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雨幕里,林稚水的脸被门口壁灯摇曳的冷光重新勾勒出清晰轮廓,夜愈浓黑如墨,就愈显露出圣洁无暇的一面。
她微微俯身,在裴观若的耳旁轻声低语了许久,才让保镖将人送走。
三分钟后。
林稚水返回到客厅长沙发中央坐下,拿手机拨通了江南地界的林曦光私人电话,请求姐姐出手,动用林家的人脉,帮她在裴家的私人医院安排一个护士进去。
林曦光这边深夜被吵醒,眉眼慵懒地拽过床尾的真丝红色睡袍,披在肩上,说:“只是安排个护士么?”
林稚水静了片刻:“只能安排护士,务必要让裴观若能在私下有机会跟陈宝翠视频六十秒。”
她的立场无法明面上替裴观若,去医院公然抢人。
此时此刻,裴胤一定会安排媒体记者们隐蔽在暗处蹲着守株待兔,只要宁氏家族出手,他就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而宁氏家族不出手,他也可以继续拿陈宝翠的命,来要挟裴观若上法庭翻供。
林稚水只能让裴观若撑下去,在这场资本、政治、权力博弈的棋盘夹缝中撑出一线空间活下去。
林曦光近日也没少关注国际新闻,自然是看到自己妹妹的名字,频繁的出现在日报里。听电话里她声音很冷静,没有因为同情心泛滥入了裴胤的陷阱,于是说:“安插一个护士简单,但她姓裴,就注定不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温室花朵,善善,你救她,也要提防她。”
林曦光是典型的继承人思维,林稚水没有受过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教育观念,更偏向于情,她心知,也轻声说:“我知道的,裴观若从开始图谋一切都是为了自由,不是为了野心逐利,她今晚冒雨来求我,还说了一句让我费解的话。”
“哦?”
“再救我一次……稚水,你小时候在宁家那次,你也曾慈悲心肠救过我的。”
林稚水唇齿间字字清晰地重复了裴观若的话。继而,表情陷入了茫然,又问姐姐:“瞳瞳,我什么时候去过宁家?”
林曦光说:“三岁吧。”
林稚水语气微微惊讶:“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这小脑袋瓜有记忆开始就惊人的好,所学所见之物无论是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忘记,怎么缺失这段???
“小孩子禁不住吓,你在宁家后花园被一条狗吓到,回到家做了几夜噩梦就忘了。”林曦光很是轻描淡写过这段往事,指尖懒洋洋的捏起睡袍衣领轻嗅了一下,那股沾染上的清冽松木香很浓郁,她眉心蹙起来,又松开。
林稚水在电话那端看不到姐姐的动作,还在琢磨着这事,又问:“我被狗吓到,这跟救过裴观若有什么关系吗?”
“这你要问裴观若了,我赶来时,狂躁的恶狗已经被宁家哪个少爷徒手打死了,只听说你小小一个,先拿导盲杖去打狗的。”
林曦光那时为了躲纠缠不清的秦晚策,刻意绕远了路,才错失目睹现场,等终于找到走丢的妹妹时,林稚水受到了极大惊吓,开始胡言乱语的对她说狗把小哥哥吃掉了。
宁家这场宴席没有发生狗吃人惨案,林曦光当时认为,是林稚水把现实和看过的动画片剧情混淆一起了。
后来,再问起她小哥哥怎么被吃掉的时候。
林稚水忘记了,只会眨着一双瞳仁很大的漂亮琉璃眼,呈出无辜又茫然情绪,似乎听不懂什么意思。
林曦光想,也是,她都盲了怎么看得到?
……
林稚水轻轻唔了声,趴在了羊毛地毯里:“原来我那么小就出过远门去过宁家,瞳瞳,你好能藏话啊,都不告诉我。”
“我的好妹妹,这是什么值得挂在嘴上光彩的事吗?”林曦光第一次带妹妹偷偷溜出门就害得她险些有性命之忧,回到港区后,盛明璎虽一句冷声的话都没说,却比狠狠惩治她一顿还要让她难受百倍。
从此之后,林曦光就不敢把小时候像洋娃娃一样的林稚水藏在书包里偷出去了。
而林稚水同时心想,那这一切就有迹可循了,她在宁家“意外”救过裴观若,所以长大后,裴观若对她的忠诚看似没时间基础,却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充满感激之情。
她思绪还在琢磨其中细枝末节,而林曦光正欲继续说什么,忽而,被身侧那位,抬起冷如霜雪的修长两指,不紧不慢地扯下了欲坠在肩上的睡袍。
楚天舒。
林曦光眼尾水色潋潋扫过去,而逐渐散开的衣领恰好也露出了大片雪腻胸口处一个很深的微肿齿痕,他曲着指骨,倏然抵了一下她的下巴尖,又沿着脆弱喉骨极美的弧度重新回到齿痕处,轻轻转着圈儿。
无论什么动作,经他的手,都会变得极为矜贵风雅。
林曦光先干脆利落的把手机挂断了,下一秒,直接朝他的腰腹骑上去,声音在暗得让人发昏的垂地床帐内低低说:“楚天舒,你这么爱咬人,下次我给你脖子系个小狗铃铛怎么样?”
