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阮府一片死寂。
下人们缩在后厨,不敢随意在府中走动。
府中前后两门皆紧闭,气氛之严肃更是前所未有。
邹妈妈并未跟随廖夫人入宫,这几日都在忙碌阮府的内务,今日老爷从宫中归来之后面色就很难看,她心中便暗叫不好。
尤其阮氏大门都被仪鸾卫看守,无人再能进出,越发让人心惊胆战。
其他下人们不敢议论,但邹妈妈自持府中的老人,斗胆问了问老爷身边的长随王典。
王典面色惨白,魂不守舍,他被邹妈妈一问,吓得直哆嗦。
左瞧右看,见无人在意,他才低声道:“夫人……夫人出事了。”
邹妈妈心中一紧,问:“什么?”
这事定是瞒不住的,等圣旨下达,全京城都要知晓,不差这一时半刻。
“夫人……夫人在宫宴时杀害了卫美人,被陛下亲眼所见,人赃并获,现已关押至诏狱。”
“我的天爷啊。”
邹妈妈腿上一软,整个人栽倒在地,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怎么会……”
夫人处事一贯谨慎,绝不会留有破绽,又有邢姑姑在旁协助,如何会出这种事端?
邹妈妈深吸口气,一抹脸上的泪痕:“姓邢的呢?她是怎么办事的?”
王典看了她一眼:“邢姑姑早就死了。”
这七个字犹如惊雷,炸在了邹妈妈的头顶上。
她的神情一下子就恍惚起来。
这一瞬间,担忧转成了惊恐,她现在关心的就不是廖夫人的前程,而是自己。
会不会牵连自己?
毕竟她也为廖夫人做了那么多事,若是……
不能再想了,她不会有事的,为了小姐和小少爷,夫人一定会保全府上,不会放弃一切。
自然,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这个想法至在脑海中浮现一瞬,当着王典的面,她把那些心思全部压下,只一脸期待地问:“老爷呢?老爷会救夫人吧?”
王典是昨日跟随阮忠良入宫的,自然知晓细节。
他摇了摇头。
“不可能了……”王典看向邹妈妈,“人赃并获,杀害内命妇,如今老爷要做的,是保下阮氏。”
邹妈妈讷讷不语。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阮忠良面色苍白,蹙眉快步而出。
不过一日,他便仿佛老了十岁,身上多了几分沧桑。
刚绕过回廊,就瞧见两人一站一坐,阮忠良立即便明白过来。
他冷冷睨了邹妈妈一眼:“邹妈妈,家中的内务还要靠你操持,你得跟管家一起稳住家中上下,可明白?”
邹妈妈还瘫坐在地上,此刻挣扎起身,诚惶诚恐:“是。”
阮忠良淡淡扫了一眼王典,只道:“跟我来。”
王典就缩手缩脚跟了上去。
阮忠良一路穿过前院和后院之间的月亮门,大步流星往小花园另一侧的清静居行去。
一路上,两人都未言语。
清静居外此刻守着一名年长的仆人,见到阮忠良便躬身行礼:“老爷。”
阮忠良淡淡问:“少爷可有好好读书?”
李三回答:“少爷卯时就起来,先在院中做早课,后来才至书房背书。”
听到这话,阮忠良表情稍霁。
倒是还算有个省事的,当年他坚持这样教养含栋,看来再正确不过。
李三打开院门,阮忠良便一步踏入。
清静居中只有一栋雅致清幽的小屋,外面的院落种有梅兰竹菊,清新别致。
院落打扫得很干净,这都是李三每日的差事。
阮忠良在书房中寻到了自己的长子。
整个院落里,只阮含栋一个人,平日的琐事都是他自己而为,没有小厮时刻伺候在身边。
曾经,阮忠良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认为,只有清心寡欲,才能得道正统。
阮含栋此刻正在窗前读书,他面容稚嫩,干净,好似普通的少年郎,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认真读书,并未注意到院落中忽然多了人。
阮忠良安静看了会儿,才开口:“含栋。”
阮含栋手中一抖,显然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见是父亲来了,忙起身拱手:“父亲安好。”
“坐下吧,”阮忠良负手而入,在他身边坐下,简单看了看他的课业,“你哪里都好,只策论不足,到底太过年轻,见识浅薄。”
阮含栋颇为羞愧。
他垂下头,道:“父亲,儿子会努力的。”
阮忠良顿了顿,才道:“年纪轻,不是你的错,无需道歉。”
面对儿子,他也总是面无表情,即便现在说着安慰人的话语,脸上也没多笑容。
冷淡,克制,关心有余,亲密不足。
大凡玉京中的父子亲情,似乎都是如此。
“父亲,耿先生今日为何没有过来?”
