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霞被梁九善那么一拦, 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色厉内荏地大声嚷嚷起来:“你要我交代什么呀?我什么也没干,你不要冤枉好人。”
梁九善一把拽住赵红霞的胳膊:“死老太婆, 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你虐待我凌姐这件事儿还没完呢。”
赵红霞不停的叫着屈:“是!我承认当时在福利院的时候对孩子们不太好, 但姜院长已经把我开除, 也算是得到了处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你们不知道啊,当时我家美娜身体差,光靠老何那没用的东西根本赚不了几个钱,要不是有保育员的工资撑着, 美娜当时只怕就死了。我被开除之后,少了一份收入, 连美娜吃药的钱都没有,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梁九善不想听她叫苦,往地上啐了一口:“你手上没有钱怪谁?你工作被开除又能怪谁?那还不是因为你心肠歹毒,虐待孩子, 恶有恶报,活该!
赵红霞被梁九善这么一说, 脸上也有了讪讪之色:“是是是, 我恶人有恶报,这事过去这么久了, 要不……我给姜凌下跪磕头道歉行不行?”
姜凌还没表达自己的意见,梁九善已经跳了起来:“行啊, 那你现在就下跪磕头。”
赵红霞哪里愿意下跪?她不过就说说而已,没想到梁九善这小鬼头当了真。她嘿嘿笑着,讨好地看向姜凌。
姜凌看着眼前这个一笑更显得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往事一件一件的从脑海中划过。
赵红霞是负责照看他们这一批孩子的保育员, 她很会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阴阳手段,当着姜院长的面勤快、温和,可是背地里却经常拿孩子们出气。
赵红霞欺负孩子不懂事,不仅克扣孩子们的饮食,还会用手拧、掐,用脚踢、踹。面对这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赵红霞不仅没有怜悯之心,反而还幸灾乐祸,经常说的话就是——
“你们就是爸妈不要的废物,是垃圾。”
“你们得乖乖听我话,不然就送到山上喂狼去。”
“要是敢告我的状,我就把你们卖给人贩子,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不给饭吃、不给衣穿,活活饿死、冻死你们。”
听多了赵红霞这样的话,孩子们都变得畏畏缩缩。偏偏就姜凌和大家不一样,她凭着一股子逆反心理,离家出走找亲生父母,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被抛弃的废物,结果因年幼无知被人贩子拐卖。
那一年多被拐卖的时光,让姜凌见识到了人世间极致的恶。
对比人贩子,赵红霞那些伎俩并不可怕。
姜凌被警察送回福利院后,勇敢向姜院长揭发赵红霞虐待孩子的事。
赵红霞被批评、开除,罪有应得。当年虐待之仇,姜凌亲手报了。
因此姜凌对于赵红霞嘴上说的下跪道歉并不感兴趣。
时隔多年,道歉有什么意义?
造成的伤害已经发生,谁也无法逆转。
现在姜凌只关心一件事,那便是梁九善刚才问的那句话。她看向赵红霞:“你当年捡到我的时候,有没有贪下什么东西?”
刚才赵红霞努力转换话题,原以为这事就忽悠过去了,没想到姜凌再次询问,她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他:“什么东西?我刚才来派出所的时候只带了家里钥匙。”
李振良看她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得心头火起,重重的一拍桌子,大声呵斥:“赵红霞!到了派出所,还不老实交代?”
赵红霞这是生平第一次进派出所,被这严肃的氛围吓得腿脚发软,第一反应是否认:“没没没,你被扔到福利院的时候身上一件衣裳都没穿,我,我能贪你什么东西?”
