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颂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气息,是从眼前这坨毛绒绒身上传来的。
她敛住招魂伞,怀着一丝试探,小心翼翼地凑近前去,这才看清楚毛绒绒真实的全貌。
它中箭了,赤黑色鳞甲破碎皲裂,缝隙之间透出烈浆一般的炽烈光芒。污血顺着受伤的鳞甲缓缓渗落,在尾巴之下聚拢成血腥的一小滩血渍。
芙颂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它,有一种非常熟稔的感觉,一时半会儿又记不起来。
看着它深受重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芙颂心软得一塌糊涂,从袖裾之中顺出连璧笔,打算在其伤口处画了一个止血莲符,它似乎怕疼,躲闪了一下,容相显得格外脆弱。
芙颂摁住它的身子,用最柔软的口吻安抚道:“蛇蛇,忍耐一下,一会儿就不疼啦。”
听到“蛇蛇”二字,谢烬的眸瞳剧烈收缩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芙颂,她哪只眼睛看出他是蛇蛇的?应龙是如此高贵的物种,翱翔于云端,怎可与地面上爬的物种相提并论?
先前在她的梦中梦里,他变回过原形,她见到他就说“蛇蛇”,还给他取了名叫“大红”。
如今身上失血过多,谢烬气力尽失,完全没气力纠正她,罢了,任由她怎么称呼吧。
芙颂暂先止住了血,但还不能擅自取箭,她验察了一下箭簇,竟然是追魂箭,这不是天庭禁用的邪物么,为何会出现在此?
暂且顾不了这么多了,救命要紧!
芙颂对夜游神道:“师兄,蛇蛇中箭了,我先带它去药王宫请药王宫治疗。”
夜游神摁住了芙颂,凉凉扫视谢烬一眼:“这种来路不明的野蛇最好不要救,你看看,她对它心软,它用尾巴缠着你脚踝不松了,真是天性狡猾又得寸进尺的东西。”
夜游神很忌惮似的,将谢烬从芙颂脚上扒拉开。
谢烬在昏厥之中,感觉被人很无礼地提溜起后颈,在空中来回摇晃,眩晕感十分强烈。他颇为不适,烦躁地睁眼,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极具敌意的、男人的脸,男人正在眯着眼审视他。
谢烬认出来了,对方是夜游神,芙颂的师兄。
同为男人,谢烬品出了一丝不同的端倪。
若非龙化,他早就将这个不讲武德的神明打出九重天了。
夜游神也瞅出了一丝来自蛇蛇的清冷蔑视,他嗬一声笑了,转头对芙颂道:“你看,它还翻白眼,显然对我们有意见。这种不知恩图报的冷血动物,比起救渡,不如当宵夜更合适,春天吃青椒蛇肉补肝啊!”
谢烬太阳穴突突直跳,夜游神居然想炒了他?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谢烬挣脱不得,只好望向芙颂,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芙颂正儿八经地考虑了一下,凝声道:“不能说蛇蛇冷血。它受了伤,已经够可怜了,师兄居然还要打它主意,我会很生气的。”
谢烬正低落间,却感受到两只柔软的手臂将他抱了过去,护犊子似的护在了怀前。
他的鼻腔,尽是柔软暖和的莲花香气,如一只柔和的手,安抚了他身上每一根神经。
夜游神挠了挠后颈,道:“开玩笑的啦,师妹别生师兄的气,好不好?”
芙颂淡哼了一声,抱起谢烬,将它暂且收纳在招魂伞中,作势欲离。
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迎面遇上了泰山三郎。
泰山三郎射中谢烬后,就急命贪鬼沿着坠落的地域大肆搜寻,贪鬼嗅觉十分灵敏,顺着血渍一路嗅一路搜寻。
很快地,它们就锁定了在盛都以南一处市井的上空,泰山三郎一路找了过来。
看着昔日难缠的敌人,芙颂心间猛地一坠,下意识背过身躯去,躲在了夜游神身后。
夜游神不知晓芙颂与泰山三郎有过什么纠葛,但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就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泰山三郎尚未注意到芙颂,一晌晃着玉扇,一晌道:“小爷方才在追缴一个逆贼,不知夜游神君可有瞧见可疑之人?”
