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派出所的路上, 吴萍因为紧张不断地说着话。
“我大姑子回了城,经人介绍嫁给了缝纫机厂一名丧偶的技术人员,两个人又生了个儿子。”
“我有儿有女, 家庭幸福, 能不能, 能不能放过我?”
“我真的就是脑子抽了,听大姑子唆使才犯了错,我愿意道歉、愿意赔偿,放过我行不行?”
李振良不耐烦地打断:“别叨叨这些没用的。你们是过得幸福了,可是你们知道小姜受了多少苦吗?”
吴萍小心翼翼地看了姜凌, 很快就转移开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因素的影响,她亲爸是警察, 而她在福利院那样的环境下竟然也能考上警校,当上警察。
这样一个有志气的姑娘,能原谅自己犯下的错吗?
一个小时之后,姜凌在派出所见到了陈昌珍。
40多岁年龄, 烫着大波浪,身材保养得到, 看得出来经济条件不错。她左手拎着一个包包, 一进派出所就不耐烦的将包包甩在警务大厅服务台上:“什么事啊?把我叫到派出所来做什么?”
等听完李振良的话,陈昌珍顿时就怒了, 冲到吴萍面前大骂:“你神经病啊,这种事就应该烂在肚子里, 做什么要告诉警察?”
吴萍的声音发涩:“那个事,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了。”
陈昌珍却丝毫不觉得有愧:“谁告诉你做错了?我想要过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不就是换个孩子吗?我心血来潮要你换,你自己愿意听我的, 怪我吗?后来我把孩子交给你,你可以把孩子还给她亲生父母啊,谁知道你那么蠢,把她丢去了福利院!”
吴萍听她的意思,是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气得脸通红,上去就是一巴掌:“我打死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年陈家四个孩子只有陈昌珍下乡,全家人都觉得愧对她,从陈昌德父母到吴萍,事事让着她。陈昌珍住院生孩子,全是吴萍照顾,没想到她现在倒打一耙。吴萍一想到自己因为她的一句话而违反了职业操守、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陈昌珍哪里肯吃这个亏,立马抓挠了过去:“什么叫忘恩负义?一家四个孩子,凭什么只有我下乡,这本来就是你们欠我的!”
现场顿时混乱起来。
直到李振良大喝一声:“吵什么吵?这里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两人的撕扯才结束。
姜凌因为是当事人,又是报警人,因此没有参加审讯,由李振良和刘浩然、周伟开展调查。
派出所民警把陈昌珍、吴萍两人分开,分别带进了问询室。
姜凌回到案件组办公室,呆呆地看着窗外那棵高大的老槐树,内心五味杂陈。
原来,自己的父亲是名警察,母亲是位老师。
他们对自己的出生充满了期待。
他们很善良,即使经历丧女之痛依旧对身边人温柔有礼,甚至还把小包被送给了同病房的产妇。
正是因为他们这一善念之举,才留下凌霄花小包被这条线索,能让姜凌顺藤摸瓜发现身世之谜。
否则,像赵红霞、吴萍、陈昌珍这么自私的人,绝对不可能对外透露半分。
上一世,不就是错过了吗?
良久,李振良和刘浩然拿着笔录本找到姜凌。
李振良的脸上带着一丝抱歉:“没有问出来更多线索。那个陈昌珍也不知道你亲生父母的名字,她只记得你奶奶很会绣花,那个襁褓是你奶奶亲手所绣。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就是这些。”
1973年,晏市姓林的警察那么多,姓肖的老师也不少,21年过去了,他们两人是不是还留在晏市也未可知。
茫茫人海,怎么找?
姜凌神情有些疲惫,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打电话给袁毅,将这起案子移交市局吧。”
李振良点了点头,正准备去拿电话,电话却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听到对面的声音,李振良将电话递向姜凌:“是应队。”
姜凌点了点头,接过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应松茂喜气洋洋的声音:“姜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姜凌“嗯”了一声。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听到好消息,精神也无法振奋起来。
应松茂察觉到姜凌的心情不太好,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话:“论文发表了。题目就叫《犯罪心理画像在系列案件侦破中的应用研究》,发在《华夏公安》杂志,这可是国内公安系统最顶尖的期刊。”
姜凌再一次“嗯”了一声,依旧有些没精打采。
应松茂问:“你怎么了?”
