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和卫摧从宫外折回温泉水浴后,还共同研究了一番温泉水。
谢烬在温泉泡了许久,上岸后恢复了人形,这一回恢复的时间更久一些。
倒是卫摧,他在温泉里浸泡了很久,却一直并未恢复成人形,一直是个小獬豸的模样。
谢烬静静地绕着温泉行了一周,水雾淋漓,如仙气邈邈,泉水呈现出纤柔的缥碧色,俨若一块天然而巨大的翡翠倒嵌于绿石阵的中心位置。尤其是,每一块绿石的摆放位置和顺序都不一样。
谢烬观摩了片晌,才发现,这个温泉是一个隐形的坤阵,至阳之人进入水阵中,会转为至阴,至阴之人进入阵中,会转为至阳。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阴阳两极转换。
谢烬原本是应龙,应龙是至阴之体,他泡过泉水后,就会转为至阳之体,也就是人形。
反观卫摧,他乃属至阳之体,浸泡了泉水后,则转成了至阴之体,也就是他的原形,獬豸。
阴阳两极转换只有一次,故此,不论卫摧浸泡了多久都没用,他只会是獬豸的模样。
“谢烬,你不是最擅长画阵破阵的么,那想一想这个坤阵该如何破!”
卫摧——也就是小獬豸用爪子揪着谢烬的袍裾,来回拉扯,道:“咕咕唧!我总不能在芙颂面前一直露出这样的形象。”
谢烬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小獬豸一眼,将袍裾扯开,淡声道:“未尝不可,你可以当个吉祥物,为她辟邪镇宅。”
“……”
卫摧咬牙切齿,真想赏对方一拳。
谢烬显然并不想帮他,于是乎,他选了个最粗暴的办法,那就是改变这些绿石的位置,再去泡泉水,看看能不能变回来。
奈何小獬豸实在是力气有限,连一块绿石都推不动,更遑论推动所有的绿石。
谢烬淡掀眼睑,看着卫摧在做无用功,其实,他也在思忖破阵之法。
从表面上看,是温泉水让他们的形态都变了,但实质上,关键在于坤阵的阵型。
当然,谢烬思考破阵之法,其实是为了能让自己的人形维持得久一些,不想让人劫所带来的龙化影响太深。
正思忖之间,身上的玉简忽然响了。
“日游神来电啦,日游神来电啦,请快快接通,不然她要枯萎惹!”
小火人稚嫩的报告声一下子将谢烬的思绪拽入现实。
他不可置信地翻出玉简,看到来电显示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枝摇曳生姿的小昙莲,小昙莲正摇晃着脑袋,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希望他快点接电话。
谢烬没料到,芙颂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
这个来电显示声还不小,隔着一座窄门,配殿里的人肯定也能够听见。
他喉结一涩,攥着玉简的手微微发紧,因是攥力过紧,指腹处隐隐泛起了一丝冷白。
他想跟她通电话。
一旦接通,却会暴-露身份。
现在还根本没到暴露身份的时刻。
谢烬俯眸下视,修长指尖在「接听」、「拒接」二者之间来回徘徊。
——
这厢,芙颂听到窄门外想起了电话铃声,尤其是听到了“日游神来电”五个字,心里猛地晃颤了一下。
为何她给谢烬打电话时,谢烬的留音匣铃声会在窄门外响起呢?
难不成……
谢烬就在窄门外?
芙颂一晌拿着正在拨打的玉简,一晌敛声屏息地走向窄门,越是走近前去,那“日游神来电”的提示音就越明晰。
渐渐地,她整颗心都高高提了起来。
芙颂把手放在了窄门的门环上,正准备推开——
忽然之间,她的玉简上响起了一阵黯淡的提醒声:“对方拒接了你的传音匣。”
随后,窄门外的“日游神来电”也消失了。
芙颂愣在了原地。
一缕潮湿的夜风透过洞开的支摘窗,不疾不徐地吹进来,轻掠过她的鬓发,吹向了她的心口。
她觉得心有点拔凉拔凉的,好像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会挂她的电话很正常罢?