夜游神乃属司夜之神,夜里任何情状大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夜游神看起来很泰然,“自然是看到了的。那个人身上还中了追魂箭。”
此言落地,芙颂心猛地一晃,不知是不是出于自己的错觉,袖兜里的蛇蛇身子也随之僵硬了起来。
泰山三郎急切地问道:“那个人逃向了何处?”
夜游神指了指一个方向:“往皇廷的方向逃了。方才我还想问他,他却头也不回地跑了。我还很纳罕他的身份。不知三郎能否告知一下,此人究竟犯了何等大罪,竟会挨了追魂箭这等邪器?”
泰山三郎将扇面速速一拢,道:“小爷奉劝夜游神君一句,好奇心会害死猫,这不是你该管的。”
言讫,泰山三郎带着一众贪鬼,朝着皇廷的放向离去了。
芙颂舒下了一口气,但事实证明,她这一口气松早了。
本该朝皇廷而去的泰山三郎,不知为何踅而复返,目光穿过夜游神,落在了他的身后。芙颂顿觉一道阴鸷阴森的目光扎在了身上,如芒在背,泰山三郎莫不是觉察出了什么?
“小爷觉得这位女神有些眼熟呢,不知女神阁下能否将脸抬起,给小爷瞧一瞧?”
月华凛冽,夜风习习,时空仿佛凝冻在了这一刻。
芙颂心道:“泰山三郎是记得我的,若是被他知晓我私藏了蛇蛇,定是要找一翻麻烦的。”
谢烬依偎在芙颂的袖口之中,他的身体贴着她腕口的脉搏,此一刻她的脉搏跳得极快,她在紧张。他想从袖口钻出来,却被她一掌强势地摁了回去。
芙颂用气声安抚道:“蛇蛇甭怕,我会保你。”
横竖缩脖子是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她道毕,遂越过夜游神,行到了泰山三郎面前,挺了挺胸,莞尔道:“我方才也觉得你有些眼熟呢,细细看,原来是当初在渔阳酒坊挨过我三棍的泰山三郎。”
泰山三郎一直铭记着三棍之耻,今次被芙颂提起,把他的怒火激了起来。他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她鼓鼓囊囊的袖筒处,质询道:“女神袖筒里藏着什么?”
那些贪鬼高高地伸起鼻子,绕着芙颂嗅来嗅去,对着她鼓鼓囊囊的袖筒虎视眈眈。
夜游神蹙了蹙眉,欲替芙颂糊弄过去,但芙颂用一个“安心”的眼神摁住了他。
芙颂从袖筒里顺出一物:“招魂伞。”
泰山三郎阴鸷的盯着招魂伞:“招魂伞能容万物,也能藏人。小爷命令你打开。”
芙颂道:“招魂伞内无人,只收诸多中妖魔鬼怪,若是打开,放它们在外肆意遛窜,殃及了三郎和贪鬼们,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泰山三郎笃定道,“小爷既然叫你打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行吧。”
芙颂默念了开伞咒,伞带解开,一片金色圣光从伞内飘了出来,一头庞大如巨人的赤目雪獒带着三只幼獒飞了出来,气场极具威压。
那些
贪鬼如耗子遇着了猫似的,吓得四处流窜,奈何,雪獒移动速度惊如掣电,刚一张开大口,就将数千只贪鬼生吞了入腹。那些幼獒也不遑多让,开开心心地追随母亲吃起贪鬼来,等肚子吃得鼓了起来,打了好几个饱嗝。
泰山三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就差下颔掉地了。
三界物种存在着一条隐秘的食物链,鬼不算最底层的物种,最惧魔与神,其中,雪獒一族隶属于魔物,天生吃鬼。贪鬼数量繁多,落在雪獒眼中,就成了饕餮盛宴。
雪獒吃掉了数以万计的贪鬼,还觉得意犹未尽,把目光落在了泰山三郎身上,馋涎地舔了舔舌头,口吐人言:“还有吗?”