姜凌看她目光根本不敢与自己视线相对,知道她没有说实话,顿时冷下脸来:“姜院长说你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裹着黄色襁褓。襁褓中的东西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姜凌决定诈一诈赵红霞。
赵红霞这么贪财,说不定真的如梁九善所猜测的那样,偷偷将父母留下的纸条、玉佩、金锁等线索藏了起来。
梁九善看出了姜凌的意图,补了一句:“对,我听姜院长说了,襁褓是一床黄色的小被子,上面还绣了红色的凌霄花……”
这话一出,陈安平插了一句话:“黄色的小被子?我记得家里冬天盖火桶的包被就是明黄色的,被面面料也不知道是什么绸缎,摸上去很光滑,上面用丝线绣了一朵一朵红色的花,挺漂亮的。”
赵红霞知道瞒不过去,嘴角扯了扯,嘟嘟囔囔的说,“就一床破被子,你想要还给你就是了。”
梁九善插了一句话:“只是贪了一床被子?不只吧?院长说是你把姜凌抱进来,被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被你偷偷拿了?”
赵红霞连连摆手,拼命赌咒发誓以求自证:“没有没有,把孩子抱进来的时候身上一件衣裳都没有,就裹着床被子,我看那小包被软和好看,就拿回了家。我要是说了一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半个小时之后,姜凌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襁褓。
襁褓虽然已经褪色,但看得出来非常精致。被面丝绸光滑无比,凌霄花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丝线很细,深红、浅红、暗红各种红色丝线在绸缎上交织,阳光下闪着别样的光华,仿佛有生命一般努力绽放。
丝绸被面、蚕丝线绣花,这样一床做工精致、用料珍贵的婴儿小包被,应该倾注了亲人深深的爱与期待。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给小姜凌穿一件衣服?秋寒露重,晚上扔到福利院门口,就不怕把孩子冻坏吗?
强烈的违和感,让姜凌察觉到自己的身世一定有问题。
姜凌抬起头看着赵红霞:“你给我说实话,真是有人把我扔到福利院门口的?”
身穿警服的姜凌自有股威严,赵红霞内心慌乱,左右看了看,犹豫半天才冒出一句:“这,这个事情跟我没关系,是吴萍把孩子交给我的。”
终于有了线索!
姜凌身体前倾:“吴萍是谁?”
赵红霞指了指陈安平:“就是他养母。我和吴萍是初中同学,两家住的比较近,以前来往挺多。我初中毕业之后没有再读书,吴萍成绩比我好,就去了卫校,毕业之后分到市三医院当护士。”
姜凌问:“吴萍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你?”
赵红霞摇了摇头:“吴萍跟我说他们医院有对夫妻生了孩子不想要扔在垃圾桶里,她好心把孩子捡了回来,想给孩子安排个去处。她知道我在福利院,就把孩子交给我,我悄悄抱回了福利院。”
姜凌再问:“这床被子是我父母准备的?”
期待孩子出生,那为什么又要丢弃?不对,真相绝不是赵红霞所说的那样。
赵红霞再次摇头:“吴萍晚上把孩子送到我家,我一大早上班就抱去了福利院。至于包被是谁准备的,我真不知道。”
梁九善在一旁气的直跺脚:“竟然把凌姐扔到垃圾桶里,太过分了!什么爹妈呀,要是我见到了,肯定要揍他们一顿。”
姜凌看了他一眼,梁九善乖乖的住了嘴。
姜凌并不完全相信赵红霞所说的话,如果恶毒到把亲生孩子扔进垃圾桶,那绝不可能给她包上一床丝绸手绣包被。
这里面疑点很多,必须见到吴萍。
第二天,姜凌和李振良出发前往晏市第三人民医院。
出发之前,遇到了前来送锦旗的陈安平。
陈安平昨晚便从赵红霞家搬了出来,在周伟的推荐下进了和顺酒店。虽说目前还在试用期,但经理试菜之后给他开出了一个月350块的工资。最重要的是酒店提供员工住宿,陈安平也分到了一个两人间。室友是从农村过来打工的服务员,性格活泼做事勤快,很好相处。
酒店员工宿舍虽然不大,但窗明几净,有床、柜子、桌椅板凳,这已经比陈安平在赵红霞家的住宿条件好很多。
