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去行宫,你也随行。往后回来,长春宫的事交由你主管。”皇帝说,这也算是变相的补偿。
李安宁却是眉头一皱,俨然有些不大乐意,管事可不是轻易的事,到时候宫里闹出了事她还得跟着吃瓜落,尤其是,她恶了静贵嫔,不愿意替她管。
谁知道静贵嫔会不会回来?没准将来哪日皇帝又想起了静贵嫔,让她回来了,她夹在中间岂不是尴尬?
“太医说嫔妾不宜劳累,加上嫔妾这回也去行宫,这一去一两个月,长春宫不能没有人管,不如让江美人管?她在长春宫住了几年,前后都清楚得很。”李安宁提议,反正江美人也是投了她。
“也罢。”皇帝挥挥手,陈云海便往西侧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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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到行宫,皇后按照去年的住处让妃嫔们住进去,李安宁还是去长春仙馆,管着这里的太监立刻上前磕头。
“行了先下去吧,等主子精神头好些了再唤你。”南枝说,她扶着李安宁坐下,“主子,这儿与去年一样,没变呢。”
“嗯。”李安宁到处瞧瞧,又说道:“一个人端的是舒服,不需要与旁人挤在一起。”在长春宫她独住东侧殿,看着是待遇好,可还不是出入有其他人盯着?
“主子多与陛下撒娇,想必将来有福气独自居住一个宫殿。”橙云脆生生地说道,自打陛下为主子出气之后,她便觉得陛下肯定喜爱主子。
“贫嘴。”李安宁笑着说,她也有此意,“我想吃瓜果,不拘甚么,都端些来。这先前不能吃,我这嘴里淡淡的,总是没有味道。”
太监们都知道贞嫔得宠,是个热灶,赶着就送了几样新采买的果子:西瓜、葡萄、橘子、甜瓜,都是没有过井的,不凉,适合养病的人入口。
行宫的日子很平淡,比起去年,明显今年要更为安静,皇后管理后宫的能力不俗,没有人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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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偶尔有两回她们出去散心,正巧碰见了哭闹不止的大皇子。
与在宫中光鲜的模样不同,那时的大皇子衣衫不整,脸色憔悴,甚至下巴都尖了不少,可见生活的不如意。
“这是怎么了?”李安宁问嬷嬷。
“回禀小主,大皇子哭闹着要见陛下与太后娘娘,奴婢等人一时不察,让大皇子偷溜出来。”那嬷嬷边说边斟酌,生怕面前这个贞嫔去陛下面前告状,让她们挨一顿罚。
“哦?”李安宁瞧见扑腾的大皇子,他已经五岁多,可以看出身子骨挺壮实,加上那些太监们不敢犯上,一时间倒让他得了几回的彩,差点冲出去。
摸不准贞嫔的性格,这嬷嬷又低声解释道:“小主有所不知,不是奴婢奴才们伺候不周,是大皇子自从到了行宫一直闹腾,白日大吼大叫,晚上哀泣不止,任由奴婢们如何劝阻也不得用。”
甚么大皇子,早落魄了!在宫里住着的大皇子,有德妃这个生母的大皇子才能让她们不敢起一丝异心呢。
如今的大皇子……明面上这些奴婢们都恭恭敬敬地对他,实际没有任何人为他着想。她们是重新分给大皇子的,眼见着大皇子没有前程,自然不愿意在他身上多费时间。
在行宫住了那么久皇帝都没有过问一句,显然并不看重大皇子,她们可真是倒霉,跟了一个没前程的主子。
“你们走吧。”李安宁往前走,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大皇子一眼,她与德妃是你死我活的仇人,也不知上一世的德妃有没有被揭发阴谋,大皇子有没有一朝跌落?
都说祸不及孩子,可身为德妃的儿子,大皇子享受过多少珍馐美馔,在宫中皇子不多时他甚至只在皇帝与太后两人之下,足以可见未来锦绣。
如今既然生母犯错,他自然也该受到牵连。
李安宁从不后悔行事,只是暗暗告诫自己:需得谨慎小心,不然自个香消玉殒就罢了,还连累南枝与张氏,甚至是孩子。
皇后倒是召见过大皇子两次,庄嬷嬷劝她,“您又不是不知道罪人犯的错误,陛下不喜大皇子,娘娘要见他,也不知会不会惹怒陛下。”
“本宫担此责任,不能推辞。况且,本宫不主动见他,说不得陛下会觉得本宫太过趋利避害,反倒不美。”皇后有自己的思量,别看如今皇帝不理大皇子,但那是气头之上,万一来日想起来了,想与大皇子父子和乐融融一番,又念及她从不关心大皇子,岂不是把她怪上了?