林稚水这边,猝不及防被结束通话,怔了怔,殊不知姐姐开始玩骑姐夫小游戏,只当是可能信号不好。
她放下手机,仰脸盯着天花板,过片刻,心绪难平地在羊毛地毯滚了几圈,就当后背险些悬空时,倏地,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接住。
林稚水感知到宁商羽的滚烫温度,这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迟迟没上楼。
忘了。
随即,她顺势地将身子往近在咫尺的胸膛前扑,那双明瞳点水,倒映着他:“唔,我刚才想你……想的都忘记回房间睡觉了。”
宁商羽俊美锋利的面容俯低,近乎是轻触着她额头:“是么?”
林稚水是想了,想的不过小时候在宁家,也不知有没有跟宁商羽碰过面,她心算,那时两人年龄差七岁,他天之骄子的少爷脾性,估计是……不爱搭理她这个小盲人的。
林稚水有点可惜,因为眼盲,去过宁家,却阴差阳错的没有见过年少时的宁商羽。
从而,她主动抬手攀附着成年版的俊美又体魄充满雄性压迫力的宁商羽,指尖去勾他的黑丝绒睡袍衣带,继而,沿着料子间缝隙如水流进去了。
这里的温度,是远远高于其他的部位,像岩浆火山一样爆发似的,有些撑。
她声音非常轻,呢喃似的:“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宁商羽右手扣住她纤细手腕,循环渐进地教导着,怎么上下圈动。
林稚水手指内最白嫩的一片皮肤都感觉到摩擦带来的烫意,顷刻间,就轻易变红了,然而,她躲不了这股温度,抿了抿舌尖说:“我想救裴观若,她如果听我的,只要等你开始收购裴家生意链的港口,她就是弃棋……裴胤顾着保全家族产业,哪有空管她和陈宝翠死活。”
“这场官司一结束。”林稚水呼吸屏住几秒,心脏跟着他的青筋而狂跳,声音愈轻:“我想,再以老宅的名义处置了她。”
林稚水想把沦为弃棋的裴观若改头换面,先送到国外秘密待几年,等裴胤彻底倒台,裴家的权势不足为惧后,再让她换一个身份回到泗城开画廊,为宁氏家族效力,作为回报。
而裴观若,对于高坐谈判桌上的野心家们而言,只是这场疾风暴雨中的一滴,微不足道的雨水而已。
林稚水却天真的想力保她,这无疑是很容易惹怒宁商羽的。
“你会生我的气吗?”林稚水的手拿不出来,清晰地感觉到他指骨力道很大,便仰起脑袋,不停地呢喃着:“商羽。”
宁商羽偏偏不亲她,却捏得她白皙腕间泛了红,意味深长地说:“我要生气了,你该怎么哄?”
林稚水眸光像蜻蜓点水般沿着他眉骨到高挺的鼻梁,最后,唇微微张开,轻轻吐字:“这张脸瞧着好凶啊,我哄不了……不哄了。”
说着膝盖就软,往后仰在了蓬松舒适的沙发上,也顺势得逞把宁商羽给拉了下来。
两人白色的睡袍和黑丝绒睡袍倏地重叠在了一起,窗外的雨停了,窗内的雨还在下,才躺片刻,林稚水感觉后背似乎起了层薄薄的汗,黏呼呼的,眼尾颤着的视线瞥向膝盖里的方向。
是宁商羽。
他的手依旧扣紧她,只不过从手腕换成了脚踝,冷白色调的手背绷起修长凌厉的筋骨线条,看起来性感至极。
林稚水被他鼻梁游刃有余弄着,透亮的漆黑眼珠逐渐的蒙了一层水雾。
脑海中的意识恍惚间,她依稀记起从宁商羽身上所学到的知识,落羽杉是依水而生,要用世界上最清澈干净的湖泊去浇透了它粗壮的根部,才能更充满生命力的生长。
林稚水一想到这些,瞳仁犹如波光粼粼的涟漪散开,不会眨眼了。
上半夜的时间,从客厅到主卧,封闭又幽暗的环境里弥漫着冷杉味道,浓郁到近乎散不开的程度。
宁商羽被她浇透了几回,倏地抬首时,看到林稚水发红的脸颊贴着枕头上轻轻颤抖,睫毛半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几秒,慢吞吞地抬起手腕,借床头壁灯下泛着溢彩的光,对墙壁,纤细的手指尖灵动的比划了一个小白鸽飞翔的手势。
林稚水的这只雪白雪白的小白鸽,像是活过来一样。
直直地,往宁商羽胸膛撞,激得他眼神幽深了几度,再次,埋在了膝盖里。
……