她大抵是打扰到他休息了。
芙颂不知道的是,谢烬其实是想接听的,但关键时刻手滑了一下,误触了「拒接」,他看到玉简屏幕上,摇头晃脑的小昙莲一下子变得蔫不拉几,整片莲瓣枯萎了去。
谢烬:“……”
他看到小昙莲一副沮丧落寞的样子,也就代入了芙颂,她被拒接了,脸上想必也是这样子的。
他马上回拨了回去。
芙颂的玉简不久后就响了起来。
“白衣谪仙来电啦,白衣谪仙来电啦,快接通哦,要不然他要睡不好觉惹!”
芙颂本来还挺沮丧的,甚至脑袋上都冒出了一只蔫头耷脑的小莲花,听到对方回拨了过来,她脑袋上的小莲花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
芙颂心律砰砰直跳,玉简就像是烫手的山芋,让她变得手忙脚乱,脑海里的思绪亦是如一锅煮滚的沸水,咕噜噜不断地冒着小气泡。
待会儿接通之后,她需要说什么啊?
要不要想说一句“晚上好”?
呃,这个开场白会不会太生硬了?
要不先去找羲和问问,睡前跟心上人通电话时,可以聊些什么内容?对,羲和肯定清楚,她也会教她的。
但是,现在是不是有点太迟了,总不能一直让对方等着吧?
脑海里的思绪如一团凌乱的毛线团,剪不断,理还乱。
芙颂觉得自己握住玉简的手,都是痉挛着的,感觉不像是自己的手。
她太紧张了。
做了十组深呼吸,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玉简已经响了约莫一刻钟了。
芙颂酝酿好了腹稿,也做好了准备,她打算摁下「接听」。
但不知是不是超过了打电话的时限,提示音戛然而止,她刚准备好摁下的前一息,屏幕变得黯淡起来,这一通电话化作了聊天界面的「对方未应答」。
芙颂:“……”
这一刻,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谢烬会不会误会她是故意不接电话?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
她刚刚只是在绞尽脑汁想可以聊天的话题而已!
芙颂脑袋上的小莲花碎了,她面如死灰地走回床榻上,倒了下去,把自己裹在衾被里,裹成蚕蛹,假装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的。
谢烬打了一刻钟,对方都没接听,他敛了敛眸,面容凝肃,心道:“她不接电话,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以他对芙颂的了解,她是不会故意不接电话的,肯定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
会不会是中郎将去而复返?或是泰山三郎搞突袭?
甫思及此,他撇下卫摧,步出窄门,飞身掠入配殿,第一眼就看到床榻上把自己卷作一团的女郎。
四遭无伏寇,唯有隔壁翊圣真君如雷的鼾声。
谢烬微微皱眉,先去隔壁,施了一个结界,将翊圣真君隔绝在结界里,这般一来,芙颂就听不到他睡觉打鼾的声音了,休憩时就会安谧许多。
做完这一切,谢烬接着轻轻行至芙颂的床榻前,揭开一角黛色的床纱,俯目下视。
床榻垫得很厚,她阖眸斜躺在榻间,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衾被里,呼吸清浅,连衾被一角快从膝头滑下去了都不曾觉察。
全须全尾,身上无伤,一片岁月静好。
见及她相安无事,谢烬心中的褶皱平展了许多,他一晌将滑落在地的衾被捡拾起来,为她盖好,一晌借着温黄色的烛火看着她宁谧的睡颜。
泼墨般的长发倾泻在枕褥之上,俨同迢迢河汉“哐当”一声碎了流淌在上面。她阖上眼眸时,与白昼时的样子有些不同,此刻显得十分温驯娇软。
不过,似是睡得并不安稳,她的一对黛眉轻轻蹙了起来。
谢烬坐在床榻前,拂
袖抻腕,替她轻轻抚平了眉心。
抚平了之后,谢烬发现芙颂的鸦睫轻轻颤了一下。
她在装睡。
谢烬蓦然忍俊不禁起来,她还真是满腹小心思。
芙颂的确是在装睡,她在试探谢烬究竟有没有来绿石山庄。
方才在窄门处所听到的来电显示铃声,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果不其然,她装睡了一下,就听到床纱被揭开的窸窣声。
随着来人的靠近,她嗅到了一阵熟稔的清冽气息,像是冬夜里的雪花,点点滴滴落在了身上。
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指探向她的眉宇间,好像是想抚平她眉间。
芙颂的心律又开始不受控地乱跳起来,虽然自己是在装睡,但好像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了。
好奇心驱动着她睁开眼睛,芙颂心道:“就看一眼,看看是不是他来了。”
好巧不巧,她睁眼之时,谢烬人形的时限刚好到了,噗通一声打回了龙形。
“啾啾啾!”
