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陈宁霄落地时,少薇正在给他口中的“瘪三”遛狗。

Jacob养的三只雪纳瑞三只西高地白梗犬都是他亲女儿,理论上来说,少薇一次性伺候六位千金。所幸她很有伺候千金的经验,所以虽然浅浅跨了下物种,她也依然将它们次伺候得很好。

六位千金有固定的散步嗅闻和排泄路线,以米兰大教堂为中心呈棋盘格穿梭,最后以在一家意大利手工冰淇淋店里添上三个甜筒为结束。

虽然也很想给自己买一个,但少薇看了看自己左手沉甸甸的六位千金共计十二次的拾便袋……打消了念头。

回到Jacob办公室,处理完所有后,少薇与工坊的设计师和工匠们道别,回到一个街区之隔的马萨办公室,将今天所拍摄的照片导出、整理。

纪实是马萨这场大秀概念的重要组成部份,少薇拍摄的这一系列照片将在秀后的afterparty上展出,因此她每天都必须将当日的影像进行挑选和处理、存档,否则进度就会赶不上。

事实上,大秀的保密度甚至高过了Jacob的设计,少薇每日出入工坊,设计图纸、布料与各类水晶珠管都随处可见,也隐约知道Jacob的收官之作以宗教神话和歌剧为灵感框架,但对马萨所筹备的大秀,除了他和Jacob本人、Greta的高层外,无人知晓。

马萨没有透露,他在极力推进的是一个惊人的想法:他想将整个米兰大教堂广场及一旁的艾曼纽二世拱廊都纳为秀场,除目前所有的商业LED牌外,还将增设大小高低错落的一百张,艾曼纽二世穹顶更将打造为能实时调控为水幕或火焰的电子模块,地面则进行全镜面铺设。

整场秀呼应Jacob“时尚对人的异化与人性回归”的理念,以但丁《神曲》的三幕“地狱-炼狱-天堂”为结构,而秀后的afterparty,天堂般的纯净光影中,少薇拍摄的这些纪实影像将播放,呈现平实、宁静的现代感,彻底完成“人的高贵性的回归”主旨。

姬玛从没有告诉过少薇,在她那组后台胶片照打动马萨后,他那一夜几乎什么都没做,而只是静静浏览了她帐号里的所有作品。马萨承认,虽然他的工作满世界飞,他一天要面一百个模特,他的圈子集齐了全世界最姿容端丽或非富即贵的人,但他已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她的环境肖像能力,堪称无与伦比,任何人都将在她的镜头下重获尊严,或者洗刷金粉,只剩尊严。

马萨不确定她的这份能力稳不稳定,是否和她的心境、她的生活息息相关,因此马萨严禁任何人和少薇探讨创作理念,以免破坏这份自觉、本能。也因此,大家都用最水到渠成的方式对待她,她就像一株被空运过来的植物般,原盆原土地活着。

窗外,米兰大教堂的灯已点亮,恢弘繁丽地矗立在夜幕降下的天空。

少薇正在存档今天的照片。她很谨慎,一份留于办公室电脑,一份上传至云端,一份拷贝至硬盘,以方便晚上修图。

“晚上喝一杯?”姬玛来约,敲敲桌子。

少薇反正也没别的事,虽然喝酒花钱,但这是姬玛第一次下班后约她,拒绝未免扫兴。合上电脑,她拎起一件灰色薄西装外套,随姬玛步行。

傍晚时刚下过一阵雨,此刻斜风吹来,仍有着细细的雨丝打在人身上,却无人撑伞。大教堂附近总是游人如织,黄色电车叮叮当顺着轨道开远,少薇迈过,纤细小腿倒映在被雨水洗得发亮的石砖上。

姬玛斜了她一眼,笑道:“你很入乡随俗,这一身像是在时尚业干了十年。”

棕色浅口软皮乐福鞋上,是一条浅灰色的A字西装裙,再往上则是白色一字领无袖上衣,衣摆掖进裙口,腰际的放量足以令人遐想她的纤细,脖子上垂下的一长一短两圈珍珠项链打破沉闷。办公室里冷气足,少薇会披上此刻挽在手里的廓形西服。

其实是很基础的款式,但她条件好,拿捏起来,一股不费吹灰之力之感。

姬玛常关顾的那家酒馆开在花园里,夏夜夜露芬芳,小小的桌子上点上植物精油的蜡烛,余下的空间便刚好够放两只酒杯、一个烟灰缸。

姬玛将烟灰缸端在手里,指尖点点烟灰,问:“你抽烟吗?”

