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宣若宁的过去,姜云冉自己都不甚清楚。
但她心里很明白,宣若宁肯定有其故事,不过为了女儿的安全,她只能闭口缄默,直到离世之前,宣若宁才看着姜云冉,满眼都是不甘。
“阿冉,阿冉。”
“你记住,你姓姜,娘也姓姜。”
眼泪顺着母亲的眼角滑落,在她苍白的面容上蜿蜒而下。
那是多年积攒下来的委屈和怨恨。
她总跟女儿说,不要让怨恨影响自己的人生,可路途终结,她也想要放肆一回了。
“你祖父在天有灵,希望……”
“希望能平冤昭雪。”
这件事,全天下只赵庭芳知晓。
赵庭芳聪慧多思,当年也是赵庭芳,跟姜云冉一起扶持着走出困境。
若要说出宣若宁和阮家的过去,必定要提当年溧阳书院的往事,而那一段过去,是完全无法为外人道也的。
姜云冉年少时便已有猜测,当年外祖一家一定卷入冤案,以致母亲被逼改姓,一生隐姓埋名,那么就连她,其实也是罪臣之后。
当年的案子姜云冉完全不知情,她入宫一是为阮家,二也想查清旧案,为姜家平冤。
现在终于能握有丹凤卫,也不枉她多年筹谋。
姜云冉心中百转千回,但回过头来,还是对景华琰淡然一笑:“陛下,并非臣妾对廖淑妍有仇怨,而是阮氏对臣妾有偏见。”
“臣妾初入宫闱,阮美人就对臣妾多有谋害,臣妾如今只是迫不得已,反击自保。”
听到这话,景华琰手中的茶盏慢慢放下,平静勾起唇角。
还是不肯说。
不过他也并不深究。
通过姜云冉的隐瞒,他能确定她跟阮氏之间一定是不死不休的仇怨。
如此,倒也无不可。
先有阮含璋冒名顶替之事,又有当街伤害考生之举,廖淑妍胆大包天,还敢在宫中杀害宫妃,如今看来,阮氏数年的谨小慎微,已经开始压抑不住。
既然如此,阮忠良的价值就大打折扣。
不受控的狗,景华琰可不喜欢。
把丹凤卫给姜云冉之举,此时看来再正确不过,无论阮家结局如何,姜云冉总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若姜云冉真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那她便足以证明,她的聪明才智能堪大任。
到时……
姜云冉余光瞥见景华琰甚至还笑了一下,心中莫名放松下来。
她就知道,皇帝陛下绝对不是小心眼的人。
只要能给出合理答案,他就不会追着不放。
姜云冉呼了口气,非常殷勤给景华琰倒茶,然后才道:“陛下,既然事情已经明了,这一桩公案要如何定夺?”
景华琰看了一眼手中的茶盏,淡淡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廖淑妍死定了。
筹谋多年,终于把第一个仇人送上断头台,姜云冉只觉得浑身轻松。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因为卫新竹离世而压抑在心里的悲痛,也因为这八个字而减轻许多。
姜云冉呼了口气:“陛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景华琰端起茶盏,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允了,待你同丹凤卫接洽之后,会有人陪你进入诏狱。”
姜云冉愣了一下,随即才轻声笑了起来:“多谢陛下。”
同聪明人说话真是轻松,少了许多口舌是非。
景华琰不喜蠢货,姜云冉亦然。
又说了几句闲话,帝妃二人之间又恢复如初,仿佛方才吵架的不是两人,仿佛皇帝唇边的伤口不复存在。
此时恰逢卫氏姐弟回到乾元宫,景华琰就带着姜云冉去见两人。
卫新雅同卫新竹生得有八分像,但她自幼身体康健,又饱读诗书,通身上下都是风雅和磊落,眉宇之间全无病弱,简直英气逼人。
