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承认吧,你就是想做他,想看他在床上为你生为你死的样子,想看他汗流浃背,想听他一声又一声唤你的名。”
梦嫫一晌呷了一口烟,一晌用长杆烟筒点了点芙颂的心口,“偏偏你拧巴得很,顾忌太多,明明想他想得要死,但又怕这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被师傅发现,只好退而求其次,笨拙地试探他,与他进行过家家般的幼稚博弈。”
在芙颂震惊凝噎地注视之下,梦嫫唤缓缓地摇了摇头,将白烟徐徐倾吐而出,喟叹一气:
“唉……照你这般畏畏缩缩的进展,待吃上熟肉的时候,鲲鱼都能走路了,玄龟都能爬树了,连饕餮都改吃素了。你啊,榆木脑袋不开窍,怕这个又怕那个,既然什么都怕,那当初就别招惹他。既然招惹了,就把拿出为爱就义的决心,天大地大爱情最大。”
芙颂的心事儿被梦嫫逐一道破,她张了张口,却道不出只言片语。
梦嫫话中信息量太大,她一时半会儿没法缓冲过来。
梦嫫意味深长地看了睡在她怀里的应龙一眼,继续道:“不止是你,他也是如此,顾忌太多。都王八绿豆看对了眼,愣是端着,还不在一起,放在话本子里,就是节奏拖沓了,读者都替你们心急,恨不得在前三章内强行将你们关小黑屋锁死,然后把钥匙给吞了。”
芙颂沉默了老半天,面色异彩纷呈,大脑嗡嗡作响,心律怦然如悬鼓般,噗通噗通作响。
这一刹,她终于确证了一件事,自己做的羞耻梦,被梦嫫看光光了。
在梦嫫面前,任何人没有秘密可言。
梦嫫嘴是欠了一些,但说得都是实话,没一丝掺假。
她喜欢谢烬,但总是畏葸不前,看到一丝风吹草动,就会胆小的缩回去。
昨夜她主动拨了他的传音匣,他拒接了,她下意识认定是自己打扰到了他,所以,当他打回来时,她就需要酝酿很久的勇气。
但等她酝酿完了之后,电话就超过了等待时限,变作了「对方未应答」。
如果说,她酝酿的时间少一些,昨夜是不是就能跟谢烬通上电话呢?
她跟他睡了这么久,真正行之有效的沟通其实还是很少的。
过去三个月以来,两人基本只纯粹睡觉,极少有语言上的沟通。
唯一一次是算得上沟通的,是她去鹤鸣堂那次,偷偷听谢烬讲课,还偷偷当堂画他的画像,结果被他抓包了。
当时他没收了她画的画像,还对前面那个叫子慎的书生说专心。
谢烬明面上是提醒子慎,其实是在间接敲打她。
男人的嗓音如沉金冷玉,点点滴滴敲打在她心间上。
芙颂思绪归拢,面颊又无可自抑地滚热起来,她拍了拍面颊,掩唇轻咳了数声,对梦嫫道:“我做绮梦这件事儿,你绝对不能告诉谢烬!”
梦嫫淡啧了声,从床榻前起身,捋平衣料上的褶子:“不止是你一人做了绮梦,他们也做了。你并不孤单。”
他们?
难道,床上还不止芙颂一个人?
芙颂敛了敛眸,往床榻里凝睇而去。
除了睡在怀侧的应龙,床尾处还躺着一坨黑咕隆咚的、浑身青黑鬃毛的东西,背部覆有火焰状的鳞甲,脑袋上还顶着一根笔直犀利的独角。
这个物种,面容似虎,有醒狮般浓密的毛发,有形似麒麟的鳞甲,脑袋上还长着跟麋鹿的鹿角差不多的鬼东东。
依其形态,好像是……獬豸?
慢着!
她的床上怎么还会有獬豸啊?!
芙颂吓得从床榻弹跳起来,不慎撞倒身后吞云吐雾的梦嫫,烟筒直接捅到他的鼻骨处!
梦嫫觉得鼻端有股凉流涌了出来,他一摸,竟是满掌的血。
梦嫫晕血,一看到这么多粘稠凉腻的液体,一下子昏倒了过去。
芙颂这一会儿也看到梦嫫在流鼻血,忙道:“对不起!”