陈安平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幸福感。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派出所的民警,一大早便敲开文印室的门,制作了一面红绸缎面锦旗送了过来。
姜凌收下他的锦旗,看着锦旗上“人民的好警察”这六个字,眼里光华流动。
帮助陈安平摆脱PUA的前三步,已经全部完成。后面两步,稳定情绪和建立社会关系,就得看他自己的了。他现在有了工作和室友,总会认识到各种各样的人,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只要远离何美娜和赵红霞这两个吸血鬼,陈安平前世的悲剧不会再发生。
在陈安平的千恩万谢中,姜凌和李振良出发前往晏市第三医院。
吴萍在妇产科工作多年,现在已经是护士长。
听说姜凌的身份之后,她的脸色有些发白:“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姜凌没有直入正题,而是从陈安平事件开始说起:“你从晏市福利院领养了陈安平,却在他十岁时弃养,涉嫌遗弃罪,我们要对你进行调查。”
吴萍一听,忙努力解释着:“没有没有,我们没有遗弃他,只是当时家里面忙不开,就把他送到我初中同学赵红霞那里,她只有一个姑娘,家里显得冷清,所以就养着陈安平。再说,他现在都二十六七岁了,也不存在什么遗弃不遗弃吧?”
姜凌摇头:“你们在福利院办理了正式的领养手续,按要求应该将他抚养至十八岁。虽说陈安平现在已经成年,但你们对他实施的冷暴力以及遗弃行为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难道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吴萍捂住了脸,半天才放下手来,一脸的疲惫:“我也没办法,我其实根本不想领养孩子。我生了个女儿,健康活泼,为什么一定要养别人家的孩子?是昌德,他是家中独子,非得要个男孩传宗接代。我生女儿的时候伤了身体,一直怀不上,最后只好妥协。
我承认,安平到我家之后我对他有些冷淡,但我真的尽力了,毕竟我和昌德都要上班,还有女儿要养。后来,我意外怀孕生下儿子,是昌德看不顺眼安平,想尽办法要把他送走。如果安平真的介意,我愿意弥补也愿意道歉。请你们警方尽量协调。”
姜凌看她的表情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那你找个时间到派出所来,和陈安平面对面说清楚。”
吴萍连连点头:“好好好。”
姜凌没有起身,继续盯着吴萍,这让吴萍心里很不安,小心翼翼的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姜凌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块布料,明黄底绸面,上面绣着一朵朵绽放的凌霄花。
看到这个这块布料,吴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紧张得语无伦次:“你们到底要问什么?这和陈安平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赵红霞说了什么?”
这件事是吴萍一生中最为愧疚的事,沉甸甸压在吴萍的心底。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闭上眼就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小婴儿,用一床明黄色的包被裹着,哇哇哇哇地哭着,小手拼命地往外伸,仿佛要为自己争出一条活路。
姜凌问:“这个襁褓你应该见过吧?”
吴萍的心理防线突然溃败,泪如雨下:“是,这个小被子是我拿来包住孩子,让赵红霞送到福利院去。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害她,毕竟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姜凌心口一缩。
她强行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酸涩感,并没有说出那个孩子就是自己,严肃发问:“为什么把那个孩子扔到福利院去?他的父母是谁?”
