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觉得宋寒承的话有道理,勇敢者先享受果实没毛病。再说宋陆远和宋济民年龄还小,少吃点辣的对他们其实更好。
宋显笑着给上宋陆远和宋济民夹菜,劝和不劝吵:“还有别的菜,如果还觉得吃不饱,饭后爹给你们烤鸡腿吃。”
总之,他亏什么都不会亏了孩子们的嘴。
宋陆远和宋济民立刻欢呼雀跃,喊着爹爹最好。
饭后俩兄弟终究没吃上烤鸡腿,因为吃得太饱了,肚子实在装不下了。
次日早饭的时候,宋显给他们补了鸡腿,只不过宋寒承也有。
早饭做了刀削面,汤底是宋显前一晚上用砂锅煲了一晚的鸡架汤,用料虽省却照样煲出了鸡汤的鲜美。
一碗劲道的刀削面用虾丸和菠菜做浇头,再加一个烤鸡腿,色香味俱全。
宋陆远和宋济民兄弟俩早不计较他们是否比大哥少吃了,因为有另一件事吸引了他们。他们都被宋显削面的技艺震撼到了。
“面还能这么做呢?”
宋陆远好奇地睁大眼,像看杂技一般看着宋显削面。
一块有凹槽的长方形木板上,固定了一个光滑的面团。他们的爹爹就拿起一把特制的小刀,轻轻松松地就“嚓嚓”削起来。
削出来的面条如银鱼跃水,一根根簌簌落在了冒着热气的汤中。每一片面条薄厚相当,伴随着锅中沸腾的汤水翻滚。
这画面太有趣了!
这刀法咋看起来比他还厉害?好像特别之处在于刀……
等宋显削面完毕了,宋陆远赶紧就拿起削面刀来研究。
类“丁”形的实木把手,顶端一边镶嵌三角形刀片,另一边是椭圆形的铜轮,对向铜轮的那面刀片才有刃,另一面没有。
原本来就是这样简单特制的小刀,能削出那般均匀好看的面条出来。
以前宋陆远觉得功夫修行主要在自身,武器只要能割开敌人的皮肉就行。
他那把问阙剑是大哥所赠,当时大哥送他剑时曾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还不以为意。
现在他突然明白了大哥教他的道理,趁手的武器非常非常重要。在特殊场景用专门特制的武器,可能会达到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比如他现在用问阙剑去削面,纵然功夫再深,也不可能做到如爹爹那般的削面效果。
陈昌贵之前为了巴结他,早就提过要为他量身定制武器。宋陆远只嫌他烦,把他骂了回去。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好像有点蠢?
宋陆远抓了抓头,懊恼自己以前太笨。不过这懊恼没停留多久,就被驱散了,因为一碗碗热腾腾的面条摆在他面前,宋陆远满脑子里只剩下吃了。
喝着鲜美的面汤,咬着劲道的面条,暖了身子,饱了肚子,吃得美滋滋。
最后,宋陆远仰脖子喝尽碗里的汤,大呼一声:“快哉!”
“爹,我今天有特别的多事儿,先走了!”宋陆远放下碗就迫不及待去找陈昌贵打造兵器。
他要做一套行头,专门针对永州郡周边那些匪寨。
这回他跟沈得云打赌剿匪,他一定要以绝对的数量优势赢他!
宋寒承洗了碗后,才跟宋显道别去王府当值。
宋显边给院里的番茄苗上肥,边对宋济民道:“你大哥眼里有活儿,干的多。很多时候他总是默默干,不知声,咱们要多心疼他。”
宋济民放下水碗,擦了擦嘴:“我最心疼他了。”
他赚了那么多钱,大部分都给他大哥了,这还不算心疼?
宋济民整理好上学的布包,就偷偷将宋显的削面刀放进了包里。转而念头一动,他又将刀放了回去。
“阿爹这刀是找钱铁匠打的?”