然而,梦嫫这晌已经听不到她说话了,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芙颂一边手忙脚乱地帮梦嫫止鼻血,她从袖囊里速速翻找出一根大葱,插入他的鼻筒,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她这才有余力去思考那个令她震惊的事。
她不明晓为何一觉醒来,床上多了只瑞兽。
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再定睛望去,那一坨黑咕隆咚的毛绒绒,果真是獬豸。
这厮体型比较大,睡觉呈“大”字,庶几是占据了半张床。芙颂个子娇小,占据角落还绰绰有余,但应龙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它是儒雅宁谧的平躺睡姿,四肢无处伸展,只能委屈地缩起来。
难怪昨夜睡觉时
,她觉得好挤,原来是爬上来这么庞大的物种。
獬豸是从哪儿冒出来,又为什么爬上她的床?
她这里又不是野生动物园,不是想来就能来的。
芙颂不能让应龙受委屈,打算将獬豸从床尾处蹬下去,但转念一想,獬豸是臧否公正的瑞兽,见恶则怒,在九重天上下的位置不容小觑。
芙颂只好暂且缩回脚,披衣下床,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应龙,方便它睡得舒服一些。
刚巧,应龙也差不多醒了,它看了看芙颂,又瞧见了霸占了大半张床的獬豸,一个扫尾,将獬豸给扫到了床底下,一点儿都没有客气。
芙颂:“……”
应龙与獬豸的关系似乎并不算敦睦呢。
獬豸滚落到了地面上,发出“咕咕唧”的哀鸣,它从床底下重新爬起来,愤懑地盯着应龙,应龙则优雅地在叠被子。
应龙叠好被子,看到獬豸要扑上来打自己,它飞扑入芙颂的怀里,眼眶红彤彤的,一脸委屈巴拉的样子,仿佛在含泪求她庇佑:“麻麻,獬豸要打我QAQ”
卫摧看到这一幕,磨牙霍霍,委实是被气笑了,才一夜过去,谢烬装柔扮弱的本事,愈发精进了呢。
他原本睡得好好的,谢烬就莫名其妙将他踹下了床,他还没来得及算账呢,谢烬居然倒打一耙,还真是好样的!
呵,难道就你会装茶吗,我也会!
这厢,芙颂摸了摸应龙的脑袋,正准备劝解几句,倏然之间,她的脚下忽然拱蹭入另一坨毛绒绒。
“咕咕唧!咕咕唧!咕咕唧!”
獬豸抱着芙颂的小腿,仰起头,一脸难过之色,眸底藏雾,竭力挤出了一丝眼泪。
芙颂吓了一跳,注意力都集中了獬豸身上,俯蹲下去,温声问:“别哭,你哪里疼?”
獬豸指遍了全身,芙颂道:“你全身都疼啊——龙龙,把獬豸踹下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噢。”
遭到了批评,谢烬薄唇轻抿成了一细线,冷淡地乜斜了卫摧一眼,卫摧亦是得意洋洋地报以回视,待芙颂看过去后,卫摧又恢复成了一片受委屈的容色。
谢烬心下冷哂,啧,卫摧在演他。
但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配殿有这么多张床榻,卫摧不挑张空床榻睡觉,偏要跟芙颂挤在一起。
芙颂枕边人的位置,原本就该属于他,卫摧来凑什么热闹?
芙颂自是不清楚应龙的内心戏,看它冷着一张脸,死活不说对不起,看来,她只能使出这一招了!
——
翊圣真君一觉睡到天亮,睡得非常巴适。
他伸了个大懒腰,一睁眼,在曙色的覆照之下,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身上的黑色鬃毛。
翊圣真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使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望一眼。
这一眼,天都塌了!
为何一觉醒来,他竟是变回了原形——一只孟极!
这可不得了!
对于九重天的神职人员来说,打回原形是修为散尽的前兆,他苦苦修炼了两万年,可不能在这一趟任务里功亏一篑!
