若眼眶很红,连声音都带一点哽咽,而提及裴胤这个人时,又透着压抑不住的冰冷:“我要他偿命。”
林稚水怔了怔反应了一会儿。
她原以为裴观若是私下同宁惟羽做了什么交易,想谋取到筹码回到裴胤身边潜伏起来,在最关键的时刻给裴家致命一击。
岂料,裴观若等待不了那么久时间。
天光映在她漆黑瞳仁的眼底,融化不了那股入骨髓的恨,“我母亲跳楼自杀的那一刻起,他就该下地狱去赎罪,这些天,他多活一秒都让我无法忍受。”
无论是林稚水慈悲心肠给她已经谋划好了未来崭新的人生,还是裴家竞争港口失败后,百年根基逐步不稳,开始出现了颓败的现象——
裴胤迟早会有应得的下场的。
可在裴观若心里,她终究无法站在虚无的高处去拥有这种沾染了母亲鲜血的自由,她的翅膀受伤了,再也飞不起来。
林稚水下意识去握她手腕,冰凉到没有一丝体温,语气加重:“你不要这样,观若,陈宝翠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一开始我领了裴胤给的任务,私下虽然找上了宁惟羽秘密合作,却是真的想拿港口给裴家换取自由。”裴观若说完,顿了片刻……
继而,她声音不再那么冷静,胸口隐忍着很痛苦的情绪,又说:
“稚水,我投靠过所有人,所有能让我自由的人……唯独除了自己。”
“让裴胤偿命这个事,我不想押注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了。”
“我要他死,现在死。”
林稚水替裴观若感到难受,已经满满都是悲痛,呈在琉璃一样的眼眸里:“好好,我不阻止你,但是观若,请你告诉我全盘计划好吗?”
裴观若抿起了没有血色的唇。
而林稚水放轻声音说:“观若,我们现在去深城随便一家酒店,找个安静安全点的地方好好商议下你的计划,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相信这个词充满了希望。
裴观若看着她,突然慢慢的笑了笑:“我一直很相信你能救我于水火,小时候在宁家那次,裴以稀在后花园放狗咬我,你可能真不记得了,你才那么小,眼睛还看不到,却是第一个冲出来护我的。”
林稚水表情茫然是真的,一直没寻到合适时机问问她当年的事。
裴观若看在眼里,往下说:“没有你,宁氏家族的金贵小少爷怎么可能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徒手杀死那只狂躁的恶犬,如果没有你,等大人们赶来,我哪怕不被咬死,也会彻底毁容。”
“宁氏,金贵小少爷?”
“宁商羽没有跟你提起过?”
见林稚水脸蛋的茫然表情更明显,甚至轻轻摇头,裴观若又说:“我原以为你不记得自己救过了谁,竟然是把宁商羽也一起给忘记了,是他,稚水,是他从恶犬獠牙下救了你,后来裴以稀还因为这个,一直在私下疯狂暗恋着宁商羽。”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林稚水心绪被冲击的有点混乱起来。
裴观若眼神充满虔诚,“稚水,谢谢你当年救命之恩,也谢谢你现在还想救我……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林稚水回过神,手指温柔又力量的攥住她一直没有松开过,就像是竭尽全力地,想把无论是幼年的,还是成年的裴观若都从深渊里拉出来,
“抱完,你可以先跟我走吗?”