宋显:“对呀。我画了个图,跟钱铁匠简单描述了下,他就真给我做出来了。”
“爹卖给显济酒楼的菜谱又可以添一样了,多做两把这样的刀,顺便把刀也卖给他。”
之前宋显跟显济药铺的老板熟悉后,送过对方一些小吃食。药铺老板品尝后觉得很惊艳,就恳求宋显把菜谱卖给他,因为他兄弟正好做酒楼生意。宋显因此又赚了一笔。
“我听说显济酒楼开业后大火,赚了很多钱呢。”宋济民提议宋显这次可以狮子大开口,多要点钱。
宋显觉得这些菜谱能卖钱就已经是赚到了,“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咱们也不好讹人家太多。”
宋济民理直气壮:“穷苦百姓的生意确实不好做,但显济酒楼不做普通百姓的生意。他们赚的钱都来自那些富得流油的贵族,多要点怎么了?”
“有道理哦。”
宋显搓了搓下巴,陷入思考。
“那咱们也做开酒楼的生意怎么样,凭你爹这手艺应该能赚不少钱吧?”
宋济民刚要开口,宋显就摇头了,自己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话。
“开酒楼成本太大了,要了解那些达官贵族的背景喜好。迎来送往都是门道,稍有招待不周,就会惹上麻烦。
人家开大酒楼的都有背景有靠山,咱们就是白身,谁都靠不上,一旦得罪了人就是死。
生意太好了还会招人嫉妒,外要有靠山照应着,内要有厉害的护院保卫着。人多事杂,样样都要操心。
不行不行,太麻烦了,太冒险了。”
宋显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他做不到八面玲珑,也没有能力抵御那些麻烦和风险,更没有靠山。
“还是卖菜谱稳当可靠,只赚不赔,不冒险,不操心,平平安安一身轻。”
话都让宋显自己说了,宋济民自然无话可说。
其实阿爹如果真想开酒楼,他一定会帮忙。
不过阿爹现在这想法也挺好,他是打心眼里希望阿爹就过着这样简单安稳的生活,不必跟太多人打交道,也不必面临太多危险。
更重要的是,他们三兄弟每天回家都能看到烟火气,吃上阿爹做的热乎饭。这种家的感觉让他很上瘾,他就想一直这样过下去。
宋济民带上干粮,背着包,假装去上学了。
宋显收拾一下东西,去了铁匠铺。他按照宋济民的建议,多打了两把削面刀,去显济酒楼卖菜谱。
显济酒楼名义上的老板叫吕嘉木,他正在竹韵雅间跟宋济民回禀这两日的账目。忽听人传话说宋显来了,他讶异地看向宋济民。
宋济民打发他先去,他从包里掏出宋显给他准备的叫月饼的干粮,吃起来。
巴掌大圆形的厚饼子,上面刻画着小兔子和月亮图案。摸起来比较硬,掰开酥掉渣,馅料是软的,甜甜的,有满满的果仁和果干。
宋济民一口一口美美地吃完整个月饼后,吕嘉木回来了。
“谈成了,怕他不敢要价,我主动给涨了两倍。”吕嘉木得意洋洋道。
宋济民横他一眼,显然是嫌弃吕嘉木钱给少了。
吕嘉木苦笑:“三公子,再给多的话,就容易引起怀疑了。”
“你下次跟他提,按售卖数量跟他分成,给他抽利。”
吕嘉木:“……好。”
哪个正常做生意的人,会主动提出让对方分成?三公子真的太宠他爹爹了!
宋显背着沉甸甸的四万文钱徒步回家。他有点后悔没赶骡车出来。
“姓宋的,你给我出来!”
宋显刚进红花巷,就看到一名男子正手举着大刀,疯狂踹他家的大门。
巷里的人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大家看见男子这么疯,他们都不敢靠前,远远观望着。
“你吵什么!隔壁没人,今早全都出门了。”
严守静烦躁地走出屋外,困倦地揉着眼睛。他什么没看清,就先隔着墙头对男子大喊起来。
“严大郎,快别说了,你可别招惹他!”
孙大黄站在自家墙头上,提醒严守静小心,人家手上有刀。
“不在家?”
