犼居然一路找到了桓玄帝的行宫?
难怪刚刚整个梦境世界忽然震动了一下,肯定是犼的出现,影响到了桓玄帝的做梦环境。
若是桓玄帝半途醒了过来,局势就不太妙了。
现实世界的队伍里,只有梦嫫和卫摧二人,梦嫫是个不靠谱的烟鬼,暂且是指望不上了,唯一能倚靠的,只有卫摧。
也不知晓卫摧能抵挡梦嫫多久,真是辛苦他了。
兹事体大,时局紧迫,芙颂的确没时间矫情了,她毫不留情地起身,撇下谢烬,正色道:“早点仙逝罢,我会为你超渡的,现在我要去找翊圣真君,元嬛她们还在他那里。”
芙颂想了想,临走前还变出了一块合身的白布,昭在了谢烬的身上,顺便也盖住了他的脸。
芙颂双手合十,正儿八经地念了一串莲生超渡经,最后道:“你回到现实世界后,务必帮卫摧抵挡犼的进攻,它是个跟水鬼一样难产的家伙。加油,我看你噢,你是最棒的!奥利给!”
谢烬听她这段敷衍至极的念经,蓦然觉得白为她抵挡伤害了。两人也算是多次出生入死的交情,结果她对他的好感值愣是一点都没涨,还是这般没心没肺。
数息之后,谢烬的身体完全消散,重返回现实世界。
——
谢烬离开了梦境世界,从梦中醒转,身侧的暖榻上还躺着一拨人,一字排开,分别是芙颂、承安公主、翊圣真君。
金铜鼎的香尚还在宁谧地燃着,芙颂躺在他的身侧,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睡颜掩映在一片清浅的龙涎香中。谢烬拨开香气,俯眸下视,发现芙颂其实睡得并不太安稳,光洁白皙的额庭上渗出了浓密的汗珠,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也微微攥拢成拳。
谢烬眸色掠过一抹凛色。
现实世界与梦境世界的流速不是一致的,现实世界的一个时辰,等同于梦境世界的
一日。谢烬刚刚醒转过来消耗的半刻钟,在梦境世界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芙颂想必已经去往了无恙神山,跟翊圣真君他们会合了罢?
翊圣真君虽说是个傻憨憨,但本体是只孟极,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有他护着芙颂,谢烬多少是放心的。
他替芙颂擦拭了一番额上冷汗,刚擦拭毕,就感受到了一道清凌凌的目光。
谢烬眯了眯眼,迎上了这一道目光的主人。
它高挑雄厚,形似雄狮,通身皆白,头生黄金角,背后生着雪翼。
原来是瑞兽白泽。
卫摧的贴身战马。
觉察到了谢烬的目光,白泽道:“末将奉狱神之命,前来守卫日游神和其他神明的安危。”
那龙榻底下的泰山三郎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意欲钻出来,却被白泽一脚踹回了龙榻底下。
白泽踢得很得劲儿,一下子将泰山三郎踹昏了过去。
徘徊在泰山三郎周遭的贪鬼,看得战战兢兢,动都不敢动了,生怕落入像泰山三郎那般的下场。
谢烬看得很是欣慰,淡声道:“做得好,继续保持。”
白泽这一脚,相当于替他报那一箭之仇了。
谢烬道:“对了,卫摧在何处?”
话落,就感受到了一阵真气涌动,卫摧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他的识海里:“姓谢的,醒了还不快来搭把手!我和梦嫫挡了快一个时辰,快要挡不住了!”
卫摧的声音来源于结界上空。
谢烬眉心一凛,足尖点地,纵身一掠,飞身至结界上空,只见卫摧与梦嫫呈夹击之势,逐次对犼进行进攻。更精确而言,主要是卫摧打输出伤害,梦嫫在一晌呷烟,一边在捡漏。
奈何犼实在皮糙肉厚,血条极厚,卫摧对它长达一个时辰的进攻,血条都不知有没有掉一半。
卫摧见谢烬来了,道:“你不是会时空停滞么?用那一招,先把这头凶兽控制住!”