耿先生是他的老师,是京中颇有名的大家,若非阮含栋的确天资过人,他也不会亲自入府教导。
不过他还有自己的书庐,一般三日才会来一次,今日恰好就是耿先生的学课。
阮忠良面色微沉,他淡淡道:“近来府中事情繁杂,耿先生不便过府,若我得空,我来指导你的课业。”
阮含栋并未表现出过分惊讶,也没有特别好奇,他很乖顺就说:“知道了。”
父子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课业,阮忠良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科举一途虽然辛苦,需要付出所有心力,但若能一举夺魁,他日前途不可限量。”
“忍耐一时,才能平步青云。”
阮含栋看着他那双淡漠的眼睛,抿了一下嘴唇:“是,儿子明白。”
阮忠良难得满意。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你只安心读你的书就好。”
他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阮含栋忽然开口:“父亲,母亲和阿姐可还安好?”
阮忠良脚步不停:“都好,等过些时日,你母亲再来看你。”
“好。”
阮含栋似乎笑了一下,显得很是高兴。
门扉吱呀一声关上,这个逼仄的小院落里,瞬间只剩下阮含栋一个人。
他脸上的稚嫩和天真一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嘲讽的冰冷。
他把手中的笔一扔,站起身来,站在窗前遥望苍穹。
自从他学业精益之后,就独自搬来了清静居,父亲政事繁忙,十天半月才能见到一回,平日里大多是母亲陪他吃饭说话。
后来他课业吃紧,父亲认为母亲的看望会打扰他,就不允许母亲日日都来。
一般三日也能见到一次。
原本昨日母亲应该过来看望他,可李叔说母亲入宫陪伴姐姐,这些时日不在家中,他就没有追问。
但昨日小厮鲤鱼来给他送饭,悄悄跟他说府中出事了。
阮含栋被困在清静居,平日里不能玩耍,不能离开,甚至不能在府中走动,他对于阮忠良最大的意义,就是能步他后尘,最低也要高中二甲传胪。
年少时还能守住,可随着年长,他读书越多,越觉得这样是不正确的。
尤其之前乡试,他走出家门,进入考场,结识了各种各样的同窗书生,也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他才意识到他这一方天地,是独属于他的囚笼。
没有人如他这般活着。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慢慢收买鲤鱼。
他需要知道外面的一切。
鲤鱼只是个小厮,专门给他送一日三餐并打扫卧房,阮忠良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厮,其实根本也打听不到什么事。
但阮含栋却很聪明,他一点点教导鲤鱼,让他学会如何打探消息。
果然,今晨鲤鱼就告诉他:“少爷,其实府上已经被围起来了。”
鲤鱼有点害怕,他不住看向院门,生怕李三进来。
阮含栋却很淡定。
“是什么人围困府上,你知道吗?”
鲤鱼想了想:“小的偷偷瞧了一眼,他们衣服上有游鱼。”
阮含栋的面色一怔。
那是飞鱼服,守着阮府的是仪鸾卫。
也就是说,昨日宫宴宫中一定出了事,此事应该牵扯了他们家。
阮含栋低声问:“母亲可回来了?”