前一段时间因为鹞子团伙侦破案,姜凌和袁毅、应松茂打过不少交道,事后袁毅为了表示感谢特地请她和李振良还吃过一次饭,大家已经比较熟悉,就没选择瞒着,实话实说:“我的身世有了线索,但线索有限。”
应松茂知道姜凌在福利院长大,他以前经历的案件中接触过一些孤儿,对他们而言,寻找亲生父母是心中最大的执念。
现在姜凌有了身世线索,他必须帮忙!
应松茂立刻询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姜凌点了点头:“有。我想把人交给袁毅,请他帮忙再审一审,看还能不能问出更多的线索。”
电话那头的应松茂愣了一下:“让袁毅接手?涉及到什么罪名?”
姜凌:“儿童拐骗罪、遗弃罪和医疗事故罪。”
儿童拐骗?应松茂心脏一缩。
刚刚协助袁毅侦办特大儿童拐卖案,见识了太多人贩子凶残的手段,应松茂心中的愤怒与悲哀至今仍未散去。
尤其是看着从青石镇大槐村老宅后院挖出的六具儿童尸体,应松茂差点落泪。
身形还未完全发育的孩童,骨瘦如柴,缺手、断足,任谁看了都恨不得将人贩子千刀万剐。
没想到,姜凌的身世竟然牵扯到了人口拐卖。
拐卖儿童罪没有时间限制,只要有人报警,打拐大队就能立案。
应松茂的声音严肃了起来:“好,我马上通知袁毅,让他到你们派出所接人。”希望证据确凿,能将恶人绳之以法。也希望能够发现更多线索,帮助姜凌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姜凌心中有一丝暖意。
恶人虽有,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应松茂行动力很强,不到二十分钟,袁毅便带着周瑾亮来到金乌路派出所。同行的,还有带着股清毒水味的应松茂。
一下车,袁毅便急慌慌地问:“人在哪?报警记录给我,我们立即立案侦查。”
袁毅这人虽然鲁莽,但很知道好歹。
姜凌帮打拐大队侦破特大儿童拐卖案,让打拐大队获了集体二等功,现在她遇到难处,肯定得帮啊。
李振良将陈昌珍、吴萍还有赵红霞全都带了出来。
赵红霞原本在餐馆忙碌,突然被警察带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懞的。
她只是捡了个孩子送回福利院,怎么就成了遗弃儿童的帮凶?她哭天喊地了半天,周伟根本不搭理她,直接将她一铐,带回派出所来。
在红霞餐馆吃饭的食客本就因为换了厨师心生不满,再一看老板娘被警察铐上,立马就丢下饭菜,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起赵红霞来。
“菜味完全变了,这家店我以后不来了!”
“我听说以前炒菜那小伙子是赵红霞收养的孤儿,干了七、八年一分钱都不给人家,还想把偷情怀孕的女儿栽赃给他,我呸!我要是那小伙子,早八百年就不干了。他能忍到现在才离开,也真是老实。”
“喂,你知不知道警察为什么抓人?”
“我听说是什么遗弃罪,赵红霞遗弃了哪个啊?不管了,咱们金乌路派出所的警察都是好人,绝对不会抓错人。”
“对,像这种违法犯罪的人还敢开餐馆?大家都不要再来了!”
在后厨炒菜的何高粱急得满头是汗,不停地向着围观群众作揖。
自从有了陈安平这个免费劳动力之后,何高粱过起了懒散悠闲的日子。虽说赵红霞牢牢把住家里经济,每个月只给他发一点点零花钱,但负责采买的他悄悄抠下了不少钱,足够平时抽烟、打牌,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是逍遥快活。
可谁知道陈安平忽然就变聪明了呢?
明明陈安平在餐馆里做得挺好,他娶了美娜之后何高粱也不愁养老问题。现在好了,老婆被抓,女儿被开除之后整天要死要活,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办哟。
何美娜听说警察上了门,急得从屋里跑出来,没跑几步就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摔倒。何高粱想要把女儿扶起来,却不料发现脚底下一滩鲜血缓缓流出,何美娜躺在地上哀哀呼痛。
旁边有经验的大妈叫了起来:“造孽哦,这怕是流产了吧?”