男人失望地啐一口,转身要走,正好与巷口的宋显碰面了。
双方都愣了一下。
孙大黄、严守静和刚爬上房顶要看热闹的花媒婆,同时发出惊呼:“快跑!”
宋显扭头就跑,男人挥起菜刀就追。
“大哥我不认识你啊,你无缘无故挥刀砍我干什么?”宋显一边狂奔一边忍不住好奇质问身后追他的人。
沉甸甸的大钱袋子因为宋显的奔跑,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仿佛在给他这场逃跑奏乐。
“你叫宋显对吧?”
“对啊。”
“那就是你了!你杀了我爹,我今天就要杀了你!”邓山加快步伐,照着宋显的后脑勺狂奔。
宋显赶紧加快速度,“你爹谁啊?”
“你这畜生,杀了我爹竟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给我记住了,我爹是花雀巷豆腐老板邓平,我要你为他偿命!”
邓山拼了命地追,脸上的肉都因为奔跑速度太快而变形。
宋显跑到街上后就大喊:“杀人了,快报官!”
行人们听到这话都吓到了,慌忙避让。有人好心,立刻跑去喊巡逻的的士兵。
邓山急了,他怕被抓了,就杀不了宋显,瞄准宋显的身躯就要飞出菜刀砍他。
在他扬起手的那一刻,手腕处突然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骤然传来的疼痛如被剑刺穿一般疼。
邓山下意识地丢了刀。
同一时刻,宋显感觉到了危险,将背在身上的厚重钱袋猛然一丢,砸向邓山。
掉下的刀扎在了邓山脚背上,同时,邓山被砸了一脸钱,鼻骨断了,鼻血瞬间就流出来了。
邓山脑子里嗡嗡的,整个人晃晃悠悠倒下去的时候,耳边响着哗啦啦的钱声,脑子里更加嗡嗡了。
暗卫见宋显安全无虞,立刻隐匿身形,去回禀上级。
巡逻士兵这时候抵达了,擒住半晕半昏的邓山。
宋显不忘把自己辛苦赚来的大钱袋子捡回,继续背在身上。
孟凤亭没想到仅过了一天,就这么快又见到宋显了。
“他是死者邓平的儿子邓山,我们早跟他解释清楚了,是有人伪装成你的样子杀了他父亲。这蠢货不信,认定我们在包庇你,才妄图对你下杀手。”
孟凤亭让宋显放心,他一定会将邓山绳之以法。
“如果不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他怎会不信你们的话?”
宋显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人在挑唆。
孟凤亭点头,觉得在理。
他亲自去审问一番,还真审出东西了。
确实有人在邓山跟前嚼舌根子,说宋寒承是梁王跟前的红人。宋显因为是宋寒承的父亲,才会在杀了人后被官府包庇。
邓山因此采认定“乔装易容”只是借口,真正杀害他爹的凶手就是宋显。
他气不过,恨世道不公,恼怒之下就冲动拿刀,欲亲手宰了宋显为父报仇。
“挑唆之人正是梁王府的谋士肖傲南,我已派人将他缉拿,一切按律处置。若事后查明他作为梁王府的谋士,有以权谋私之嫌陷害同僚,惩罚会更重一些。”
孟凤亭言外之意,肖傲南有可能获死罪。
宋显很纳闷:“莫非他针对我的目的,是为了给我大儿子找麻烦?他是梁王府的谋士,我大儿子只是账房,能碍到他什么事儿,要这样算计我们?”
果然,这梁王府水深,跟他预料中的一样危险。
孟凤亭摸了摸鼻子,选择帮宋寒承继续隐瞒谋士的身份:“应当是他支取用度不合规,被你大儿子给拒了,所以怀恨在心。”
被带上来的肖傲南听这话,诧异地抬头,欲反驳孟凤亭。
孟凤亭一个箭步冲上前,狠狠扇了肖傲南一个大嘴巴。肖傲南的一边脸立刻就被扇肿了,嘴里吐出血来。
“你竟这般阴损歹毒,算计同僚,等着受死吧!”
