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我更喜欢看你痛苦死去的样子。

太极殿面阔十三间,共有七十八根朱红大柱支撑高耸入云的屋脊,只站在门口,都能感受到宫殿的恢弘壮丽。

仰头看去,万方法相藻井重重叠叠,犹如九重宫阙,万物以此生,以此灭。

每一根横梁上,都垂挂有十二枝琉璃盏,此时所有琉璃盏都被点燃,自是灯火辉煌,交相辉映,照亮了整个太极殿。

今日的太极殿四面所有隔间全部打开,一览无余,殿中及殿外月台处摆有上百张圆桌,看盘和冷盘都已摆好,菜肴精致,而宫人们还在陆续端上热菜。

整个太极殿坐满了文武群臣,此番大捷,举国欢庆,景华琰特允镇抚以上的武将至宫中享宴,已彰显与民同乐,皇恩浩荡。

今日的太极殿,显得格外隆重。

冬日寒冷,太极殿中烧有数十个暖炉,在圆桌边炽热燃烧着。

气氛喧沸。

许多镇抚之前从未进宫朝见,今日被施恩赏膳,皆心潮澎湃,满面红光。

天潢贵胄们还未到场,并无贵人在场,这些将官们便小声议论起来。

每个人都故意压低声音,奈何太极殿人数众多,显得格外嘈杂。

其中一桌将官看着前面同朝臣们叙话的徐如晦,啧了一声:“你们方才瞧见没,那城墙上偏没有德妃娘娘。”

另一个人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不是都说德妃娘娘重病,自不可能在冬日里出宫。”

“你真信啊。”

“老伯爷……”

这三个字刚出口,就被另一人打断,狠狠斥责一声:“休要胡言,如今可没有什么伯爷了。”

一开始的将官很不服气,却只能啐了一声,说:“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坐在边上的另一名高瘦将官蹙了蹙眉。

“噤声。”

他一开口,另两名将官便不敢言语了。

军队等级森严,官大一级便能随意差遣,开口之人可是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他的话对于两位镇抚来说就是命令。

“朝廷中事一切皆有定案,证据,折子,脏物一样不缺,”他冷冷睨了两人一眼,“你们以为,若真是被诬陷,少将军还能这样拼命?”

“上面的将军、指挥使大人们,还会这样效忠?”

忠义军一切以军功说话,军功卓绝者就能获得晋升机会,因此别看在坐都是正五品的镇抚,却不一定都是正经武举出身的武生,许多人都是从兵卒晋升上来,就是纯粹的莽夫,大字都不识一个。

指挥佥事冷冷道:“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他这一骂,另两人就缩了缩脖子,最开始说话那个嘀咕了一句。

“都这样传,咱们哪里知道那些细节,自然就信了呗。”

又被上峰瞪了一眼,这才闭嘴。

那指挥佥事听到他的话,抬头往前方面容刚毅的少将军看去。

此时的徐如晦正在同荣亲王闲谈,他脸上虽无笑容,但神情却很平和。

既不嚣张跋扈,也不自怨自艾,通身上下都没有其他情绪。

对于忠义伯府的事情,对于徐德妃的病痛,他似乎都不怎么关心。

心中只有家国天下,只有保家卫国。

指挥佥事垂下眼眸,不再看去。

又等了一刻,待丰盛的晚膳都摆好,梁三泰高昂的嗓子才响起:“陛下驾到。”

顿了顿,又唱:“太后娘娘驾到。”

霎时间,整个太极殿失去所有的声音。

喧闹的世界犹如被深海吞没,只有一片极致的宁静。

天潢贵胄们今日并未身穿华贵奢靡大礼服,清一色的雅致素服,就连景华琰也只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头戴白玉冠,显得异常清俊磊落。

等在各自位置上落座,景华琰便起身,端起一杯酒。

他道:“今日虽要庆贺边关大捷,感谢诸位将士们的英勇,朕却也想提前祭奠为国捐躯的将士们。”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这一杯酒,先敬为保家卫国,英勇无畏,牺牲赴死的英烈们。”

景华琰声音高昂,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太极殿上回荡。

方才还在满面轻松的将士们,此刻都红了眼睛。

他们一起举起手中的酒杯,异口同声:“敬英烈!”

