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二合一六千营养液加更

美人主管了长春宫的各大事宜后也并未张扬,而是继续以李安宁为尊,有大小事情都尽快过来东侧殿一一与李安宁说。

她深知能管事是李安宁开的口,而不是她多有本事,也

不是她如何得宠。

静贵嫔被送走,往日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们也散去一大批,尤其是从前欺负过李安宁的那几个,更是被差遣去了偏僻的宫殿扫地。如今还能在长春宫呆着的,只剩下那些本就是长春宫的太监,何禄、小多子等等,这些人也乖觉,见了天地巴结李安宁。

“昨儿出了一桩趣事,贞嫔可知是甚么?”江美人啜了一口茶,笑着说,她如今气色好,穿着一件领口带兔毛的粉色厚衣裙,衬得有两分清丽。

“莫不是陛下去储秀宫,结果宠幸了淑妃身边的一个宫女?”李安宁轻声回答,她今日不舒服,故而没有去请安,“那新宠长得如何?”

该是天仙般的人物吧?不然皇帝哪里会打淑妃的脸?

“正是,那新封的胡更衣有几分淑妃的艳丽,只不过太过畏惧淑妃,隐隐有一股怯懦之感。”江美人说,“原本皇后娘娘想要让胡更衣住去别的地方,结果淑妃出言,说胡更衣既然是她宫里的人,便随她居住就好。”

“那胡更衣是自个攀附陛下,还是淑妃?”李安宁没有问得太详细,但足够江美人意会。

“听闻是淑妃主动举荐,不是那胡更衣爬床的。”淑妃那样雷霆般的性子,哪个宫女敢不要命了?

李安宁马上反应过来,淑妃这怕不是想要借胡更衣生个孩子吧?

她与江美人对视一眼,两人皆了悟,淑妃这般荣宠,按理甚么都不缺,唯独缺个承欢膝下的皇子。

“不过,先前二皇子在的时候,淑妃好似不大上心,怎么这会儿又想要了?”江美人颇有不解,二皇子在时,淑妃态度冷淡,也不让二皇子记名,为着这个,当初还两次惹恼陛下。

不过她倒是得圣心,即便惹了皇帝不悦也没有失宠。

“倒也不知,淑妃能不能得偿所愿。”李安宁说,反正在她记忆中,这两年淑妃宫里还没有妃嫔有孕的。

“怕是难呐,便是连淑妃都被分宠,那胡更衣又能侍寝几次?”江美人摇摇头,与李安宁再聊了一刻钟便称有事,回了西侧殿。

*

自宫中一连发生许多大事后,那些争风吃醋的小事都少了许多。

今年刚入冬,皇后娘娘还特意敲打了内务府,让内务府不得怠慢各宫小主子,那些才人宝林之流的妃嫔不知有多感激皇后娘娘,她们入宫几年,可是头一回份例充足,半分没有被克扣。

这个新年想必过得舒心。

一转眼,翻了年,景宁五年。

二月份,李安宁变得懒散,整日整日睡不醒,南枝给她把脉,诊出了一个月的身孕。

“可是要告知陛下?”南枝欣喜异常,有了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就有了倚仗。

“告诉吧,太医十日一次把脉,我们不说他也能探出来,要是瞒着,指不定让陛下与皇后不满。”李安宁想了想说道,于皇后而言,后妃中有人瞒着身孕不上报就是对她的不信任,可能会让皇后记上。

“只要有人想害我,一个月和两个月有甚么差别?该来的总会来,咱们只管安心养胎,别的,哼,只管放马过来。”李安宁勾起唇角,她连德妃这个两世仇人都斗倒了,还怕别人麽!