李振良在一旁听着,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姜凌的命,也太苦了点。
他右手拿着笔在桌上在笔录本上敲了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吴萍,请不要隐瞒事实。”
吴萍本就愧疚不已,这件事情压在心口太久,既然警察上了门,她也不打算再瞒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吴萍的丈夫陈昌德有个妹妹叫做陈昌珍,70年时居委会动员知识青年下乡,当时陈昌德已经工作,底下三个妹妹只有陈昌珍最大,于是陈昌珍不得不下乡。
乡下日子不好过,陈昌珍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每天以泪洗面。后来实在撑不下去,她嫁给村里会计的儿子,换了记分员的工作,这才日子舒坦下来。
到了1973年,部分知青开始返乡,陈昌珍写信回来央求父母给她安排个工作。她说乡下太苦,她想回城。
陈家心疼姑娘,花了一笔钱在缝纫机厂买了个工作,原本一切都安排好,可偏偏陈昌珍怀了孕。陈昌珍丈夫不愿意离婚,死不肯放她回城。陈昌珍隐忍到怀胎足月,以回娘家待产为由回到晏市。
陈昌珍的丈夫与她离了心,将她送到陈家之后丢下一句:“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我养。等你生了,我就和你办离婚手续。”
陈昌珍的丈夫匆匆离开,连半句暖心的话也没有说。
到了1973年11月份,陈昌珍挺着大肚子进了晏市第三医院。当时吴萍在妇产科当护士,对这个小姑子颇为关照。
陈昌珍住院住的是双人间,跟她同病房的还有一对夫妻,男的是警察,姓林,女的是老师,姓肖,两人挺恩爱。林警官虽然工作很忙,但是一有空就会过来陪妻子。男人的母亲慈眉善目,一直守在病房照顾媳妇。
那一家子很和气,见谁都笑眯眯的,肖老师的婆婆很勤快,将媳妇照顾得周周到到,这让孤身一人住院、没有丈夫陪伴的陈昌珍心中嫉妒不已。
说到这里,吴萍声音越来越小。
“也是巧了,到了12号那天半夜,大姑子和同病房的那个孕妇同时发动,一起进了产房。当时的年代你们也知道,大运动时期,几个妇产科医生都被拉去写检查去了,当天晚上能够给她们接生的人,只有我这个资深护士,还有一个刚从卫校毕业的小丫头。
进产房之前,大姑子死死拉住我的手,一张脸因为疼痛有些扭曲,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惊肉跳。她说,她不想让孩子去乡下受苦,肖老师夫妻俩都有正式工作,家里条件好,她要换孩子!
我原本是不想同意的,可当时情况实在紧急,大姑子一张脸扭曲得像鬼一样,咬牙切齿地诉说着自己的可怜、不甘,我只能先点头答应。
忙了一晚上,13号凌晨两点多,两个孕妇终于顺利生下孩子,都是女孩。大姑子生的那个很瘦小,嘴唇发紫,生下来好半天才发出小猫一样的哭声。同病房的那家生下的婴儿白白胖胖的,长得特别好看。
我当时看着两个孩子发了呆。
换还是不换?我想了很久很久。
当天晚上林警官出任务没在医院,肖老师身边只有婆婆陪床,给我打下手的那个刚从卫校毕业的小丫头看到血已经慌了神,全程都躲得远远的。可以说,只要我动手调换,谁也不会发现。
我是一个护士,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
把两个婴儿调换,这有违职业操守,是丧了良心啊。
可是,看着那个发出小猫般哭声的小侄女,我可耻地心动了。
我大姑子一心要摆脱农村生活,对肚子的孩子没有半点爱心,肯定是丢给前夫抚养。一想到这条小生命会被送回乡下,那里的医疗条件太差,这孩子根本活不长。
倒是肖老师一家条件好、有爱心,肯定能全力以赴抚养孩子,那我这可怜的小侄女就能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长大。
肖老师生下的女孩一看就健康活泼,这样的身体条件即使是去了乡下一样也能顺利长大。大不了……等孩子长大了,我再帮扶一下。
大姑子说得对,这世道根本就不公平。
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个小婴儿,却因为父母不同,未来的命运也会有天壤之别。
我不断地对自己说,我这是做善事,是为了公平,是为了让两个孩子都健康活下去。就这样,我把那两个孩子给换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侄女即使换给了肖老师,但因为先天性发育不良,哪怕我尽量抢救,也只活了两天就咽了气。
那对夫妻抱着孩子哭了很久,临走之前将给孩子预备的小包被送给了我小姑子,含着眼泪说能够同一间病房同一天生孩子也是一种缘分,自家孩子虽然没活下来,但看她家娃娃可爱,就把这包被留给她。
大姑子出院之前,她丈夫过来了,一看到是个女孩就嫌弃地挪开了眼,对大姑子说:是个丫头片子啊,那我不养,给你。
大姑子当时就傻了眼。
等到办了离婚手续,大姑子不耐烦地把孩子丢给了我,说这孩子她不想养,直接扔垃圾桶得了。
我当时就懞了,不是为了让自家孩子活下去才换的孩子吗?怎么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的亲侄女没有活下来,别人家的孩子大姑子也不肯养。
我做错了事不敢声张,如果真说出去,我肯定会被医院开除。没办法,我只能把孩子抱了过来,央求赵红霞送到福利院去,好歹也是条小生命,是不是?”
