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援兵前来支援稳定军心。
队伍行进到一半,领兵主将领兵调整休息,驻扎在山脚下。
有密信快马加鞭地送了过来,呈到主将面前。
休息的空隙,主将打开,发现是王室送来的密信。
密信大致含义是说赫沉有不臣之心,此番支援,定当万分小心。
日后切不可让赫沉掌握兵权先机。
主将简单看完手中密信,将信件收起来,用过午膳出去提点营中将士。
不料,提点巡视到一半,突然间四周风声乍起。
风雪弥漫,遮天蔽日。
驻扎营地不堪狂风扰动,发出吱吖吱吖的破败声响。
周围驻守将士赶忙上前稳定营帐。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际,山峰枯草遮掩处骤然窜出了一个一个黑影,朝着驻扎军队蜂拥而上!
偷袭兵将各个蒙面,看不清来人。
但大概是被提前告知过,主将迅速反应过来,立马抄起一旁长刀奋力抵抗。
拖了一段时间,他们还是不敌突袭,被打得连连退让躲藏,趁着喘息的空隙翻身上马逃窜回去。
后面部下见主将逃跑,一部分兵马也纷纷弃营逃离。
另一部分被压为俘虏。
蒙面将士也不是为了全数剿灭,他们径直闯入主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主将所握的密信。
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封王室忌惮赫氏有不臣之心的密函。
字字句句都是怀疑、猜忌和算计。
蒙面将士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将密函带走。
赫伦勘察多次,确定台溪和陇安方向没有异动,便带兵回去算账。
而逃跑的主将立刻将半路遇袭的消息送还给了王室,坐实了赫氏的不臣之心。
代王盛怒,立马遣兵前去将赫家兵马全数剿灭!
两方兵马半路碰上,大打出手,你死我活。
近乎是同时,戎肆在台溪起兵。
突如其来的攻势进入汇江,打了汇江残余兵力一个措手不及。
城墙上将士看到大批兵马进攻而来,大喊着叫人。
在汇江驻守的代州兵马立刻集结,但是没有坐镇主将,他们在城门口强撑了一日,就根本抵挡不住这强盛的火力,连连退败。
守城将士立马写了战报出去,“去,快去告知将军!”
不等将士将信件送出,一柄长刀带过血腥冷风,径直割断了那人的脖颈。
鲜血飞溅而出。
长刀抡起落下,显露出后面男人高大英武的身形。
戎肆刀刃压着送信将士的尸身,“不急着告知你们将军。”
说罢,他深入城中。
汇江很快失守,而消息送慢了一步。
下一座城池除了守城将,也根本没有太多驻军。
赫沉为了在与王室相争的胜算中大一些,根本没有考虑过其他守城之事。
即便是戎肆他们兵力不算强盛,也一路畅通无阻。
内斗总是元气大伤。
等汇江被侵入的消息传入代州内部时,已经过了多日,赫沉兵马和代王兵马已然两败俱伤。
赫沉听闻汇江失守的消息时,怒不可遏,但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
他对王室宣战,就只能一路往王室打,不可能掉头回去打戎肆,这样他就是两面夹击,死路一条。
回去干掉王室,还能坐拥代州,再对抗戎肆。
即便这样是意味着损失更多城池。
他也算的清楚如何对自己的利益更加有力。
戎肆起兵踏过的地盘,多是已经被吞并的晏州。
原本就是一片狼藉之处,这片土地战火肆虐得经不起一点折腾。
打过头几座城池,等到了后面,多多少少已经听闻了前线消息。
城墙上的守卫远远看见那气势磅礴的战火,刚要去点燃狼烟,不成想走到一半,身后一柄匕首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给戎肆他们大开城门!
城中代州兵马和原驻扎的晏州俘虏徭役倒戈,与代州驻军抗争起来!
戎肆他们兵马上前,城门有人大喊,“诸位入城助我斩代贼,我便奉各路豪杰为君主!”