“诶,那奴婢让人去请太医给您把脉,就说您身子不适。”南枝说,她会医术这件事肯定要瞒着,有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来把脉的是个刚入太医院的年轻太医,约莫二十五六,在他把脉的时候李安宁就问道:“韩太医,你医术肯定很好吧?像你这般年纪就能入太医院的太医可不多。”

市井的话本子都写外头多神医,说那些医术好的人不想入太医院,只想在外头行走江湖。但真实情况恰恰相反,能入太医院,对那些医者来说是光耀门楣的事情,那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入皇宫当太医。

“回贞嫔的话,微臣自小跟着祖父学医。”韩太医回答,他低着头,并不敢直视李安宁,“恭喜贞嫔贺喜贞嫔,小主有了将近一个月的身孕了,脉搏有力。”

“果真?”李安宁故作惊喜,又朝南枝吩咐道:“打赏。”

屋里伺候的宫女们喜得找不着北,如今还剩下橙云、翠竹、织花三个,桂花不老实,在李安宁有些落魄的时候与其他宫里的宫女你来我往,想着另攀高枝去了。

后头李安宁也不惯着,让她去外边守着,只做最低等的活计。

至于同样心思不正的小卓子和小平子则是敲打一二,也照用,只不过不让他们进门。

南枝安排橙云与翠竹分别去寿康宫、承乾宫报喜,容易得赏赐,她自个去勤政殿。

“哟,这不是南枝姑娘麽?可是贞嫔有要事?”勤政殿门口的陈云海赶紧下了石阶,迎到了南枝跟前,他师傅可给他提醒过,如今要对南枝客气三分。

“是我家主子有喜事要告诉陛下,烦请陈公公通报。”南枝这回没有给荷包,不是在长春宫,不合适。

陈云海转眼一猜就猜到了,“那你稍微等一等,我这就去。”

“进去吧。”

“朕的贞嫔有甚么好事要与朕说?”皇帝语气里蕴含着笑意。

南枝低着头,步履稳健,她闻到了殿中似有若无的龙涎香,并不敢多看,便行礼,“启禀陛下,方才主子身边不适,请了太医来看,说主子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好,好。”皇帝放下御笔,“太医怎么说,贞嫔需要静养麽?”

“回禀陛下,韩太医说主子需要多走动,以此保证母体舒畅。”

“嗯,夏忠实,去挑十几样好物件送去长春宫,晚上朕去看贞嫔。还有,给这个紧赶慢赶来的丫头赏赐些东西,你看着办就好。”

“奴婢谢陛下赏。”南枝应了,随后退出去。

待夏忠实办完差事,皇帝就对他说道:“先前那次小产本想给贞嫔补偿,只是一时耽搁了,如今她再度有孕,夏忠实,把那圣旨找出来。”

“是。”夏忠实心里想,贞嫔福气可真好,能为娘家人挣得荣耀。

*

“南枝姑娘,等会儿还要靠你认门。”陈云海笑说,“这李家我可是头一回登门,也不知里头有几口人,那主君可在家?”

南枝明白他就是寻个话茬,既然去李家宣旨,难不成真的摸瞎麽?当即,她也轻松地回答道:“咱们家老爷夫人最是和善的人,又顾念宫里贞嫔日子如何,所以寻常我出宫去府上,老爷与夫人就会体贴地问上许久……”

陈云海听得认真,如今贞嫔又有了身孕,陛下还重赏她的母家,眼瞧着又是一位宠妃,他焉能不讨好?

既如此,对于南枝这番详细的话,他记在了心里,乐意与南枝拉近关系。

早有人快马加鞭去李家报信,故而等南枝与陈云海到时,李家已经门户大开,主子与奴仆们皆在,准备迎接圣旨。

陈云海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川则学冠经史,才通世务……朕甚嘉之,今封尔为诚康伯,钦此。”

“微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老爷从未想过有此一日,不禁飘飘然,恨不得立马去告祭祖宗,光耀门楣,这是光耀门楣!

“伯爷,伯夫人,两位快快请起。”陈云海客气得很,“听闻府上有一荷花池,不知奴才能不能赏看一二?”

李老爷与张氏都知道,这是要留下南枝单独说话,李老爷在前边领路,亲自接待陈云海,“公公这边请。”

南枝则是跟着张氏入了正院。

“恭喜老爷夫人。”南枝笑着说,李老爷这一朝改头换面,从前程不定的白身变成了诚康伯,张氏也跟着成了伯夫人,往后体面着呢。

“同喜同喜,先前有太监来报,让咱们家出去迎旨的时候我们还慌的不成,以为陛下降罪,不曾想是天大的喜事。”张氏今儿个有些不同,脸上喜形于色,脚下似踩着棉花,不大真实。

“对了,陛下怎的忽的降恩?其中是不是有我们

还不知道的事?”张氏很快平静下来,拉着南枝询问,“贞嫔身子如何?可养好了?”

