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然对那幅画印象深刻, 也没客气,站在林卫东身后,手指在空白画纸上指指点点。
“这里, 这里有一轮落日, 颜色不深, 是那种橙红色。”
“底下这一片,全是芦苇,枯黄枯黄的。”
“水水水,这中间一条若隐若现的就是河水,很浅很浅的蓝色。”
“边边角角, 对,就是这儿, 这儿有几只乌,黑乎乎的,飞起来一点也不觉得飘逸动人,就给人一种慌慌张张的感觉。”
林卫东没有马上动笔, 一边认真倾听刘浩然的话,一边在脑海中构思。
洛云琛在一旁看笑了, 站在姜凌身边悄悄说:“你的组员, 还真是活泼可爱。”
姜凌斜了他一眼:“这叫敬业。”
洛云琛第一次遇到刺这么多的女同事,觉得挺有意思, 便顺着姜凌的话往下说:“是是是,敬业。你别说, 他描述得还挺生动的。”
姜凌懒得再理睬洛云琛,往后退了几步,问李振良:“闻丽媛的电话打过了没?”
李振良:“打过了,她说马上就过来。”
周伟凑了过来:“马上?”
李振良也觉得有些迷惑:“我还没来得及说水彩画和玉佩的事呢, 她一听说我们有了点线索,想请她帮忙认点东西,丢下这一句就把电话给挂了。”
姜凌:“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李振良:“差不多四点打的。”
姜凌看了眼手表:“现在四点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到。”
周伟:“省城到我们晏市有一百五十多公里,坐最快的火车,也得三个多小时。她说马上,这个马上估计得有点时间。”
李振良苦笑:“闻丽媛的语速真是快,像炒黄豆一样嘎嘣脆,根本不给我展开的余地。她一接起电话,直接就是一个字:谁?我自报家门,不等我讲完,她就不耐烦地回了三个字:什么事?我说闻默的案子有了点新进展,想向她问点情况,她立刻说:我马上过来。啪!电话挂了。”
李振良夸张地伸开双手望天:“我的妈呀,和她说话真的好累啊。”他忽然有点同情闻默,长期和这么强势的妈妈生活在一起,敏感人群真有可能会抑郁。
姜凌没有说话。
听说闻丽媛是个女强人,在省城做电器生意,做得还挺大。或许是因为她的时间很宝贵,因此才养成了不听废话、只抓关键词的说话方式吧?
和这样的人交流其实挺好,直来直往,以解决问题为目的,大家都节约时间与精力。只是……如果遇到那种闷葫芦,相处可能就会比较痛苦。
那边刘浩然说得喉咙直冒火星子,林卫东终于开始动笔。
他没有用铅笔打草稿,直接拿起画笔,调好颜料之后开始在画纸上铺颜色。
落日、芦苇、河水、惊起的飞鸟……
当这些图画慢慢在纸上显现,刘浩然张着大嘴在一旁不停地惊呼。
“对对对,就是这样子的。”
“哟,太像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颜色,浅浅淡淡的,总像蒙上了一层雾。”
洛云琛听得有点耳朵疼,看了刘浩然一眼:“画得像就不用说了,主要是找问题,方便我师父调整。”
刘浩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兴奋,忙闭上嘴,抬手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洛云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他忽然发现,基层干警心态放松得多。他在京都市公安局待了六年,大家都很忙,整天绷着脸,气氛庄重严肃。
或许,留在晏市,感受一下这轻松活泼的工作氛围,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卫东做事很专注,站在画架前画了一个小时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厨房的饭菜喷香,从后院飘到了前面。
忙碌了一整天,中午只吃了一碗馄饨的姜凌感觉到饥肠辘辘。
肖文娟看出来女儿饿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听到姜凌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
肖文娟笑着建议:“食堂饭好了,大家先去吃饭吧。”
林卫东没有动。他只要一画画就会进入忘我状态,外界的声音全都进不了他耳朵。
林卫东不动,其他人也不好意思走。
大佬还在工作呢,大家哪里敢去吃饭?
肖文娟看向守在一旁的众人,声音很温柔:“老林一画画就这样,你们别理他,赶紧吃饭去吧。”
姚所一挥手:“那行,我们先去吃饭。”
洛云琛眼明手快,一把拉住闻到饭香就想跑的刘浩然:“你和我在这里陪着师父。”
小样儿,想跑?