翊圣真君委实是不淡定了,赶忙从床榻上手脚并用地奔下来,在一片宫娥的惊呼声中,他疾奔至隔壁寝殿的一座落地镜奁前,左照照右望望。
铜黄的镜子倒映着一张凶悍的面孔,通体雪色,白底斑纹,身形似豹,额面覆有花纹,四肢健壮修长。
越注视下去,镜子里的面孔越发凝沉。
翊圣真君心道:“必须去寻谢烬,将这件大事告诉他,且看看有没有解决之道。”
不过,他突然闯入寝殿,闹出了一些动乱,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有大虫闯入寝殿,公主殿下小心——”
翊圣真君亟亟回过身躯去,便看到一个挽着云松髻的年青女郎,着一席素绫中衣,绫罗领口微敞,露出半截凝脂般的脖颈,外罩的淡青纱袍如云水迷雾,银线绣制的缠枝纹在晨光里泛着细碎清辉,宛若将九天银河披在了周身。
翊圣真君看到了承安公主,承安公主也看到了他,哦不,应该是化为了孟极的翊圣真君。
承安公主不清楚这头凶物的来历,沉定如水,旋即吩咐禁卫前来:“护驾……”
翊圣真君暗道不妙,猛然照定承安公主扑了过去,庞硕的身体将她压倒在地,一张大掌以凶顽之力地捂住她的嘴。
若是喊来禁军,就会暴露芙颂他们的行踪,不利于继续寻找凤麟花了。
“公主!”近旁的宫娥见状,吓得面如金纸。
承安公主的容色也不太好,但她竟是觉得,当孟极压在自己身上时,这份不容抗拒的沉重感,一下子将她拽回昨夜的那一桩乌龙事件里。
伏喜师傅身边有一个莽汉,也是这样没头没脑地扑腾上来,将她压倒在身下。
这堪比山岳的重量,让她喘息不过来。
它的獠爪锐利且寒冷,磨抵着她的肌肤,让她感到心悸。
承安公主胸线剧烈起伏着,她屈起一腿,踢中了对方的下盘。
翊圣真君蓦觉下盘传了一阵撕裂般的疼楚,承安公主踢中了他最不能踢的部分,他疼得冷汗潸潸直落,从她身上狼狈地滚落下来。
承安公主改变了主意,她不喊禁卫了,转首去了配殿,去唤伏喜师傅。
伏喜师傅是鸿蒙天师的弟子,最擅长处置这些妖魔鬼怪了。
甫一步入配殿,承安公主正欲唤人,但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镇住。
只见应龙与獬豸面对面坐在床榻上,应龙面无表情地帮獬豸剪脚指甲,芙颂环着胳膊立在他们面前,道:“龙龙,剪指甲时,需要跟对方说一句‘我爱你’。”
应龙:“……?”
獬豸:“……!”
一个根本不想说,一个根本不想听。
芙颂见应龙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耐心解释道:“这样做,是为了修复与獬豸的关系,冤家宜结不宜解嘛。龙龙就对獬豸说一声‘我爱你’,好不好?”
这一声“好不好”,语气软糯娇软,让谢烬内心某处常年冷硬的坚冰无声消融了几许。
他深吸了一口寒气,手下加重了力道,指甲剪剪进了卫摧脚趾甲的肉里,卫摧痛得差点跳起来:“谢狗,你是故意——”
谢烬面无表情:“我爱你。”
卫摧:“……”
仿佛浑身都长满了鸡皮疙瘩,他抱着胳膊颤抖了许久,露出一副要yue了的神态。
当然,两人的对话实质上都是编码过的“啾啾啾”“咕咕唧”,外人听不出个所以然。
芙颂见獬豸还是没有想要跟谢烬重修旧好的意思,遂是对给他做心理建设工作:“小獬豸,你听,龙龙帮你剪脚趾甲,还对你说了‘我爱你’,这表明它知晓错了,下次不会再擅自把你踹下床了。现在,你也该给它一个台阶下了,你也说一声‘我爱你’,表示原谅了它并愿意跟它和解,好不好?”
卫摧并不是很想原谅谢烬,两人就是常年明里交好暗里背刺的塑料兄弟情,这种关系维系了上万年,哪里能是一句轻飘飘的三个字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呢?