戎肆给身后众将士递了个手势,与城中晏州兵马里应外合,杀入围城清缴贼寇。
腥风血雨过后,城中铿锵兵甲卸下,一片狼藉的城中高呼起,“恭迎新主”。
虞绾音坐在车马中,听着外面高呼声,有片刻的出神。
他们一路穿过晏州,打到了代州的边防城门外。
柴烽沿路征召流民新兵,原本几千的兵马迅速扩张,天下舆图上一个不起眼的江陵角落开始无限扩大,从陇安台溪,吞并到整个晏州。
而北部燕州同时开始扩张,遍布舆图北侧。
中部北蚩侵入之地也慢慢膨胀,开始分别蚕食南北两侧。
戎肆在代州边防外驻营,远远地看着那边城墙上一个飘摇的“代”字。
他顺手将陇安的“陇”字旌旗插到城墙上,宗承上城墙禀报,“已经驻扎好了。”
戎肆“嗯”了一声,随后下了城墙,骑马折返回去,将战胜的消息带给虞绾音。
自打他们行军以来一贯如此。
赢了之后,他就回去把人从上一座城池接到这一座来。
戎肆赶回到上一座城池,城门口驻军看见他立马开城门,分站两侧垂首而立。
沿路时不时响起恭敬地“主公”二字。
直到一座小宅院,戎肆才停下来。
他大步跨进院子里。
院外侍卫纷纷开路,戎肆沿路走进院子里。
他远远看见院子窗台上摆着几个小雪狮,想来又是她在这里等着的时候,闲来无事捏得。
戎肆朝着卧房走过去。
推开房门,屋内却空空荡荡。
根本没有人在的痕迹。
他顿了一下,走进里屋,床褥都已经被收了起来,而桌上的妆匣也不见了踪影。
四下空空荡荡。
戎肆心下升起些不好的预感,大步流星地出门,将人喊进来。
院外值守的将士听见声音,赶忙跑进去,“主公。”
“女君呢?”
将士一愣,“女君她……”
戎肆不等他把话说完,将人推开往外走。
没走两步,听到了熟悉的谈话声。
戎肆微微顿住,绕过拐角,赫然看见虞绾音坐在院子秋千上。
后面将士紧赶慢赶追上戎肆,“女君她就在院子里啊,您看。”
戎肆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
虞绾音看见他回来,起身道,“你们回来了。”
他们只要回来,就代表着凯旋。
她起身的动作有些急,脚步不稳,一下子陷进了雪里。
戎肆快步上前将她扶稳,“有没有伤着?”
“没有啊。”
虞绾音伸手给他,“就是这里……”
“怎么了?”戎肆正要细看,突然虞绾音径直将冰凉的双手塞进了他的大氅毛领里,贴着他的脖子。
“这里凉。”
戎肆被冰了一下,焦躁的情绪被片刻的冰润拉紧之后,松缓下来。
他反倒是笑了,抓住她的手攥在掌心,“那你还在外面呆着。”
“屋子里坐不住。”这寒天雪地,他掌心温热滚烫,比手炉好用。
“屋子里的东西怎么都没了?”戎肆拉她往外走,“我还以为你人被劫了。”
虞绾音微顿,“这不是等你们回来,闲来无事就收拾了。”
“总归是要走的。”
戎肆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带着她前去下一座城池。
城中还在规整收拾,清扫残局。
城门大开,城中人仿佛是知道谁回来,恭敬地相迎,“恭迎主公、女君入城。”
声声回荡。
他们新定下来的住处也是才收拾出来的宅院。
戎肆照旧一来了就帮她把屋子收拾好,然后出门办这办那,置办东西。
这座新城地处偏院,城镇也有些孤寂壮阔。
城中安定了一阵子,一切就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街道里,支起的粮草棚边排起了长队。
都是前来领粮食的战时百姓。
阿筝喊着,“领完的,这边来登记。”
戎肆巡城回来听到阿筝喊,顺便问了宗承一句,“登记什么?”
“哦,登记名字家里住址,就类似于门户卷宗,咱们得心里有数。”宗承解释着,“女君说了,也不是白登记领粮食,要在咱们这边选一个差事做。”
“差事也不是什么重活,就是咱们之前干的种地、修房屋这些重建城池所需要的事。”
毕竟攻城容易守城难。
占了这座城,要如何保障这城里百姓的吃穿用度和日后发展,都是比攻城更加麻烦的事。
陇安郡守,贺知秋拿着笔墨在一旁记录着,给每个人分派他们合适的差事。
实在是无法劳作的孤寡老人和孩童也就不难为他们。
戎肆看他,“女君出的主意?”