不过因为妹妹的新丧,她眼中通红,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卫新英跟在她身后,脸上甚至带有明显的悔恨。
姐弟二人对景华琰见礼,根本就没注意到坐在一边的姜云冉。
姜云冉自己主动表明身份,然后才取出那两封信。
她对卫新雅郑重道:“小卫大人,卫姐姐临走之前,曾与我聊过家中事,她未尽之言皆在信中。”
卫新雅看到信封上熟悉的笔迹,眼泪顷刻而出。
姜云冉的心情反而慢慢平复下来。
“小卫大人,卫姐姐让我告诉你,天高海阔,山河锦绣,希望你能替她多看看壮丽山河,成为青史留名的文正公。”
卫新雅是卫氏下一代的佼佼者,她代表着卫氏的未来。
若卫氏真能出文正公,怕就在她身上。
姜云冉说到这里,目光后移,看到了早就泣不成声的卫新英。
卫新英一条腿还瘸着,他整个人支撑在拐杖上,哭得颤抖不已。
“小卫大人,”姜云冉也只好这样唤他,“卫姐姐让我告诉你,所有一切都是害人者之过,与你无关。”
“她望你不要身背枷锁,从此以后一片坦途。”
姜云冉说完,就看向景华琰。
台下两人要跪拜行礼,景华琰道:“免礼。”
“卫婕妤遗愿,也是朕对你们的盼望,明天春闱,朕希望国朝能出新人才。”
卫新雅和卫新英告退,景华琰这才起身:“用晚膳吧。”
晚膳很清淡,景华琰是因为上火,姜云冉则没什么胃口。
两个人简单用过饭食,就一起在乾元宫散步。
今夜的长信宫格外安静,就连夜里当差的宫人们,都少了言语,安静地在宫中行走,犹如幽灵一般。
帝妃二人安静走了几步,姜云冉忽然问:“陛下,有兄弟姐妹是什么感觉?”
景华琰愣了一下,他想了想才道:“对于宫中的孩子们,兄弟姐妹都是竞争者。”
“论说感情,大家都只住在自己母妃宫中,除了在上书房,平日很少碰面,论说竞争,其实也从不摆到明面上来。”
“朕是长兄,最为年长,在朕三岁之前,宫中只有我一个孩子,”景华琰想了想,说,“那时候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就只觉得有些无趣。”
说起寻常家事,姜云冉的心情就平静下来。
她挽着景华琰的手臂,两个人慢慢前行。
宫灯在前方照耀,澄浆砖光洁如新,两人即便孤身行走在宫殿中,也不觉得害怕。
因为彼此身边始终有另一人的身影。
“后来二弟三弟出生,朕那个时候还觉得很新鲜,后来母后刚过世没多久,太后便同陛下上表,让朕提前开蒙。”
虽然如今帝后母子看起来感情寡淡,并不如何亲密,但从景华琰数次回忆之中,姜云冉能感受到在他年少时,太后还是尽到了作为母亲的责任。
姜云冉想了想,道:“想让你把心思转到课业上来?”
景华琰浅浅笑了一下。
“是。”
“我那时虽然年少,不过记忆倒是挺深的,我记得有一日太后忙完回到坤和宫,先来看望我。”
“当时我坐在屋子里发呆。”
景华琰看向姜云冉,脸上笑容不变。
“其实我并非那么怀念母后,也不是自怨自艾,只是真的很无趣。”
因为恭肃皇后薨逝,宫人们都小心翼翼,不敢多同景华琰说一句话。
原来恭肃皇后还在时,景华琰也相当顽皮,经常领着宫人们在长信宫疯跑。
如今母亲没有了,太后成为了继后,态度非常坚定,一定要宫人们保护好景华琰,务必不能让他出意外。
所以宫人们再也不敢放景华琰出坤和宫了。
狭小的宫殿,困住了幼小的失去了母亲的孩童。
景华琰顿了顿,他语气里都在回忆:“我记得当时太后看着我的眼神。”
“那是第一次,太后表现出慈爱之外的神色。”
“她有些心疼,也有些错愕。”
无论长辈们之间如何,无论曾经多么针锋相对,但稚子何辜。
这大抵也是景华琰为何一直尊重太后,后宫诸事,皆以她为先。
因为她的确尽到了作为母亲的责任。
也因为她曾经有底线,把他好好养育长大,直到夺嫡之时,她也在后面推了一把。