但他不说,芙颂就一直瞅着他看,满眸含着希冀之色。
卫摧委实难以招架这样的眼神,不自在地撇过了头去,酝酿了许久,才慢腾腾地转回来,冲着谢烬阴阳怪气地道:“我爱你,真的好爱你噢。”
谢烬淡淡敛眉,将指甲剪收了起来,慢条斯理道:“被踹下床时,连脑子一并踹坏了?”
獬豸气得低声骂了几句,想扑上去跟应龙打架,应龙一脸害怕地躲入芙颂背后,龙爪小幅度揪着芙颂的袖袍:“啾啾啾!”
——麻麻,你看,人家脚趾甲也剪了,歉也道了,獬豸还是要打人家,麻麻要帮人家评评理QAQ
芙颂一手护着应龙,一手摁抵在獬豸的独角上,阻住了它往前的动作,道:“龙龙虽然做事不妥,但哪有什么坏心眼儿呢,小獬豸就原谅它吧。”
言讫,她分别拿起应龙的龙爪,与獬豸的蹄子,一爪一蹄交握了起来,让两只瑞兽勉勉强强合了好。
做完这一切,芙颂适才发现承安公主打着纨扇在屏风在驻足了许久,想来是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观赏了个遍。
芙颂连忙起身行礼,也拉着应龙、獬豸一起行礼。为了避免这两只瑞兽再次厮打,芙颂特地将应龙安置于左侧,獬豸安置于右侧。
这厢,承安公主免了芙颂的礼,将寝殿所发生的事简略告诉她。
芙颂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今昼床上多了只獬豸也就罢了,为何承安公主的寝殿里还多了只白色大虫?
芙颂急道
:“殿下可有受伤?”
承安公主摇了摇首,芙颂仔仔细细地将对方打量了个遍,确证其安然无恙,这才安下心来。
她随承安公主去了寝殿,待看到那白色大虫的庐山真面目时,芙颂一脸无语凝噎,心道:“呃……这一头看起来又像豹豹又像猫猫的物种,不正是孟极么?”
只是,孟极为何会出现在此?
谢烬与卫摧看到化为孟极的翊圣真君,心中最不祥的猜测化作了现实——昨夜所有泡过温泉水浴的人,今昼都化作了原形。
翊圣真君见到了队友们都来了,如同找寻到了归属,连忙上前:“嗷呜嗷呜!”
又是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样子。
算上孟极,芙颂拢共集齐了三头瑞兽,而且,这些瑞兽都是很突兀地来到她身边,没有丝毫前兆。
问它们打哪儿来,为何出现在这里,它们要么“啾啾啾”,要么“咕咕唧”,要么“嗷呜嗷呜”,芙颂听不懂,也听得头大。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芙颂察觉出了一丝端倪,今昼多了只獬豸和孟极,卫摧和翊圣真君却不见了踪影。
难道说……
一个荒诞离奇的念头,浮现在芙颂的脑海里。
她望向獬豸和孟极,试探性发问:“你们是卫摧和翊圣真君?”
卫摧乃属狱神,对应的是象征公平正义的獬豸。翊圣真君则属于武神将军,行如掣电,对应的就是孟极。
她这般一问,獬豸和孟极的反应都十分热切,想来芙颂的猜测是对了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为何一夜之间,两人都被打回了原形?
好生匪夷所思。
“是温泉水所致。”似乎洞察出了芙颂的困惑,承安公主忽然徐徐出了声,“一切伪装者,在浸泡过真相之水面前,都无所遁形。”
饶是芙颂反应再迟钝,此刻也觉察出了一丝端倪。
承安公主昨夜是故意将芙颂一行人引入温泉水浴里,明面上说是给他们觅寻一个藏身处,实质上是别有居心。
芙颂不解道:“殿下为何要这样做?”
