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和直冲天灵盖的酥一同侵入她的躯壳。
让这枝春花有些承受不及。
虞绾音看清楚是谁,又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叫了谁的时候,连腰都直不起来。
恰逢睡醒之后的绵软无力,她声音也压不住,无助地轻哼两声,“你,你什么时候回……”
不等她话说完,男人的身影就压了下来。
一同压到身前的,还有她被扣住的腿弯,“杳杳在想谁?”
“我不是……”虞绾音撑着身子想脱离,根本脱离不了,她话语混乱中开始责怪他,“你,我,谁让你刚刚那么轻,我以为……”
戎肆彻底放弃了什么狗屁温吞柔和,大开大合道,“这不是不轻了吗?”
竟然还怪他轻了,让她想起了别的男人。
“我看杳杳不是喜欢轻的。”
他咬着牙抵在她耳边,声线粗沉,“杳杳是纯欠要。”
戎肆真的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竟然想用楚御的方式疼她,结果疼得她在他床上喊别人。
远走几日回来,夫人就这么等他。
戎肆真想疼死她。
虞绾音这一晚上压根没怎么睡。
只要沾了楚御的事,她就没办法跟他解释。
总不能说是因为白天她背着他偷偷去看了朝越。
听到了楚御的一些消息,回来之后想了一整日,导致晚上不小心梦到了他。
虞绾音觉得这非常合理。
她和楚御又不是陌生人,算是实打实的做了数月夫妻。
楚御待她也是摸着良心的好。
但男人嘛,总是有些小心眼的。
非要她嫁了他,就不能再想起其他男人来。
哪怕只是关心一下都不行。
这怎么可能。
戎肆第二日就不装了。
虞绾音醒过来,看见他在床榻边更换衣物。
戎肆听见她醒来的动静,便回身看过来。
他刚套上裤子,扯着腰间束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而后拉紧。
随着腰身收束起来的动作,男人小腹块块肌肉就鼓动得更加明显。
带着令人心神动荡的野欲气息。
戎肆勒紧,腰腹线条清晰流畅。
他没穿上衣,看她醒了,就直接去取她的衣物。
把她的衣服放进了床榻边。
最上面是一件崭新的小衣。
戎肆看着虞绾音遮遮掩掩地从床幔纱帐里伸出来一只手,葱白的手指偷偷把小衣垫到了最底下拿进去,拉上床幔换衣服。
戎肆还是不满她当着他的面遮掩。
他换衣服什么时候避着她过。
他正不满着,听见床幔里,虞绾音问,“这心衣是……”
“我又做的,这个结实,我试过,扯不断。”
试过就试过吧。
说扯不断,虞绾音就不自觉地想到了其他画面。
他走上前,“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虞绾音回得很干脆。
戎肆不甘心,坐在旁边,“你跟楚御的时候,也这么避着他?”
怎么又提楚御。
虞绾音嘟囔着,“谁要看着别人换啊。”
也就是他没什么羞耻心。
楚御那种端方性子,更不会盯着她看。
上一回,要不是把他当成了青颂,她也不会喊他帮忙。
戎肆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在楚御面前也这样。
他平衡了一点。
戎肆折返回去,重新拿起自己的衣裳。
再大的气性,睡一觉也就没了。
他独自在外换好了自己的衣装,摸到荷包里的瓷瓶。
打开吃了一颗。
昨晚折腾得狠了点,今晚得让她休息。
虞绾音发现,戎肆虽然不再装着自己安静又爱看书了。
但倒是懂了些许节制。
这是个好事。
虞绾音想可能是他吃腻了,所以慢慢频率就低了一些。
这样等她走了之后,他也不会因为戒断太突然,而生出什么执念。
至于楚御。
他还活着就好。
若是说再让她去找他,虞绾音也觉得没有必要。
一来,她不能给他什么。
二来,她改嫁旁人,这两人之间还有私仇。
她再去找楚御,平白牵扯出一些掰扯不清的恩怨和麻烦。
也不是她想要的。
戎肆这边……
虞绾音想她快处理好了。
邻近冬月,燕北突然重创行进中的北蚩军队。
惹出来一阵声势浩大的战时消息。
朝越听到了风声,养好伤势就想离开。
寨子里给他喂了个安神的汤药,还是蒙着他的眼睛,买了辆车把他送到了隔壁两座城的官道上,送行之人撤离后,等朝越睡醒自行离开即可。
该说不说,戎肆因为她,对于他仇人的部下做到这种程度,也是仁至义尽。
虞绾音心里都清楚。
东北部的战乱消息已经逐步席卷到了整个中原。
燕州原本的政权基本垮塌,周围两个州郡国直接俯首称臣,合力对抗北蚩,让他们的行进更加顺利。
但下面的一些州郡国依然万分紧张。
要么是不甘心自己独立的政权要拱手相让,要么是觉得自己手里握着的资源也可以打。
郢州现如今虽然迁都,但是都城忙着建立也忙着守城。
跟一块随时都能被咬一口的肥肉没有区别。
