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嫔大典之前,姜云冉就在忙碌中度过。
时间紧凑,事务繁杂,姜云冉每日分身乏术,就连景华琰都没时间见。
这惹得皇帝陛下有些不满。
尤其有一日景华琰看到御茶膳房做了果木烤鸭,便想请贵嫔娘娘至乾元宫叙话。
结果小柳公公面无表情地去,哭丧着脸回来。
被梁三泰踹了一脚,才哆哆嗦嗦说:“贵嫔娘娘说今日繁忙,还请陛下体谅。”
景华琰不想体谅。
他怎么觉得如今姜云冉终于升为贵嫔,立即把他弃之脑后,仿佛他一点用处都没了。
这不能啊,不是还要当贵妃吗?
景华琰心里小算盘打得叮当响,面上按兵不动,实际上早就想好了对策。
封嫔大典前一日,景华琰特地来了一趟听雪宫。
他来的时候姜云冉正在同礼部的仪宾一起看典礼流程,反复询问和背诵,以便明日万无一失。
见到景华琰,姜云冉有些惊讶,仪宾忙起身行礼。
她也姓景,是旁支宗亲,自己争气考取功名,多年来一直在礼部任仪宾。
所有爵位晋升典仪,都由她经手。
宫中来来去去,她见得最多,之前姜云冉封为美人,她也曾见过她,并未觉得有何奇特之处。
如今见景华琰一进来的目光,她心中一动,倒是有些了然。
人人都猜测姜云冉在司务局一案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不去看陛下的眼神呢?
一个眼神,答案昭然若揭。
“陛下万安。”
众人行礼,景华琰扶了一下姜云冉的手,同她一起坐在椅子上。
“可商议好了?”
仪宾躬身行礼,恭敬道:“回禀陛下,明日典礼流程娘娘已经熟悉,不用臣再行安排,臣这就告退。”
她倒是很有眼色。
景华琰颔首:“有劳堂姐了。”
仪宾忙说不敢当,这就退了下去。
等人走了,宫人们便立即上茶,不过片刻间寝殿中就只剩帝妃二人。
姜云冉看向景华琰:“陛下可有事?”
景华琰:“……”
景华琰要气笑了。
他伸出手,狠狠在姜云冉额头点了一下:“怎么,朕无事还不能见你了?贵嫔娘娘真是忘恩负义。”
他这一手看起来十分用力,却并未弄痛姜云冉,她蹙了蹙鼻子,嗔怪道:“怎么就忘恩负义了?”
姜云冉理直气壮:“臣妾能升为贵嫔,是因为臣妾立功,自古以来,无论前朝后宫不都是论功行赏?”
“这个贵嫔,是臣妾自己赚来的。”
如今身份有了,地位也有了,加之两人已经相互磨合四个月,姜云冉也对景华琰多了几分了解。
行事时就放松许多,少了刻意,多了坦然。
听到这话,景华琰不怒反笑。
“朕生气了,这就把你降为嫔位。”
姜云冉根本不当一回事。
她手里依旧捏着那份流程折子,反复看:“陛下不闹,臣妾紧张着呢。”
景华琰有些惊讶。
他是真不觉得姜云冉会对此事手忙脚乱。
“你紧张什么?”他问,“流程同之前没什么不同,只多了几项而已。”
姜云冉呼了口气:“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她抬眸看向门外。
雪停了,这几日都是晴天,金乌从乌云中钻出来,活泼散发热力。
因着阳光晴好,玉京都没那么寒冷了,姜云冉甚至把寝殿中的暖炉撤了,否则白日都要出汗。
阳光明媚,预示着好年景。
景华琰听着她的感叹,慢慢温柔了眉眼。
他低声道:“做好你自己就行。”
景华琰也同她一起看向晴空万里,他道:“当年先帝龙驭宾天,发生得非常仓促。”
他的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悲伤。
仿佛只是在同姜云冉说一件寻常小事。
沉水香幽幽静静,在两人周身萦绕,混合着景华琰身上的龙涎香,有一种奇异的甜。
很好闻,也很让人放松。
景华琰不需要人回答,姜云冉也只安静听着他说话。
“皇帝驾崩,于家国都是大事,朕记得很清楚,前一日朕还同父皇禀报政事,父皇还是老样子,靠坐在床榻上目光沉静。”
“太医院每日都记录父皇的脉案,也是一如往常,没什么不同。”
景华琰的声音低沉:“可是次日清晨,朕刚起床洗漱时,就传来了父皇驾崩的消息。”
姜云冉难以想象景华琰当时的心情。
相比于父亲过世,仓促登基,忽然成为皇帝这件事,反而更让人仓惶。
当年的景华琰也不过才十八岁。
景华琰道:“虽然有礼部、宗人府等从旁协助,但所有的仪程都需要朕到场,丧仪二十七日,朕几乎没有换过衣裳,每日最多睡两个时辰。”
“而且,这二十七日,朕的一言一行都不能出半点差错。”
大行皇帝的丧仪,新帝一般是在龙袍之外套丧服,不仅要行丧礼守灵,还要处置国事,每日忙得团团转。
尤其此时还未真正登基,新帝的一举一动都被宗亲朝臣看在眼中,是容不得半分错处的。
“等棺椁送出长信宫,丧仪结束,朕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成了皇帝。”
姜云冉听到这里,不由问:“陛下当时是开心还是难过?”