何高粱又痛又急,慌忙抱起女儿送医院,根本无暇顾及赵红霞。
就是在这样鸡飞狗跳的情况下,赵红霞被带进派出所,一见到吴萍也在,脸一下就变得煞白。
她整个人完全慌了神,一把抓住吴萍的手就喊:“我是收了你的钱,但也帮你办了事,你可不能冤枉我……”
周伟抓住她话语中的漏洞,立刻将两人分开,单独对赵红霞审讯。
这一下,更多往事被扒了出来。
赵红霞收了陈昌德的钱,教他如何伪造个人信息,并帮他通过福利院的审核;
后来,陈昌德有了儿子之后想甩掉陈安平这个包袱,又是赵红霞跳出来揽了这个责任,陈昌德出了一笔钱资助赵红霞开餐馆。
袁毅一听,立马电话指挥手下传讯陈昌德。
办完交接手续之后,袁毅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看着姜凌,有心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姜凌现在的情绪慢慢调节过来,态度淡定:“这事,就交给你们了。”
袁毅抬起手想要拍拍姜凌的肩膀,但想到男女有别,又收了回来。他叹了一口气:“你爸是警察,这是好事。”
姜凌点了点头:“是。”
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警察,姜凌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豪感。
女承父业,自己没有给父亲丢脸。
袁毅又说:“本来呢,有你参与,用你的犯罪心理画像理论来指挥办案,应该更容易侦破。但你是报警人,又是当事人,只能回避。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认真审问。”
周瑾亮在一旁也拍着胸脯表态:“小姜同志请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应松茂一直在旁边翻看笔录,他的话语向来直接简单:“既然你父亲是警察,那可以考虑在公安系统内部发通告,问问有没有林姓警察于1973年11月12日产女。”
袁毅兴奋挥手:“对!省内发通告。”
应松茂主动接过这个任务:“这事交给我,我去找汪局汇报。其实……我们也可以考虑找记者,借助媒体的力量,发动群众,效果可能更好。”
姜凌眼睛一亮。
对啊!找记者。
其实她已经掌握了很多线索,如果能够将这个故事在报纸上登载、在电视台发布,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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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毅将人带回市公安局进行审讯。
陈昌德承认了伪造证明,违规收养男婴的事实,也对遗弃陈安平一事供认不讳。
陈昌珍的态度由一开始的嚣张与推诿转为老实、颓废,虽然不停地为自己的行为找补,但面对刑警她没有了侥幸心理,承认自己因为嫉妒要求吴萍偷换婴儿,后因丈夫嫌弃是女婴而不愿意抚养,因此这才想甩包袱,把姜凌丢给吴萍处理。
面对袁毅的询问,陈昌珍言语中犹带怨气:“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养孩子,哪里会准备婴儿的衣服?交给我大嫂的时候随便拿他们家送的包被一裹,我知道大嫂会处理好。我当时那么做纯粹就是看那对夫妻不顺眼。凭什么我在乡下吃苦,他们却在城市里吃香喝辣?凭什么我婆家一个人没来,她却有丈夫、有婆婆伺候?我就是想看他们的笑话,想看他们哭!”
袁毅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你在乡下吃苦是谁造成的?你婆家一个人没来,是谁造成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却将怨气发泄在一个婴儿身上,简直无耻!”
“你的一念,却是小姜的一生,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对一个婴儿而言有多残酷?!”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违法?你知不知道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一连串的发问直击灵魂,陈昌珍整个人瘫坐在椅中。
代价?
果然做错了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丈夫只在看守所送过一回衣服,后面就让律师送来一份离婚协议。
单位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将她开除。
儿子看她的眼神充满嫌弃,仿佛她是一个童话里走出来的老巫婆。
众叛亲离。
陈昌珍知道,她的幸福人生彻底完结。
而这,皆因为她偷换了一个小小婴儿。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她以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一人知晓。谁知道那个被换的婴儿竟然长大了,还成为一名警察!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如果早知道这样会毁了自己的一生,陈昌珍何必多此一举?
反正前夫那边根本不想要女孩,她生下一名死婴不是正如了他们的意?