真是活泼得没边儿了。
刘浩然愁眉苦脸地点头:“好。”
李振良忍着笑,拍了拍刘浩然的肩膀,轻声道:“放心,我帮你打饭。”
洛云琛听到他的话,转头央求地看向姜凌:“师妹,帮我也打一份饭来呗,我也饿了。”
姜凌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倒是周伟有点过意不去,忙应声道:“放心,放心,我会打三份饭菜送过来,这里就辛苦洛警官了。”
肖文娟走在最后,看着一个个飞奔的背影,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
走在她身边的姚所长笑着说:“可不是?年轻人多的地方就是热闹,工作热情高,吃饭积极,还吃得多,一个个跟小牛犊子似的。”
肖文娟的笑容里泛着泪光,喃喃道:“挺好,挺好的。”
女儿的背影似一杆修竹,高挑而坚韧,真是怎么看怎么爱啊。
原本肖文娟对这个失散21年的女儿内心充满愧疚,担心没有父母在身边,她的内心会充满愤怒、怨恨。可是这一回亲眼见到,她终于心安了。
女儿和林卫东有七、八分相似,对警察事业充满了热爱。她勇敢善良、坚强独立,真的非常优秀。
原本肖文娟很想把女儿调回京都,以弥补亏欠多年的母爱。
可是现在,她改主意了。
女儿有一份喜欢的工作,身边有这么多热情可爱的同事,在哪里都能够发光发亮,何必一定要把她羁绊在自己身边?
一群人高高兴兴吃完饭,饭吃到一半,值班警察跑进后院喊:“李振良,有人找!”
“谁呀?”李振良端着饭盆站起身。
值班警官大声道:“不知道,说是从省城来的,开了辆高级小轿车过来。”
“闻丽媛!”周伟马上站了起来,眼中难掩兴奋,“这才六点不到呢,两个小时就到了,还真是马上!”
姜凌跟着站起:“走,看看去。”
三个人匆匆扒完碗中饭菜,将饭盒放下,快步朝外走去。
派出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皇冠。
一名身穿黑色长裙、身材姣好的中年女性斜斜地倚在车门边上,烫着短发,露出修长的颈脖,戴着幅大墨镜,看着既时尚又端丽。
姜凌从口袋里拿出一页纸。
纸上用钢笔勾勒出一名女子的背影,这是苏心婉在车上匆匆画下的。
苏心婉的确很有绘画天赋,不过寥寥几笔,就精准而传神地复刻出她在厨房看到的那张小像。
李振良上前热情招呼:“是闻女士吗?”
那名女子点了点头:“李警官?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李振良:“是我,是这样的……”
趁着李振良和闻丽媛沟通的间隙,姜凌绕到了她的身后。
长裙、高跟鞋、微丰的腰肢、短发、修长的颈脖,迎风而立,带着股一往无前、绝然离去的气势。
这画上的背影,正是闻丽媛!
面对面交流,闻丽媛沉默了许多。
她耐心听完李振良介绍的情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她的紧张:“那幅画呢,在哪?”
李振良带她来到二楼办公室。
林卫东刚刚完成那幅水彩画,四边没有撕下胶带,画还贴在画板上慢慢晾干。洛云琛在一旁收拾画具,林卫东与刘浩然站得远了些,两人的目光都停在那张风景画上。
颜色果然浅淡。
如同中国传统水墨画一般。
但在那黑白之上,又添上了赭黄、橙红、水蓝这三种颜色。
整个画面看上去有一种凄美的苍凉感。
刘浩然叹了一句:“就是这样的,看了有种……有种晚景凄凉的憋屈感。”
忽然看到一群人走进来,刘浩然兴奋地迎上去:“快看!画好了。”
一眼看到闻丽媛,刘浩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闭上了嘴,让出一条道来。
闻丽媛一进办公室,目光就死死地盯着那幅画。
她整个人似乎魂魄已经被吸进画里面去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眼神茫然,脚步像飘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一般,晃晃悠悠朝着那幅画走过去。
走得近了,她抬起手,虚虚拂过画面,嘴角泛起一个虚弱的笑容。
“是闻默画的。他的画看着总是这么压抑。”
“和他的人一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说。”
“老师说他是个天才,可我宁可他是个庸才,是个每天只晓得玩,笑起来声音传得很远很远的普通孩子。”
李振良问:“闻女士,你确认这画是闻默画的吗?我们这是刚刚仿的画,原画在另外一个地方。”
闻丽媛回过神来,目光终于聚焦:“是!绘画风格很像、很像。”
停顿片刻之后,她指着那抹落日:“想要确认也不难,闻默画画有个小秘密。他不喜欢签名,但会在颜色最深的那一处颜料底下,悄悄藏下他的名字首字母缩写:WM。”
闻默,WM。
看着像水波纹一样。
是他的独特标记。
姜凌再一次拿出手中那幅小像。
所有的线条转折,都是细微的波浪线。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闻默的小心机——他用无数个WM,画出了一幅母亲的背影图。
姜凌默默地将手中画像递给闻丽媛。
闻丽媛接过,安静地看着。
良久,良久,两滴泪水滴落在纸面上。
闻丽媛的手在不断颤抖,纸面抖得发出“沙沙”声响。
到最后,闻丽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顾不得形象,蹲在地上,双手抱臂,开始号啕大哭。
一边哭,她一边说话。
“我没想到,没想到!”