龙化形态的谢烬,用不了时空停滞这一招,除非食用灵山火种……
他本来不想轻易变回人形的,但为了不让犼进入寝宫,扰乱桓玄帝的梦境,现在他必须得这么做。
刚好,芙颂还在梦境世界里,不会看到他使用时空停滞这一招。
在芙颂的记忆里,会使用时空停滞的,只有昭胤上神。
方才在梦境世界里,急性子的翊圣真君唤了他一声“师兄”,教芙颂生出疑绪,差点就露陷了,好在她并没有往深处去细思。
谢烬敛了敛容色,摸出了此前祝融给的那一罐灵山火种,一食而尽。
不一会儿,他皮肤上的朱色鳞甲尽数褪去,额顶之上的龙角也消失了去,谢烬重新塑回了人形,卧蚕下方的火麟纹在月色的照拂之下泛散着一片通透的光泽。
“乾为牢,坤为锁,”谢烬翻了一个太虚掌印,足下出现了一个阴阳巨阵,黑白交叠,阵眼焕发出金色的光芒,“四象归位,八荒同寂——”
念毕,方圆十里之内的时空骤然陷入一片虚无的凝滞,天籁与人籁俱寂,原本要发出杀招的犼,亦是被定格于结界的上空。
卫摧在犼面前挑衅似的竖起了指头,犼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无言狂怒。
卫摧挑衅完了犼,转身问谢烬:“进入梦境世界那一会儿,是不是你在捣鬼?”
这句话没头没尾,谢烬故作听不明白,淡声道:“不是要收了犼么,最好趁现在。”
卫摧道:“少转移话题,本该是我进入梦境,结果被翊圣真君替换掉了,我沦为守夜人。是不是你提前和梦嫫串通好的?”
谢烬挑了挑眉,望向梦嫫:“有这回事吗?”
梦嫫摇头如捣蒜,“不曾有呢,是人家的失误,在施法时,不慎将你与翊圣真君弄混了啦。”
卫摧气得霍霍磨牙,道:“等芙颂醒来,我向她告状,揭露你伪善心机的面具!”
谢烬容色淡寂无澜:“别做无用功了。在梦境世界里,她早就清楚应龙就是我。”
对了,说起梦境世界,谢烬想到了凤麟花。
现在泰山三郎被白泽踹晕了,犼也被控制住了身体,炼丹坊无人值守,恰是夺花的最佳时机。
谢烬提前准备了一枝一模一样的凤麟花,李代桃僵即可。
只要夺取了真正的凤麟花,就能炼成消除螣蛇枷的解药。
甫思及此,谢烬道:“看守好行宫,我暂且离开一趟。”
没等卫摧反应过来,谢烬的身影就消融在了夜色之中,卫摧“喂”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还真是行事独来独往的家伙。
卫摧搞不明白,芙颂为何会喜欢这种清冷倨傲的男人?
是的,卫摧知晓芙颂喜欢谢烬。
他知晓她喜欢他。
哪怕芙颂从未对他坦明,卫摧到底也看出了一丝端倪。
他不会笨拙到,连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也看不出来。
这也是卫摧一直没有对芙颂正式告白的缘由。
喜欢就是一种放肆又克制的情感,他随叫随到,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出现在她面前,牢牢占据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向其他男人。
但得知她喜欢谢烬的那一刻开始,他生出了畏葸之心,若是再前一步,怕是连朋友都会做不成吧?
卫摧素来张扬惯了的,喜欢一个人就该轰轰烈烈的,让九重天上下所有人都知晓,但她低调得很,像一株含羞草,若是让她知晓他的心意,她会避他而不见吗?
卫摧决意将这份情感埋藏心底,不再言说。
偏偏这时候,白泽在识海里告诉他:“日游神出现了异况。”
卫摧面色一沉,速速离开了结界,纵身掠往行宫内殿,掣步行至暖榻前。
只见芙颂额庭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双眸深阖,双拳握紧,纤细的指甲深深掐入掌肉之中,仿佛是在经历着梦魇。
她的身下沁出了一片诡谲的紫色气息,卫摧眸心一凛,这些气息,与魔神身上的气息竟是十分肖似。
她到底在梦中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有入魔的征兆?
卫摧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膊,温声道:“芙颂,醒醒。”
呼唤间,他的手忽然被她紧紧地握住,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不再轻易松手。
卫摧发现芙颂的手冰凉如霜,连最基本的体温都没有。
他下意识反握住了她的手,牢牢不松开。
“唐突地唤醒历经梦魇的人,不仅不会让她从梦魇之中挣脱出来,还会陷入得更深。”
梦嫫慵懒地话音出现在卫摧身后。
卫摧蹙眉道:“她去了桓玄帝的梦境,为何还会梦魇?”