折返回深城,天光微亮。
裴观若一脚踏进裴家老宅时,不知悬梁上哪儿来的白鸽飞来躲雨,许是被她吓到,又扑着翅膀掠过视野朝上空飞走了。
裴观若裙下的脚步只是微顿了半秒,继而,在寂静的环境中回响,一步又一步地,毫不犹豫朝宅院最深处走去。
她心变得静下来,林稚水在雨夜里说的话从始至终都停在耳边未散。
“观若,我不能安排你进医院见你母亲一面,这样会彻底惊动裴胤,但林家可以安排一个护士进去,争取帮你每天获得六十秒的时间跟她能有机会视频。”
“你想不再受制于裴家,这场官司,就得拖,把庭审时间拖延长一点……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只要熬到案子结束,裴胤会有他应得的下场。”
“到时你跟宁惟羽之间的私人恩怨自己了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保证宁家老宅那边的人不会找你清算。”
林稚水无法清楚的告诉她,港口的项目收购,裴胤是注定争不到的……他处心积虑想毁宁惟羽的名誉来拉下宁氏家族一起陷入这桩被国际关注的艳色丑闻里,也注定无用功。
她更不能透露,宁商羽从始至终都准备以个人巨额财富收购,而不是家族名义。
她只能暗示裴观若千千万万要撑住了……撑过去,等宁商羽开始手段强硬激进的一系列施行收购计划时,裴胤对家族产业的危机如果嗅觉敏锐话,就能回过味来。
宁惟羽也是一枚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在宁商羽的宏图大业天秤上,这位与他多年来分庭抗礼的弟弟毫无重量。
林稚水只能告诉裴观若一点,宁氏家族会找裴胤索取高昂代价的。
……
裴观若犹记于耳,不敢忘,这些话是她这副躯壳内摇摇欲坠的灵魂唯一支撑点。
从回到裴家老宅的每一刻开始,她就在演,表面上绝对服从,等到了开庭时,她便跟林稚水眼神打配合。
不是宁氏家族接二连三地出现新的证人,就是她突然改口供,像是精神恍惚的想起一些被强的新线索之类。
因此,每次审理时,都会在各大媒体界激起了更大的舆论水花。
裴胤鞭罚她也没用,威胁要断掉陈宝翠的药也没用。
裴观若心知林稚水是不会骗她的,每晚六十秒,她真真切切从手机通话视频里,看到了母亲瘦骨嶙峋的身体躺在雪白病床上,哪怕一直都在昏迷状态里,至少是有呼吸的。
明天,又是一场国际瞩目的开庭战要打。
林稚水夜深人静时分,还在书房整理着资料,这次轮到她提供新的证据,而她,准备让一直稳坐被告席上当看戏的宁惟羽也推翻下自己口供。
林稚水握着钢笔在纸上心无旁骛写个半天,白皙的指尖,不小心沾了两滴墨水。
正要拿纸巾擦拭,恰好宁商羽径直走进来,已然洗好澡,披着敞开的宽大浴袍,视线扫过她那点儿字:“还不睡么?”
林稚水在给宁惟羽国际形象的人设添砖添瓦呢,哪有空睡觉,小嘴巴自动撒着娇,敷衍的说:“你干嘛催人家……人家很忙。”
宁商羽俯身,热息顷刻间就落在了她耳畔:“想舔你,不让催么?”
林稚水指尖一僵,空气弥漫着淡淡的墨水气味,微侧过脸,卷翘的睫毛下,瞳仁无辜又有点儿害羞的倒映着他逐渐挨近的俊美脸庞。
那高挺的鼻梁透着体温,暗示性地蹭着她鼻尖。
林稚水最近几日都被他伺候的很到位,一开始,她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浇出那么多,后来,宁商羽极具耐心的继续教育她生理学方面的知识。
用专业名词说:
这叫潮——
喷。
不仅林稚水喜欢,宁商羽也很喜欢,跟有瘾似的,一边打着抑制剂,还加量到了三针程度,一边又在夜晚这样弄她。
关键是,威武雄壮的“小老公”要原地爆炸了都没让上场。
林稚水第二天才能正常走路,继续一副古典端庄的美丽模样出现在媒体镜头里。
她稍作思考,指尖点了点宁商羽弧度生得极好的鼻梁:“我感觉到小老公最近受到了一丢丢委屈……今天也该轮到它了,你还是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