就让林警官、肖老师那对夫妻高高兴兴抱着姜凌回家又怎么样呢,他们过得好就过得好嘛,反正一出院就互不相见,自己为什么要嫉妒?
可是,陈昌珍再懊悔也无法改变违法犯罪的事实。
等待她的,只有冰冷铁窗。
至于吴萍和赵红霞,早就在看守所里哭得稀里哗啦,悔得肠子都要断了。
吴萍恨自己为什么脑子一抽同意了陈昌珍的提议,一步错步步错,结果走到遗弃婴儿这一条犯罪道路上。
如果在陈昌珍弃养之后,吴萍能够主动找到那对夫妻承认错误,说不定还能够弥补一二。
结果现在……她罪责难逃!
赵红霞一想到流产的女儿、冷漠的丈夫、对她不理不睬的陈安平,连着抽了自己几耳光。
早晓得就对陈安平好一点,早早把女儿嫁给他多好。为什么一山望见一山高,非要任由女儿和那个软饭男有了孩子?
如果不是警察看不过眼拉了陈安平一把,她从头到尾都不会见到姜凌。
如果见不到姜凌,她做的那些事情就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袁毅见多了这些罪犯懊恼悔恨的模样,内心毫无波澜。反正现在犯罪事实清晰,直接提请公诉等待法院判决。
他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帮助姜凌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可是,当袁毅带队前往三医院进行详细的调查,询问1973年11月妇产科产妇信息时,等到的消息却是没有。
时隔21年,档案信息不全,很多医护人员已经离职,根本查不到当年被掉换婴儿的那对夫妻。
警方内部通告已经发出,一时半会没有收到反馈消息。
只能求助于媒体了。
应松茂虽然话少,但他技术能力强、工作认真负责,人缘还不错。当他找到公安局宣传科小陈时,小陈毫不犹豫就应承下来。
宣传科和报社那边记者关系很好,很快一则寻亲启事便登载在面向全省的《都市快报》、《生活日报》的中缝广告栏。
“1973年11月10日晚,在晏市三医院,林姓警察与肖姓老师的孩子出生后被护士恶意以死婴调换。他们以为孩子夭折,其实孩子还活着,被送至福利院,身上裹着黄色打底绣红色凌霄花的小包被。亲生父母看到请速联系晏市公安局打拐大队,电话XXXXXX。”
为了尽快的找到姜凌的父母,晏市公安局动用了所有的资源。
除了在警方内部发布通告、报纸上登载寻亲启事之外,宣传科还联系了当地的电视台和电台,发布警情通报。考虑到姜凌的亲生父母可能已经离开晏市,宣传科还与省厅联系,在省城的电视台、电台也发布了相关新闻报道。
医院本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有护士恶意以死婴调换活婴,并将活婴恶意遗弃,送至福利院抚养。
这条新闻太过揪心,一经报道,立刻引起了全省人民的关注。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呢?太无耻了!换了孩子却不好好养,恶意丢弃在福利院,让那个孩子孤孤单单长大,太不像话了!”
“这样的人应该严惩,必须把他们抓起来坐牢,最好是枪毙。”
“妇产科的护士竟然参与孩子的调换?这让我们以后生孩子还能相信谁?太不是个东西了,把她也枪毙了吧。”
“对了,还有那个福利院的保育员,明明知道孩子是被别人悄悄送来的,她还故意隐瞒孩子的身世。要是她早说出来,说不定民政部门的人就能够帮那孩子找到亲生父母。让那孩子与亲人分离21年,太残忍了。这种人就应该下大狱,将来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一边骂,大家一边帮忙打听。老百姓口口相传吧,这则消息迅速在省内扩散开来。
某一天晚上。
晏市北城区,一栋老宿舍楼内。
一对中年夫妻看完新闻联播之后各自起身,男主人去厨房洗碗,女主人则在客厅拖地,等着电视剧《包青天》开播。
忽然,电视台插播的一则社会新闻引起了女主人的注意。
“近日,一起婴儿被调换案件引起警方高度重视。1973年11月10日晚,晏市三医院发生护士恶意调换婴儿事件,林姓警察与肖姓老师的亲生女儿被误送福利院,身上襁褓为奶奶亲手所绣,黄色打底绣红色凌霄花的小包被。如今女孩已长大,警方呼吁其亲生父母尽快与警方联系,让爱回家。”
当看到屏幕上闪过明黄底红色凌霄花的襁褓照片,女主人忽然瞪大了眼睛,大声冲着厨房喊:“老李,老李!老李快过来,你看看这个小被子你认不认得?”