少薇摇头。

“试试吧。”姬玛将手中烟递过来,“哝。不如再入乡随俗一点。”

少薇不是这么轻易被说动的人,但鬼使神差的,她眼前浮起了陈宁霄吸烟时的模样。

想知道令他着迷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少薇怔了一怔,伸出手,接过了姬玛递来的这支薄荷味万宝路,递到嘴边,动作透露着生疏。吸了一口,倒没呛到,但也没品出什么独特的,姬玛笑得前俯后仰:“亲爱的,你都没过肺。”

少薇毫不留恋地送还回去:“尝过就好。”

姬玛重复她的话,耸耸肩:“说得不错。”

“我年少时曾帮我喜欢的男孩子买万宝路,在巴塞罗那的深夜。我那时英语很差,用‘this’、‘that’跟人沟通。”

姬玛挑眉:“他没长嘴?”

“他故意的,想看看我能为他做到哪一分。”

姬玛狐疑地眯起眼。

少薇笑:“他就是有点怪癖,明明什么都有,却喜欢考验人,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缺乏安全感。”

这点姬玛倒是能了解,接着问:“然后?”

“然后我现在很想他。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哦。”姬玛冷不丁被塞了一嘴狗粮,用巴黎人式的刻薄蹦出了一个单音节,表示扫兴。

喝完了一杯威士忌嗨棒,两人起身离开,在电车站前分道扬镳,姬玛转场去下一场,少薇则回家。

空腹喝酒对姬玛来说是家常便饭——作为巴黎女人,她已经把进食需求进化掉了,但少薇却觉得胃里难受,脑袋也晕晕乎乎的。保命要紧,她还是提前一站下了车,去杂货店买了把芹菜、两颗西红柿和一袋日本拉面。因为满脑子陈宁霄,错把地铁卡当信用卡递出去,被店老板无奈盯了半天后才醒。

也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十几个小时陈宁霄联系她很少。

到了民宿所在的大楼,咖啡厅有两个中国游客在等待取餐,少薇等电梯时听到他们议论,说刚刚看到了一个很帅的中国男人,帅到根本不敢上去搭讪的那种。少薇没当回事,电梯到了,她又饿又醉又心不在焉,像个阿飘一样飘进去。

叮的一声。

陈宁霄出现在她掀开眼眸的第一眼。

以为是幻觉,站在门口愣了两秒神,直到怀里的牛皮纸袋啪地一下直挺挺落在地上。

陈宁霄从她手里接过老式的黄铜钥匙,抬起手来,在她柔软的眼底抹了抹:“上哪进修过了,眼泪说来就来?”

门开了,来不及开灯,拉面和芹菜西红柿被陈宁霄踢进玄关,人则在扑向他怀里的那一刻被腾空抱起。

小小的房间没地方放,他将少薇抵在门板上,怕按了挂钩,手掌托着她后脑勺垫了一垫。

真让他猜中了,挂钩撞上他手背,恶狠狠,那一下足以让手臂从里麻到外,但陈宁霄哼都没哼一声,只顾着一心一意品尝她的味道。

很复杂。眼泪的咸,她本身的甜,弥漫开的酒精,以及……薄荷?烟草?

陈宁霄睁开眼,沉郁的夜色中,他眼神往下压了压。

少薇一无所觉,意识都随着他把自己扔到床上的动作而揪紧。

太快了……

她没穿丝袜,灰色A字裙直接被推高堆拢。

到底是比牛仔裤方便,方便到有一股行云流水之感,正如她腿部皮肤给陈宁霄掌心留下的触感。床这么窄,她一条腿无处安放,被架高在窗台上,羞耻得她快哭出来。

陈宁霄果然笑:“什么床这么窄?”

