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将去骨的山鸡鸡腿肉放油锅里煎得金黄,然后盛出来,下口蘑翻炒。当口蘑被炒出鲜美的汤汁后,再加入鸡腿肉调味出锅。一盘菜颜色黄白相间,十分好看。
口蘑滑溜溜的,鸡腿肉吸满了蘑菇的汤汁,鲜美与滑嫩两种风味交织在一起,让人吃下的每一口都是满足。
出锅的白蛤酿虾滑也色香味俱全,白色白蛤壳里夹着粉红色的虾肉,特调的棕红色汤汁浇在上面,撒上葱花,吃法特别,味道也极为鲜美。
虾与白蛤是海中鲜,蘑菇山鸡是山中鲜。两道虽不是大菜,但也算山珍海味齐全了,滋味足足的,一点都不输给大菜。
“所以说,红袖楼其实就是青鸾君的钱袋子。”
吃饭的时候,宋济民听宋寒承讲了红袖楼与真假梁王的情况,直接做出了总结。
宋寒承“嗯”了一声,他夹了两块鸡腿肉到自己碗里后,又夹了两个白蛤酿虾滑到碗中。
“那青鸾君知道红袖楼出事了,岂不是会急疯了?”
宋陆远咬着筷头,露出满脸兴味。
“我听说青鸾君身边有一位剑客,百战百胜,从无敌手,人送外号四脚蛇。”
宋济民:“为什么叫四脚蛇?”
“因为这个人的双手掌心和双脚脚心处都有蛇形纹身,大家就用这个外号称呼他。他本人也不介意,熟悉他的人都敬称他为四叔。”
“既然叫叔,那他年纪应该不小了吧。”
“听说有五六十岁,但他人老,功夫却不老,在江湖上绝对是排名前三的高手。”
说到排名,宋陆远就更兴奋了,摩拳擦掌起来,有种现在就要跟对方干一场的架势。
“老二,你干搓手多脏,给你,用帕子擦。”宋显给宋济民盛一碗饭后,又给宋陆远递帕子。
宋陆远讪讪接过,道了谢。
宋寒承和宋济民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饭后,宋陆远和宋济民负责洗碗,整理厨房。宋寒承负责给大家烧热水,用于晚间洗澡。
宋显得空休息了,也不闲着。他拿起铅笔,在菜谱上写起来。
凑足了十道菜,又可以卖给显济酒楼的吕老板,大赚一笔了。
宋显把写好的菜谱放进信封里收好后,就去查看沙棠树、凤血藤、荀草等珍稀草木,该浇水的浇水,该施肥的施肥。
沙棠树自从上了五瓣瓜肥后,长得很快,树干已经有手指粗了。现在是树苗样儿了,不像荒草了。
……
红花巷巷口,花媒婆家。
花媒婆与黄莺、吕清晏正姐妹相聚,相谈甚欢。
黄莺带来了显济酒楼最近大卖的莓果酒,与姐妹们共同品尝。
花媒婆前几日,便厚着脸皮去跟宋显请教了烤肉之法。
今晚,她特意做了孜然烤肉,以弥补那晚与黄莺吃得不尽兴。
孜然烤肉的滋味确实好,宋显推荐花媒婆的烤韭菜的吃法也特别妙。
谁能想到韭菜烤过之后,刷上酱料和孜然,味道会那般香甜?
三人都吃得很上头,喝得很上瘾。
她们这次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照旧也闻到巷子那边飘来的鲜美味道,她们也觉得馋。
人总是贪心的,品味到了烧烤的香,就还想再来点海鲜的鲜。
花媒婆把肉烤好了之后就起身:“你们等着,我这就找人去买鱼虾,咱们可以烤鱼烤虾吃。”
今晚她可不能再让姐妹们不尽兴了。
“你不必折腾,叫我随从去。”
黄莺开了院门,打算去喊在车上休息的车夫。没想到他门一开,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叟,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笑起来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小友好,我猜你家一定是红花巷内做饭最香的人家。”
“请问你是?”花媒婆跟着过来了。
吕清晏也察觉到不对,握住袖内的匕首,随后跟上。
“哦,我在找红花巷内做饭最香的那户人家。”
老叟仿佛没听见花媒婆的问话,只诉说着自己的需求。
从神态语言上,隐约能感觉到这位老叟有些狂傲。
巷子里,宋家的饭菜自然是最香的,但因为他们今天做的炒菜,所以只在烹饪和起锅的时候香味特别浓郁。这会儿他们父子四人估计都快吃完了,香味自然随风散了。
所以当下,整个巷子里闻起来做饭最香的人家就是她们这。
这老叟到底要找什么人?