“是主子有喜了。”南枝答道,她也没有意料到皇帝会给李家荣耀,还以为只是赏赐几样东西给李安宁就算了。

“这便好,这便好,双喜临门。”张氏轻轻抚着胸口,“往后就有了盼头。”

南枝与陈云海在伯府没有待多久,毕竟两人都要回去当差,实在离不开。

*

皇帝来看李安宁的时候,李安宁向他求了一件事,“嫔妾身边的人都没有生养过,不知该怎么照料,陛下可否赐两个嬷嬷?嫔妾这儿宫人的数量还有欠缺,正好补上。”

“嗯,这倒是朕的疏忽。”皇帝环顾一眼,这室内的宫女们一个赛一个年轻,看着便不像是能提点贞嫔,“夏忠实,此事交由你去办,务必给贞嫔挑两个听话谨慎的,再有,寻两个医女来,上上下下都要检查一遍。”

“嫔妾谢陛下恩赐。”李安宁拉着皇帝撒娇,她又讲到母家被封赏,说了一连串的话,哄的皇帝兴致起来了。

“陛下,主子,小厨房做得燕窝。”宫女捧了碗到皇帝跟前,一双白嫩的手显眼得很。

李安宁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皇帝则是摆摆手,“下去吧,没规没矩的东西。”

那宫女脸色刷得煞白,连忙求饶,随后便被拖走。

南枝才打发走内务府的人,转头便看见了被赶出来的宫女织花,她先前一直在后罩房绣花,近日因为李安宁有孕,才把她调了出来伺候,结果这才几日?就暴露了野心。

“把织花带去后罩房看着。”南枝黑着脸对橙云说,比之翠竹,橙云老实巴交,干这种看守的活计最是合适。

皇帝今夜在长春宫就寝,故而织花也被关了一夜,待到第二日,南枝陪着李安宁请安回来,才请示道:“主子可要见织花?”

李安宁刚用完膳,用茶水漱口后,才沉着脸点头,“把她带进来。”她倒要问问织花,甚么时候生起的心思?

将近一日滴水未进,织花口舌干燥,连唇瓣都起了皮子,一见着李安宁,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奴、奴婢,见过、见过主子。”

李安宁端着茶水,慢条斯理地问道:“现在知道怕我?怎么昨儿想着让陛下看见你就不怕了?忘恩负义的东西!”她把茶盏一甩,茶盏正巧在织花膝盖前碎裂,唬了织花一跳。

都快把她吓死了。

“既有这个胆子做,也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李安宁冷笑,她想起昨晚与皇帝聊天,皇帝状似无意地问到了织花送燕窝,这是疑心她才有孕便想着抬举身边的宫女,害的她绞尽脑汁地解释,也不知皇帝还怀不怀疑她。

“没心肝的种子,你忘了你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织花只知道哭,她有几分颜色,哭起来梨花带雨,只可惜南枝心肠硬,上去就指着她骂,“也不想想你到长春宫里日子多滋润,样样不缺顿顿精致,如今见着主子威风了,便也想当个小主,是不是?”

织花不语,但显而易见地心虚,她垂下头,自顾自地抽泣。

“你也不用这个样子,我这儿除了你,谁还会作这般姿态?”李安宁嘲讽,“个个都是各司其职,唯有你,挑了陛下在侧殿的时候巴巴儿地上赶着。”

“我这儿容不得你,南枝,去找内务府的包立,让他把织花带回去,我这里不用这样有二心的宫女。”李安宁说,她厌恶地扫了织花一眼。

织花求饶,“主子,主子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想为主子分忧。”她是觉得主子有孕不能侍寝,肯定会扶持自己的人,这才想着上位。

但是陛下不喜她,贞嫔还要把她退回去,往后她还能去哪儿?

只怕内务府的公公们会磋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主子没问你,我问,头一回主子有孕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有这个心思了?”南枝斜眼睨她,语气说不上多好。

“没,没有。”织花以为南枝是救命稻草,“是我,我看了胡更衣侍奉陛下,以为,以为……”

“行了,带走。”南枝朝小高子招手。

她可没想过帮织花。

“我看着像是抬举宫女的人麽?”李安宁往摇椅一靠,满脸都是不悦,“哪怕要举荐人,这长春宫里头不是有现成的妃嫔?何须又另外扶持一个宫女?”

