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咱能不能不要每次卡在这种时候现身?”
宋显提上裤子,长吁一声。
“这次是孩子误吹,要不你先拿走?”
宋显把骨哨递给夏雪侯。
夏雪侯不接,“你没洗手。”
宋显洗了洗手,把骨哨递给夏雪侯。
夏雪侯还是不接,“收好吧,下次别叫人乱吹就行。”
宋显其实挺好奇这骨哨的作用,只吹一两下而已,对方怎么就能立刻知道在哪儿,然后就赶了过来。
难道这骨哨还能直接发出定位不成?
宋显逐步试探:“你不是有任务?还能这么及时地过来?”
“刚好在芦花村办事儿,离得近。你还有脸说我会卡时候,你知不知道哨子响的时候我在干嘛?
我正跟人对打的紧要关头,听见哨声手一痛,就抖了一下,差点被对方抹了脖子。”
手痛?为什么哨声响手会痛?
宋显不禁看向夏雪侯的双手,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拇指根的位置有一块椭圆形的疤痕。
骨哨的大小刚好与拇指差不多大。
这骨哨该不会是夏雪侯的第六根手指做成的吧?所以每次骨哨被吹响的时候,他就会有感应?
宋显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骨哨有点烫手了。
他备在兜里的白皮树花粉和霹雳弹也有点烫手,不知道该不该对夏雪侯用了。
夏雪侯是完全信任他的,把他当真的兄弟,还把他的指骨切下来做成哨子都送给了他,他怎么好意思背刺这样的友情?
宋显不怕别人对他虚情假意,就怕被人真情以待。这种“吹吹骨哨,必有回响”的感人兄弟情,他根本扛不住啊,好催泪。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要不你还是拿回去。”
骨哨在他手里沉甸甸的,宋显有点承受不住。
“岫渊,你之前明明发誓说一定珍存好我的骨哨。”
夏雪侯脸色沉下来,硬挺的五官在严肃时看起来很锋利,像一把刚开刃的刀,逼仄在宋显眼前。
“今天你已经说过两次了,要把骨哨还给我。怎么,嫌弃我的骨头了,不想要了?”
“完全没有嫌弃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没做到像承诺的那样,守护好它,不小心让人吹了它,还险些要了你的命,很愧疚。
作为惩罚,我觉得我不配拥有它。那既然你还肯相信我,我就留着。”
宋显赶紧把骨哨揣进怀里,转移话题问夏雪侯吃饭没有。
夏雪侯摇头。
宋显让夏雪侯等他一会儿。
他热了糖三角,蒸了一碗山珍鸡蛋羹,给夏雪侯端了过来。
“什么东西?”
夏雪侯闻到食物的香味,阴沉的脸色瞬间转晴。
他风餐露宿一整天了,刚刚还跟人狠狠地打了一架,饥肠辘辘,筋疲力尽。
看到这宣软的糖三角和黄嫩嫩的鸡蛋羹,他恨不得当场热泪盈眶地哭起来。
从来没见过这两种食物,下意识发出疑问后,夏雪侯根本没等听完宋显的解释,就大口吃起来。
“这是糖三角,里面加了糖和山核桃仁。”
“太香甜了,我这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夏雪侯随即疑惑糖是什么,在听过宋显的解释后,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真不知道他好兄弟的脑袋瓜儿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到把甜的味道从竹蔗中提取出来。
“鸡蛋羹你肯定吃过,上面的浇头我用了好几种蘑菇,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夏雪侯吃得两腮鼓鼓,快速嚼完嘴里的东西后,对宋显连连点头:“好吃得很,蛋羹嫩滑,蘑菇又鲜又甜,这两样东西到我嘴里跟会跳舞似的,那口感,绝了!”
夏雪侯用汤匙又舀了一大口的鸡蛋羹到嘴里,就着一大口糖三角。
“你一会儿回哪儿去?”趁着夏雪侯沉醉于美食的工夫,宋显想打探更多消息。
“还能回哪儿,回红袖楼呗。诶对了,你的剑呢?”夏雪侯疑惑问宋显,他怎么两次见他,都没看到他带剑。
“我这样子适合带剑吗?”宋显将他农家主夫的样子展示给夏雪侯瞧。
“那倒是,也不知道你的任务要坚持到什么时候才算完成。”
夏雪侯吃完后,打了个饱嗝,随性坐在地上,伸展长腿。
“不过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你这儿跟世外桃源似的,不用理会外面的纷争,多好。”
宋显来精神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不干了,就过这样的生活?”