酒水泼洒,醇香弥漫。

景华琰只用几句话,就收拢了所有人的心。

“第二杯酒,敬你们。”

他说一句,敬一杯,语气诚恳,有着满怀的感叹。

待三杯酒敬完,年轻的皇帝陛下已经双颊绯红,似不胜酒力。

“今日君臣同宴,举杯欢庆,将士们开怀畅饮,不拘小节!”

景华琰一声令下,宴席开始。

南音馆的乐者奏起了清平调,中间的御阶之上,天潢贵胄们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徐如晦率先起身,登上了御阶。

“敬陛下,谢陛下信赖,允臣率兵,挽救战局。”

景华琰道:“将军不必多礼。”

“将军乃旷世奇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朕能得将军之才,是朕之幸运,也是国之幸运,自十分爱惜。”

徐如晦满面感激:“臣定肝脑涂地,为国尽忠。”

景华琰浅浅笑了一下,显得异常随和。

“今日德妃身体欠佳,不便宴席,明日你再进宫来,若老夫人精神尚可,也一并入宫,一家团聚。”

这已经十分宽仁。

自从徐德妃重病以来,徐家老夫人已经入宫数次,原本太后都亲自看望,同意她留在宫中关照孙女。

奈何老夫人年事已高,自己本就体弱多病,最后在徐德妃的坚持之下,老夫人还是归家去了。

徐如晦听到他提唯一的妹妹,三尺男儿也不由红了眼眶。

“谢陛下。”

景华琰请他起身,特地让梁三泰摆桌席,让他坐在御阶之上。

“将军是国之功臣,理应上座。”

徐如晦落座之后,荣亲王和礼亲王便上前敬酒。

景华琰不爱吃酒,也从不勉强自己,最后一杯是陪着徐如晦吃的,现在两位皇弟敬酒,他就换成了茶。

他叮嘱礼亲王:“如今王妃有喜,要多加关照。”

礼亲王一脸腼腆,他生得比荣亲王秀气一些,一看就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

他笑道:“多谢皇兄。”

景华琰又看向荣亲王:“三弟都先有孩儿,你也不能太过落于人后。”

荣亲王显得更英武耿直,皮肤微黑,他点头称是,声音还挺洪亮:“臣弟会努力的。”

这一番心直口快的发言,把荣王妃闹了个大红脸,四周的妃嫔们都笑了起来,一时间竟是其乐融融。

就在这时,梅贤妃忽然捂住胸口,表情痛苦,要吐不吐。

周宜妃就坐在她身边,虽不问世事,却也还是关心一句:“贤妃妹妹,你这是怎么?”

有她关怀,众人的目光都向梅贤妃投射而来。

姜云冉此刻坐在人群之中,若有所思瞥了她一眼。

看来,之前请安时梅贤妃的难看脸色,定然不是因为贪凉,瞧她那幅模样,很像是……

果然,梅贤妃呼了口气,又喝了一口温水压下恶心之感,这才抬头看向景华琰。

她娉婷起身,对着景华琰和仁慧太后福了一礼。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臣妾并无大碍,只是……”

她面上一红,却掩盖不住喜色。

“只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御阶之上陡然一静。

姜云冉微微挑了一下眉,她目光所及,饶有兴致看其余人的反应。

姚贵妃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眉头都不带皱的,甚至跟着笑了一下,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喜悦。

周宜妃则是面无表情,就连惊讶都没有,仿佛此事与她毫无关系。

倒是慕容昭仪惊讶地回过头,看向梅贤妃。

姜云冉心里想,还是慕容昭仪实诚,到底有点正常人的反应。

剩下的人,崔宁嫔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吴端嫔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脸上的肿胀让她失去了喜怒哀乐,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已经看不出来。

倒是阮惠嫔蹙了一下眉头,是在场唯一显露出不喜的人。

真有意思啊。

就在这时,她发现卫美人身边的琥珀快步上前,面色有些苍白,正同卫美人说些什么。

察觉到姜云冉的视线,卫美人抬起头来,却仿佛害怕一般,眼眸微闪,躲避了姜云冉的试探。

仁慧太后的笑声打断了姜云冉的沉思。

“是好事啊!”

仁慧太后笑着看向景华琰:“这是三喜临门。”

“国之大幸,国之大幸!”