江美人知趣识脸色,提拔她也好过提拔一个宫女,也不知织花脑子里在想甚么。

“奴婢方才问了,织花想学胡更衣,这才动了歪脑筋。”这也能解释为何先前那次织花没有动静,怕是不敢,见有了例子,以为皇帝会愿意。

“她倒是想的美,踩着我上去?”李安宁厌烦地喝着酸溜溜的酸梅汤,片刻后若有所思起来,“不过她给我提了个醒,万一陛下再来,我可得思考思考要不要拨拉一下江美人。”

既能宽了江美人的心,让她更加忠心,又能让陛下留在长春宫。反正侍寝的机会给江美人也好过给旁人,总归是她这边得了利。

“江美人是个聪明人,主子与她一提,只怕她就明白该怎么做了。”南枝说,她对李安宁这个想法没有甚么意见,如今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至于别的,那都不打紧。

何况江美人得宠,于她们也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暂时不提,南枝又说到了长春宫的主位,“主子现在有孕,来日生了,陛下如果给您晋位,只怕把这长春宫给您呢。”

“我可不想要长春宫。”李安宁蹙眉,她恶心静贵嫔,不想要她住过的地方,“何况,万一静贵嫔又被接回来了,那可怎么好?岂不是多生事端?”

皇帝只是让静贵嫔替皇家祈福,可没有说不让她回宫。

*

因着李安宁有孕,尽管位份够不上轿子,皇帝却赐下了,让她不必寒雪天步行去承乾宫。

南枝撩起了轿帘,扶着李安宁下来,才到承乾宫坐下,不少妃嫔就与李安宁说话,大多都是讨好的。

就因为“借用”了贞嫔的宫人,静贵嫔被送走,安贵人禁足,任谁都看出来,皇帝对贞嫔的看重。

现在她又有了身孕,眼瞧着日子就要红火,其他妃嫔上赶着想要讨好。

李安宁一边不走心地回着方嫔,一边扫了一眼,空位不少,熙贵妃,淑妃,仪贵嫔都还没到。

“皇后娘娘驾到——”

“都起来吧。”皇后不是那等借着请安磋磨宫妃的人,只是在看见熙贵妃位子空着的时候略微拧眉,侧头问思画,“永寿宫可有宫人来报,熙贵妃不来请安?”

“回娘娘的话,没有。”

“那你现在去永寿宫瞧瞧,看看熙贵妃身子如何。”皇后有些担忧,熙贵妃这一胎怀的艰难,动过两回胎气。她又不是矫揉造作的主儿,向来不会在请安上拿乔,只怕是出事了。

思画领命,才出去一会儿就急匆匆跑回来,“回娘娘,永寿宫的小宫女来报,说熙贵妃腹痛不止,见红了,熙贵妃请皇后娘娘赶紧去永寿宫做主。”

“你们先散了,本宫去永寿宫。”皇后吩咐了宫妃们,又转头与思琴说道:“去备轿子,快去。陛下那儿也派人,若是朝政繁忙,便算了,你跟陛下说有本宫在。”

好一阵兵荒马乱,皇后到了永寿宫,里头的宫女太监们来往匆忙,各自都有活计。

夏梨出来迎接,“皇后娘娘,您快些去看看我们娘娘吧,毛太医才为娘娘施了针,才将将止住了血,可娘娘还是不舒适,连起身都做不到。”

皇后没有耽搁,立即进了正殿,入眼就看见了端水的宫女、搬椅子的太监、把公主们抱出去的嬷嬷们,怎的一个乱字。

“公主们还那样小,谁让她们进来的?不怕冲撞到?”皇后怒了,骂乳母嬷嬷,“你们活了二十多年,越发糊涂不成事,还不快把公主们带下去哄好。”

公主们还小,哪里能看见这种场面?