母子之间始终没有产生过龃龉。
有姚氏在,景华琰的太子之位才算稳固。
姜云冉有些明白母子两个之间的感情,她问:“陛下,臣妾有个僭越的问题。”
景华琰笑了一下,说:“二弟不适合。”
她不问,他也知晓。
他们总是这般心有灵犀。
“二弟自幼就喜武不喜文,活泼好动,性格耿直,太后也没有对他多加管束,其实对他管束最多的反而是朕。”
先帝作为皇帝,日常最关心的是国事,太后宫务繁忙,加之先帝身体逐渐病弱,她也要匡扶国祚。
荣亲王没人管教,差点成了野孩子,后来课业都是景华琰在操心。
“太后当时告诉朕,只要不长歪,就随他去,”景华琰道,“她知道自己儿子不是那块料。”
仁慧太后是个目的坚定,非常果断的人。
发现儿子不是那块料,就果断放弃,继续扶持景华琰。
无论如何,景华琰都是她膝下长大的。
情分总不会变。
就如同她现在推举姚贵妃,也是为了让姚氏继续荣耀。
只可惜,在这件事情上,母子两个有分歧。
可即便意见不合,两人也没有因为这件事相互攻讦,或者让姚相从中作梗。
不知道是否因下午的争执,两人竟难得敞开心扉,这一夜的夜游,两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
直到回到丹若殿,夜里一起躺在拔步床上,姜云冉才翻了一下身,在黑暗中看向景华琰。
今夜两人并未胡闹,只是单纯同床共枕罢了。
“陛下,谢你把丹凤卫给我。”
姜云冉知道,这已经是景华琰极致的信任了。
景华琰阖着眼眸,声音难得温柔:“你如何谢我?”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说:“我同丹凤卫,会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不用你成为刀,”景华琰睁开眼眸,偏过头看向姜云冉,他指着脸颊,道,“朕的谢礼很简单。”
姜云冉安静看了他一会儿,才撑起身,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够了吗?”
景华琰握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怀中:“足够了。”
————
次日清晨,数道圣旨下达,传召朝野内外。
卫婕妤病重不治,不忘国朝,临终上表,恳请陛下夺情,准运卫氏姐弟参加明年春闱,不为其守丧。
帝允。
都察院右都御史阮忠良,治家不严,行为不端,立即解任右都御史,着降为光禄寺少卿,闭门思过两月,另行赴任。
宫中阮美人触犯宫规,品行不端,不孝不敬,着降为正六品宝林,闭门思过两月再议。
这三道圣旨下发宫廷内外,而针对廖淑妍的旨意,则未*通发前朝,只召谕后宫,上录楚史录。
廖氏藐视宫规,冲撞宫妃,以致卫婕妤急症突发,不治而亡。
着判处死罪,令其自缢。
几道圣旨下达,满朝震惊,却不敢大肆宣扬。
虽然朝臣权贵早知前日宫宴发生事端,却不知事情这般严重,也不知各中细节,如今看来,卫婕妤忽然薨逝,与阮家脱不了干系。
本来阮忠良冉冉新星,未及不惑便官拜二品,官路亨通,又多得陛下恩赏,其家中两女皆是后宫宠妃,前途自不可限量。
不过一场宫宴,就骤然衰落,且不提阮惠嫔接连降位,被罚闭门思过,只看阮忠良被调离都察院,直接从正二品大元降为五品光禄寺少卿,就能看出陛下的意思。
阮氏已经彻底失去了帝心。
廖氏的死罪外人尚且不知,但宫中却都知晓,用不了几日,整个玉京就能人人传颂。
这世间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此事皇家已经遮掩,却堵不住悠悠之口,史书上简单一笔,不过为了昭示后人,景华琰本身就不觉此事需要掩盖。
若事事都要掩盖,岂不是人人都敢杀人越货?