景华琰沉默片刻,才说:“都没有。”
他回眸看向姜云冉:“朕只是觉得,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很坦诚。
没有伪装自己的忠孝,也不去过多描述失去父亲的惨痛。
他只是平静告诉她:“所以,不过是封嫔大典,没什么好怕的。”
“难道比大行皇帝丧仪都要难熬?”
说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安慰她。
姜云冉抿了抿嘴唇,终于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陛下,”她歪着头,好奇问,“有没有人说过你更喜欢做先生?”
她那样子分外可爱,景华琰的表情不自觉柔和下来。
“怎么?”
“你真的很喜欢讲道理。”
景华琰无奈摇头,道:“朕安慰你,你还反过来编排朕。”
姜云冉笑了一下,她端起茶盏,自顾自碰了一下景华琰手边的。
“那就谢过陛下。”
姜云冉顿了顿,才又道:“既然陛下今日的空闲,那臣妾就再请教一下?”
景华琰睨了她一眼。
“说。”
这个问题,姜云冉早就想问了,不过之前太过繁忙,她无暇旁顾。
今日机会难得,倒是可以请教一番。
“陛下,若是臣妾想寻找一个人,又没有方向,如何是好?”
她说的是邓恩。
这个人是针对阮忠良的关键。
若能从何处抓到阮忠良的把柄,那一定是邓恩。
但自从卸任清州知府后,邓恩就不知所踪,这很不寻常。
要么他已经离世,要么就是隐姓埋名,否则当年的阮忠良都平步青云,没理由十几年过去,他官位越来越低。
但查一名官员,对于茉莉和石头太过困难,现在手里有丹凤卫,姜云冉倒是可以施展一番。
她和景华琰心知肚明。
景华琰肯定知道她要针对阮氏,却还是把丹凤卫送到她手上,就意味着他的默许。
既然如此,姜云冉便也不用再畏手畏脚。
她会以此询问,一是真心想要讨教,二则是隐晦地告知景华琰。
她要开始动手了。
姜贵嫔讲究得很,最是知道什么是礼尚往来。
景华琰挑眉看她,意味深长笑了一下。
“哦。”
姜云冉心道不好。
果然,景华琰对她勾了一下手指。
“怎么?”姜云冉坐着不动。
景华琰叹了口气:“娘娘心不诚。”
姜云冉:“……”
姜云冉只能倾身上前,侧耳聆听。
景华琰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姜云冉以为自己见多识广,跟着景华琰胡乱折腾几个月,什么场面都见识过了。
可听到景华琰的话,还是让姜云冉瞠目结舌。
她甚至怀疑景华琰每日都不是在御书房处置政事,而是专看那些市面上流传的话本子,带图画的那种。
“贵嫔娘娘,”景华琰脸不红心不跳,脸皮厚得犹如城墙,“这个课业想不想学,就看你的诚心了。”
姜云冉红着脸瞪他。
景华琰笑眯眯,显得很是悠闲自得。
最终,姜云冉还是败下阵来。
“学。”她咬牙切齿。
景华琰低低笑了一声,能听出他是真的很开心。
“陛下,”姜云冉破罐子破摔,“你都是哪里学来的?”