卫摧看了一眼翊圣真君和承安公主,二者都不曾出现芙颂这种现象。
梦嫫道:“你注意到了她腰后的紫色气息了吗?”
卫摧看了一眼,紫色气息源源不断从芙颂的后腰处泛散出来,显得诡谲而奇异,如一条条阴鸷的寒蛇,蜿蜒在半空之中。
梦嫫解释道:“人家方才窥梦,窥见芙颂与翊圣真君他们在无恙灵山会合,水鬼一路追杀上来,为了保护大队伍,她与水鬼首领交战,不慎被水鬼的骨爪划破了后腰,她的腰上有一道封印,封印解除了,她恶的一面也被释放出来了。”
卫摧不懂为何芙颂的腰上会有封印,但听闻她在梦境世界受伤了,凝声问:“她被划伤了,会很痛吗?”
梦嫫道:“梦境世界相当于另一个现实世界,触感都是还原的,水鬼的骨爪尖锐得很,她又细皮嫩肉的,想必是极痛的呢。”
卫摧忧虑愈盛,他反向牵握着芙颂的手,在她身侧合衣卧躺,道:“请你让我入桓玄帝的梦,我必须去帮她。”
梦嫫把玩着掌心间的烟筒,道:“你走了,谁来保护人家的安危?”
“白泽会庇护你——你说对吧,白泽?”
白泽乜斜了梦嫫一眼,打了个响鼻,甩了甩马尾,勉强算是同意了。
瑞兽之间也有鄙视链,像梦嫫这等以绮梦为食的兽
,委实是入不了白泽的眼,但碍于主子的嘱托,白泽不得不同意了。
得了承诺,梦嫫这才安了心,他先望了一眼天色,东方隐约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对卫摧道:“天快亮了,你只有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不管任务完成得如何,你将芙颂从梦魇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她很可能堕入迷失之域。”
卫摧面容肃穆:“迷失之域?”
梦嫫解释道:“芙颂本身就少了一个叫“非毒”的魄,此前谢烬找回了半个,还差了半个。之所以会差半个,与芙颂自身的体质有关。”
遗失了魄的人,不仅容易梦魇,还容易堕入迷失之域。
迷失之域是梦境世界的地狱,也是流速最慢的地方,现实世界的一个时辰,相当于迷失之域的一百年。一般堕入迷失之域的人,很难再重返现实世界,他们就像是得了诅咒的长生种,永远困在了没有时间尽头的地狱里。
在迷失之域里,四处皆是荒漠、废墟,伴随着恶劣的极端天气,空气里弥散着让人绝望的沉沉死气。
至于承安公主,有翊圣真君在,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梦嫫开始施法,让卫摧顺利进入了梦境世界。
——
卫摧再一睁眼,便是来到了断情绝欲村,他先搜寻了一番村庄各户,发现村民都不见了,而地面上四处皆是散放着腐臭的水鬼尸首。
显然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鏖战。
芙颂在哪里?
翊圣真君和承安公主又去了何处?
种种疑惑浮上了卫摧的心头,继续寻找的时候,他从某个门扉处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不是说,让你们不要回来了吗?”
卫摧揭开门扉,撞见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他穿着独属于山神质地的玄金铠甲,因是鏖战,铠甲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豁口。
男人看到卫摧时,微微一愣:“你是……”
“我是芙颂的朋友,专门来找她的。”卫摧将男人的胳膊搭放在肩膊上,将男人搀扶了起来,目光在男人的玄金铠甲伫停了一会儿,道,“您伤势有些严峻,我带您先去安全的地方疗伤。”
元父纳闷了:“芙颂之前不是有一位穿白衣的、应龙一族的朋友……”
卫摧一本正经:“甭提了,他三振出局了。”
“……”
“去无恙神山……”元父半阖着眼,气喘吁吁道,“元嬛他们应该都在那儿。”
在元父的指引之下,卫摧很快寻到了无恙神山。
无恙神山覆有巨大的结界,守护着一切善灵,神山的入口处竟也是横尸遍地,血流千里,惨象比卫摧第一次在村墟处看到的更为触目惊心。
无数山川都崩裂了开去,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石,纷纷堆砌在了神山之外,聚拢成了险峻的地渊。
空气里弥散着一大片浓郁的血腥气息。
卫摧心道,“在进入梦境世界之前,这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神山上空,紫色雾气淡淡地弥漫着。
元父见了,颇为纳罕:“为何此处会有魔族的气息?委实不应当啊。”
事已至此,只能先进入神山,问一问翊圣真君他们了。
结界的入口处出现了一个八卦罗盘,提醒外来访客要输入密码。
元父输了一次密码,罗盘显示「密码错误」。
元父又输入了一次密码,罗盘仍然显示「密码错误」,并提示还剩下三次输入密码的机会,若五次都输错,再次开启结界,还需要再等上一百年。
卫摧不可置信道:“您忘记密码了?”