夏雪侯伸手去探宋显的额头,失声笑,“做什么梦呢,快醒醒!”
“你就没有想过我们最终的归宿会是什么?”
宋显不觉得一个任人驱使的杀人工具,会有什么好下场。
“乱世谈什么归宿,走一步看一步呗。”
夏雪侯躺在草地上,头枕着双臂,眯起了眼,望着满天星光。
“我倒是做过一个梦,有一天我们功成名就,荣归故里,在这样一处世外桃源定居下来。你家和我家做邻居,我们互相做伴,热热闹闹生活,就此圆满过完一生。”
宋显挠挠头,不太理解夏雪侯这个梦。
他明明可以像他现在这样,直接跳过过程,享受结果,为什么还要拼死拼活走功成名就的过程?
况且在乱世,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死在功成名就的路上。
放下屠刀,放弃高风险的拼搏,聪明地选择定居在这里,那他就可以打败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多么成功!
夏雪侯在听到宋显的说法后,愣住了。
他立刻坐起身,质问宋显:“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宋显偏头看夏雪侯:“我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吗?”
夏雪侯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良久,才道:“好像没什么不对。”
“但是,岫渊,你从前可不会这样。主公有什么任务交给我们,你从来都是第一个冲上去,不管不顾的,连命都不要。
年前我有几分倦怠的时候,是你一巴掌打醒了我,骂我心性不坚定。”
啊?人家把骨头都给他了,他还打人家?那可真不是东西。
宋显轻拍了自己一巴掌,“那如今我一巴掌打醒我自己了。”
“真的?那你放弃了?”夏雪侯眼睛发亮,充满了兴奋感。
宋显哽住,他好想质问夏雪侯为什么把话说完整一点。他放弃?他放弃什么啊。
可惜问了就暴露了。稀里糊涂不懂的时候,就只能先给他倒一杯的鸡汤。
宋显双手按住夏雪侯的肩膀:“兄弟,我希望你能过好你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被任何人左右。”
宋显的身体猛地被紧紧抱住,耳畔传来夏雪侯轻微的抽鼻子音。
“岫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平复一阵情绪后,夏雪侯微红着眼对宋显笑道:“我该回去复命了,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回去后会好好想想。”
“哦好!”宋显点头,目送夏雪侯。
他看了半天了,夏雪侯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是要走吗?难道他刚才话太多,一不小心暴露了?
宋显出于警惕,把手伸进兜里,攥住了三颗霹雳弹。
夏雪侯语气抱怨:“我都要走了,你不多拿两个糖三角给我?”
“哦好,我这就去拿。”
宋显把蒸屉里剩下的八个糖三角都包给了夏雪侯。
“热着吃更软些。”
“谢了兄弟。”夏雪侯对宋显爽朗一笑,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宋显对夏雪侯的背影微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渐渐有些失神。
藏在袖中的白皮树花粉和霹雳弹到底没使出来。
听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听说优柔寡断,常常会错失最佳的时机和利益。
但他就是下不去手。
人终其一生,能有多少真心待他的朋友,真正爱护他的家人?屈指可数吧。
他从前一个没有,现在屈指可以数了,这叫他怎么能不贪心?他都想要,但两者之间好像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爹爹想什么呢?”宋济民悄悄靠到宋显身边,声音很轻很轻地询问。
“在想能鱼和熊掌要怎样才能兼得。”
宋济民眼珠儿转了一下,“爹想吃鱼和熊掌?”
宋显半开玩笑地应答:“是啊,从没吃过,有点好奇呢。”
“熊掌哪有爹做的糖三角好吃。”宋济民贴在宋显身边蹭了蹭,“我睡前还想再吃一个。”
“不行哦,对牙齿不好。”宋显拍拍宋济民的后背,让他快去睡觉。
宋济民有点小不开心,撒娇居然都没能换来一个糖三角。
哼,他一定要吃到。
熄灯后,宋济民一直强迫自己睁着眼。
小孩子觉大,他早就困了。
但他坚持挺着不停打架的眼皮,熬到了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偷偷下床,跑到厨房去寻糖三角吃。
蒸屉里没有,橱柜里也没有,他明明记得糖三角还剩几个,怎么都没了?
宋济民正发愁之际,转身与白歌撞个正着。俩人都捂着自己身上被撞疼的部位,靠吸气压抑住叫疼的冲动。
“糖三角都被你偷吃了?”宋济民质问白歌。
白歌疯狂摇头,“我还想问你呢。”
俩人一起努力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
“会不会被宋叔藏起来了?”