景华琰一本正经:“朕天赋异禀。”
这天赋有什么好吹捧的?
又不*是什么正经事。
说都说不出去的那种。
姜云冉轻咳一声,瞪了他一眼:“陛下,说正事。”
景华琰悠闲自得,反问:“你要找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这有区别吗?”姜云冉真心求教。
景华琰的手指在桌上轻点。
“区别很大。”
“只要人还活着,总能留下痕迹,即便你寻不到他的踪影,却能找到他的家人,通过家人的动向,能推测出人在何处,在做何事。”
“若是死人,难办,也好办。”
景华琰讲解很是耐心。
“若人最后出现的地点能查到,那就围绕此处来查,总能查到线索,”景华琰看向她,“若没有任何线索,就不好查了。”
姜云冉若有所思。
她顿了顿,问:“陛下,若臣妾想查的是一位官员呢?”
姜云冉会这样问,她要查的一定不是阮忠良。
景华琰偏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姜云冉的眼眸很干净。
那双深邃的凤眸清清亮亮的,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天上的星子都不及它半分。
景华琰笑了一声,他道:“官员是最好查的。”
“每个人的籍贯,成绩,录档都在吏部,他们的行踪都有迹可循,除非病故或者致仕还乡,那也能从其籍贯查到行踪。”
景华琰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贵嫔娘娘要对朝臣下手了?”
姜云冉眯着眼睛笑,眼儿弯弯好似月牙。
“只是查一查罢了,”姜云冉端起茶盏,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谢陛下教导。”
景华琰也端起茶盏,同她碰杯。
“若娘娘能得偿所愿,可要给朕额外谢礼。”
景华琰意味深长:“毕竟,这条线索是朕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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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嫔大典之日,风和日丽。
冬日里少有的暖阳天气,就被姜云冉和孟静语遇到了。
两人身穿嫔位的大礼服,跪拜在奉先殿前,听正宾宣读诏书。
正宾依旧是宗令孝亲王,仪宾也有孝亲王妃,除此之外,还有数位宗亲及勋贵外命妇,场面十分隆重。
等孝亲王宣读完诏书,姜云冉和孟静语接过宝册,两人便一起行三叩九拜之礼,谢主隆恩。
筹备数日,典礼不过两个时辰。
待礼成,姜云冉同孟静语一起起身,准备回宫。
孟静语少出宫门,又是个内向性子,同姜云冉并不熟悉。
她只客气对姜云冉道:“恭喜姐姐。”
姜云冉笑着回礼:“同喜。”
两人坐上软轿,姜云冉便问:“搬宫之后可习惯?”
她本是客气一句,孟静语却是叹了口气。
“不太习惯。”
姜云冉愣了一下,便道:“如今吴端嫔有孕,你们同住一宫,的确不甚方便。”
孟静语道:“也并非因端嫔妹妹有孕。”
她有些犹豫,看了看姜云冉,还是说:“我总是很担心。”
毕竟,吴端嫔那个模样,谁看了不害怕?
以前还好些,现在孟静语同她搬到一宫,若吴端嫔真有差错,或者皇嗣出了问题,她可不能置之不理。
孟静语本就不是个聪明人,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许多事情,她都是敬而远之。
在这长信宫里,她如何成为嫔位,自己心里是很有数的。
无非因为前朝事,陛下才给孟家这个体面。
而孟家也要更加忠心,不敢越雷池一步。
否则,周家和司务局案中所有抄家的罪臣,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姜云冉无法为她出谋划策,便只能道:“若你心中担忧,便上禀太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由她们做主便是。”
孟静语还在犹豫。
她心里明知这是最好的方法,可她又不敢登寿康宫的门,一时间真是心乱如麻。
姜云冉见她这般,也只能叹了口气。
孟静语不适合入宫。
她性格太软弱,自己也无法下定决心,根本无法在这后宫立足。
但各人有各命,姜云冉自己都管不好自己,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因此她也不再多言,只客气颔首,直接回了听雪宫。
听雪宫中,上下宫人都喜气样样。
姜云冉坐在崭新明亮的正殿中,接受宫人的朝贺。
青黛和钱小多率领所有宫人跪地行大礼,口中唱诵:“恭喜贵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姜云冉满面笑容,她朗声道:“起,赏。”
“从今以后,咱们上下一心,皆能前程似锦。”
“诺!”