裴观若平静至极的点点头。
林稚水心里松了口气,倾身靠近,主动给了她一个拥抱。
“谢谢你稚水。”裴观若的声音很珍重地出现在耳边。
林稚水欲开口,忽而眉心紧蹙了一下,她觉得脖后被针扎了下,微微刺痛的感觉不像是虚幻的,很真实。
不可置信地转头,对视上裴观若眼神:“你。”
随着最后一缕天光被日出的璀璨阳光覆盖,下秒,林稚水的身体也软了下去,裴观若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住,继而,抬头看向了正前方街道树荫处缓缓现身的男人身影。
待宁濯羽走至面前。
裴观若主动把陷入昏迷状态的林稚水交到了他手臂上,后退半步,轻声说:“这点剂量不会伤及她身体,请把她送回港区……她母亲身边吧。”
宁濯羽黑色长卷毛的发尾半扎,寒风袭来,几缕散在他极艳丽深邃的五官处,神色也极其冷冰。
他在暗处没阻止这一幕,是因为先前去医院途中,就得知裴观若用一针镇定剂,把宁惟羽给先奸后迷昏在病房里了。
而她,不知所踪。
林稚水非要救人,不惜亲赴深城来,显然在清醒的状态中无人能劝得住。
宁濯羽这次默许了裴观若这种冒犯的行为。
更不会多管闲事,阻止她去做一些事。
裴观若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林稚水被宁濯羽抱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金灿灿的光里,她也转了身,依旧穿着宁惟羽的衬衫和宽大西装外套,双腿一步又一步迈着,朝裴家那座大宅重新走去。
前方好似有陈宝翠的模糊身影。
裴观若始终记得跟母亲分别的每一面,从很小时候,她出门求学,到逐渐长大,去更远的地方求学。
只要出门,陈宝翠都会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和站在清晨的阳光下对离开的她热情挥挥手。
妈妈……
裴观若心里默念这个甘愿为她奉献了生命的伟大称呼,此时此刻的她,竟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哪怕有多少苦难压身,只要待在母亲身边就足够幸福了。
等等我。
陈宝翠,你要等等我……
三个小时足以发生很多事。
当林稚水猛地睁开眼那瞬间,就意识到了已经回到港区林家,这个她居住了十八年的熟悉卧室里,无论是嗅觉还是视觉,什么都是熟悉的,以及母亲身上的香水味。
她脸沉在柔软枕头里,睫毛从一开始睁开到闭上,又剧烈的颤抖起来。
过几秒,坐在床沿陪伴了她很久的盛明璎抬手,轻轻抚摸着她头发:“裴观若亲手弑父……”
“我知道了。”林稚水声音尽量平静。
卧室的窗半开,外头日光是最盛的时候,顺着窗斜斜落在床头。
她说完这句,被光照到,喉咙也好似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
盛明璎说:“裴观若主动自首,已经被深城的警方逮捕,她跟律师声称是用窃取到了宁氏家族项目机密的理由,在书房跟裴胤单独相处,趁他不注意用药剂先迷晕,后用水果刀,砍了他四十二刀。”
陈宝翠十九岁跟了他,二十一岁为他生下裴观若,死于四十二岁。
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都是裴观若亲手替母亲讨的公道。
短暂的安静。
林稚水泪珠儿顺着脸颊滑落,从无声的哭,到逐渐哭出了声音。
她虽然年幼时是一个高敏感高需求的孩子,可自从乳牙换完以后,就很少哭过,如果只是单纯的掉下几滴眼泪,那多半是难受了,很快就能自我缓解过来。
只有真正伤心的时候,才会像小孩子一样喊着妈妈的哭法。
“我就差一点,差一点就拦下她了。”林稚水扑在盛明璎的怀里,泪水浸透了母亲的衣领内,从锁骨一路地往胸口全数滴去,牵动着心脏。
盛明璎抱着她哭得太用力就容易发烫的身体,极轻叹了口气,“善善,这是裴观若自己的选择。”
裴观若的恨,在法庭休克性晕倒那刻起,就注定要拿裴胤的命来消。
她不会心甘情愿等待。
裴家百年基业,哪怕要被吞食,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发生的事。