三只幼獒亢奋地追问:“好饿!贪鬼都吃完了,还有没有?”
泰山三郎本就仗着贪鬼们才底气足的,如今贪鬼们被雪獒一族吃了个底朝天,对方居然问他还有没有,真是岂有此理!这就是挑衅!
泰山三郎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恶狠狠地盯着芙颂:“你、你不讲武德!吃掉了小爷的兵将!”
芙颂眨了眨眼睛:“是三郎命令我解开招魂伞的,解了罢,你又拿一顶不讲武德的帽子扣我头上。”
她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哎,这年头,神明怎么这么难做呢?”
泰山三郎气得七窍生烟:“小爷记着了,下一次小爷一定还会回来报仇的!”
言讫,泰山三郎就灰溜溜逃走了。
那三只幼獒追上了去,一阵滚扑撕咬,末了叼着一阵不成形的衣料回来,乖巧地堆放在芙颂面前,献宝似的摇了摇尾巴。
芙颂纳罕道:“这是啥?”
幼獒道:“坏人的亵-裤!我们要让坏人光着屁股蛋在凡间丢人现眼!”
芙颂道:“……好极了,真棒!”
风波稍息,芙颂向雪獒一族言谢,随后它们就回往生桥继续修炼去了。
招魂伞收容万物,相当于一个无限容量的多宝阁,芙颂把蛇蛇藏在了其中一个抽屉里,打开招魂伞时,芙颂却打开了另一个装有雪獒的抽屉,就这样蒙混过关了。
芙颂让泰山三郎吃了大苦头,在很长一段时日内,这厮应该不会再来寻她麻烦了。
她望着蛇蛇的伤势,它似乎非常疲惫了,连眼睛都没气力睁开,只有腹部在微微的起伏,显得它还在虚弱地呼吸。
蛇蛇的伤势绝对不能再等了!
芙颂别了夜游神,连夜将蛇蛇送去了药王宫。
——
谢烬再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暖烘烘的寝屋里,他在昏暝的光影缓缓睁开双眸,首先扑入眼帘的是一片翡翠色的纱帐,身下的被子软绵绵的,还泛散着一抹柔软的莲花香气。
此处不是不二斋,也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地方。
谢烬一时蹙眉,这是何处?
试图撑身坐起,但他看到了两只覆满鳞甲的龙爪——自己尚还处于龙化的阶段。
谢烬目光游弋在肩膊的伤口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缠绕着精细的绷带,收尾处还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心道,一定是芙颂帮他包扎了伤口,只有她会绑一个蝴蝶结。
随着神识的复苏,前尘记忆也翻涌而至,他在龙化过程中遭遇泰山三郎的追杀,逃亡时中了一箭,坠落在了芙颂的云里。
她救了他一命,并把他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眼下所身处的地方,应该是她的地盘。
谢烬思绪归拢,敛了敛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一座屋子。
东边有一座画案,画案的中心位置堆满了许多色泽鲜艳的画卷,左侧是颜料,右侧是画具。南边是书架,置放着许多书简,书简不算厚,应该是话本子之类的书籍。北边辟有很大的莲纹镂空窗,不同于那种常见的支摘窗、小轩窗,漏空窗是自上而下落地的,日光照进来时,会把整座屋子填满,窗槛处摆放一盆虎皮兰和一盆富贵竹。
屋子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十分具有个人特色。
跟他所见识过绝大多数那种循规蹈矩的屋子,都不太一样。
——女子的闺房,香香的。
谢烬的视线落回床榻上,发现枕边堆放有一些毛绒绒布偶,估摸是芙颂睡觉时抱着用的。
不知为何,谢烬觉得它们有一丝碍眼,用尾巴将它们塞到了床脚处。
这时,屋外传了一阵对话声。
“师傅,好师傅——就让蛇蛇在九莲居歇养一阵子罢,药王菩萨说它伤得很重,静养为宜,更何况,它现在还没醒,我要等它醒了才能问它的底细。”
“蛇蛇很乖的,不咬人,更不占地方,充其量也就是多一张吃饭的嘴。”
“是啊,我养它,房钱从我薪俸里扣。”
“什么男女有别,它就是蛇蛇啊!又不是男人,我防它作甚,师傅想太多了啦!”