周围的州郡国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先前匪寨在陇安打的两次胜仗。
加之江陵本就是易守难攻之地。
有人因着这两个原因,开始撺掇戎肆入伙。
他们觉得,戎肆当前的火力,只要他点头,那江陵陇安台溪都在囊中。
下一步一个半残的郢州也就不在话下。
也因此,许了他很多高官厚禄。
总归是一片混乱。
外面的局势瞬息万变。
冬月里第一场雪下下来。
虞绾音捧着手炉坐在院子里,看阿筝和青颂一起堆雪狮。
周围几个少年有样学样。
戎肆骑马从外面回来,马蹄扬起地面层层雪雾,又随着他们减速而慢慢落下。
戎肆停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卷轴回来。
他下马把缰绳递给旁人就朝着虞绾音走了过来。
虞绾音正兴致勃勃地看他们堆雪狮。
眉眼发烧落了些毛茸茸的雪花,白皙柔润的脸颊上是红润的绯色。
鼻尖也红红的。
她坐在那里,自己就像是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小雪狮。
白生生的。
戎肆将她斗篷里面落得雪拍掉,拉上她的帽子,“冷不冷?”
“还好。”虞绾音的手藏在斗篷里面,还捧着一个手炉,怎么都算不得冷。
戎肆坐在她旁边,“你先前给台溪邮驿那边送消息了?”
“嗯。”虞绾音眼睛亮了下,“是有结果了吗?”
戎肆把卷轴打开,笑道,“真有你的。”
虞绾音伸出手接过来,放在腿上看着。
戎肆道,“代州安置的两元大将,毕山跟赫沉,打起来了。”
“毕山吃错了什么东西,毒发身亡,就剩了赫沉一个。”
戎肆扬眉,“你干的?”
虞绾音先前送信给和意的父母。
他们是做邮驿的,最知道公文诏书这种东西,而代州怎么也是大澧的州郡国,州郡国就要遵守公文的规格。
恰好和意的父母知道公文规格如何。
她写了一篇假的诏书,也没有其他,只是写了代王派遣毕山出征,应允毕山倘若能挽回赫氏兄弟的损失,就
把赫氏的荣耀全部给毕山。
然后交给和意的父母捏造了假公文。
不用传给毕山和赫沉,在民间传阅就行。
民间就爱传这些权贵相争的戏码。
闲言碎语不求真,只求有用。
传到赫沉耳朵里,那赫沉肯定坐不住。
赫沉不会傻到去追问毕山求证,他只要起了疑心,就断然不会留毕山。
直接杀两元大将,杀不了。
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
死了一个,后面就好说。
戎肆拿回来的,就是毕山暴毙的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陇安郡守不知第几次送来的,请求他们前去陇安坐镇的帖子。
虞绾音弯唇,轻松了不少。
她把陇安郡守的帖子递还给他,“那这个,你如何想的?”
戎肆看着她还回来的帖子,轻啧一声,“贺老头没少送这些东西,看看得了。”
虞绾音抱着手炉,晃晃悠悠地与他闲聊,“北边要打下来了。”
燕州、北蚩、代州三重威胁,“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办,还在寨子里吗?”
虞绾音这话有意无意地暗示。
是授意他接受总兵的位置。
燕州未必会威胁江陵,但他们南下想必不只是击退北蚩这么简单。
动兵之人必有野心。
匪迟早也是要剿的。
他们不能保证自己永远的安全。
戎肆沉默了半晌,翻了几遍手里的帖子,然后收了起来。
他顺着虞绾音的视线看向那边堆雪狮的手下人。
入眼是一片安定祥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当时守住陇安又抢回台溪,那寨子就能安全一阵子。”
“我想的是这个。”
他能护住的就是这些命,多的他没那么大心,也不爱多管闲事。
他父亲守城没守住。
欠了这么多命。
他带他们跑出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养起来了。
每当有人找上山,戎肆都照单全收,他觉得他欠这些人一座城一个家。
他不想再欠自家的人命。
戎肆心里也清楚。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始终有几分逃避心理,回避这件事,这个问题。
北蚩、燕州、代州的事情他都有在盯,甚至燕州最开始动兵的时候,他出去的那一阵子,也是有人要跟他谈军火营生。
说想对抗燕州和北蚩。
戎肆出去一趟,已然知道燕州是楚御控权。
他给那人的提议是,动兵伤民,如燕州下行,首选投诚,先御外敌。
楚御既然有这么大野心,而自己顾忌的太多。
那戎肆就让楚御先去做。
但有人做了这件事,戎肆就开始回避。
他担心的是,“杳杳,如果我又没守住呢?”