此时的长春宫,阮含珍被宫人压着,跪在地上。
彭逾一字一顿宣召完圣旨,阮含珍才面目狰狞:“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我要见陛下。”
彭逾不理她,继续宣读关于廖氏的处罚。
前日阮含珍被“送”回长春宫后,由于一直发疯吵嚷,便只得请太医行针,让她安静下来。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昨日夜里才醒来。
但金针效果卓绝,当时阮含珍头脑空空,犹如行尸走肉般呆滞,宫人侍奉着用膳更衣,也不吵不闹。
后来用过安神汤,她再度入睡。
今晨醒来,她才逐渐恢复神志。
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地位,尊荣,家族,甚至未来,都在一夜之间失去。
对于阮含珍来说,不过转瞬,她就从九嫔连降两级,又降回了宝林,并且还要闭门思过两月,也就是说,立冬、正旦、上元皆要闭门思过,所有宫宴都不得出。
除此之外,阮忠良也一并降为光禄寺少卿,光禄寺这种小衙门,完全无法触及权利,除非阮忠良还能再立奇功,否则再无晋升希望。
这就意味着,阮家彻底完了。
阮含珍的皇后美梦,就此彻底破碎。
况且,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冤枉。
因为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一切都成了定局,此刻她头脑一片混乱,当日的事甚至已经记不清楚。
不知道太医院给她用的什么药,让她总是恍恍惚惚,无法深思。
但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叫嚣,不肯罢休。
阮含珍就是偏激认为,是姜云冉把她害到这个地步。
圣旨宣告的这一刻,阮含珍几乎疯癫。
她嘶吼着,让彭逾无法继续宣读。
“姜云冉这个贱人,我要让她死!”
素雪吓得面无人色,她跟凡霜一起上前,忙用帕子堵住了阮含珍的嘴,不敢让她说出更大逆不道的话。
彭逾这才呼了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着处自缢,钦此。”
话音落下,阮含珍身上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
眼泪潸然而下,这一刻,阮含珍终于清晰感受到了恐惧。
彭逾垂眸看着她,见她冷静了下来,才对素雪道:“素雪姑姑,陛下口谕,让宝林娘娘搬回东配殿,稍后下臣会命慎刑司的嬷嬷守住东配殿门,以后只允许宫人进出。”
素雪忙道:“有劳公公。”
彭逾没有笑,他看着神情疯癫的阮含珍,倒是很平和。
“素雪姑姑,还是给娘娘请个太医吧,如今瞧着娘娘都有些癔症了。”
等彭逾领着人走了,素雪和凡霜忙把阮含珍搀扶进东配殿。
还好只搬去后殿没几日,东配殿还干净整洁,其他宫人进出搬家,素雪也把凡霜差遣走了。
她跪坐在阮含珍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胸口:“娘娘,好些了吗?”
“娘娘还有奴婢在,”素雪声音温柔,眼神是那么坚定,“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哪里都不会去。”
阮含珍呆滞的眼神慢慢聚拢,她垂下眼眸,看向素雪。
素雪帮她取出口中的帕子,阮含珍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素雪,素雪,母亲怎么办。”
素雪微微起身,把她抱在怀中。
她其实也只比阮含珍大一岁,还只是个刚满二十的年轻姑娘,但是此刻,她却仿佛阮含珍的长辈,给了她后宫中的唯一依靠。
“娘娘,夫人犯下大错,已经无力回天,就连老爷都被牵连,闭门在府不得出。”
“若娘娘为着夫人好,便不要再闹,咱们暂且先忍下来,”素雪的眼泪慢慢流出来,唇角却带着畅快的笑意,“娘娘,还是让夫人平静去吧,最少也有个体面。”
曾经她把素雨虐打致死,得知素雨重病不治,她也不过就是嫌恶皱眉,说了一句“晦气”。
现在,她也要尝一尝失去家人的痛苦了。
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作恶多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她是我母亲,是我母亲啊。”
阮含珍痛哭失声,悲痛欲绝。
素雪轻轻拍着阮含珍的后背,声音温柔:“娘娘,您仔细想一想,娘娘本被降为美人,不过一日,忽然又降到宝林,究竟是为何?”