鲤鱼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方才瞧见邹妈妈在厨房吩咐差事,瞧着面色不好。”
阮含栋到底聪慧,他能以十七岁的年纪考中秀才,本就不是寻常人。
当即,阮含栋就意识到了事有不对。
他让鲤鱼继续打探,毫不意外地在今天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子两个并不亲近,他对于阮忠良也不是很了解,但他可以肯定,家里一定出事了。
阮含栋站在窗前,平静呼了口气。
只希望,母亲和阿姐安好。
一阵冷风呼啸,竹林婆娑,今冬已至极寒日。
上午时分,各宫都热闹起来。
今日不用请安,也没有宫宴,但各宫娘娘们都要至安奉殿,一起祭奠卫美人。
自美人之下,各位妃嫔需要在安奉殿给卫美人守灵,因宫妃人数较少,所以每日只安排两人。
卫美人娘家的弟妹也一并入宫,暂时就住在安奉殿,日夜给三姐守灵。
姜云冉到安奉殿时,已经来了数人,慕容昭仪一早就在,此刻正同姚贵妃一起站在最前面,焚香烧纸。
周宜妃和梅贤妃都没有到场,徐德妃和吴端嫔更不可能亲至。
四人皆让身边的管事姑姑代为祭奠。
在之后便是吴端嫔和司徒美人,两人皆在安静烧纸,姜云冉算是到场晚的。
她在司徒美人身边站定,拿了三支香,认真插在香炉上。
看着香烟袅袅,姜云冉阖上双眸,在心里对卫新竹道:“姐姐,一路走好。”
众人安静祭奠,无人言语。
就在此时,彭逾捧着圣旨,出现在安奉殿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卫美人贤淑持重,孝感天成……着追封为正三品婕妤,暂停灵于京西帝陵安化殿,钦此。”
话音落下,是卫家弟妹哀婉的痛哭声。
他们泪眼婆娑,满身素缟,跪在灵位一侧,对乾元宫方向行礼。
“谢陛下恩赏。”
至此,卫新竹有了自己既定的结局。
————
景华琰登基至今,短短五载,已经有三位妃嫔过身。
因帝陵尚未选定,因此妃园寝无法依次落成,故而之前薨逝的王惠嫔、阮婕妤和卫婕妤都只能停灵在安化殿。
不过卫新竹由美人直接被追封为正三品婕妤,足见皇帝对卫氏的重视,也能见其对卫婕妤的追思。
听到这个追封,姚贵妃叹了口气:“卫婕妤着实可惜。”
慕容昭仪道:“是啊。”
她眼睛红肿,显然这两日没少哭泣。
对于慕容昭仪来说,她能说话的人又少了一些,难免有些伤怀。
姚贵妃安慰了她两句,便起身离开。
她一走,其他妃嫔就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姜云冉同今日值守的冯采女点头,也踏出安奉殿。
刚一出去,阳光就狠狠刺在了眼睛上。
她眯了眯眼睛,道:“回宫吧。”
等回到了听雪宫,她才取出放在抽屉中的一个紫檀方盒。
那是前日卫新竹郑重交给她的。
当时她说,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看,姜云冉便把它仔细收好,此刻才拿出来,放在手中抚摸。
盒子很朴素,没有雕刻花纹,只有紫檀木本身的纹理,一如卫新竹的为人。
姜云冉打开锁扣,才发现里面摆放了四封信。
一封给她,一封给慕容昭仪,一封给父母,一封给长姐卫新雅。
姜云冉忽然意识到,这是卫新竹的遗书。
她眨了一下眼睛,眼底一片湿润。
“唉。”
长叹一声,姜云冉拆开了给她的那封信。
“姜妹妹,见字如晤。”