元父挠了挠脑袋,但又故作很镇定的样子:“好几百年没来无恙神山了,人又老了,难免会有所遗忘。甭怕甭怕,不是还有三次机会吗,多试几次,总有一次是正确的。”
结果,接下来元父连续输入了三次密码,都没有输对,八卦罗盘显示:「密码已输错五次,现冻结密码框,再次可输入时间是一百年后。」
卫摧见状,都快要晕倒了,心道:“元父记忆不大好了,要不强行破解结界罢?”
元父宽抚道:“没事,输错了数字锁,还有指纹锁,我试试指纹。”
什么,还有指纹锁?
元父将右手的大拇指摁在八卦罗盘的卦眼上,只听滴的一声,八卦罗盘响起了愉悦的曲律,显示:「验证通过,结界已打开~」
八卦罗盘消失了,紧接着响起了一阵门扉开启的吱呀声,只见半球形的绿色结界朝两侧缓缓挪动,让出了一条通往神山的阶梯通道。
元父道:“我就说吧,输错数字锁,还能改用指纹锁,我的指纹肯定不会错。”
卫摧彻底晕倒在地了,为何当初不直接用指纹锁,更省事儿呢?
——
卫摧随元父进入了无恙神山的地界后,很快就找到了元嬛他们。
“父亲!”元嬛见到元父身受重伤却安然无恙,大喜,扑上前抱住他,泪流满面道,“我以为,我以为父亲……”
“傻姑娘,你父亲我可是山神啊,既然是神,那能这么轻易死去呢?”
元嬛似乎扑得太用力了,元父低声闷哼了一下,元嬛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连忙挪开身子,忧心忡忡道:“父亲可要紧?”
元父满不在乎道:“不打紧的,只不过,胃袋好像从身体里掉出来了,也没关系,重新塞回去就好……”
元嬛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套手术刀具,道:“那便好,我自幼时起便师承了母亲的医术,我来帮父亲把胃袋缝回去!”
众人:“……”
卫摧:“……”
好抽象的发言,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看到一个华服少年,臭着一张脸,来到了元嬛身边:“有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
元嬛撇了撇嘴道:“你不是要去盛都当你的狗皇帝么?你去啊,水鬼都死了,没人能够拦你了。”
卫摧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少年想必是少年版本的桓玄帝,五官眉目都裹挟着一种帝王家的傲慢,难怪脸是臭的。
姜宸别扭地撇开了脸,手指绞在了一起:“我忽然觉得,当皇帝没那么有意思了,还不如跟你在一起,守护这里的村民,还有山山水水。”
元嬛愕讶道:“真的?”
她发现自己把情绪展露得太明显了,又把情绪收敛了回去:“我告诉你,我决定继承父亲的衣钵了,绝对不会嫁人了。”
姜宸咬了咬牙道:“大不了,我就做你们元家的赘婿,你来娶我!你们家不是有一套赘婿服吗?明儿拿到城里的裁缝处,按照我的尺寸改一改就好!”
“好啊,我都听见了,大家都听见了,姜宸要我娶他做赘婿——唔!”
姜宸捂住元嬛的嘴巴,窘迫道:“嘘,小点声,你广而告之,那我不要脸的吗?”