男主人正系着围裙洗碗,听到妻子的呼喊吓了一跳,赶紧关上水龙头,甩着滴水的手走出来:“怎么了?”
电视上的襁褓画面只停留了几十秒钟,等到男主人赶来的时候,那个画面已经消失了,但这并不妨碍女主人兴奋地将事情描述出来:“老李,你还记不记得你原来有个同事,姓林,他妈妈很会绣花?”
老李在脑海里努力的搜索了这个人,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女主人性子有些急,努力的想要把这个事情描述清楚:“刚才电视上播了个社会新闻,新闻上说1973年11月份的时候,咱们市三医院发生了一起恶意调换婴儿的案件。护士和一名产妇合伙把生下的死孩子和一名林姓警官的女儿调换,换了之后遗弃在福利院。”
她一口气讲完,呼吸有些急促,喘了一会忍不住表达自己的愤怒:“这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那个姓林的警官也是够倒霉的。人民警察为人民,每天为老百姓的事情奔波,却没想到被同病房的产妇给害了!”
老李知道妻子是个急脾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气莫气。你刚才问我姓林的同事,就是这个被换了孩子的人?”
女主人的思路终于回归正题:“你等一下!”
说完,女主人跑到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一件婴儿的小衣服,她将衣服送到老李面前:“还记得这个不?是我们家姑娘满月的时候,你那个同事送来的礼物,说是他妈妈亲手绣的,你看看上面的花是不是和那个襁褓上的花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老李更糊涂了:“什么襁褓?什么花?”
女主人急了,将小衣服砸在老李身上:“那个警方通报上播放了那个被调换婴儿的包被,明黄底、红色凌霄花,那上面的绣花和这件衣服上的绣花一模一样!”
“哦哦哦。”老李这才反应过来。
他一拍脑袋:“诶,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派出所也收到了市局的警方通告,要找一个被调换婴儿的林姓警官。不过你知道的,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哪个还记得那么清楚?我们所里人员流动性大,来来去去已经换了好几茬,旧面孔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大家讨论了一阵就把这个事儿给放下了。”
女主人一瞪眼睛:“你们男人忘性大,我可记得很清楚。你们所里以前有个姓林的警官,他老婆和我前后脚怀孕,我家姑娘满月的时候她老婆送了我一件小衣服,精致漂亮得很。只是,我听说他老婆生下的女儿夭折了,当时我还替她难过了很久。我们俩一起去他家探望过,你忘记了?”
老李仰着脑袋想了半天:“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个同事姓林,叫林什么来着,你等一下啊,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他老婆姓肖,是个小学语文老师对不对?当时我还开玩笑说将来我家姑娘读书全靠肖老师了。”
女主人兴奋地一拍大腿:“对上了,对上了!新闻里说了,孩子亲妈姓肖,是个老师。还说孩子奶奶很会绣花,亲手做的小包袱很精致。”
老李的记忆渐渐被唤醒:“这就对上了。唉,昨天看通告的时候我还琢磨,是哪个姓林的警察这么倒霉,竟然被护士调换了孩子。自家好好的丫头,被送到福利院去,现在巴巴地开始寻亲,真可怜。这要是我家玥玥被换了送到福利院长大,我可要心疼死了。”
女主人催促他:“你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想,想想你那个同事叫什么名字。”
老李拍了拍脑袋:“你别催,我在想。那名字明明在脑子里,怎么就是想不起来?我记得他能力很强,也许是受他妈妈的影响,画画水平高,在我们所里只工作了两年就直接调去了省厅。”
女主人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快想。你们这些人啊,一天到晚只晓得工作,很少过问同事的家务事,说不定看到新闻都联系不到这上面来。现在既然我们知道了,那肯定得帮帮那个孩子。你想啊,从小没有爸妈疼爱,一个人在福利院长大,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儿,多可怜。”
老李拼命地想,终于想了起来,一拍大腿,兴奋地叫了起来:“林卫东,对!他叫林卫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