虞绾音知道他说的没守住是什么意思。
也知道他在意的是自己身后那一条条性命。
和那些许诺他高官厚禄,让他压着无数性命冲锋陷阵,却只盘算着自己利益的人在意的不一样。
这些就够了。
有这些,她就没选错人。
虞绾音许久没说话,良久之后,“我不知道。”
她声音很轻,“可是你跟我说过,这世道不会更糟了。”
“我想做什么都不用怕,你给我兜底。”
“那为什么反过来不可以了。”
戎肆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反过来?”
她语调还是绵绵杳杳,说得却是,“我给你兜底。”
戎肆眼睫抖了下,雪花从他眉宇坠到睫毛。
虞绾音顺手帮他勾下来。
却被抓住手腕,俯身含吻她也沾了绵雪的唇。
冰润雪花被唇瓣熨帖融化在唇齿间。
虞绾音吓了一跳,哼哼着想说院子里还有好多人。
但又很快被他那有些粗糙沉厚的气息安抚下来。
戎肆觉得,他这辈子都放不开她。
除非他死了。
毕山死后,局势压紧,代王顾不得许多,再次遣了援军过去。
只不过军队还行进在路上。
虞绾音遣了两封信去陇安。
和意的父母接到信件,十分娴熟地重操旧业。
他们做邮驿做了十数年,这里面的门道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
从前官府邮差需要靠官府管控,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官府。
自然是如何对自己的局势有利,他们如何做。
乱世信奉的是能让自己安定下来的强者。
不是文书名录上无用的皇室掌权人。
他们将新的诏书传出去,自有一批看热闹不闲事大的百姓帮衬着口口相传。
代州内部渐渐地走漏风声。
大街小巷,时不时有人传言,赫氏一族功高盖主,欲行不轨之事。
先是赫氏内部相争,赫沉忤逆王君号令,默许赫伦私自出兵剿匪,致使赫伦折损,又残杀了君王所派遣的大将毕山。
怕是日后一旦功勋在身,就会危及王储。
惹得王室内部也惶惶不安,思忖着如何先利用赫沉,再杀了赫沉。
而虞绾音第二封假公文送出去。
代州驻守之地汇江里面暗流涌动。
民间残余百姓被将士抓去做苦力。
放下东西坐在旁边就开始闲聊,“听说了吗,毕山将军暴毙一事,让代王震怒。”
“怎么会,代王不是还遣了援兵过来。”
“援兵那是安抚人心,好端端地折损一员猛将,君上能不生气吗。”
“听说啊,他是假意安抚支持赫氏,等日后打了胜仗回去,派遣援军直接铲除赫氏。”
“当真?”
“那能有假,都这么说。再者,你说倘若是你,你寄予厚望的大将被人杀了,你能甘心放任他们胡作非为?”
“今日杀得还只是你的爱将,明日兴许就杀到你头上来了。天下君王,谁不多疑。”
不远处,路过巡视的兵将沉下脸来。
调转了巡视方向,朝着赫沉的兵营走了过去。
没多久,营帐内就传来摔砸杯盏的声音,“狡兔死,走狗烹。”
“他代王如今倒是躲在太平之地享乐,忘了自己如今的江山是从谁家手上来的吗?哪怕是我赫氏打赢了天下,取代了他,又能如何?!”