万一裴胤断尾求生,有底牌还能继续在这个世界苟且偷生,能比陈宝翠多活个数年,裴观若不愿错失这个唯一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哪怕被仇恨蒙蔽失了智,也清楚,错过这次,只要裴胤从这场资本权利浪潮的风波里稳住根基,以后,她就再无可能……
“她知道你能救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可以选择另一种人生。”盛明璎低头,注视着林稚水这双蓄满泪水的琉璃眼,每一滴泪都是仁慈的,都像极了丈夫当年的仁慈一面,话顿了许久,才说:
“裴观若就因为活得太清醒了,清醒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
所有人都很清醒,可是裴胤死了,还有裴以稀上位……
林稚水忍着哭腔说:“我知道了妈妈,她的计划不止是弑父这么简单,她,她肯定要亲眼看到整个裴家都毁灭,才肯收手。”
所以裴观若苏醒后,第一件事是要见宁惟羽。
林稚水突然有了某种猜测,仰头怔了许久。
盛明璎一点点把她泪水擦拭干净,哭到连脸颊旁的发丝都湿透,摸了摸那透红肌肤:“你真的很聪明善善,我想,裴观若应该会拿裴家一些见不得光的机密黑料,去跟宁氏家族合作,她暂时不会让自己入狱。”
但是裴观若不想让林稚水卷入进来了。
雨夜那次,她孤立无援,为了母亲才去求林稚水再救自己一次。
如今真正孤立无援……
盛明璎提点林稚水:“裴观若的计划没你,但是有宁氏家族,就看她的筹码,能不能入的了宁商羽眼。”
“入不了的。”林稚水对枕边爱人的了解颇深,哭泣到了,说话仍带着浓重鼻音说:“宁商羽太傲慢了,他有自己的商业布局,不会被裴观若的投名状打动。”
“所以裴观若给自己上了双重保险,善善。”盛明璎看她的小表情,又揉了揉她脸蛋:“裴观若跟宁惟羽有私情,如果肚子里怀上一个孩子,宁氏家族会救她的。”
宁惟羽本身就被老宅极其器重,而这个家族的体系,也非常注重每一个子孙。
裴观若把自己压在了赌注上。
如果老天垂怜,她还能赢一次,如果命运不公,她已经了结裴胤这条命,也值了。
林稚水在计划之外,盛明璎某些方面和宁商羽极有默契,都是一副态度:“这事你别管了,好好在家休息。”
林稚水每次伤心哭一场,都不可避免会高烧起来。
哪怕盛明璎提前吩咐阿泱熬制了药汤给她喝,到了夜晚,还是烧起来了,人晕沉沉的,就趴在被窝里继续无意识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盛明璎又公司项目缠身,无法一直在床边陪她。
阿泱阿琴阿瞒三人轮流半小时的陪,直到快凌晨之前,原本在美国进行港口项目谈判中的宁商羽突然现身了。
阿泱惊讶之余,赶紧把这位位高权重的姑爷给请上了楼。
她比划着手语,“善善不是故意想哭的,她小时候就这样,一遇到伤心事,就躲在梦里哭,体质又不好,一哭的急,这高烧就冒上来啦。”
宁商羽还穿着非常正式的纯黑西装,罩着大衣,显然下了飞机就没换洗过,直接朝林家赶来了。
阿泱不知道他中途下谈判桌意味着什么。
等人进卧室,便招招手,让阿琴和阿瞒都赶紧出来。
房门重新被轻轻关上。
宁商羽朝床边走去,琥珀色的眼眸被一盏台灯暖黄色的光晕衬得反而幽深起来,他低低注视着躲在被褥里还在蹙着眉小声抽泣的林稚水。
过半响,俯身靠近,伸出手臂把她抱出来,那褪了汗的柔软身躯热乎乎的,跟什么力气都丧失了般,都用来哭了。
“林稚水。”宁商羽低声问:“你是梦见什么了,哭的这么伤心?”
林稚水把被泪水泡红的脸蛋下意识埋在他充满安全感的胸膛前,将醒未醒,忽而,就在宁商羽要拿旁边的干爽毛巾,给她浮着细汗的后背擦拭一遍时,她小声,特别小声说:“小哥哥。”
宁商羽手掌停顿了一下。
林稚水很大颗的泪珠儿从紧闭眼尾的红痣打滚下,往他的西装砸, “小哥哥抱我去找姐姐,被狗吃掉了。”
她在做梦。
梦见的是三岁时发生的事,才哭得这么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