景华琰的面容也柔和下来,他虽并未表现出格外喜悦,却也温言软语。

“贤妃既然有孕,便坐下说话,无需多礼。”

说到这里,景华琰才道:“贤妃想来有孕已过两月。”

毕竟,从十一月后,景华琰便没有招幸过其他妃嫔了。

梅贤妃的孕事,必然超过两月。

“贤妃怎么不早提此事?”

景华琰语气异常温柔,仿佛真的关心梅贤妃一般,但不光姜云冉,就连仁慧太后都感受到了他的不悦。

景华琰对姜云冉说过许多次,他不喜旁人背叛,与之相同的,他也不喜旁人的隐瞒。

无论是为了在今日喜上加喜,还是有其他原因,但梅贤妃已经怀孕超过两个月,不光景华琰不知,难道太医院也不知情?

若太医院知情,还帮梅贤妃隐瞒,那景华琰以后可还能信任太医院?

宫妃每月都有平安脉。

孕事第一月脉相不显,察觉不出也在情理之中,可梅贤妃都过了两月,若太医院再诊治不出,那就真是废物了。

要么就是被梅贤妃收买,好在今日扬眉吐气,要么就是医术不精,就连妃嫔有孕都诊断不出。

无论哪一条,都够太医院喝上一壶。

梅贤妃刚被赐座,此刻听到景华琰的询问,又不得不起身。

她低眉顺眼,声音轻柔:“之前一月,臣妾并未觉察出异样,甚至……”

梅贤妃顿了顿,才道:“之后一月,德妃姐姐重病不起,臣妾又要操心宫事,实在太过繁忙,便免了两次平安脉。”

“前三日才觉浑身不适,请了白院正看诊,这才发现有了喜事。”

梅贤妃含笑地道:“臣妾想让陛下和太后娘娘高兴,特地恳请白院正,延后两日再禀报。”

“还请陛下宽宥。”

左不过两日,如此听来倒是没有大碍了。

景华琰面色稍霁,又恢复了温和模样。

“贤妃有喜,是大功一件,赏。”

————

梅贤妃有孕,的确是国朝的喜事。

且不提其他人如何作想,只关心满桌珍馐的将士们倒是丝毫不在意皇家的那些琐事,他们皆欢欢喜喜,热热闹闹饱餐一顿。

这一顿午宴时间略有些久,直过了日映时分,才算彻底结束。

镇抚及四品一下官员陆续离宫,将士们还要去营房中继续宴饮,不醉不归。

而留在长信宫中的文武百官们,暂且不能离宫,下午时分,雪花纷飞,他们陪伴在天潢贵胄们左右,一起往御花园行去。

御花园的引胜溪已经在月前结冰,经过宫人处理,冰面早已结实光滑,可以用来滑冰。

下午时分,宫中准备了盛大的冰戏曲目,供文武百官宴享。

一路行来,虽风雪交加,但人人都兴致盎然。

引胜溪一侧为竹林轩,宽阔纵深,若门窗全部打开,夏日凉风习习,好不舒适。

冬日围挡三面,只余临溪一侧敞开,上挂透光的白纱帐,不仅能阻拦寒风,还能让身处其中的达官显贵们看到引胜溪的绝美风景。

竹林轩中一早就烧好了暖炉,刚一进去,顿觉暖意扑面。

众人依次落座,姜云冉恰好坐在了司徒美人和卫美人之间。

刚一坐下,就听身边的卫美人轻声开口:“姜妹妹,我有些腹痛,先去更衣,若有人问起,替我答复一句。”

姜云冉颔首,在丝竹乐曲响起之前,答应她最后一句。

“好。”

顿了顿,姜云冉看向她:“一路小心。”

卫美人扶着琥珀的手起身,她看向姜云冉,眉眼温柔。

“多谢妹妹一路关照。”

说罢,卫美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云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能回神。

另一侧的司徒美人听到两人声音,此刻也看了过来:“她倒是可惜了。”

姜云冉问:“姐姐怎么这样讲?”