“对。”宗承说着走开去忙别的事。
戎肆看见不远处,虞绾音扶起一个摔倒的小孩,蹲在他面前,询问他的家人在哪。
很快一旁赶来了一对夫妇,与她道谢,将小孩领回去。
戎肆走上前,与她一同帮衬着纷发粮食。
有老人家带着手足镣铐走过来领。
青颂在旁边看见,赶忙去解开,问了才知道那是代州兵马占领这里之后,强制征劳役,给他们带上的东西。
许多人都带着这些。
周围将士看见就帮忙摘下来。
约么到了傍晚,才发完最后一个人。
阿筝长长吐出一口气,大冬天地忙出一头汗来。
但是粮食棚外面的百姓许多都没走,就在那守着。
一旁秦鸢怕有人哄抢引发动乱,招呼着,“一人一份啊,不能多领,今天领到的就都回去吧,明日再来。”
不远处百姓面面相觑,呼啦一下子纷纷跪倒在地。
将他们吓了一跳,秦鸢忙上前去扶,架不住他们用力地叩首,每一下都磕进了尘土风雪中。
嘴里高喊着什么。
虞绾音听不清,只觉得哭音多。
看起来像是在朝奉。
信奉他们未来的领主,祈祷能拥有正常的生活。
不过想来也是,苦难中人多祈求信仰。
安定城池每每需要忙到傍晚,但是好在每日都有起色。
等处理好一些,他们才能放心地入夜回去休息。
戎肆从浴房出来,看见虞绾音倚靠在窗边又捏了几个小雪狮在窗口站岗。
他走上前,手臂撑在虞绾音身侧。
虞绾音捏着捏着,视线之中左右两边就被结实的小臂围挡住,男人身上的热气从身后到头顶,无孔不入地昭示着他的存在感。
虞绾音动作停了一下。
戎肆将她最后捏好的小雪狮摆在窗口,就合上了窗户,“大晚上在窗边,也不怕受凉。”
关上窗户,屋子里就完全属于两个人。
戎肆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低头亲了下她的耳朵。
虞绾音耳朵发痒,但她没有拒绝。
戎肆的吻就更重几分,顺着耳朵往下。
男人手臂横在了她的胸前,环住她,饱胀的肌肉挤压出了圆润雪白的轮廓。
刚硬与柔软映衬,只是垂首看着就令人心猿意马。
原本箍住她手臂的手掌换了位置。
将圆润挤压出各种形状,像是要将人也揉进骨血。
手背青筋浮动。
他气息越来越沉,混合着屋内灼烧的炭火爆裂声响,像是什么东西一并在身体里炸开。
行军路上,戎肆断断续续地吃药。
毕竟一场战事怎么也要几日,战事消磨不了他对她的念想,反而杀伐屠戮停下来,那生死危亡带来的未知凶险,让他得失感开始膨胀。
战场上刀刃相抵,他想的总是,他还要去见她。
只有见到,他才会好过一些。
在相聚的短暂时间里要回来这些时日的念想。
等出兵再吃药压着。
靠战事发泄爱欲。
也因战事滋长爱欲。
她是我的希望。
也是囚困我的围墙。
明月高悬,引我生,诱我死。
凛冬寒风重重捶打着窗框,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沉缓深入的气息在耳边规律地起伏。
听得虞绾音筋骨酸麻。
他问,“要继续吗?”
虞绾音微微偏头,心道他
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都是直接继续,怎么今日还问起来了。
她轻轻咬了下指节,她没有应过这个话,不知该如何回答。
戎肆大抵也察觉出了这话的歧义,声线粗了几分,“我是说,还继续打吗?”