姜云冉升为贵嫔之后,按照宫规,身边可有一名管事姑姑并八名宫女,一名中监并四名黄门。
青黛顺理成章升为听雪宫管事姑姑,钱小多升为中监,紫叶升为司职宫女,小六子大名谭六,也一并升为中监。
莺歌和蓝韵一起升为一等宫女,其余宫人皆有晋升。
听雪宫的事务并不繁杂,最主要是姜云冉不喜折腾,宫人们差事不重,因此这一次升位,除了两名三等宫女,姜云冉没有多要宫人侍奉。
待见礼赏赐之后,今日的典礼才算彻底结束。
这边姜云冉刚换下吉服,摘下团花冠,夏岚便已经到了。
她安静等在殿中,等姜云冉换过常服,才面无表情道:“恭喜贵嫔娘娘。”
姜云冉笑着给了她赏赐,道:“同喜。”
她手松,对宫人总是很大方,更何况是为她出生入死的夏岚。
待姜云冉在雅室落座,夏岚才拱手见礼:“娘娘,之前您命臣调查一名叫春倦的丫鬟,有了些许眉目。”
还得是丹凤卫,他们调查人自有手段。
姜云冉灌了一大口龙井,这才觉得舒坦。
“坐下禀报吧。”
夏岚在绣凳上浅浅坐下,姿态却一直挺拔,精神也从不放松。
“春倦姓李,就是玉京人士,根据南安伯府下人回忆,她三岁丧母,四岁丧父,六岁上祖父把她卖入南安伯府,成了家养奴婢。”
“她因为长相讨喜,聪明懂事,就顺理成章进了大小姐的闺房,跟邢氏和陈氏一起侍奉在廖淑妍左右。”
夏岚不管姜云冉因何让她调查春倦,她的职责就是给出该有的回复。
“相比邢氏和陈氏,春倦年纪最小,也最会讨廖淑妍欢心,当年在南安伯府时,多是她陪着廖淑妍一起玩。”
邢氏就是邢姑姑,陈氏则是佩兰,两人都比廖淑妍大十五岁的年纪,廖淑妍五六岁上,两人都过了十岁,日常多是伺候她的起居。
年纪相仿的春倦才是玩伴。
“后来廖淑妍嫁入阮府,春倦等人作为配房,一起跟到了阮家。”
姜云冉打断她的叙述:“在南安伯府,这个春倦可有什么异常?”
夏岚回忆一番,果断摇头。
“未曾。”
她道:“年代久远,为防打草惊蛇,校尉们探查都不能大张旗鼓,能问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况且,事情已经过去二三十载,即便下人们隐约有记忆,对于一名丫鬟,也无从说起。”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说。”
“进入阮家之时,邢氏和陈氏都已经成婚,她们虽然也伺候在廖淑妍身边,但日夜贴身伺候的只有春倦,”夏岚道,“廖淑妍对人很挑剔,嫁入阮氏后更甚,最信任的就是这三人。”
按理说,这个春倦应该会比两位姑姑日子都要好过。
只可惜她身体不好,重病早亡。
“成婚第一年,廖淑妍就诞育阮婕妤娘娘,后来诞育阮宝林娘娘与阮含栋,在生阮含栋时,春倦得了重病,根据阮家的下人回忆,她被送至庄子上。”
“但根据校尉探查,并没有查到她究竟去了哪一处庄子,从那一日起,这个名叫春倦的丫鬟就失踪了。”
姜云冉不由坐直身体。
阮家之所以敢用她冒名顶替,就是因为现在的阮含珍,曾经的阮含璋曾经得过重病。
她的身体不适合干燥风大的玉京,必须要回到清州老宅休养。
阮家现在给出的说辞是,当年二小姐跟随一起回去清州,照顾长姐,算是给阮含珍增加孝义的美名。
也正因为阮含珍年长后从未在京中露面,这一场狸猫换太子才能顺理成章。
阮忠良做事一贯严谨,不可能留下破绽,他唯一的错误,就是低估了姜云冉。
他以为当年姜云冉年纪小,不记得那一段过去,他以为姜云冉常年被困在逸香阁,早就无法翻身。
他甚至以为让她代替入宫,是阮家施恩,给她这个瘦马一步登天的机会。
阮忠良到底位高权重多年,他已经忘了曾经的谨小慎微,自傲会让人理智全无。
可是当年的阮忠良一定不是如此。
结合春倦的劝说,她在廖淑妍和阮忠良婚事中的周旋,姜云冉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她就是认为,春倦其实是先认识阮忠良的那个人。
而阮忠良想要让廖淑妍进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必须要有身边人引路。
显而易见,佩兰无法成为那个引路人,邢姑姑自己又已经否认,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春倦。
所以春倦同阮忠良一定有关。
“之前本宫得到的消息,是春倦在庄子上病故,此事可确凿?”