“我一直以为闻默恨我。”
“可是我没有办法啊,离婚后我一个女人带着他怎么办?我只能让他爸先养着。谁知道他爸那个不要脸的,竟然把他送到乡下让他奶奶带?”
“我好不容易生意做得有点起色了,就想着把他接过来。可那个时候的他已经被他奶奶那个老巫婆磋磨得又瘦又小,胆子和那麻雀一样。”
“他不和我说话,拒绝和我交流,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我以为,他是恨我的。”
“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他丢给他爸,那个时候他才六岁啊。”
“从六岁到十三岁,我缺席了他的人生足足有七年!我为什么一天到晚赚钱,却不肯停下来好好看看他?我应该好好陪着他的。”
姜凌将闻丽媛扶起,温声道:“他大概率曾经被囚禁,现在是否活着还不知道,但我们会尽力侦查。你现在先别着急难过,赶紧报案吧。”
闻默的案子归属江城警方管,如果晏市警方出动,还需要师出有名。
闻丽媛立刻收住哭声,咬着牙说:“报!报警!必须报警。”
囚禁?不是死亡!
一想到儿子失踪三年之后还有可能活着,闻丽媛内心立刻升起无穷的希望。她一把抹干脸上泪水,整个人变得冷静下来。
她一把抓住姜凌的手:“你们是在楚金根的别墅里发现的画,是不是?那我报警,你们赶紧派人去那里搜。闻默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确认楚金根客厅里的画、胡水芬厨房里收起来的背影是闻默画的之后,姜凌召集小组成员迅速扫了一遍张磊与赵锐的案件卷宗。
“啊!这里!快看这里。”李振良忽然指着一行字叫了起来。
大家凑近过来。
“发现尸体的时候,张磊穿的衣服还是那天去学校时穿的运动衣,鞋子、袜子都在,就是少了块从小戴到大的观音玉佩。张磊的爸妈说,那是张磊的爷爷传给他的,可以保平安。”
听到李振良的转述,大家目光相接,都想到胡水芬送给女儿的结婚礼物——那块碧绿通透的玉佩。
莫名地,李振良有些紧张,咽下一口口水:“这玉佩,是张磊的?”
周伟点了点头:“恐怕是。”
李振良将那个收好的证物袋拿出来放在桌面,四双眼睛一齐盯着那块玉佩。
李振良指着卷宗中的一段话:“这块玉佩挺值钱,所以当初一大队的人提出可能是谋财害命。”
周伟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刘浩然:“苏心婉她妈妈挺看重你啊,一见面就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刘浩然扯了扯嘴角:“看来,张磊被杀,胡水芬至少是知情者。”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刘浩然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想到那个一听到女儿要结婚,立马到厨房翻找、拿出个小铁盒子送到他面前的母亲,刘浩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胡水芬哪里知道,她美滋滋送出去的东西,却成了送她进监狱的有力证据。
姜凌道:“闻默、张磊都找到了证据,赵锐呢?”
李振良摇了摇头:“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周伟道:“有可能与楚金根无关,也可能无关。”
姜凌想了想:“行!现在既然有了思路,那就不要等了。我和雷队联系,让一大队把案子接下来,抓紧时间行动,控制住胡水芬、楚金根这两人。你们把手上的资料整理整理,准备加入案件组。”
所有人都齐声道:“是!”
打过电话之后,姜凌等人准备前往市局。
洛云琛忙道:“我送你们去吧,我有车。”
林卫东也说:“让你师兄送吧,天快黑了,有车方便些。”
姜凌这才点头:“谢谢洛师兄。”
这一声师兄喊的,洛云琛觉得浑身上下都有劲,启动车辆之后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周伟问:“洛警官从哪里弄来的车?”
洛云琛神秘一笑:“钟局给配的。我的调令已下,今天正在挑办公室。你们想在哪里办公,我帮你们也挑一个大的、采光好的,怎么样?”
李振良等人将目光投向姜凌。
姜凌想了想,下午去找钟局的时候他没提,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调动遇到了困难。
姜凌选择实话实说:“我们的调令还没下。”
洛云琛一听,立马拍胸脯保证:“这事儿交给我,保证办得妥妥的。”师妹必须去市局上班啊,不然怎么完成师父的交代?
师父可是说了,要他好好配合姜凌工作。
姜凌发现洛云琛的办事能力的确不错。
至少,他很懂得为自己争取资源。
难怪父亲要把他送过来辅助自己。有这么一个在公安系统长大、熟悉各种规则的人在身边,未来的路应该会顺利不少。
洛云琛又转过头问了一句:“你们谁会开车?”