“入宫多年,未曾想在今岁遇到你,难得与你投缘,这是我的福气,”姜云冉不自觉读出声来,“……我知你面冷心热,不舍我为此殒命,但我本就时日无多,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放手一搏。”
“病痛折磨数十年,与我而言已成桎梏,如今我舍命相搏,不仅为银坠,也为了我自己。”
“时至今日,终能为自己选择一个轰轰烈烈的结局,也不枉此生。”
不知不觉,眼泪滴落。
姜云冉以为自己已经抚平了哀伤,可再看故人遗信,依旧心中钝痛。
仿佛回到了母亲去世的那段时光,她想要留在手中的,怎么都留不住。
姜云冉用衣袖擦了一下脸颊,她含着眼泪继续读下去。
“阿冉,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样唤你,以朋友的身份劝告,人生漫长,山水有情,望你前程似锦,一片坦途,不为旧事束缚。”
“愿你此生,皆能心想事成。”
姜云冉的手有些颤抖。
“阿冉,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已经不在了,但我想,我现在一定很快乐。”
“我终于自由了。”
“卫新竹,新雪日敬上。”
卫新竹多么聪慧灵秀,她如何看不出姜云冉与阮氏的仇怨,所以她劝她看开一些,却也想让她心想事成。
而这封信,竟然是今冬第一个风雪日,姜云冉没有答应她合作的那个夜晚,就已经书成。
可见,她当时已经笃定,姜云冉会答应与她的合作。
“你还是这么聪明。”
姜云冉一边哭,一边笑,最后长舒一口气,用帕子仔细擦干净眼泪。
她把那封信仔细收好,放在了自己最珍贵的枣木盒中,独自一人安静了许久。
等她终于平复心情,才唤了青黛进来。
“去问一问,慕容昭仪何时回宫,若娘娘回宫,我要登门叨扰。”
青黛福了福,正要出去,就听外面传来钱小多的谈笑声。
不多时,钱小多快步进来:“娘娘,陛下有请。”
姜云冉有些意外:“陛下?”
钱小多颔首:“是小柳公公来请的,说是卫婕妤的兄姐入宫,给卫婕妤吊丧。”
昨日的事情,姜云冉不知景华琰欲要如何处置,也不知慎刑司查到了多少东西,但她可以肯定,既然封号已经定下,那么事情便已成定局。
无论卫新竹的死是否与她自己有关,但在内宫档案中,她都是被人所害,她是无辜殒命,这一点不会错。
姜云冉敛下眉眼,她把给卫家人的两封信收好,道:“走吧,去乾元宫。”
长信宫比往日都要安静。
只有宫人们在宫巷里扫雪,发出沙沙响声。
有那已经结冰的雪疙瘩,顽固地不肯化去,扫洗宫人们便往上面洒粗盐细沙,用铲子一点点抹掉。
这活可不好干。
天寒地冻,地面湿滑,手指头冻得又红又肿,碰一下钻心得疼。
姜云冉的软轿路过此处,便吩咐青黛:“回去后让钱小多准备些糕饼热水,送来给这些宫人们。”
很快,乾元宫便到了。
今日的乾元宫格外严肃,除了几位凌烟阁阁臣,再无其他的朝臣。
姜云冉进入乾元殿时,景华琰还在御书房忙碌,梁三泰快步从御书房出来,对姜云冉见礼。
“娘娘略等,马上就结束了。”
姜云冉笑了一下,就在大殿落座,安静等待。
时间有些漫长。
正午的阳光慢慢爬高,只在门槛处落下一小节光影。
御书房中很安静,听不到多余的声音,姜云冉也不知今日景华琰心情可否有好转。
不过瞧见梁三泰一直守在身侧,她便压低声音问:“梁大伴,陛下……”
“可还生气?”
梁三泰今日已经恢复了弥勒佛笑脸,瞧不出任何情绪。
他道:“娘娘,这下臣如何知晓?”