他肉眼可见的,虞绾音耳根浸染血色一般的红润。
像是冰雪春花,从花蕊之处蔓延开粉白之色。
虞绾音缓了下气息。
意味不明地说了句,“都好。”
戎肆从这句“都好”里,听出了别的含义。
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花露刮开后,露水洇洇之处胀满。
娇俏的胀到透明。
代州与北蚩一脉,骨子里就是好战的血脉。
如今是内乱不休尚且劣势,但等安定了,必定不会看北蚩一家独大。
放他一寸,他们就进一尺。
戎肆现在已经得罪了他们,就不怕直接端了他们。
队伍休整了一阵子,军营扩充,规模声势浩大。
虞绾音随着他们一并上了城墙。
虽然只是一个新收复的城池,但是比起寻常城防,布局更加周密了些。
柴烽走在旁边跟她讲着如今城边外围的境况。
四周全部都是排布整齐的兵马。
刚开始拿回台溪的时候,大家还是一阵兵荒马乱。
现在这几个月过去,他们每日都在做比以往更为周密、娴熟的准备。
话语间俨然没有了之前那般忧虑焦急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柴烽说着,恰逢有人来找他。
虞绾音看着眼下境况,“你去忙吧,我自己走走就好。”
城墙上里里外外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柴烽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诶,好。”
柴烽走后,虞绾音站在城墙边往外看。
对面代州外面依然驻扎着许多兵马围挡。
或许数月之前,他们还需要假装自己有很多兵马给代州设套。
但是现在早就已经不需要这些。
亡国催生勇士,晏州亡国之后,民间不少勇士随着他们一同打过来。
即便是戎肆想要就此收手,这些身上沾染着血债的勇士也不愿意就此放过那些毁了他们家园的仇人。
他们所在的城墙外收拾好之后,驻守军营整齐的排列开。
此番他们在外放置的兵力连整体兵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还是急得代州立马在城外安置了大批军营,以示警告。
虞绾音看了一会儿西部天色,烟尘飞扬。
一旁秦鸢凑了过来,“女君还想要再跟去代州吗?”
四下无人,虞绾音叹了口气,“不去了。”
她只能送戎肆走到这了。
不过看起来,他应当也不再需要她做什么。
她收回视线,看向城内开辟出来的一片兵营。
营地内传来一阵一阵的呼喝练兵声。
铿锵有力。
听得心口震颤。
而城中的百姓比前几日的慌乱要平和许多,听着这般声响仿佛更加安心一些。
秦鸢也道,“不去的好,代州里面的情况复杂,去了咱们怕是不好出来。”
“女君想什么时候走?”
虞绾音沉吟片刻,“等他们出兵前往代州,算着他们赢了我就回家。”
她说着下了城墙,走到一半虞绾音想起来什么,“对了,你去医馆,帮我带点东西。”
“好。”秦鸢答应着,“女君想要什么?”
虞绾音轻轻抿唇,给她塞了一锭银子,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地小声道,“避子药。”
秦鸢愣了一下。
但她也没有问太多,答应着就离开。
虞绾音看着她的背影,缓了一口气。
从前她月事来得乱七八糟,难以有孕,她也不太在意。
但是最近几个月,她的月事越来越准了。
虞绾音不得不担心。
她不可能回家路上,带一个孩子回去。
在战乱年间,谁都受罪。
不仅累赘,也是难为她的身子骨。
虞绾音回了住处之后不久,秦鸢就带着东西回来。
她把药递过去,“这药三日之内吃都有用。”
虞绾音寻了温水吞服。
她刚吃下,屋外忽然传来些脚步声。
虞绾音顺手将瓷瓶塞到了桌子一旁的抽屉里。
塞好的下一瞬,戎肆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给虞绾音,“你看。”
虞绾音这会儿正是心虚的时候,含糊不清地问着,“什么?”
“雪狮。”
戎肆手里坠着打好的挂坠。
上面用些散碎的棉花戳成拇指大小的雪狮,圆滚滚得雪狮看起来很是精巧。
虞绾音很快被吸引去了视线,“这是谁打的?”
“城里一个做些手艺活的婆婆,领了裁制的差事,用散碎的余料打的。”那婆婆给了戎肆一串,说是趋吉避祸。
戎肆给虞绾音坠了一对,挂在她腰间那个玉坠上,“你也避一避祸。”
他毫无意识地触碰到玉坠,也根本不知道,那是她将要离开的象征。
虞绾音看着他在自己玉坠上挂着雪狮,安静了一瞬。
戎肆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帮她挂上后带她出去一同用晚膳。
晚膳是和贺知秋他们一起用的,简单聊了聊后面进入代州城关的事。
贺知秋问着虞绾音,“女君要跟着一起去吗?”