如此,庄嬷嬷也就不劝了。
一晃到了八月中旬,因着前三年都没有秋猎,故而今年特意选了金枝山围猎。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行宫往金枝山去,南枝在马车里与李安宁说道:“这去金枝山围猎半个月,主子可要上马?太医说您的身子能上马走走,至于能不能打到猎物,也无妨。”
自有那些仆从为她们准备吃食,妃嫔们参与打猎不过是得个趣。
“嗯。”李安宁懒懒地点头,“届时你也与我一道,咱们猎一下小鹿,好好散散心。”这回秋猎皇帝只带了后宫妃嫔,没有把大臣们也叫上,故而可以松散一些,连贴身宫女们也能得一匹马。
金枝山不算高,里头大一点的猎物猪羊鹿这些都是下边的人提前放进去的,小一些的兔子、狐狸等等倒是原本就有。
帐营安
扎好,南枝与李安宁出门闲逛。
正巧碰见了换了一身骑装的康嫔,英姿飒爽,眉眼间的郁闷之色尽消,只剩下一片畅快,两人相互行了平礼。
“康嫔这是要去骑马?”李安宁问道,明日才是正式围猎的日子,她们可不能先一步拿了好彩头。
“贞嫔可要同行?”许是又嗅到了自由无拘无束的味道,康嫔变得开朗,对着往日不怎么接触的李安宁也变得和煦,不再独来独往。
“好啊。”李安宁有心跟康嫔学一手,欣然应允,“你先去,我换身骑装再来。”
等轻装上阵的两人骑马而来,康嫔还没进林子,但是在入口处跑马,在马上做的动作可谓让人惊呼不已。
“真是妙极了。”李安宁轻轻抚掌,夸赞道:“今日一见,即便我没有去过边关,却也能从你身上略窥一二,也没有憾事了。”
“好吧,想当初……”难得玩耍一回,康嫔回忆起那些潇洒的日子,语气里全都是轻快,仿佛那个天之骄女从未离去,从四四方方的天探出来一缕魂,触碰外边的世界。
两位宫妃消尽了从前的间隙,在夕阳下,两人在马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黄橙橙的暖阳照射在地上,为她们的影子添了一层色彩,不再灰蒙蒙。
交谈声逐渐远去,几道人影从一旁出现,一个宫女说道:“娘娘,咱们回去吧,马上要起风了,仔细伤身。”
那宫妃却没有理会,而是望着地上的马蹄印子出神,“曾几何时,我也是这般年轻。”
“娘娘。”
“走吧,想必三公主也饿了。”她也是武将之女啊!
*
翌日,一场规模甚少的狩猎正式开始。
说是人少,但加上带刀护卫、特意拨过来保护皇帝的五百禁军以及各色宫女太监,便是人潮了。
南枝勒着缰绳,伴在李安宁身边,只不过她的马匹比不上李安宁骑的红棕赤焰马,那是只供皇室宗亲所用。
她们停留在远处,尚且未动,直到一刻钟后,有小太监回来禀报,“陛下猎获野鹿五只,野猪三只,各位主子,你们可以入林了。”
“都去吧,本宫陪着太后就行。”见淑妃等人看过来,皇后开口,“本宫不善骑射,今日端看你们的了,思书,去把本宫准备好的彩头拿来。”
思书照做,众人居高临下,很容易看清托盘里的物件:一件玄鸟衔珠点翠金钗。
“此物是本宫与陛下大婚时,母后所赏赐的物件之一,母后也已经同意把它当作赏赐。妃嫔当中谁猎获野物最多,谁就能得到这件头饰。”
哪个女子不爱俏?更何况是太后给皇后的赏赐,哪怕平日里不能戴,也能把玩欣赏一二,岂不美哉!