皇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让太医等会儿给两位公主把一下脉,开些镇惊安神的药,别今晚发起高热。”

待到安置好公主们,皇后才坐下,熙贵妃苍白着脸,有气无力地告罪,“恕臣妾不能行礼,还望娘娘体恤。”说着,她竟留下两行清泪。

这破身子,由不得她。

“不碍事,那些虚礼本宫不在意,你先把药喝了。”皇后平日里重规矩,可也不是死脑筋的人,眼看着熙贵妃不大好,她不会计较太多。

“毛太医,熙贵妃怎么样了?”皇后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熙贵妃内燥外热,虚不受补,加之忧心太过,这胎气便难养。微臣虽然施了针,但是以熙贵妃的身子,今日开始就要熏艾保胎,方此才能拖到七个月。”毛太医微微叹气,“皇后娘娘,恕微臣多嘴一句

,以熙贵妃的身体,这个孩子至多只能保到七个月,若是七个月一到,只怕不用催生就要早产了。”

七个月,已经是太医们尽力的结果。但凡太医们医术稍差一些,这个孩子也不能保到现在。

听着太医的话,熙贵妃把手放在肚皮上,心里哀伤,这个孩子哪怕能生下来,只怕也是个缠绵病榻的主儿。

“你下去吧,尽快帮熙贵妃熏艾。”皇后点头。

毛太医低着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生孩子本就耗气数,熙贵妃已经接连生了三个,这一胎再生,哪怕能安然诞育,但于寿命有碍,只怕活不了几年了……

但是这种话一个太医绝对不能说,主子们喜欢多子多福,他说了,保准惹怒陛下。

熙贵妃这个孩子保到了三月初,后头发动了,生得十分艰难。

从早到晚,熬了三个时辰,才终于诞下了一个面色发紫的婴儿,是个小皇子,几位太医连着救治,救回了一口气,吊着命。

“五皇子那样的情况,也不知……”太后难受,“让太医候着,旁边的月禧宫不是空着?不若让两位太医暂且住进去,随时为五皇子看病。”

皇帝点头,“便依母后的话。”

他膝下皇子少,自然要能保一个是一个。交代了太医后,他问起贞嫔。

“启禀陛下,贞嫔的脉象平稳,平安生产没有问题。”回话的是太医院院判,他也姓韩,是韩太医的爷爷,知道孙子给贞嫔看脉,故而看过贞嫔的脉本。

“那就好。”皇帝这般说罢,安心许多。他见永寿宫乱糟糟,便说道:“朕去看看贞嫔,陈云海,送母后回寿康宫,路上仔细些。风大,母后注意保养。”

“皇帝也是。”太后也倦怠了,她下石阶之前向后看了一眼,觉着整个正殿灰蒙蒙的,隐隐飘来一股药味,让人心慌。

*

长春宫,皇帝在东侧殿坐了一会儿后被李安宁劝着出了门,待看见宫人们都安安分分后,皇帝还挺满意,“比之前几回,现在管得不错。”足以可见静贵嫔本事不行。

“陛下这么说,回头嫔妾告诉江美人,准把她乐得不行。”

“江美人?”皇帝只记得一个模糊的身影,实在记不清江美人的样貌。

“陛下可要嘉奖江美人?您手里东西金贵,随意赏赐些便都是嫔妾们没见过的好物件。”李安宁说着便看向西侧殿,“嫔妾有一回去江美人那儿,见到了她一直把玩的玉镯子,她说那是陛下在她入府时赏给她的,这么多年她舍不得戴,只闲暇时拿出来看一看,以聊慰藉。”

她说了这番话,皇帝焉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挑着眉问李安宁,“朕若是去看江美人,你不沾酸?”

“酸自然是酸的。”李安宁心里“呸”了一下,忍着心头的不适继续说道:“可是嫔妾不能伺候陛下,要是陛下出了长春宫去找其他人,嫔妾倒宁愿是江美人。”

她向来直白,皇帝喜欢她这份外露的情绪,心中的不愉消失,他捏了捏李安宁的手,“朕哪怕去别的宫里,也不会忘了你。”

“那嫔妾可记着陛下这句话了,要是来日有点偏差,嫔妾带着孩子到陛下跟前哭诉。”李安宁说起甜言蜜语来声音软得像水儿。

她目送皇帝进了西侧殿,看着江美人的宫女们忙前忙后,“咱们回去吧。”

“奴婢瞧着陛下原本是想走的。”南枝轻声说道,往常皇帝若是在长春宫用膳留宿,必然是先吩咐夏忠实做事,可今日没有。她观察着李安宁的脸色,问道:“主子当真舍得陛下去江美人那里?”