阮含珍的眼泪慢慢止住了。
她其实跟阮忠良一模一样,生来自私冷漠,薄情寡义,得知母亲即将自缢,她最开始的确伤心,可不过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冷静了下来。
她现在最在乎的,就是廖夫人之事是否会牵连自己。
“你的意思是,母亲招供,此事与我有关?”
素雪如何能知?廖淑妍被关入诏狱,便无人能见。
如今阮含珍被闭门思过,等到她能踏出长春宫的那一日,廖淑妍早就成为一抔黄土。
谁还能告诉她真相?
素雪眸色沉沉,她轻轻抚摸着阮含珍的后背:“娘娘,老爷被关在府中,已经无能为力。”
“夫人又……”
她语气煽动:“如今娘娘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娘娘得为自己着想啊!”
阮含珍的眼泪再度滑落,这一次,她为自己的“不如意”而哭泣。
“是啊,我只剩下我自己了。”
“素雪,我该怎么办?陛下可会再惩罚我?”
听到她的问题,素雪慢慢放开她,依旧跪坐在她面前,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
“娘娘,不会了,”素雪说,“陛下已经给娘娘降位,这就是惩罚,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其他。”
阮含珍松了口气。
素雪声音异常温柔:“娘娘好好思过,潜心忏悔,说不定,陛下看在娘娘的诚心,能早放娘娘出来。”
“是了,是了,还是素雪你聪慧。”
阮含珍身边的所有得力之人都不见了。
邢姑姑死了,廖夫人也即将离开,她的身边只剩下素雪一个。
还好有她。
阮含珍看向她:“素雪,我身边最得用的就是你,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重新起复,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你的家人,你的姐妹,我都会让父亲善待。”
素雪心中冷笑,她知道这是阮含珍在威胁。
“娘娘,我一定努力,”素雪问,“我们慢慢筹谋,会有机会的。”
此时的听雪宫,倒是一如既往平静安详。
姜云冉刚从安奉殿回来,就听闻有人登门。
姜云冉是在明间接见的丹凤卫。
丹凤卫隶属仪鸾卫,其统领为正二品都指挥史,官职仅次于仪鸾卫左右都御史。
丹凤卫下属三百人众,行安防,守卫,探查,列兵等事宜,日常也负责皇后出行的仪仗。
此刻入宫拜见姜云冉的,是丹凤卫都指挥夏岚。
夏岚已过而立之年,眼尾早就有了岁月的痕迹,她凤眼,薄唇,看起来异常威严。
今日她身着飞鱼服,头戴乌纱帽,面容沉静,波澜不惊。
一看就是在仪鸾卫摸爬滚打十数年的狠角色。
她没有因为被归入姜云冉麾下而恼怒,也没有表现出对于美人份位的不敬,只是平静对姜云冉躬身。
“见过姜娘娘,得陛下口谕,臣在此听令,请娘娘差遣。”
姜云冉昨日就同景华琰商议过,既然丹凤卫归于她麾下,那从此以后只供她差遣,所行诸事景华琰和仪鸾卫都不能过问。
景华琰倒是毫不迟疑答应了。
丹凤卫不过三百人,掀不起风浪。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姜云冉并不担心,她看向夏岚,非常诚恳:“夏指挥使,陛下差遣你为我所用,必然已经提点过,多余之言我便不赘述,如今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诏狱见廖淑妍。”
姜云冉并不心急。
景华琰虽有口谕,但行事在人,姜云冉并不急于让丹凤卫立即开始处置阮家事。
总要看一看夏岚的为人,再徐徐图之。
夏岚一听这话,躬身行礼,利落地道:“是,臣这就安排,今日下午,娘娘就能见到廖氏。”
姜云冉勾起唇角,她亲自扶起夏岚。
“夏指挥使,以后你我同心,有什么不妥,直言便可。”
夏岚雷厉风行,姜云冉午歇起来,接她的软轿就到了。
姜云冉再见廖淑妍,只隔了两日。
时光短暂,但廖淑妍已经满面沧桑,她披头散发坐在茅草堆上,再也没有往日的优雅。
姜云冉勾起唇瓣,笑颜如花。
“廖夫人,许久不见,如今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