宋济民摇头,“阿爹才不会耍这种心眼呢。”
白歌合理分析推理:“那就是你二哥给偷吃了!”
宋济民赞同:“肯定是他!饭桶一样!”
吃不到美味糖三角的俩人瞬间佝偻了身体,异口同声地叹气。
行了,都老实去睡觉吧。
……
东方刚刚泛起红霞的时候,宋显惯例早起,去山上寻找新鲜的山货。
今天天气不错,山里的露水少,宋显就往高山深处多走了一段距离,进了一片他从没进过的区域。
这里已经出了古树林里,位置在半山腰处,气温更凉爽一些,植被没有底层的茂密。
宋显在这里挖到了佛掌薯,营养价值与山药类似,根茎肥厚,形状很像胖乎乎的手掌。
宋显挖了一筐后,就准备下山,忽然瞟见远处林子里有一棵结满了果子的大树。
他当即就放下竹筐,快步直奔那棵树去。
【价值说明】:五瓣瓜,皮薄而坚韧,摘瓜瓤即烂,瓤中含有大量丰富的氮、磷、钾等营养元素,发酵灰化后营养元素更易渗透吸收,可以促生长,有效提高作物的产量和品质。
这不就是天然化肥吗?
宋显赶紧摘了几个瓜下来,打算带回去试试效果。
宋显在溪边把佛掌薯洗干净后,就去了厨房,切一部分佛掌薯加上山枣,熬了佛掌薯红枣粟米粥。另一部分佛掌薯蒸熟了,碾碎,添面粉、油、鸡蛋和葱花,做成了山药鸡蛋饼。
等孩子们洗漱好,陆续上桌,宋显做好早饭就端上了桌。
“宋叔,我赚的家用。”白歌将一袋钱放到宋显跟前,不太好意思道,“这段时间一直麻烦你们,在这白吃白住。这是我帮李大娘做针线活赚来的钱,我也想出一份力,补贴家里。”
“用不着。”
宋陆远替宋显拒绝,直接把钱袋子丢回白歌跟前。
“钱攒着,赶紧给自己盖一个房子才是正经。”
宋陆远话虽然说得直,但很在理。她一个姑娘家,总是跟人家父子住在同一屋檐下,很容易惹人非议。
“那我在哪儿盖房子?在那行吗?”
白歌指了指远处东边山坡上的空地,那里地势高一点,野花特别多,白歌一直挺喜欢的。
“行啊,你要是想在那儿盖房,我们都帮忙。”
宋显笑着把最后一道凉拌豆芽菜端上桌。
“钱你就自己留着,心意到了我们就很开心了。再说你在这家可不是白吃白喝,我们的新衣裳、被子,还有洗碗烧火的活儿,你都没少干。”
“好,听宋叔的。”白歌也不矫情,先攒钱盖了房子自立门户,之后再表达感谢也一样。
饭后,宋显去查看他扦插的地狱藤,几个罐子里的地狱藤都没什么动静。
伏诛笼长势更加好了,有几根新枝条伸展了出来,上面生出不少花苞。
宋显想到了五瓣瓜,破开一个,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味道当即就飘了出来。
“唔,什么味道这么臭?”孩子们都捂着鼻子,好事儿凑过来瞧。
宋显赶紧在伏诛笼植株旁边挖土,将五瓣瓜的烂瓜瓤倒了进去,盖好土,封住了味道。
“阿爹从哪儿摘的烂瓜?”宋济民总算能到大口喘气了。
“东山腰那边,别看他闻着臭,用处大着呢。”宋显笑了笑,“走吧,今日我送你去李大娘家。”
李春花不在家,李大郎说她一早就去赶集了。
宋显将宋济民送到李大郎那里后,观察了一下李大郎的双手,没有习武人的茧子,看起来这李大郎就是普通的读书人。
“宋叔?”李大郎发现宋显走神了,又喊了他一声,将一碗水送到宋显跟前。
宋显笑着接过,抿了一口后,佯装无意问:“你娘原是哪里人?”
“平安郡人,来永州郡有二十几年了。”
“那你们与你外祖家可还有联络?”
李大郎摇头,“外祖母早逝,我们与舅父他们早就失联了。听说现在的平安郡很不太平,百姓日子过得很苦,好多百姓都——”
“李大哥,这个字怎么念?”宋济民突然出声,打断了李大郎的话。
李大郎看眼宋济民指的字,愣了下,教宋济民念:“缄。”
“该怎么写呢?”