一旁将士皆是面色沉肃,“代王不至于这般心狠吧。”
“帝王哪里还有仁善之辈,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事情未必空穴来风。”赫沉一早就担心,赫伦战事接连落败,会让君王摒弃他们,如今倒是应验了。
赫沉坐在旁边,脸色铁青,“等等援军,若是真有异动,我们就先解决那个老东西。”
*
陇安郡守最后一次上山来请,戎肆点了头。
他叫着山里的弟兄们,在山洞围炉而坐在一起,“回去问问,想去的就跟我一块去,不想的你们就留在山里。”
“山里安全,外面未必。”
山洞之中,炭火灼烧的声音噼啪作响。
宗承坐在旁边戳着里面的木炭,扬起零零散散的火星。
有人看着那火星发呆。
有人偷偷看了一圈大家的反应。
不知谁说了一句,“山里也未必安全。”
“那不是一直躲着就能解决的事。”
“江陵自古以来兵家必争,这等地方是一定会打。”
或早或晚的问题。
若不是前两回他们打赢暂缓了江陵的战事,这里早就被分割。
而今天底下的局势,山中人都清楚。
戎肆不急着要答案,他站起身,“愿意的,过几日跟我下山。”
“要留下来的,就好好看家。”
他说着,直接出去。
门帘掀起,呼啸而过的北风夹杂着门口落雪在门口打了个旋。
门帘落下,山洞内再度恢复温暖静谧。
隔天,出行的队伍从山洞外排起长龙。
宗承把包袱甩上车,拳头点在前面那个山匪的胸口,“你昨天不是说你不去的吗?”
“山里自己呆着无聊,下山玩玩去。”
“别看我现在叫你哥,我要是真挣了个功勋,你得叫我哥。”
宗承笑骂着又给了他一拳。
下山之前,虞绾音提起想选个女护随她一起去陇安。
戎肆不置可否。
毕竟他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还是需要有个利索的人能保护她。
虞绾音下山顺路叫上了秦鸢,一并前去陇安。
这次去陇安的声势浩大。
寨子里跟着出来了大多数人。
原本这些上山的人,许多都是兵家之后。
年纪太大的和年纪太小的留在寨子里。
还有一部分供应军火的工兵留着,等接应。
临走前,寨子里的小萝卜头问他们,“能回来过年吗?”
兄长们调侃着,“明年能回来过年。”
雪停之后,他们启程前去陇安。
虞绾音坐在马车中,看着外面被绵雪覆盖的山野田地。
她百无聊赖地抓起窗沿上的落雪,团了一个很小的小雪球,一个一个摆在窗沿上。
青颂拿着前线这阵子送来的信件,费劲巴力地看,“夫人是如何拿准,他们会信你的这些话,不去核查真相。”
“我拿不准啊,也只是试试,”虞绾音捏着雪球,慢声道,“流言蜚语对很多人而言不需要真相,他们只挑他们想听的。”
“贤德君王,施恩天下,那臣子民众不会胡乱猜忌。”
“忠君利民的臣子,也不会盲目搅乱大局。”
秦鸢抱着剑坐在旁边闭目养神,听着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睁开眼睛看向虞绾音。
虞绾音把雪球摆好,“可惜君王猜忌,臣子逐利,在意的都不是国民。”
“因为一己之私被挑拨,也不奇怪。”
她坐好,抬头发现秦鸢正在看她。
虞绾音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手中雪球。
她递过去,“你要吗?”
秦鸢摇了摇头,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到了陇安,戎肆把虞绾音接下来,送进他们先前住过的郡守府邸。
眼尾余光瞥见了马车窗口一排整整齐齐的小雪狮。
虞绾音此番出来,除了日常需要用的东西,行李不多。
她把东西带进房间,很快就收拾好。
临出门前,虞绾音顺手将窗户打开通风。
一开窗,径直看见戎肆正在窗台处,将她团的小雪狮一个一个摆上。
隔着窗台,他站在她对面。
身后是大雪初晴的澄澈日光。
虞绾音问他,“怎么拿回来了?”
“你捏的,”戎肆捏了一下小雪狮的脑袋,“不拿回来,他们也是给扫了。”
虞绾音看着戎肆折了一枝青松枝叶,给它们都安上两侧手臂。
然后替它们遮住天边落下来的暖光。
其实戎肆虽然人粗,但想护谁,都能保护得很好。
陇安郡守前来寻他们,这一回喊的是,“主公,女君。”
“去营地看看吗?”
戎肆应了一声,摆弄好窗边的一切,看向虞绾音,“去吗?”
虞绾音迟疑片刻,回绝,“我有点累了,你去吧。”
戎肆答应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暂且离开了屋子。
虞绾音走向书桌,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清点了一番。
然后摆出纸笔。
提笔之时,她看向窗外。
透过晶莹剔透的雪狮,看向窗外澄澈的日光。
她想,山寨不会只是山寨。
戎肆不会只是匪王。
而她也不会停在想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