“老丈,这是我家,您想找谁?”花媒婆跟许多难缠的客人打过交道,自有章法应对这样的老叟。
“你家?家里就你自己?”老叟锐利的眼光扫过花媒婆。
“是呢,平常就我自己。我是媒人,不夸张的说,永州郡城内今年有一半的亲事都是我说成的。老丈今日来找我,是为儿女还是为自己说亲?不管是谁,我都包您满意。”
花媒婆笑意盈盈地对老叟推荐自己。
老叟的目光从三人身上移开后,就扫视了一圈院子,跟她们笑道:“我好像找错人家了,这巷子里到底谁家做菜最香?”
“哎呦,那可难讲。取决于谁家做好菜了,比如今天,我家烤肉,自然最香。
昨日我家隔壁炸鱼,哎呦那香味儿,把我馋虫都勾出来了。
如今各家各户都置办了油盐酱醋,做饭的香味那是一个赛一个香!”
吕清晏接着花媒婆的话继续道:“要说最香的,还当属是显济酒楼,令全城贵族都趋之若鹜。吃不上的普通百姓,有很多会在吃饭时候巴巴地去闻味儿呢。”
黄莺忙点头:“我吃过他家一道叫什么佛跳脚的,至今记忆犹新,想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
花媒婆热情地继续介绍:“老丈若爱喝酒,显济酒楼里的酒也是我们郡城中最顶级的。
温和点的有莓果酒、青梅酒、葡萄酒,都好喝极了。烈点的有竹叶青、麒麟醉、凤凰飞,酒水清澈,香味浓郁。保证您老人家在七国之内没喝过比它们更好的酒!”
老叟听到酒,不耐烦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燃起浓烈的好奇。
他不再执着于巷中谁家做饭最好吃了,只问她们显济酒楼怎么走。得到答案后,老叟当即就转身离开。
三姐妹仿佛只看见老叟迈出一步,但一眨眼老叟的身影就在巷子中消失了。
花媒婆吓得有些嗑巴了,“这、这是——”
“江湖高手。”黄莺有种不妙的预感。
吕清晏立即对黄莺道:“车夫睡着了,便叫他休息会儿,我去买鱼虾。正好我吃多了,走走路消食,空出肚子吃更多!”
花媒婆:“那我们跟你一起。”
“行,你去吧,我们姐妹俩继续喝。”
黄莺知道吕清晏要去给公子们通风报信,她拉回花媒婆,关上了门。
……
宋陆远吃得饱饱的,揉着肚子躺在的床上,打着嗝。
宋寒承随后进屋,“恭喜你,期待成真,四脚蛇来了。”
宋陆远蹭地起身,听了宋寒承说四脚蛇刚才找到了花媒婆家,有几分后怕。
“红花巷做饭最香的人家,他从哪儿得到这消息?他想找谁,是大哥还是我啊?”
宋寒承:“当然不是你,你还不配被他找。”
“大哥,你说话要不要这么毒啊。好嘛,他是找你的。”宋陆远无奈地叹道。
宋寒承:“当然也不是找我,我也不配。”
宋陆远:“……”
这就是他大哥的厉害之处,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那他总不会是冲着三弟来的,是阿爹?”宋陆远意识到这一情况后,惊了一跳。
他不明白,青鸾君身边的第一剑客怎么会盯上宋显。
宋寒承笑了下,拍拍宋陆远鼓起的肚子,“这世界很多事都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以为不可能的事,恰恰最有可能发生。你有几成把握杀他?”
宋陆远摇头,“我没跟他交过手,跟他交过手的人都死了,有关于他的剑法和招数都未知。”
对这种未知神秘的高手,宋陆远向来很好奇,渴望与之比试。挑战未知,会给他带来无限的刺激感!
“那他前三的排名你如何总结得出?”
“他杀了原本的第三和第四啊。”宋陆远站起身来,活动筋骨,“这货武功是高是低,我一会儿去试试就知道了。”
“你还不能死。”宋寒承冷静阐述。
宋陆远:“……大哥就不能盼我点好?”