“好的好的,我都记着了,师傅唠叨得我耳朵都要出茧了!”
不一会儿,打帘声起,一阵轻盈的步履声由远及近,芙颂进来了。
偷听了一耳朵的谢烬,躺回床榻,盖好衾被,阖眸假寐。
等芙颂走到床榻跟前,他才装作被吵醒的样子,睡眼惺忪地睁开眸,扫视四遭,视线又落在芙颂身上,怕生似的啾啾了一声。
芙颂听到软绵绵的“啾啾”声,骨子酥了一截,她伸到蛇蛇的脑袋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蛇蛇别怕,这里是天庭九莲居,也是我的居所,天庭有天兵把守,饶是泰山三郎背景再硬,也不敢在天庭造次。”
少女指根纤细柔腻,尤其是掌心腹地的位置,肌肤温软匀实,揉得谢烬非常舒适,他惬意得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把最脆弱的腹部也露了出来,想让芙颂揉了一揉,尾巴随之缠绕着她的腕间肌肤。谢烬觉得,只要自己稍微用点力气,那一块肌肤很快就能掐出一片糜红色。
等谢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又反悔似的,将腹部翻回去,露出了覆满鳞甲的背部。
这一幕被芙颂看得清清楚楚。
她被它的傲娇可爱到了,笑了一下,道:“露肚皮不可耻,求揉揉也不可耻。揉腹之前,蛇蛇先洗白白,好不好?”
药王菩萨说过,每隔三个时辰要帮蛇蛇药浴一次,有助于伤口的恢复——毕竟追魂箭所附带的毒素,非同小可,轻则伤筋动骨,重则魂陨魄散。
芙颂将蛇蛇抱了起来,走向隔间。药桶雾气袅袅,药香绵绵,芙颂想将蛇蛇放进去,但它似乎很抵触似的,两只爪子揪紧她的衣襟不松开:“啾啾啾啾!”
龙化后,谢烬的耐痛点直线下降,肩膊处的伤口还没痊愈,蘸了水就会特别疼。
他一点儿都不想这个时候洗白白。
芙颂也读懂了他内心的心思,忖了忖道:“那就不洗,泡一泡药浴,如何呀?”
蛇蛇摇了摇头:“啾啾啾啾啾啾啾!”
进入浴桶就是个活生生的噩梦。
芙颂觉得它就是单纯抗拒洗白白这件事。
她肃声道:“蛇蛇要听话才可以,要不然怎么能够好起来?你啾多少次也没用,卖萌对我无效。”
谢烬素来运筹帷幄,占据着绝对的掌控地位,此刻,他生平头一遭被人摁着洗澡,连一丝对抗、挣扎的气力都没有。
这一幕若是落在毕方、翊圣真君、玄武真君等神明眼中,怕是要震愕得大跌眼镜!