夏岚摇了摇头:“并无这个消息。”
“自从重病离开阮家,春倦就彻底消失,阮家在京郊的庄子一共有两处,都没有听闻过春倦的行踪。”
“甚至就连春倦何时病故,都没有明确消息。”
姜云冉垂下眼眸,手指在方几上轻敲。
夏岚也安静下来,并未说话。
一时间,寝殿中格外安静。
冥冥之中,姜云冉觉得春倦肯定早就已经死了。
因为邢姑姑坚定认为春倦早就已经病故,也就是说,当年有人告知廖淑妍此事。
但她的死却很蹊跷,肯定不是病故,若非如此,阮忠良一定不会费尽周折掩盖她的行踪。
一个丫鬟,能查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易。
而春倦的死,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深挖的了。
关于春倦的调查,是姜云冉对丹凤卫的试探,也是对她们能力的探查。
此事已经开展数日,景华琰依旧不知情,足已证明丹凤卫的忠诚。
此时,姜云冉才能放手一搏。
她看向夏岚,目光平静,声音铿锵有力。
“夏岚,我要吩咐你们办两件事。”
夏岚立即起身,拱手见礼:“娘娘请讲。”
姜云冉沉声道:“天启八年左右,阮忠良曾在青州办过几起大案,因为推翻了原判,为含冤入狱的人沉冤昭雪,被人称为阮青天。”
从春倦起,夏岚就隐约有些猜测。
此刻见她终于说到了阮忠良,夏岚并不惊慌,她压低声音道:“娘娘,案件一共有三件,其中王氏灭门案最为轰动。”
当年王氏一族二十八口人命,就这样葬送在赵氏一族手中,时任清州府衙推官冯宇,因办案不力,当年就被夺职将罪。
而作为清州知府的邓恩,因为积极配合,努力办案,反而没有被牵连降罪。
此案算是刑案中最典型的案例,因此夏岚不用回忆,也能倒背如流。
姜云冉对她的能力很是满意。
“对,就是这桩案子,”姜云冉顿了顿,道,“从那之后,阮忠良平步青云,一路高升至大理寺卿,官至正三品。”
文臣武将不同,武将之中卫所和军营又有所不同。
即便夏岚官至正二品都指挥史,但她的权柄只手下三百人,也只听姜云冉一人命。
权柄狭窄,职责单一,如何比得上掌管九州十三省刑案的大理寺卿呢。
姜云冉给出引子,话锋一转,道:“我要你查的,是曾经清州知府邓恩。”
夏岚愣了一下,随即才若有所思。
“娘娘的意思是,邓恩跟阮忠良沆瀣一气。”
这个词用得很妙。
在其位,谋其政。
夏岚及丹凤卫归入姜云冉手中,便从此唯她命事从。
姜云冉浅笑道:“是。”
夏岚沉吟片刻:“查一名朝廷官员,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吏部下手。”
而要从吏部下手,必要经过陛下首肯。
姜云冉抿了一口茶,浅浅笑了:“那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