“不过……待会儿娘娘伴驾时,还是温柔一些。”
那意思就是,需要哄一哄陛下。
姜云冉:“……”
姜云冉无奈笑了一下,道:“多谢大伴。”
两人也就说了这几句话,殿门倏然而开,几位朝臣鱼贯而出。
他们身上的朱紫朝服笔挺飘逸,人人皆是凌烟阁的肱股之臣。
走在最前面的老者,曾经“阮含璋”见过,姜云冉一眼便认出是姚相。
后面还有几人,都是平日里进出乾元宫的熟面孔,自然也都认识姜云冉。
见她等在此处,便知是陛下宣召,姚相都客客气气:“见过姜娘娘。”
姜云冉忙道:“姚相多礼。”
等大人们陆续离开,梁三泰显得更放松一些。
他躬身道:“娘娘,这边请。”
姜云冉便跟着他一起进入御书房。
御书房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窗边幽静燃着的龙涎香,都是往日的味道。
姜云冉穿过一道道碧纱橱,掀开珠帘,才来到御书房内。
景华琰今日只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素服,他长眉轻蹙,正垂眸看着手中的折子。
梁三泰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殿中安静,无人言语。
姜云冉矗立在御案之前,规规矩矩行礼:“陛下万安。”
景华琰没有答话。
他只在折子上急书,一连写了好几行字,才终于把朱笔甩到一边。
啪嗒一声,朱笔滚落在地,朱红的墨迹在金砖上喷溅,仿佛泣血。
景华琰用桌上一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擦手,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擦干净。
姜云冉依旧站在御案之前,看着他的动作。
等景华琰终于把手指擦干净了,他才缓缓抬头。
“姜云冉,你可知错?”
景华琰的眸子深邃,此刻御书房中阳光明亮,却并不能照耀进他眼眸深处。
他一半脸隐藏在黑暗里,一半则在阳光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但姜云冉却能从他满含冷意的言语里,听出了他的情绪。
“臣妾不知,自己何错之有。”
姜云冉垂下眼眸,淡淡开口。
景华琰呵了一声,他站起身来,绕过御案,直接站在姜云冉身侧。
“看着朕。”
景华琰居高临下道。
姜云冉转过身,她微微抬起眼眸,目光直直落在景华琰的眼眸中。
她表情平静,唇角甚至还染着一丝笑意,没有任何胆怯和惧怕。
仿佛昨日的事情,与她全无关系。
不知为何,景华琰觉得自己更生气了。
他忽然伸出手,勾起姜云冉的下巴,让她那张脸完整出现在自己眼前。
还是那张熟悉的芙蓉面,就连笑容都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景华琰看到了她眼角的微红。
这几日哭得太多,就连珍珠粉也掩盖不了朋友离世的颓唐。
景华琰蹙了蹙眉,他上前一步,两人几乎面容相对,让姜云冉无所遁形。
“你也有心?”
姜云冉沉默回望他,此时才开口:“臣妾也是人,因何会无心?”
是了,她的确有心。
可这份心,并不是为他。
景华琰的手微微一松,他放开了姜云冉,声音重新冷冽起来。
“姜云冉,朕之前应允过你,允你肆意行事,不必禀报,但是……”
景华琰的手慢慢抚上姜云冉的细腰,把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身边。
“但你不能不择手段,为了达到目的,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中。”
不愧是景华琰,不过一夜功夫,大概就已经看清楚昨日这一套诡计。
姜云冉和卫新竹所用的招数简单至极,不过是“借力打力”。
先动手的,自然是廖淑妍和阮含珍,姜云冉和卫新竹只是反击。
并且通过反击,让对方落于下成,最后让廖淑妍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杀人之罪。
证据确凿,一目了然,根本不用事后再查,只看到第一眼,就能给廖淑妍定罪。
这个手段最简单,最有效,却也是最不高明的。
因为卫新竹为此丢了性命,而姜云冉也曾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我知道,那又如何。”
姜云冉的眸子明亮又坚定。
“我最终还是赢了。”
姜云冉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她本来也没有错。
景华琰深吸口气,他面容越发冷峻:“姜云冉,这不是赢了,这是两败俱伤!”
“朕以为你足够聪明,足够清醒,谁知你的心也被业障迷惑,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若你还执迷不悟,从今以后,朕不允你再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