少薇还想认真解释回答,但很快就被他毫不客气揉上唇的动作而遏住了,喉咙里发出不可思议的一声。

薄薄柔软的蕾丝遮掩不住什么,湿意渗透出来,由隐约至明显,由半个硬币大小扩大,直到濡湿了整片。

“陈宁霄……”少薇吞咽,鼻音浓重,镇静中藏着一丝胆怯:“是你吗?”

陈宁霄顿了顿,至她耳边轻语,冷峻、沉稳:“当作做梦也可以。”

接下来,他却不急了,将少薇摆好,啪的一下——毫无预兆地按下了开关。

灯光大亮,他英挺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居高临下的冷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从来如此,越是气氛浓重时,他越是冷静自持。

但少薇却措手不及方寸大乱——跟他比起来,她的姿态未免也太不堪,太失态,简直像被他玩弄的娃娃。她迷离的神情愣了一愣,下意识就想将腿并紧,但被陈宁霄强行打开了。

少薇脸上浮现出难受之色,这时候还叫他全名:“陈宁霄……”

陈宁霄盯了她一会儿:“裙子很漂亮。”

什么啊,早就堆得看不出样子了。

他继而问:“想把腿合起来?”

少薇点头,细如蚊蚋的一声“嗯”,目光深深信任他。

“那就并起来。”陈宁霄同意了,微微歪了下下巴,“爬到沙发上去。”

一张单人沙发摆在床边,很深,有宽宽的扶手,明黄色的金合欢大花纹路,与房间的薄荷蓝交织出明艳感。少薇愣了下,鬼使神差地照做了,纤细的身体陷进沙发里,举高双手,难受地说:“你、你亲我一下……”

也许她是真的醉了,一杯嗨棒,勾出她内心最脆弱无依的一面。

陈宁霄一边慢条斯理地脱着身上西装外套,一边俯下身去,与她接了漫长的一个吻。

少薇缺氧缺得晕晕乎乎,听到陈宁霄停了吻,问:“去看《最后的晚餐》了吗?”

“嗯……?”少薇慢吞吞地想,“还没。”

“我陪你去。”

少薇点点头,与他这样轻声细语地聊着天,心缓缓地放松下来,没留意到他手上的动作。

一声撕拉声。

她留在茶几上没来得及收的胶带,被陈宁霄撕开。

这是她用来缠镜头和机身的电工胶带,粘性不比正常胶带,但抗磨,可以给镜头很好的保护。她昨天刚从姬玛那里得到了一台42mm的莱卡镜头,还没缠好。

少薇两眼迷离而微微失焦地、地自下而上看着陈宁霄。一回生二回熟,她两手已自觉地在身前并拢,像心甘情愿成为他的俘虏。

但下一秒,她的双眼睁大,瞳孔也聚焦了回来——虽然比刚刚更搞不清眼前状况。

陈宁霄,将她的右手和右腿缠在了一起,左手和左脚缠在了一起。

少薇一个激灵

醒过来,不敢低睫看自己的模样,虽难受、但仍充满依赖地问:“你、你缠错了,陈宁霄,怎么是这样缠的?”

陈宁霄已经缠好,两手撑在沙发扶手上,身影笼罩着她:“没错。”

笃定,不容置疑。

少薇愣了好一会儿,难堪地哭出声来。

陈宁霄却不管她了,打开房门,走向洗手间。

她被用这种门户大开、行动受限的姿势放置。

除了少数几间屋子外,其余的住客共享走廊上的公共洗手间,每层楼两间,设隔间,有专人打扫,故而卫生状况有保障。

陈宁霄打开水龙头,将衬衣往上挽至手肘,慢条斯理而细致地洗着自己的十根手指、两段手腕。

别的客人出来,只觉得这东方男人洗手过于认真,面上沉着无波澜,好像沉浸在什么让他身心俱爽的事中。

透明冰冷的水流下,陈宁霄的十根手指微微发起抖。他眯了眯眼,抽离出来,用完全陌生的目光审视自己。

他浑身都在兴奋,兴奋仿佛有什么暴戾因子在叫嚣,被他强行克制着,但身下早已应得不可思议。

拿起胶带的那一瞬间是如此自然而然,连思考一下怎么用都不需要,仿佛他的手执行的是他早就日思夜想的命令。

陈宁霄呼吸顿住。

过去梦里那些画面,掌控的,命令的,摆弄的,操纵的,都有了具体的脸。

是他。

那个胆敢让她爽到发哭爽到求饶的,是他自己。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少薇不安。她迫切地需要听到人的呼吸,感受到人的热度。