虞绾音舀着碗里的粥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戎肆。
戎肆沉默片刻,“不带她去了,代州不比这里。”
代州更危险一些。
那里的人如狼似虎,还缺女子。
把虞绾音带过去风险更大,“咱们早日回来的好。”
代州在舆图上规模并不算大,其中有一半都是高山草原,冰雪山川,不能住人的地方。
若是真打起来,说难打也难,好打也好打。
这些都要看代州内部情况如何。
戎肆算着,他要是能快一些,个把月就能结束。
想她,顶多是多吃点药。
虞绾音多少有点吃不下去。
贺知秋闻言也点了点头,“确实,这里安全些。”
“而且代州地势复杂,还有高原山川,女君身体未必能适应。”
戎肆没再说话。
这顿饭吃得很是沉默。
回卧房的路上,虞绾音有意无意道,“前面那些州郡的民档,贺郡守那边掌管收起来了,我看过一遍,你记得走之前收好。”
“嗯。”
“然后,他们送来的舆图我放你包裹里了。”
“你不喜欢看书的话,也不用勉强,我给你放了两本兵书,那些多半就够用了。”
“好。”
虞绾音又轻又缓地提起,“你性子有时候别那么着急。”
“再坏的情况都能有办法,大局为先。”
戎肆没有应声,反倒是看向她。
戎肆这阵子渐渐地与以往生出了些区别,气质更沉,身上凶性也更重了一些。被他尖利幽深的视线盯住,就像是连灵魂也被剥开搅弄了一番。
虞绾音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太自在地问,“怎么了?”
戎肆慢悠悠道,“没怎么,就是说得不像是我要走了,像是你要走了一样。”
“之前出兵也不见你说这么多。”
虞绾音哽住,“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想听。”戎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杳杳最近对我太好了。”
又好又配合。
好得让他觉得,她其实也离不开他。
和他一样。
虞绾音沉默着,没有吭声。
人在快要离开的时候,总会萌生出一种很微妙的补偿遮掩心理。
他们回房照旧梳洗准备就寝。
屋内灯火昏暗,暖炉升起一层一层热气。
将整个屋舍映照得昏黄。
戎肆站在桌边,听到浴房内她撩拨而起清清泠泠的水声,又无可避免的生了躁火。
每一颗水珠都像是坠在了他心口。
他打开药瓶,取了一颗。
正要倒水,浴房里的人刚好出来。
虞绾音长发挽起,隔了一段距离,触碰到了他略略滚烫的视线。
挽起的长发并不规整,有些散碎之处垂在耳侧,又沾了浴房湿漉漉的水汽。
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格外柔软。
戎肆正欲服药,听到了身后走来的脚步声。
她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走到他身后,勾住了他垂在一侧的手。
仅此一个动作,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暗示。
戎肆气息跟着重了几分,他放下药,顺着她的手指捏住了她整只手。
二话不说,将人拉过来架在桌边。
她与她挽起的长发一同坠下。
桌上的杯盏尽数洒落,沾染在她身上微微发凉。
但很快又被男人尽数饮下。
还不够。
他心腹火旺,烧得喉中干渴。
硬是要从她这里取水。
腿弯之处被压出指印,虞绾音偏头,不小心发现旁边就是铜镜,能看到自己轻颤的膝盖。
铜镜模糊,在昏暗的屋舍内更是如此。
影影绰绰间还是能看到那抹柔白和一团暗影。
仅仅看光影,像是美人被凶兽箍在身下啃噬。
腰身时不时勾起,纤细一握,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桌上倾洒的茶水不但没有变少,反倒是更多了些,溅出水花。
桌子也移了位置。
戎肆抱着她走回去,放下她时
又一并压进她灵魂深处。
大抵是把人压得有些重了,她本能地纠缠他。
戎肆粗重且自私地想。
或许呢,或许他独占她已久,她已经忘了楚御。
或许圆月明光再不会分给任何人,只属于他。
抵死相缠间灌入,“杳杳,等我回来。”
虞绾音神思空荡,嗓音绵绵无力,听来发虚,“我等你回来。”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节,城中赶在深冬来临之前将大多数屋舍修缮完成,准备过冬。
寒霜凛冬时节并不平静。
不过好在,前线是一封又一封的捷报传来。
戎肆出兵启程,虞绾音算好了日子。
等到第五封捷报传来的深夜,恰逢年节,城中一片欢庆。
秦鸢进来的时候,虞绾音还倚在窗边翻那封捷报。
从前只盘踞一方,在方寸领地之间蛰伏的猛兽,被打开了牢笼,离开了丛林束缚,气势汹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而打开他身上禁锢牢笼的人是她。
捷报字眼都能感觉到势如破竹的凶性和血性。
仿佛能看到刀枪棍剑之上起兵征战、气沉凶悍的枭雄势起。
她养成了一头乱世年间最勇猛的狼王。
她把他送行到这里,仁义恩怨两清,她得走了。
秦鸢唤了她一声,“女君,该启程了。”
虞绾音这才回神,她将战报合拢放在一处,灭了灯盏,起身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