李大郎马上提笔,教宋济民一笔一笔写。
宋显不好打扰他们,就默默退出门外了。
宋济民听着宋显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对李大郎解释:“他听不得孩童受虐,以后别对他说什么易子而食之类的话。”
“是。”
“第一批百杀水卖的怎么样了?”
宋济民将宋显的除虫水重新包装了一下,用沾有茉莉花香的精致瓷瓶盛装,让除虫水散发出了高贵的花香味,取名为“百杀水”。
他将一小瓶百杀水卖出了十两金子的高价,还有价无市,搞限量供应,以至于现在的永州郡黑市上,一瓶百杀水的价格被炒到了百两黄金。
“这是这个月的账簿,生意极好,一本万利。”李大郎恭敬地回答后,望向宋济民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晋国皇商钟棋道与我们的人接触了,竹筒蜡、马匹、百杀水他都想要,说价钱不是问题,全部都用金子来付,只求能与三公子见上一面。”
宋济民专心摆弄手里的鲁班锁,随便两下就拆开了,“不见。”
“他说他手里有三公子最想要的东西。”
宋济民的手顿住,问李大郎:“行,那他想在哪儿见?”
“红袖楼。”
宋济民哼笑,稚嫩的声音发出老成的感慨:“又是红袖楼。”
宋显去偷偷看了一会儿方小圆炼丹,没见他在再炼出什么爆体丸的邪门毒药后,稍稍放下心,去瞧陈昌贵。
陈昌贵刚好出门,他不时地左右环顾,有几分鬼鬼祟祟。宋显猜测他肯定是要偷偷干什么事儿,立刻跟上。
陈昌贵出了村子,就快步奔向竹桥村,但他没去竹桥村,而是在进村的岔路口停了下来,
不久后,有一名红衣女子骑马过来。与陈昌贵聊了两句后,红衣女子就给了陈昌贵一个木盒,然后骑马离开了。
这年头能骑马的人可不简单,陈昌贵居然认识这样的人物,说明他自己的身份也不简单。
宋显越加肯定自己的推断没错了,他就是借着做冲喜赘婿的由头来三户村,寻找伪装潜伏在三户村中的“高人”,而后给其致命一击。
现在他肯定不会杀人。
任务完不成,不知道那位红袖楼的姑姑会怎么对他。
李信之和夏雪侯提及她时的态度,好像没那么畏惧,甚至带着几分亲昵。但在宋寒承等百姓们的口中,红袖楼老板犹如凶恶罗刹一般可怕。
虽说人对未知的事物都有恐惧,当宋显对这位红袖楼老板还真有几分好奇,想见一见了。
“哎呦,宋兄弟怎么在这?”
陈昌贵伸手在宋显眼前晃了晃,喊他快回神儿。
“怎么又发呆了?你为什么蹲在草丛里啊?”
宋显眨了眨眼,举起右手拿着的一朵金黄的蘑菇给陈昌贵瞧,“来采蘑菇。”
“来这?路边采蘑菇?”
宋显环顾一圈后,自信地对陈昌贵点点头,“别以为路边就没有,越是大家经常看到的地方,反而越容易被忽视。”
宋显带着陈昌贵往前走了几米远,掀开路边浅沟里的枯枝败草,一丛丛嫩黄的蘑菇就此露了出来。
“天呐,这么多蛋黄菇。”陈昌贵禁不住夸赞宋显有天生捡蘑菇命,“在路边都能找到蘑菇窝子,你可真够有福气的啊!”
陈昌贵想帮宋显一起捡,看看左右,问宋显:“筐呢?”
宋显愣了愣,也看看左右,无辜道:“对啊,我筐呢,谁这么缺德,把我筐偷走了?”
“唉,肯定是你分神找蘑菇的时候,被哪个路人捡走了。算了算了,我给你现编一个,你快捡吧。”
陈昌贵放下怀里的木盒子,就近弄了些柳条,手法熟练地编出一个柳筐来。
宋显诚挚表达谢意:“多谢村长。”
他怀疑跟踪陈昌贵,陈昌贵却好心给他编柳筐。他现在越来越不干人事了。
内疚使人反思。
他刚穿来这里的第一天初心是什么?感恩拥有了不抛弃自己的家人,想带孩子们过上吃饱穿暖的温馨家庭生活。
宋显拐着一筐蘑菇,在路上边行走边对陈昌贵道:“我一会儿分村长半筐蘑菇,蛋黄菇用来炒豆芽最好吃了。”
“呃好好好。”
陈昌贵其实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多管闲事,他就不该给宋显编筐。
因为他怀里抱着的木盒,正有少量粘稠的血从缝隙里渗出,流到了他手心。
谁能想到这木匣子做工这么差,居然渗血。
这木匠活儿要是让他来做,肯定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村长家里没别人了吗?就自己?”宋显好奇问。
陈昌贵心不在焉地呵呵笑:“妻子早年病逝了,还有个女儿,嫁出去了,不在身边。”
陈昌贵趁宋显不注意,赶紧用帕子擦了擦木匣缝隙的血液。
有几滴血掉在了地上,他就用鞋子擦蹭两下,迅速掩盖住了。
“那我一会儿给村长做顿饭吧,当我对您的道谢!”也是赔罪!