司徒美人笑了一下,说:“卫氏的子女我都见过,各个风姿卓绝,若她身体康健,怕也是玉京一道靓丽风景。”

姜云冉垂下眼眸,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笑容也淡然了几分。

“是啊。”

“时也命也。”

司徒美人并未深究她的不愉,今日梅贤妃闹了那样一出,她自己倒是大出风头,可旁人的心情就尚未可知了。

如今最得宠的便是姜云冉,她心中为此纠结,也在情理之中。

众人都落座之后,丝竹声响起,南音阁的舞者穿着冰鞋,在引胜溪上翩翩起舞。

别出心裁,清新雅致,很引人注目。

一组太平曲结束,又上来数名身着戏服的伶人,随着鼓点在冰面上表演折子戏。

这一出戏就是锁麟囊,百多年来,演的都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南音阁的戏是一早就开始准备的,有姚贵妃特地督办,精心又别致,众人看得一时很是投入。

姜云冉余光瞥见一道身影离开竹林轩,忽然捏紧了茶盏。

此刻青黛上前半步,把碟子中的南瓜子往前推了推。

“娘娘,吃些瓜子吧。”

方才宴会时,姜云冉胃口不佳,并未多用饭食,此刻若只吃茶水,会闹得胃痛。

姜云冉呼了口气,她低垂下头,慢条斯理剥瓜子吃。

青黛想了想,又去取了一碟松子糖来,给姜云冉压压口。

折子戏锣鼓喧天,伶人们在冰面上翩翩起舞,甚至还有伶人能甩出犹如彩虹的水袖,精彩纷呈。

竹林轩中时不时发出喝彩声,热闹非凡。

而这一整场戏,姜云冉都没心思听。

她一直垂着眼眸,一个又一个剥瓜子。

一折戏唱完,整个竹林轩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姜云冉心神一颤,手中的瓜子倏然落地。

“姜妹妹。”

一道熟悉的,满含真诚的声音响起。

姜云冉捏着瓜子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就看到阮含珍领着素雪,站在了自己面前。

她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温和亲昵,满眼期许。

“姜妹妹,那日请安之后,我回去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道歉不够有诚意。”

姜云冉平静看向她,不悲不喜,经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也消失了,犹如宁静的湖水,掀不起半分波浪。

两人身后不远处,朱红官服的阮忠良注意到两人的接触,不由蹙了蹙眉心。

前方“相谈甚欢”的两位娘娘却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姜云冉只是道:“惠嫔娘娘多虑了。”

“并非如此,”阮惠嫔叹了口气,“我应该诚心道歉,换取你的原谅,回去后我思来想去,都想不到道歉的赔礼,便特地命人打听了一二。”

阮惠嫔那双漂亮的眸子盈盈瞧着她,眉眼含笑,仿佛两人是从小便结识的闺中密友。

她不发疯,不嫉妒,不怨恨的时候,演技跟阮忠良一模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好。

尤其那双眸子,满含诚意,真诚得让人不忍心拒绝她。

不愧是阮忠良的女儿,此刻的阮惠嫔才有惠嫔娘娘该有的体统。

姜云冉似乎有些意动。

“娘娘的意思是?”

阮惠嫔心中嫌恶她眼皮子浅,脸上却有些哀容,她凑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姜云冉的表情慢慢变了。

她先是有些惊讶,之后又有些犹豫,最终却好似下定了决心,坚定看向阮惠嫔。

这一幕,被前方回眸凝望的景华琰全部看在眼中。

他并未多言,也没有吩咐梁三泰,只是回过头来,继续看着眼前这一出热闹大戏。

锣鼓喧天,彩绸招展,气象万千。

戏曲昂扬,水袖飞舞,随着伶人从天而降,折子戏即将转入最激动人心的压轴。

姜云冉最终还是站起身,道:“我同你去。”

阮惠嫔似乎松了口气,她跟着一起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竹林轩。

不知不觉间,风雪停了。

宫人们勤勉清扫,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并无积雪,只是尚且有些雪化后的水痕,有些湿滑。

阮惠嫔扶着素雪的手,还温柔提醒:“妹妹小心一些。”

姜云冉颔首,方才的沉郁不见了,此刻眼底只剩冰冷。

两人一路前行,穿过一片竹林,便瞧见了前方的桃花坞。

桃花坞造型别致,犹如一朵盛开的梅花,在竹林一侧亭亭玉立。

在桃花坞之前,姜云冉忽然挺住脚步。

“惠嫔姐姐,”她声音冷清,“你方才说打听到了银坠的消息,可否现在就告知与我?”