陈宁霄出现的那一瞬间,少薇泣出声,但某种空虚的难受加剧了,她想求他干什么,紧接着,她看到他洗得干干净净的,还往下滴着水的手。

他甚至都等不到将手擦干。

目光触上,彼此都愣了一愣,接下来的一切快到双方理智之外。谁都没反应过来她就泄了一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受不住。

陈宁霄都还没用上什么技巧。

他缓了一缓,深呼吸,缓过了心脏的那阵发紧,如鹰般的目光盯着她半晌:“宝宝似乎很喜欢这样……”

他徐徐吐出末两个字:“被玩。”

少薇红唇半启,吐息灼热,涣散的瞳孔半天才聚焦回来。

他刚刚玩得很强势,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深陷进了沙发凹出,身体的折叠度高得不可思议,也因此,她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垂眼,就看到了仿佛下过雨或化着雪的泥泞。

少薇再次无助地泣出声。

陈宁霄凑上去吻她,亲她一簇簇的睫毛。第二次温柔了很多,解开她的珍珠项链,拢在掌心,凹凸不平地、一层一层地摩擦过,碾过。

珍珠也不会想到,从蚌壳里取出后,会有重新回去的一天。

显然这比它们的来处更温暖,褶皱丰富,浅浅地卡着。

少薇不争气,或者说太争气,被这样不紧不慢若有似无地弄,也能来一回。

珍珠项链被濯洗得闪闪发光。

陈宁霄自始至终没曝露出任何需求,仿佛只要如此他就足够。

最后一次是吃出来的,她自己已经把自己洗净。

电工胶带被撕开,少薇精疲力尽地被抱到床上,勾着陈宁霄的脖子亲吻。亲着亲着人从床上滑了下来,被陈宁霄捞住。他终于舍得取笑了:“欧洲人在这床上练缩骨功呢?”

少薇也跟着笑了一下,衣裳半褪,里头被解了襻扣的吊带半挂在肩膀。

陈宁霄抱她在怀,两人一起坐沙发上。

“怎么还抽上烟了?”趁她乖,他开始一件一件审问。

少薇没想到就这一口还能被他逮到,“没,同事的,就一口。”

顿了顿,补充解释:“是巴塞罗那那天,你让我帮你买的同一款。”

陈宁霄指腹揉捻她嘴角:“想我了?”

少薇不忍承认,总觉得才三五天而已,想成这副德性,未免脆弱丢人。

陈宁霄低笑一声,眸底暗色一点未改:“改抽别的很多年了,刚刚没来得及怎么尝,现在尝尝。”

少薇不等他捏开自己,就自觉地启唇,让他长驱直入,舌尖一边与她的勾缠、吸吮,一边扫过每个角落,将滋味都尝尽。身体的余韵如潮水拍打,激得她一阵一阵细密地颤抖。

他没释放,此刻吻是他的代偿。

少薇被他的舌占满,发出难堪的“唔…”声,下巴为了迎他而抬得很高。这样激烈的吻根本没给她留下吞咽的余地,津液从嘴角滑下,在黑暗中闪着yin蘼的透明色。

陈宁霄转战她的耳垂、耳廓、脖子,一边若有似无低声讲着:“早知道你这么想尝,巴塞罗那那晚就分给你。”

“尝你尝过那根烟么?”

“你敢的话。”

“那会发生什么?”

陈宁霄动作顿住,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

少薇简直是不怕死地对上他的目光。

一字一句,懵懂天真,意味深长:“尝着尝着,你会换上更大的……一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