元嬛眼底尽是笑意,一晌缝补着元父肚子里的胃袋,一晌郑重其事地对着姜宸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去给女儿道歉,她定是还在生你的气,已然好几日都没跟你说过话了。”
卫摧心道:“原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姜宸顿觉头疼不已,他与女儿关系紧张又微妙,他还从未拉下脸与一个小姑娘道歉过,太有损颜面了。
拗不过元嬛,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女儿休憩的地方,卫摧也一路跟过去。
来到姜迁韶的栖所,她床榻躺着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若不是已经认识了对方,卫摧还以为此人是木乃伊现世。
其实翊圣真君受的伤并不重,但姜迁韶却小题大做把绷带缠满了他的身体,让他好生静养,她现在正在帮他手腕上的伤口搽药。
姜宸一看到这一幕,就莫名火大,对姜迁韶道:“半个时辰前,就见你在帮他搽药了,怎么药还没搽完?”
姜迁韶假装没听到,继续帮翊圣真君搽药。
姜宸愈发气恼:“男女之间抓着手这么长时间做什么?还不快松开!”
他的怒吼让整座山屋都为之震了一震。
翊圣真君有些不大自然,尤其看到卫摧揶揄的眼神,他低声对姜迁韶道:“搽药之事,我自个儿能行,我来吧——”
这一会儿,姜迁韶恰好帮翊圣真君上完了药,提着药箱出去了,姜宸也跟着出去了,不过不是道歉,是语重心长跟姜迁韶科普男女大防的重要性。
偌大的屋宇里,很快只剩下了翊圣真君与卫摧二人。
卫摧直奔重点:“芙颂在何处,为何我一路进来,都不曾看到她?”
翊圣真君也直奔重点:“我师兄呢?”
卫摧先解释:“他嘎了,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了,现在去炼丹坊去凤麟花——现在可以回答
我了?”
提及芙颂,翊圣真君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三日前,我们来到无恙神山的结界前,遭遇水鬼首领的突袭,水鬼首领拿承安公主为人质,要求元嬛打开无恙神山的结界,我与姜宸与水鬼首领缠斗起来,但后来,水鬼首领使诈,要杀掉承安公主……”
卫摧道:“你替她挡了一招?”
翊圣真君有些赧然,点了点头:“伤势也不算重,但承安公主就是很担心——”
卫摧压了压眉心,道:“你英雄救美的事迹,我知晓了,但能不能长话短说,直接讲重点,芙颂遭遇了什么,现在人在何处?我只想知道这两点。”
翊圣真君道:“不行,我必须从头开始讲,这样逻辑才通顺。”
“……”
卫摧只好耐着性子,听翊圣真君从头讲到尾,等他讲到尾声,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终于讲到了尾声:
“后来,芙颂为了护送我们进入无恙神山,独自留下来与水鬼首领决一死战,水鬼首领不知砍到了她的腰还是哪个地方,居然触发了一个神秘封印,一团紫色气息从芙颂的身上升腾起来,天降雷雨,飞沙走石,结界之外皆是山崩地裂,芙颂所经过的地方,皆会遭到惨绝人寰的崩毁。”
“崩毁?”卫摧面色沉凝。
在现实世界里,梦嫫提过一嘴,说芙颂的腰后有一个名曰螣蛇枷的魔族封印,一旦解除了封印,便可能会将她的至恶释放出来。
至恶之魂,会带来致命的崩毁。
翊圣真君继续道:“彼时天穹之上弥散着浓烈的紫色气息,而水鬼首领被这一股紫色力量撕扯得四分五裂,那场面太暴-力了,我无法用一种直观的语言描述给你听。等水鬼首领死后,芙颂也跟着消失了。我四处都找不到她,以为她精力殆尽,重返回了现实世界。”
“芙颂没有回到现实世界!”卫摧咬牙切齿道。
翊圣真君发现卫摧面露凝色,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来到梦境世界,就是为了寻找芙颂,那……芙颂在现实世界没有醒过来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要不然,卫摧也不可能专门来梦中世界一趟。
卫摧心中浮现起了最坏的一种可能——
那就是,芙颂的魔族封印被破解了之后,她堕入迷失之域。
按照时间来换算,她在迷失之域应该待了很多年了,一个人待在那种废墟一般的鬼地方,她一定很孤独。
不行,他必须要将她从迷失之域救回来!
卫摧吩咐梦嫫送他去迷失之域前,对翊圣真君耳提面命:“等你重返现实世界后,芙颂在迷失之域这件事,先不要对谢烬提及,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