周伟立马举手:“我!”
洛云琛咧嘴一笑:“大伟,以后这车给你开,我如果要用车也找你,怎么样?”
周伟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看向姜凌:“姜组长,你觉得呢?”
姜凌点了点头。
她看得出来周伟喜欢开车,而她的小组有时候也的确需要用车。像这次前往长河镇,没车真的很不方便。
周伟开心地笑了,对洛云琛说:“谢谢你。”
洛云琛目光前视,很随意地说了句:“没事儿,以后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
一行人来到市局。
因为麻绳杀人案正在收尾阶段,一大队今天一半的人都在加班,在办公室里忙碌的身影不少。
雷骁看到姜凌进来,立马将她带到范威面前:“老范,四年前长河镇高三学生被害案有了眉目,姜凌他们发现了新线索。”
范威今天忙得团团转,根本分不出精神来关注这个案子,不好意思地解释:“小姜老师你看,我现在实在是腾不开手。嫌犯口供已经拿到,证据也基本固定,今晚必须加班把所有资料都整理好。”
姜凌能够理解:“那,雷队点几个人,重新成立案件组吧,我们四个可以全部投入进来。这个案子不小,一人被杀,一人失踪。”
雷骁想了想:“行,我让郑瑜跟着你,一大队一共抽调四个人出来,怎么样?”
姜凌:“行。”
雷骁叫来郑瑜,又点了三个年轻刑警,交代几句便继续忙去了。
郑瑜冲姜凌展颜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姜凌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紧接着便开始和她协调案件侦办流程。
一切处理好,大家约定明天一早出发。
事情宜早不宜迟,每个人都希望闻默还活着。
等到姜凌回到派出所,已是晚上十点多。
林卫东与肖文娟依然等在那里。
姜凌忙将二人带到自己房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爸妈,这个案子有点急,我都没顾得上你们。”
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结果姜凌就和妈妈在食堂待了十分钟,留爸爸林卫东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画画。
饭吃了一半,又赶上闻丽媛过来,忙忙乱乱的,连句贴心话都没来得及说。
肖文娟笑了,拉着姜凌的手坐在床沿,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眼睛里既有疼爱,也有欣慰:“孩子,你是警察,妈妈理解,也习惯了。你爸和你一个样,忙起工作来连饭都顾不上吃。”
林卫东左右看看女儿的房间,在唯一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没事,你忙你的,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姜凌说:“今天这个案子……”
肖文娟微笑:“不是要保密么?你不用告诉我们的。”
姜凌迎上母亲的目光,眼里也有了笑意:“今天你和闻默的妈妈聊了蛮久吧?恐怕已经知道了不少。”
肖文娟扑哧一笑,手指在姜凌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你和你爸真像,观察力强,什么都骗不了你们。是,今晚你们走之后,我和闻丽媛聊了很久。”
原本闻丽媛已经认定儿子被害,每年都会去长河镇祭奠。
现在有了儿子的消息,听姜凌说可能是囚禁,她的内心突然就升起了希望。
陡然而来的希望,让她坐立难安。
闻丽媛哪里还有心思回省城?索性抓着派出所唯一一个和她年龄相当的女性便聊了起来。
就这样,闻丽媛和肖文娟成了朋友,聊了很久。
肖文娟叹了一口气,柔声道:“都是当妈的,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她哭着对我说,只希望闻默还活着,哪怕是残了、废了,都没关系,只要活着就好。”
姜凌“嗯”了一声,“所以我在争分夺秒。”
刑事案件侦查中,对嫌疑人进行传唤、对住所进行搜查,都必须严格遵守《刑事诉讼法》的规定。
姜凌也着急。但是再快,也要等明早拿到传唤证、搜查证,才能采取下一步行动。
肖文娟还想说什么,林卫东制止了她:“好了,孩子今天累了一天,咱们也别说太多,明天还要忙呢。”
肖文娟疼爱地看着姜凌。
五月天气湿热,再加上一路奔波,姜凌早上穿的那件挺括米色衬衫被汗水浸得颜色深深浅浅,显得有些松垮。
晚上寒气下来了,可姜凌还在出汗。
额上渗出的汗珠沿着太阳穴一路滑下,在姜凌脸颊边留下几道蜿蜒的湿痕,最终没入颈项深处,在灯光下映出薄薄一层水光。鬓角散落的几绺发丝,也被汗渍粘住,紧紧贴在额角与鬓边。
女儿今天真的是辛苦了。
肖文娟看着女儿忙碌了一天的模样,一颗心又疼又软,不知道如何表达。
最后,她伸出手温柔地圈住姜凌,拍了拍她的后背:“累了吧?赶紧洗个澡睡觉吧,妈妈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