“皇后如此做,哀家便也出一个玉镯。”太后当场褪下手上戴着的紫玉镯子,“这是当年孝慧太后赏赐给哀家的,本是颜色鲜嫩的女儿家戴好看。”
“哀家可就等着看,哪个能得了这两件赏赐,都去吧。”
只这么一番动静,瞬间让所有马上到妃嫔们激动不已,得赏赐是一回事,能得到这个荣幸与光鲜才是最重要的。
“驾!”淑妃一马当先,她也会骑马,还骑得很不错,火红色的骑装衬得她皮肤白皙,容貌更甚了。
“主子,咱们往哪边走?”南枝询问,淑妃去追陛下了,剩下的妃嫔们三三两两散开,她们是跟随旁人还是另走一道?
“随处走走吧,看看能不能猎到野物。”李安宁兴致勃勃,不过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毕竟她与南枝,只能算是拉的开弓,准头那是半分没有。
待南枝与李安宁玩了个尽兴,回到大帐前时,便看见淑妃坐在皇后不远处,神色难看得很,也不知谁惹她了。
“去打听打听。”
“好。”南枝下了马,去找相熟的宫女,用银子开路。这事也不是不能说,宫女乐意赚这个钱。
南枝凑在李安宁耳边细语,“说是淑妃寻到陛下的时候,陛下正与康嫔同行,还夸康嫔矫健,不可多见。而且康嫔猎到的猎物是妃嫔中之最,赢了彩头,所以淑妃气恼,早早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李安宁恍然,淑妃争宠失败,可不就是不悦?
她侧头看了看,陛下正与康嫔玩笑,想必康嫔也该得到陛下的目光了。
果不其然,当晚便是康嫔侍寝,甚至一连好几日,都是她。
让人侧目。
待到秋猎结束,一行人回宫。
*
十月二十,天已经冷下来。
忽的,有宫女来报说不必去承乾宫给皇后请安,南枝使了荷包问,那小宫女喜气洋洋地说道:“是熙贵妃娘娘有了身孕,皇后娘娘已经去了永寿宫,故而不用妃嫔们请安。”
“哦。”南枝点头,转身进屋就与李安宁说了,“熙贵妃当真是好生养,奴婢记得前两个月陛下就召见过她一回,这便有了。”
熙贵妃儿女双全,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不打紧,可见福气。
“她怕是易孕,你看看,两位公主一个皇子,如今又有了,她还这般年轻,往后——”李安宁说,“只不过如此频繁,于身子无益处。”
南枝赞同道:“是了,况且奴婢猜测,熙贵妃这胎应当不大好,不然皇后怎么可能一大早就赶去永寿宫。大可以等晨昏定省后再去看熙贵妃,除非是熙贵妃身子有恙。”
倒真让南枝猜中了,熙贵妃这回有孕比前几次都要难受,晨起便呕吐,肚里没食了便吐水,实在难耐。
“实在不舒服,便卧床静养,至于公主皇子们,暂且交由乳母嬷嬷们照料,她们做惯了,极少出错。”皇后说,她倒不会把这种事揽上身,除非皇帝与太后开口。
“是,劳娘娘记挂了。”熙贵妃唇色苍白,整个人疲惫至极,待皇后要走,她便让夏梨扶自己起身,硬是要行礼。
“恭送皇后娘娘。”熙贵妃摇摇欲坠,夏梨赶紧扶她坐下,心疼地说道:“娘娘,您小心着自个才是啊。”
“再小心也由不得我自己选。”熙贵妃扯起唇角,面带苦涩,她生了三皇子之后,太医曾对她说,“五年内最好不要再生育,不然恐于母体有碍。”
有碍是何意思?影响寿数!
“多子多福,难不成我能不生?便是这条命搭上去,也要生。”熙贵妃不是没想过找太医院开方,喝些避子汤药,可她怕皇帝与太后知晓,恶她。
“可这才两个月出头,您就不能走动了,这该如何是好?”夏梨担忧,“您想一想三皇子,他还小呢,娘娘不能时时过问他的起居,万一有人懈怠,岂不是不美?”
私心里,夏梨不想熙贵妃因为这个孩子而伤了自己,她的荣辱系在熙贵妃身上,可不是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而且,既然已经有了三皇子,何须拼了命地保住腹中之子?
“我都明白,可是,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熙贵妃无奈,这个孩子是意料之外,断然不是她所想,可既然有了,她必然要全力保住。
虎毒不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