“龙龙?”
芙颂看到床榻前趴窝着毛绒绒的应龙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谢烬看到了她眼底一晃而过的失落。
他心想,她刚刚在期待着什么,是期待着他来吗?
但芙颂眼底的失落很快一晃而散,把衾被里摊开,故作没事儿人道:“龙龙,你来啦,来,钻被窝睡觉觉。”
谢烬一直瞅着芙颂的眼睛看,确证她是没有再难过了,才慢慢爬入她的怀里,用龙角蹭着她的颈窝,发出啾啾啾的声音。
芙颂拿应龙当做抱枕,整张脸埋在它的小肚皮里,浅浅地吸了吸它。
只有一阵淡淡的水香,是浸泡在温泉里的气味。
她许是真的出现幻觉了,竟然将应龙误认成了谢烬。
毕竟刚刚那一抹清冽的雪松冷香,真的太像他了。
芙颂很熟悉他身上的气息——毕竟睡了这么长一段时日,不可能不熟悉。
难道方才真的是她的错觉吗?
谢烬注意到了芙颂低落的情绪,又从她怀里探出小脑袋,一错不错地瞧着她看,爪子伸到她的手背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啾?”
芙颂点了点头,轻声回应:“的确有些睡不着,总感觉床上缺了点什么。”
谢烬一顿,看向芙颂的视线黯了一黯。
他很想告诉她,他就在这里,她正在抱着自己。至于现在在不二斋里的“谢烬”,根本就是冒牌货。
但囿于时局特殊,谢烬不能将真相诉诸言语,只能拱蹭入芙颂的怀里,让她严丝合缝地感知到他的体温和气息。
他喜欢贴贴,喜欢在她身上种下自己的气息。
应龙是占有欲极强的物种,一旦喜欢上了对方,就会用气味来“标记”对方,让对方身上充满属于自己的气味。这般一来,其他物种哪怕也动了些小心思,就不敢轻易染指了。
应龙的贴贴让芙颂低落的心情,一霎地变得轻盈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今夜可能睡不好,但不知为何,当她抱着应龙睡觉,它身上的毛绒绒所裹挟时,竟有一阵困意席卷而至,眼皮越来越沉重,神识也越来越飘远。
——
这一夜,竟是还做起了绮梦。
梦里的充满了琥珀色的朦胧白色雾气,场景是温泉水浴。
一只温韧匀实、骨节分明的手,静缓地伸到了芙颂的面前。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手背青筋凸显,五指修长,每一寸构造都完美无瑕,自然而然伸至她面前。
这就像是无声的蛊惑,偏偏她无法拒绝与他亲近,或许,她心底里大抵也是这样的。
芙颂把手放在男人的掌心腹地,男人顺势握住她。他的手掌非常宽大,掌腹温暖如炭,包裹笋衣似的,牢牢实实地包裹着她,极有安全感。
彼此交叠的指节在暖雾里若隐若现,分不清是潮热的吐息掠过光裸皮肤激起的悸颤,还是脉搏同频共振时引发的失控。
近旁的泉水倒映着两条交缠摇曳的人影,仿佛随时能够交缠成一个完整的圆。
男人腕口力道紧了一紧,将芙颂往怀里一带,一片沉默间,衣料碰撞出令人面红耳赤的窸窣声。
扑入对方的怀里时,芙颂顺势看男人,他的面容逆着光,五官轮廓在雾气的阴影里看不清明,只能看到他喉结滚动,还有微红的耳根,耳根俨同春夜枝头上将坠未坠的山楂。
芙颂犯了氅瘾,忽然很想咬一口山楂。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梦里的一切,都是矛盾的,湿涩的,却又极是勾人。
两人影子在温泉水雾里模糊成了一团潮湿的影子,情意正浓间,男人拉着芙颂打算下水,芙颂心律噗通直跳,她没有在水里做这些事的经历,大脑一片空茫茫,像是在面对一道超纲题。
懵懵懂懂,只能任由男人来引导。
情意正浓,她的心跳也越来越烈。
白雾生香,红烛翻浪,
男人一边进行着,一边征询她的体验:“喜欢在上面吗?”