芙颂用一条襻带将大袖两侧缠绕捋紧,露出两只洁白如瓷的胳膊,左手摁着蛇蛇的身体,右手拿起一条帨巾,蘸湿了汤水,在它身上细致地擦拭着。
谢烬身躯
弥足僵硬,女郎的吐息若即若离地喷薄在他的鳞甲上,他抬起一错不错地望着她,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她的皮肤也蘸染着湿淋淋的雾,衬出一片光滑滑的白,被襻带收束的身子颀长纤巧,每一处起伏,皆属水波静止后的雪色涟漪,永不停息。
水雾在他与她之间流转旋转,她在他身上淋下的水珠,顺着他的轮廓一路滑下,滑向伤口。
那是中箭所致的伤口,被日光照得一览无余,显得很狰狞嶙峋。
谢烬下意识遮住了伤口,不想让芙颂直白地看着。
伤口很丑。
芙颂不知蛇蛇在想什么,感觉他很低落,眼神也忧悒,她忍不住捻住蛇蛇两侧的嘴角,朝上提了一提,“不要不高兴啦,笑一笑嘛!”
谢烬“被迫”挤出了一个营业性质的微笑。
芙颂道:“我知晓蛇蛇受伤后现在心情很低落,但药王菩萨说了,修养七日后,伤口就会痊愈,你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女郎的话音天然有让人信服的力量,杂糅的药箱,点点滴滴洒落在谢烬的心口处,心中那一处常年冷寂坚硬的部分,不知不觉消融了开去,渐渐融化成了一滩水。
他忽然觉得,彻底龙化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接下来一段时日,谢烬就歇养在芙颂的屋子里,她很忙,白天上值,入夜后,也跟着夜游神去巡夜,几乎不让自己闲下来,也不给自己休息时间。
谢烬感觉很奇怪。
芙颂好像在故意不睡觉。
她在躲什么?
——
芙颂又恢复了以往的作息,白天上值,夜里睡不着就去渔阳酒坊喝酒划拳,她在弄清楚一件事,如果很长一段时间不去找谢烬,不去跟他睡觉,她是否还有那份悸动的感觉。
她按照樟柳神的建议,抽离一个月,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熬不住了,她必须要睡觉。
先去找谢烬吧。
狱神卫摧是备选,但她暂且还不想利用他。
捋清了心中念头后,这一夜,芙颂就下凡去了不二斋。
蛇蛇很黏她,见她夜里出门,不论如何都要跟来。
倘使她婉拒的话,很怕蛇蛇泪眼汪汪掉小珍珠。
芙颂很无奈,只好道:“那你乖乖待在我的袖筒里,没我准许,不能出来噢。”
蛇蛇点头如捣蒜,乖驯地爬入芙颂的袖筒当中。
芙颂下凡去了不二斋,轻轻打起簟帘,轻手轻脚地步入寝屋之中,却发现空无一人。
谢烬不在此处,只有毕方还在。
芙颂遂问:“你的主子去何处了呀?”
毕方注意到了掩藏在芙颂袖口当中的谢烬,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它回答也不合适,不回答也不合适。
主子龙化一事,极为隐秘,不应对任何人提及。
一定要等到主子去祝融峰寻火神襄助才行。
偏偏这时,随着一阵打帘声起,一道白衣胜雪的修长身影出现在了寝屋。
芙颂愣了一下,是谢烬。
但掩藏在她袖筒里的谢烬,心中猛地一坠,这个出现在屋里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他!
芙颂倒是没有觉察出什么端倪,她看到谢烬如寻常一般更衣、濯身、温书,最后就寝,与往日的作息没什么不同。
她正欲上前睡在他身边,袖筒里的蛇蛇却是发出了剧烈的抗议。
“啾啾啾!”
蛇蛇一脸敌意地看着长榻上的白衣男子。
谢烬想提醒芙颂,那个是底细不明的冒牌货。
芙颂却是温然一笑:“他是我的睡伴,清正端方,正人君子,我跟他相处很长一段日子了,蛇蛇不必担心他会伤害我。且外……”
顿了一顿,她垂下眼睫,轻声道:“我大抵是喜欢他的。”
谢烬蓦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