听到这里,姜凌的心脏不断的抽痛,这世上怎么会有陈昌珍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人!因为嫉妒,她偷换别人的孩子;出于自私,她不愿意抚养孩子。
完全把人命当草芥!
这样的人,真应该把她抓起来千刀万剐。
李振良记完最后一句话,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记:“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以欺骗、引诱或其他手段,使得不满14周岁的儿童脱离家庭或监护人,这是拐骗儿童罪!将婴儿丢弃在福利院门口,这是遗弃罪。两罪并罚,五年起步。”
吴萍一听,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着。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就听了大姑子的话,只怪我当时心软啊,大姑子说明明家里有四个孩子,怎么偏偏就是她十几岁下了乡,吃了那么多苦。她说怕生个病孩子养不活,我脑子一抽就换了,谁知道过了几天她就变脸呢?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是犯罪。大姑子要把孩子扔垃圾桶,是我把孩子送到了福利院,好歹也是给了孩子一条活路,是不是?”
看着吴萍流泪懊悔,姜凌半分同情都没有,目光冰冷肃然:“那个孩子本应该有疼爱她的父母、和蔼可亲的奶奶,你却让她孤孤单单在福利院长大,还有脸说什么给了她一条活路?!”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吴萍不停的道着歉。
可是她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因为她的一念之间的错,姜凌的人生被改写。
被父母抛弃,这是姜凌一生的遗憾与怨恨。
却没想到,她之所以会这样的遗憾与怨恨,全因为眼前这个看似慈眉善目的护士!
李振良追问:“除了林警官、肖老师这两条线索,你还知道些什么?他们叫什么名字,具体在哪个单位工作?”
吴萍摇头:“不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20多年,我哪里还记得这些?之所以还记得林、肖之两个姓,全是因为那床被子上绣着凌霄花。”
是了,林,肖,与凌霄同音。
难怪包被上绣着凌霄花,那是父母对孩子深深的爱与期待啊。
李振良知道姜凌现在已经乱了方寸,便主动揽过询问的职责:“医院的就医档案里面有没有记录?”
吴萍又摇了摇头:“七几年的事情,那个时候医院的档案保存根本就不完善,现在早就找不到了。”
姜凌此刻一颗心似在油锅里煎,她强压着内心怒火站起身:“通知陈昌珍到金乌路派出所接受询问,把吴萍带走。”
吴萍很紧张:“带我去哪?”
姜凌看着她:“拐骗儿童罪、遗弃罪,再加上你作为医护人员参与其中,涉嫌医疗事故罪。你不会以为,违法犯罪只需几句道歉就一笔勾销吧?”
吴萍整个人完全瘫倒,张开嘴愣愣地看着姜凌,半天才挣扎着坐直身体:“民不告、官不究,对不对?没人报警,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姜凌站得笔直,眼神锐利无比,警服的硬朗线条让她看上去有几分肃杀之气:“我,就是那个被你们调换的孩子。”
吴萍呆呆地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姜凌。
姜凌的面孔,渐渐与林警官那张英俊硬朗的脸重合。啊,那个孩子已经长大,她现在要过来找她们算账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一年,报应终归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