他的嗓音清清冷冷的,语气温柔凉冽,如酥在芙颂耳屏上的风。
芙颂紧张得后颈都掀起了一片颤栗,掌心也微微发汗,袖裾之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男人的力道劲悍,但并不粗暴,渗透着一种强势且利落的迷人。
她不抗拒这种强势,恰恰相反,她喜欢得紧。
她需要有人一步步手把手教自己做这道超纲题。
芙颂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在上面是特别舒服的,扬起脖颈朝上看,仿佛能够瞧见天庭的云端。
以前在藏书阁与羲和偷偷读过不少话本子,作者描写男女亲热之事时,往往把女方的体验描绘成“仿佛从高空坠落,跌入一个深渊”,那时芙颂没经历,见风就是雨,以为做这些事会让女方很痛苦,如坠深渊一般。
但现在想来,只能说是作者根本就是没历经过,抑或着他们是普通又自信的男子——靠女方的痛苦来成全男方的爽感。
她就没有见过哪个话本子有描写男方历经这些事时,描写成“跌入深渊”。
如此看来,世间绝大多数男女,经历这些事时,快乐的往往是男人,他们只顾着自己快乐了,很少会真正顾及女方的感受。因为不曾顾及,也就理所当然女方也会快乐。
羲和同她聊过,她跟第一任男友做这些事时,体验并不是很美好。
第一任男友是个武神,在天庭何处当值就暂且不表了,芙颂只知道,他是个在床上很不尊重羲和的人,傲慢、鲁莽且无礼。
羲和的经历,让芙颂留下了心理阴影。
她默认天庭乃至三界的所有男子,或许都是傲慢、鲁莽且无礼的。
当芙颂经历这些事时——哪怕是在一场梦里——她觉得很舒服,很揄扬,男人尊重她的感受,该强势的时候强势,该放缓动作就该放缓动作,该询问她感受的时候就温声询问。
她再也找不到如此契合的人了。
她埋在男人的怀里,说了好多声“好喜欢”。
末了,又在他的耳屏处说:“最喜欢你了。”
说“喜欢”是会犯瘾的,说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怎么说都说不够,仿佛只有说很多次、无数次,才能真正把自己内心的衷肠传递给对方。
然而好景不长,温泉之外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
为首一人怒喝:“为师让你下凡执行任务,你不仅偷了为师的钱袋子,竟是还下凡乱搞!”
芙颂觳觫一滞,心脏庶几是跳出了嗓子眼儿,听这怒其不争的声音,不正是师傅翼宿星君吗?
师傅怎么突然下凡来查岗了啊啊啊!
查岗事小,但性命眼看不保!
翼宿星君身旁赫然立着夜游神,夜游神语重心长道:“师妹,趁师傅勃然大怒前,赶紧下跪认错。”
芙颂寻了个凡间睡伴之事,只有夜游神清楚,师傅突然下凡查岗,极可能是他泄的密!