肖傲南激动地看向宋显,张口欲戳穿孟凤亭的谎言,另一边脸也被孟凤亭狠狠扇了嘴巴。
这一下孟凤亭用了五成力。
肖傲南再张嘴时,只一味儿地吐血,吐出一颗又一颗牙齿。
宋显见到这一幕都呆了。
当晚回到家,宋显就拉住宋寒承,拼尽全力劝他一定要放弃梁王府的账房活计。
“那地方太吓人了,勾心斗角,互相算计!还有那孟凤亭,下手忒重了,俩嘴巴就把肖傲南打得不停吐牙齿。
我难以想象若有朝一日你真被人陷害,蒙冤解释不清,受此苦难,我该怎么办。”
宋显眼巴巴地看着宋寒承,有恳求他放弃的意思。
“好孩子,咱真别干梁王府账房了。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怎么安全地把梁王府这份儿工辞了。”
“辞不了,梁王今日刚点名夸我账做得好,要我从明日开始去他跟前,帮他厘清郡守府贪腐案的账目。”
宋寒承安抚地抓住宋显的手,请他安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记账时谨记阿爹的教诲,每一处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任谁都冤枉不了我。孟统领下手狠,只是对罪名坐实的恶人才那样。
之前阿爹有嫌疑的时候,他有对阿爹态度恶劣或严刑逼供过吗?”
“那倒没有。”
宋显稍稍心安了,不再硬劝宋寒承离开梁王府。他笑着拿了一块月饼给宋寒承吃。
“今日新做的,你尝尝看。”
“阿爹的手艺一如既往,极好吃。”
宋寒承知道宋显被今天发生的事吓到了,便想法子带他出去散散心。
“明日我休沐,岐南那边的樱桃熟了,咱们一起去采樱桃如何?”
“好啊,岐南在哪里?”
宋显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脑子里开始想盐渍樱桃、樱桃酱、樱桃煎等吃食。
“就是指岐山以南。”宋寒承温柔地解释。
“岐山。”宋显立刻收回思绪,想到了毒水蛭,“我听说那里有古树林。”
宋寒承瞬间会意了宋显的心思,“阿爹想探岐山的古树林?”
“想看看。”
宋显把毒水蛭的经过讲给了宋寒承听。
宋寒承看向宋显的眼神儿里透露出少许埋怨,但语气依旧温柔,“阿爹怎么能才告诉这件事?”
宋显嘿嘿笑:“出意外的不是我,我没事的。当时刚搬完家,大家都挺累的。你刚进梁王府做事,每天操心的事儿更多。我就想着没必要说出来,让你们白白担心。”
“阿爹这般关心我,我很开心。但其实不管多少事,我都能应付得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阿爹一定要告诉我。”
宋寒承耐心温柔地引导宋显答应他的话,宋显果然干脆地点头应好。
宋显去忙活做晚饭了,宋寒承带着笑意的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刚刚宋显的讲述很简单,宋寒承从中收获到的信息量却很大。
怎么这么巧,宋显种的田刚好毗邻长水郡主的田?
那块田是他吩咐李宣去安排的,当时他讲明了要土壤肥沃、安静且安全的地方。
李宣失责了。
当晚,宋寒承就在城北殷巷的宅院中见了李宣。
“的确是卑职自作主张,将宋叔的田安排在了雷庆的田旁。”李宣说这话时,底气很足。
他停顿了片刻,见宋寒承没有说话的意思,连忙躬身对宋寒承谦逊作揖。
“大公子有所不知,这雷庆正是您三拜却闭门不见的雷寂子之孙。雷庆母亲是长水郡主,梁王的亲妹。与他们二人套近关系,必定对公子的谋划有所助益,所以我就做了这样的安排。”
李宣解释完这番话后,心中还有点小小得意,等着大公子夸赞他会谋划。
躬身等了半天,李宣没听到大公子出声,有点纳闷。
他抬头瞄了一眼,见大公子坐在上首位,人矜贵如神君,眼神冰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宣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大公子这明显是生气了!