“不用不用!”陈昌贵坚决推辞,他一会儿还着急处理木箱盒子里的人头呢。
“您不必跟我客气,咱们谁跟谁啊,都熟悉了,以后经常互帮互助哈。”
远亲不如近邻,维持好邻里关系,将来说不定哪天就有用。
更何况陈昌贵还是一位身份不一般的人物,结交他,指不定将来能在关键时候提携他跟儿子们一回。
陈昌贵如果知道宋显心里的想法,此刻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何德何能,哪敢提携三位公子!?
终于,俩人走回了三户村。
陈昌贵赶紧抱着木盒子进自己屋里去。
宋显半开玩笑:“什么宝贝,瞧您那小心的样子,怕我偷了不成?”
“这倒不怕,因为你偷了也没用。”陈昌贵呵呵笑,嘴角都要笑僵了。
“这地上怎么有一滴血。”宋显刚指向地面,陈昌贵立刻就挡在前面。
两相对视,气氛瞬间尴尬了。
陈昌贵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挣扎了。他正琢磨措辞,该怎么跟宋显解释的时候,宋显突然笑了。
“村长原来也跟我们一样,偷偷吃肉呢。”
陈昌贵顺势找补:“啊对对对。,不吃肉谁能受了?今早我打到个野兔,偷偷杀了,没想到血滴到了地上。”
“蘑菇炖兔肉更好吃!”
宋显将蛋黄菇分了一半给陈昌贵,就撸起袖子打算给陈昌贵做饭,被陈昌贵硬推出了家门。
“真不用,你快回家照顾四个孩子吧。”
不等宋显再回应,大门“哐”的一声关上了。
高人果然不一样,脾气这么古怪。
宋显转路去了方小圆家,突然袭击了他的炼丹房。
方小圆被吓了一跳,吃惊地问宋显:“宋叔,你怎么来我这了?”
宋显:“我知道你在练毒丹。”
方小圆欲哭无泪,哀求宋显:“宋叔,你能不能就当没看到过?”
他炼毒丹没什么紧要,紧要的事是这件事被宋显发现了。
这说明他没能成功在宋显跟前伪装成一名普通的孩子。如果被那三位知道了,尤其是在他已经有了前科犯过错的情况下,肯定不会放过他。
“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方小圆没想到宋显答应得这么干脆,进一步补充道:“不跟任何人说,就你知我知,别人全不知,包括宋大哥他们。”
宋显当即点头。
这种事儿当然不能告诉儿子们。
孩子们都年少,心里藏不住事儿,一旦暴露了,给高人添麻烦,也给自己添麻烦。
“你这炼毒的本事跟父母学的?”方小圆年纪轻轻就会这些,宋显猜测方父方母也跟陈昌贵一样,是三户村里伪装身份的高人。
“对。”方小圆本能以为宋显在说他的亲生父母,顺势就答应了。
“帮我配一副能让人失忆的药。”
“这种药我没配过,但可以尝试。不过配好之后,要试一下药才能知道效果,拿谁试?”
如果真有药效,服药后的就会失忆,总不能随便找村子里的人来试。
“你先配,试药的事儿回头再说。”宋显也不知道找谁,但车到山前必有路。
宋显去接宋济民,听李大郎说他刚走,赶忙跑出村子去追。
不料,他远远就看见路中央一群有一群大汉围住了宋济民。
“你们干什么?”宋显急忙冲过去,推开那些大汉,将宋济民护在怀里。
宋济民本来淡定的脸色在看见宋显的那一刻变得慌张,可怜巴巴地缩在宋显怀里。
“爹爹,他们这些大汉不知怎么围住了我,要截道抢劫我一个可怜的孩子!”
大汉们:“……”
他们只是受命前来拿百杀水啊!
三公子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哪敢抢劫自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