承安公主一晌点了薰烛,一晌安坐在美人榻上,任由鱼贯而入的宫婢梳洗打扮,隔着一面镜奁,她与芙颂对视了一眼,浅浅笑道:“本宫昨夜嘱托给你的事,焉知你会不会认真去履行,只有把柄在手,本宫才能安心。”
承安公主的面容笼罩在一片半明半暗的光影,显得情绪晦涩难测。
谢烬听及此,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卫摧与翊圣真君之所以变回了原形,果真是她在背后一手策划,窄门背后的温泉水浴,也是有问题的。
翊圣真君是个暴烈的脾气,想冲上去咬人,却被芙颂提溜住了后颈:“公主殿下想来对我们生出了猜忌,其中一部分缘由就是因为你,你昨夜喝得酩酊大醉,冲撞了殿下,现在去给殿下卖萌请罪。”
翊圣真君:“……?”
他没听错罢?
芙颂竟是要让他给一个凡人卖萌,这事儿传到九重天,岂不被众生贻笑大方?
承安公主也颇感意外,她以为芙颂会生气,没有人被算计后还能心平气和,但芙颂看上去就是很心平气和,眉眼之间毫无愠色。
应龙和獬豸都是有目共睹的,各自往孟极的屁股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孟极被踹了个趔趄,像一坨大白毛球球,一轱辘滚到了承安公主的裙裾前。
为公主梳妆的宫娥都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开去。
芙颂温声嘱咐道:“孟极,卖萌请罪。”
她还给翊圣真君挽了尊,不直接唤他的神号,只唤了本体的名字。
翊圣真君心下骂了无数句脏,但明面上只能故作温驯的样子,匍匐在承安公主的脚前:“喵喵喵。”
——请原谅。
承安公主心弦好像被一股柔软的力道拨动了一下。
她道:“太小声,听不见。”
翊圣真君咬着牙:“喵、喵、喵!”
“还是小声了,听不到。”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这一声振聋发聩,庶几是要把寝殿的殿顶给掀开了。
承安公主捂着耳朵,道:“太大声了!”
翊圣真君不得不降低了音量,软了口吻:“喵喵喵喵喵喵~”
承安公主唇畔绽出笑意,纤纤素手伸到翊圣真君的脑袋上空,翊圣真君不喜欢别人摸他脑袋,但为了讨公主欢心,他只好主动把脑袋送入她的掌心里,蹭了蹭。
承安公主弯了弯眉眼:“本宫原谅你了,爱捣蛋的大猫咪。”
原本微有些紧张的氛围,随着这一声落下,而涣然冰释。
承安公主对芙颂道:“只要你让父皇放弃与魔道为伍,我就将变回人形的解药给你。”
芙颂原本打算昨夜与众人商榷计划,但现在大家都变成了原形,事态就有些棘手了。
队伍里唯一还维持人形的,除了她,就是梦嫫。
梦嫫用烟筒指了指承安公主:“夜里潜入桓玄帝的梦境,需要她做导游,要不然容易迷失方向。”
芙颂将梦嫫的话,转述给承安公主。
承安公主匪夷所思:“进入父皇的梦境,你们打算靠梦境让父皇改变觅求长生的主意吗?”
她深晓芙颂一群人绝非等闲之辈,但听到他们的计划,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芙颂说了声“是”。
——
入夜前,绿石山庄落下了一场暴雨,雷声轰鸣,婆娑滂沱的雨水仿佛要将天地吞噬。
芙颂抱着应龙坐在廊檐下,道:“应龙,今夜你会紧张吗?”
谢烬没什么好紧张的,毕竟又不是第一次入梦执行任务,倒是芙颂,他拭了拭芙颂的腕间脉搏,发现脉动极快。
她好像特别紧张。
芙颂把下颔抵在应龙的小脑袋上,耳语道:“不实相瞒,我之前入过一个人的梦,在他的梦里,我被一剑捅了个对穿,抵今为止,仍然心有余悸。”
谢烬有些好奇,她还入过旁人的梦?
芙颂朝着他眨了眨眼:“嘘,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谢烬仍然维持着一副淡寂之色,实则高高竖起了耳朵,
芙颂用气声道:“我入了暗恋对象的梦。”
谢烬一听,心中有什么东西,塌陷了下去。
芙颂入过他的梦,他为何一无所知?
芙颂没有留意应龙的神态,继续道:“我在梦里还看到了神院时期的他,他那时候有点拽拽的,像酷哥,跟现在很不一样。”
在晦暝的光影之中,谢烬微微瞠住了眸:“……啾?
他何时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