这一瞬,李宣突然想起了李大郎对他的警告。
越这样想,他越慌,心里开始没底了。
“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听听。”宋寒承突然开口,声音徐徐,朗若清风。
然而,这悦耳的声音只叫李宣绷紧的心弦剧烈发颤。
他再迟钝也听得出来,大公子在讥讽他。
是啊,大公子秉枢要智 ,明鉴万里 ,他怎么会不知道雷庆是雷寂子的孙子?他一定知道的。
大公子没对雷寂子的家人们下手,肯定揣摩过雷寂子这人的性情,晓得对方也是一位通幽洞微的智者,不能以讨好普通人的手段去敷衍他。
天呐,他为什么会这么蠢,自以为是地擅作决定!
李宣吓得头冒冷汗,扑通跪地,给宋寒承狠狠磕头赔错。
“听说你在三弟那边也犯错了。”
宋寒承敛眸饮了一口茶。
屋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颤颤巍巍跪着的李宣,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感觉现在自己整个人就坠在一根线上,身下是万丈深渊。大公子的下一句话,就决定了这根线到底断还是不断。
“大公子,我错了,求您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我发誓我一定会改过,绝不擅作主张,今后一切都听从公子们的安排。”
“这话我听过太多次了。”
宋寒承抬了下眼,让人把李宣拖出去,他不想再听这蠢货出声。
一群草莽,难教成才。
从矮子里拔大个,始终是矮子。
这就是他为何一定要拜访雷寂子的原因。
雷寂子广收门徒,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当之无愧的圣师。
七国之中有诸多英才都曾师从于他,铭记他的教诲之恩。若能得到这些人帮助,他未来的路将是坦途。
如今李宣却将这一切都搞砸了。
雷寂子若得知宋显是他的父亲,他孙子雷庆中毒时刚好被宋显所救,必定会思虑这巧合中是否存有阴谋。恰巧那条河原本没有毒水蛭,在这段时间突然出现了毒水蛭,想让人不阴谋论都难。
看来雷寂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要另想办法。
宋寒承踱步回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二弟和三弟都睡了,只有阿爹的屋里还亮着灯。
宋寒承悄然走进屋时,发现宋显不只给他留灯了,人还没睡。
宋显正临窗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宋寒承靠近去看,瞳孔瞬间放大。
宋显听到动静后立刻放下笔,笑着对大儿子道:“你回来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冲碗鸡蛋羹或煮碗面?”
宋寒承擦过宋显的肩膀,拿起宋显刚才用过的毛笔,声音有些激动地问宋显:“这笔从哪儿来的?”
宋显怔了下,看着宋寒承手里那根毛白笔,想了想。
“哦,在长水县时,一位老丈送的。”
宋显跟宋寒承详细讲了那天经过:“那天我着急想把肉干送给你,就疏忽了你三弟,让他独自在街边守着几袋子粮。孙三德见状起了歹心要欺负你三弟,是这位老丈出手帮忙解了围。后来我就把没送成的肉干给了他做谢礼,他就回赠我一根毛笔。”
宋寒承:“……”
他吃了三次闭门羹,想用金山银山都换不出来的东西,他爹竟只用一包肉干就轻易换来了!
宋显头一次看到大儿子这么激动,小心翼翼地问:“这毛笔有什么问题吗?有毒?不能用?”
当然没有毒,那是银毫笔,是雷寂子师门独有的信物!
宋寒承真的没有想到,他以为彻底错过的东西,竟然就这么神奇地出现在他眼前了。
他猛然抱住宋显。
这奇迹是宋显给他的。
宋显被迫仰着脑袋,承受拥抱。
他不明所以地眨了两下眼睛,拍了拍宋寒承的后背,感觉大儿子一定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没事了,有我在呢。有事跟爹说,爹给你解决。”
宋寒承把宋显抱得更紧。
宋显差点喘不上气,轻咳了一声。
“那什么,事情如果真的很麻烦,咱都解决不了,也没事,咱跑呗。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嗯。”
宋寒承发出一声浓浓的鼻音,高大的身躯始终挂在宋显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宋显再次抬起手,在宋寒承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