她不知道李安宁会不会被皇帝的宠爱溺住,进而爱上皇帝,这是十分不可取的。

“如何舍不得?”殿中只剩下她们两个,李安宁挑开了讲,“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宠爱万万靠不住,你瞧瞧淑妃,以前可谓是宠冠六宫,现在呢?要抬举宫女服侍陛下,以此留住陛下。我脑子清醒着呢,色衰而爱驰从不敢忘。”

就像她爱穿红着粉,爱对着皇帝撒娇,那是她年纪轻颜色正好,所以皇帝受用。等再过几年,她不复青春,皇帝只怕会慢慢忘了她。

“主子看得开,奴婢也就放心了。”南枝呼出一口气,她最怕李安宁犯浑。

李安宁拍了拍南枝的手背,笑得温柔,“我知道你在意我,不必担心,我定舍弃无用的情爱,一步步往上爬,总得叫你当一当那一宫的掌事宫女才好。”

她望着南枝,心说:要是她将来能使上劲儿,必得给南枝寻一门好亲事,以她的想法,是想给南枝改换门庭的。

*

第二日,听得陈云海来宣旨,江美人晋封为贵人,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不枉费李安宁对她的栽培。

她也乖觉,把其中两匹新进贡来的流云锦料子给李安宁送过来,“也唯有您这样的气度才配得上这一身衣料,放在嫔妾身上,不是衣裳衬人,而是人衬衣裳。”

从前江美人不会这般说话,她私底下与李安宁都是你呀我呀的,哪里会说“嫔妾”“您”?

皆因她昨夜侍寝,今早晋位,确认李安宁是真心帮她,而不是单纯利用她,对于李安宁,她是更加信服了。

“好好的说这些做甚,你拿回去做两身衣裙,来日陛下来了,你得穿得鲜亮一些,不然再好看的面孔也显得寡淡。”

听到推心置腹的话,江美人安定,看来贞嫔不是个沾酸捏醋的,她可是听说了,储秀宫里面的胡更衣过得不大好,淑妃提拔她,可是过后又嫉恨她,时不时磋磨,胡更衣苦不堪言。

江美人脸上笑意愈发浓重,“那嫔妾就依了您的话,定不会给您丢脸。”

有些话不用说太多,江美人知道李安宁领会到了,便话锋一转,说起长春宫大大小小的事情,详细得紧,没有任何隐瞒。等李安宁都听进去了,江美人说道:“如今您要养胎,我就不打搅了。”

“南枝,送一送江美人。”

*

四月乍暖还寒,一冷一热交替,五皇子终究没熬过一个月,去了。

陛下心情不爽,连着一个多月都没有进后宫。

干熬着就到了五月,李安宁反应忽然上来了,吃不好睡不好。

自李安宁有孕后,都是南枝守夜。之前她守夜是与李安宁睡一起,但是现在她怕撞到李安宁的肚子,就让人搬了张贵妃翘头椅过来,她睡在上面。

南枝觉浅,听见了低低的痛呼声,睁眼便看见李安宁蜷缩着,“主子,怎么了?”

“腿抽筋。”

屋内有烛火在晃,不算明亮,南枝摸着暗黑上了榻,随后扶着李安宁下床,“把脚踩在地上,踩实了。”

片刻后,果真不疼了。

李安宁这才缓过神来,“方才正睡着,腿一抽,给我疼醒了。”

“明儿请韩太医来,开些能治抽筋的药,我问过嬷嬷还有医女,说是孕期抽筋的时候多了去了,得早日防着。”

“嗯。”李安宁虚虚地应了。

原以为抽筋就很难受了,哪儿知吃喝上也跟着上劲。翌日起来,李安宁一闻到海鲜粥的味道就开始吐,吐到后面只吐出来水儿。

两个嬷嬷都说这是正常的,“各人不同,有些一直到生都不会吐,有的是吐一两个月就好,有的从两个月吐到生。”

她们也说不好这位贞嫔主子是哪一种情况,只能劝着她吃些流食。

“可有想吃酸的?或者辣的?”南枝问道。

“一点不想。”李安宁面如菜色,刚说完,又伏在痰盂上吐了。

南枝已经让人去请韩太医,橙云问道:“可要去禀告陛下?”

“再看几日,暂且先不去。”南枝说,皇帝来了有何用?难不成李安宁看着那张脸就能吃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