芙颂又气恼又窘迫又尴尬,手忙脚乱从男人身上下来,迅速穿好衣物,跪在了翼宿星君面前,双手捏着耳根,垂首认错。
翼宿星君肃
声问:“说说看,错哪儿了?”
芙颂道:“错在不该偷师傅的钱袋子。”
翼宿星君道:“还错哪儿了?”
芙颂头垂得更低了,声如蚊蚋:“错在不该偷偷下凡找男人睡……”
“觉”之一字尚未道出口,便听翼宿星君勃然大怒:“你罔顾师训,神德不检,为师今夜便替天行道,把你打成草履虫,丢入畜生道!”
芙颂心惊胆颤,她可不想被打成草履虫。
好不容易有了九千年的修行,还差一千年就能突破万年大关,若是因为这件事而前功尽弃,那多可惜呀!
芙颂还没来得及酝酿好求情之词,翼宿星君已经拿出了销魂鞭。
销魂鞭,是一种专门用来惩罚触犯了天庭刑律的神明的刑具。
销魂销魂,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销除罪神的神格,撕破罪神的人身,只余下残破的原形和一缕幽魂。
眼看销魂鞭要落在芙颂身上,她惊恐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
“啊!”
醒来之时,芙颂的后背已经被大片冷汗浸湿了,整个人仿佛浸泡在了水里似的,空气弥散着一股子绮靡而潮热的气息。
天光微亮,黛色的重重床帐将鎏金色的曙色隔绝在外,帐内的光影显得弥足昏暗,一亮一暗两厢相抵,正好让芙颂适应了这昏暗蒙昧的环境。
待意识逐渐清醒,她才从梦境所残留的恍惚之中挣脱出来。
不论是温泉绮梦,抑或着是被师傅抓包的梦境,委实过于真实了,真实得就好像已经发生过似的。
其实,被师傅被抓包的梦,来源于她内心的恐惧,这种梦所带来的恐惧,会随着醒来之后而慢慢消逝。
至于绮梦……
芙颂抚摩着心口,噗通噗通噗通,心律怦然有力,好像揣着一百只兔子,正在她的心腔处跳上跳下,好不挠人。
她生平头一次做绮梦。
当神仙当久了,也会做绮梦的吗?
芙颂双颊烧得很厉害,双手抚摩上去,好烫好烫,是一种非常羞耻的烫意。
真的好羞耻啊!
她忍不住把脑袋埋在膝头处,来进一步缓解这种羞耻。
这时,听到身侧传来一阵满足的喟叹声:“唔,好香呀,你们的梦。”
芙颂蓦然一愣,循声看去。
只见梦嫫慵懒地倚靠在榻前,一只手胳膊撑在枕侧,另一只手捻着长杆俨同,正妖娆地吞云吐雾。
他甚至还朝芙颂的脸上吐了一口热息,好整以暇地问道:“香不香?”
饶是芙颂再迟钝,这一刻也反应了过来,她之所以会做绮梦,肯定与梦嫫这厮逃不了干系!
梦嫫擅长编制绮梦,芙颂此前在十刹海就见识过一回,做梦者在做绮梦之时,梦嫫就会吸食对方所发散出来的精气。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还会中招!
芙颂顺出招魂伞,以伞作刀,堪堪抵在梦嫫的脖颈处,作势要将他收入伞内。
梦嫫幽怨地大呼了一声“冤枉”:“这绮梦,是你们做的,人家不过是嗅到了香气,来蹭一蹭罢了。”
“若不是你在暗中捣鬼,我又如何会做?”
梦嫫暧-昧地笑了笑:“人这一生的本质,就只是吃饭、屙屎、睡觉、做-爱四件事,你之所以做绮梦,不就是想跟谢烬做一场爱吗?”
“……?”
这厮在胡说八道什么大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