“你说过,与四脚蛇交过手的人都死了,而你又无法确保一定能赢他。”
没有十足把握的事,宋寒承不屑去做。现在的宋陆远也不行,因为他未来还有大用。
一旦宋陆远死了,他的布局就要全盘推翻,重新调整,很麻烦。
宋寒承当即提议:“对他下毒。”轻松又方便。
宋陆远摇头,“大哥不知道吗?四脚蛇的父亲是毒圣。他从小就被他爹泡在毒汤里,练出了百毒不侵的身子,什么砒霜啊鹤顶红毒蛇毒虫之类的毒物,都对他没用。”
“凤血藤刚开了一朵红花。”宋寒承眼中也闪烁出跟宋陆远同样的好奇之色。
他很好奇这朵稀有的剧毒之花,能否毒死四脚蛇。
“为了以防万一,再加点红叶毒。”
石兽也是毒身,普通毒物对他没有用,但红叶树的红叶毒对他却很致命。
将这两样致命的毒物用在四脚蛇身上,他若还不死,算他命大,值得宋陆远为之一战。
但在宋陆远与他对战前,宋寒承还会想办法给他下瘫软散、腹泻粉、白皮树花粉……
宋陆远禁不住替四脚蛇打了一个寒颤,“大哥,您把他当成药罐子了吗?”
宋寒承带上皮手套,就走到了后窗,果断摘下了凤血藤上刚开的红花。
“大哥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依着香味儿来找阿爹?”
“什么都好奇只会害了你。”
宋寒承见识很多才华之士,都因为好奇心太重,什么问题都想问,什么事情都想探究竟,还总爱留活口,最后把自己玩死了。
“那……那……”
宋陆远很想跟四脚蛇好好打一场,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我让沈得云在旁观战,不行他帮我一手呢?”
“你不行,沈得云就行了?”宋寒承反问宋陆远,“阿爹明天炸羊排和猪肉丸子,你不想吃了?”
宋陆远:“下,狠劲儿给他下毒!”
要宋陆远冒险跟人打架,他觉得无所谓。但让他冒险的代价是再也吃不到阿爹做的美食了,宋陆远不干。
此时此刻,他觉得大哥提议的稳健之路甚好。他做个下毒的阴损小人也不错。
……
显济酒楼,青雀雅间。
四脚蛇好酒如命,听那三名女子形容这里的美酒有多好喝,他实在忍不住了。
四脚蛇决定先品过这里的美酒,再去寻他要寻之人也不迟。
竹叶青、麒麟醉和凤凰飞它都要了。
酒汤确实如她们所描述的那般,十分清澈。
竹叶青有浓郁的竹叶香味,口感柔和,让人仿佛置身在树林之中,似有竹林之风轻轻拂面。
麒麟醉的酒味最浓,入口霸道,初尝辛辣,再品酒香醇厚丰满,回味悠长。
凤凰飞味道也很烈,但比起麒麟醉来,入口更为甘美一些,多了几分幽雅细腻。
都是好酒,让人为之沉醉!
四脚蛇还点了酒楼里最后一份儿佛跳墙。他从没看到过一盆菜里能装着这么丰富的食材,山珍海味都有,味道鲜美,汤汁沾饼泡饭都好吃。
太美好了!
这酒楼如果开在黎国的都城,他一定天天来吃。
不对!四脚蛇半醉半晕地想:这酒楼如果在都城,根本就不可能开起来。厨子一定会被请到国师府,给国师当专门的厨子。他到时候就可以天天赖在国师府蹭饭。
……
宋显整理菜谱的时候,连同桌上的其他书册都一块归整了。
一张指甲大的碎纸,从一本书页里缓缓掉了出来。
宋显捡起,看着碎纸片上的“煜”字,想起这东西是他在红袖楼捡到的。
这个字现在再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熟悉感。
“爹?不睡?”宋寒承发现宋显对桌发愣,凑了过来。
宋显忙将碎字握在掌心,“我去把腌肉的坛子沉进井里就睡。”
宋显去了厨房,顺手将碎纸片丢进灶坑中。
红袖楼已经不存在了,夏雪侯也死了,他已经彻底跟原身的过去道别了。这种碎纸片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自从天气变热后,宋显如果提前一晚腌肉,就会把肉封进坛子中,沉进井里保鲜。
肉坛入井后,激起一阵水花,溅在宋显的脸上和脖颈上。
宋显刚要抬手去擦,突然有一把冰凉的剑抵在他脖颈上。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