阮惠嫔见桃花坞近在咫尺,并不算太远,她便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姜云冉。

四目相对,阮惠嫔轻笑一声:“妹妹真是好人,这般关心银坠。”

姜云冉道:“毕竟曾经相识一场,再说卫姐姐那般忧愁,若能知晓告诉与她,说不得病情好转,也算是一桩善缘。”

阮惠嫔喟叹一声。

“难怪呢……”

难怪廖夫人言之凿凿,只要告诉姜云冉这一条线索,姜云冉就一定会上钩。

这小贱人,都入宫了,还搞这一套广结善缘。

仿佛这长信宫中,只她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即便她想结善缘,怕也不一定能成事,她也不想一想,这长信宫中,哪里还有友情可言?

单纯得让人发笑。

这样想着,阮惠嫔也就这样笑了起来。

“此事算是秘密,不便让旁人知晓。”一边说着,她的目光在青黛面上流连。

姜云冉尚未开口,青黛却面露犹豫:“娘娘,不可啊。”

“怎么不可?”素雪上前一步,对青黛笑道,“娘娘们说要紧事,咱们就去边上略等片刻,这是皇宫大内,出不了事的。”

青黛:“可是。”

姜云冉淡淡道:“去吧。”

青黛咬紧牙关,最后还是福了福,不情不愿跟着素雪离开。

等两人一走,阮惠嫔看向姜云冉的目光便陡然一变。

“姜云冉,你还是这么愚蠢。”

对于她前后不一定态度,姜云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蹙起眉头。

“你骗我?”

阮惠嫔笑着点点头,她手腕一转,一根木棒就出现在手中。

她在手心里拍了几下木棒,抬眸看向姜云冉的时候,满眼都是恶意。

“骗的就是你。”

“你究竟要做什么?”姜云冉往后退了两步,但身后的竹林挡住了她的去路,此刻她才意识到,阮惠嫔为何会特地选择桃花坞。

这里地形复杂,又有竹林遮挡,天然便有庇护。

而且阮惠嫔非常聪明,两人一到桃花坞,她就调换了位置,此刻她就站在唯一的小径出口,正恶毒地笑着。

“我要做什么?”

阮含珍挑眉冷笑:“我要你死。”

姜云冉呼了口气,她也冷笑一声:“众人都瞧见咱们是一起从竹林轩离开的,若是我在此处出事,你说第一个会怀疑的是谁?”

阮含珍此刻志得意满。

“我既然敢做,自然就已经找好了退路。”

阮含珍动了动手腕,感受了一下手中木棍的力度,她上前一步,高高举起了手。

“废话自不必多说,我更喜欢看你痛苦死去的样子。”

她满面笑容,愉快到了极点,本来清秀可人的面容狰狞扭曲,比恶鬼还要可怖。

可早有准备的姜云冉却丝毫不害怕。

姜云冉此刻满脸讥讽,手中的银针早已准备妥当,只要狠狠刺入阮含珍的手臂,就能立即让她倒地不起。

阮含珍却犹自不知。

她的脸依旧兴奋狰狞:“姜云冉,你死……”

话音戛然而止。

咚的一声,阮含珍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瞬间,世界静止。

似乎就连风都停了,高耸苍翠的翠竹也不再摇曳,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水墨描摹的画卷,印刻了这一刻的时间。

阮含珍那句话卡在喉咙里,她正张着嘴,眼睛突兀地瞪着。

好似在惊愕为何她忽然就动弹不得。

“啊,啊。”

残破的声音响起,怪异又刺耳。

阮含珍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努力自救。

姜云冉默默收起了手中的银针,她面露惊慌,看向阮含珍背后的熟悉身影。

“啧。”

那人飞快扬起手,在阮含珍背后又点了两下。

阮含珍倏然瘫软倒地,闭目昏厥过去。

“解决了。”

慕容昭仪看向姜云冉:“你怎么这般单纯,被她三言两语就骗了出来?还好我瞧见了你们的动向,不放心出来看了一眼。”

“否则,你岂不是要被她害了?

姜云冉:“……”

姜云冉低头擦了擦眼角:“多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