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寒冷刺骨,宫人们拎着食盒,缩头缩脑走在宫道上。
宫人们来去匆匆,皆是为今日最后的差事忙碌。
待贵人们用过晚膳,就可以歇了。
小柳公公领着一队人马,快步走到宫道上,宫人们瞧见食盒上的龙纹盖帘,皆停下脚步躬身行礼。
等一行人都走过了,才有年轻的小宫人好奇张望。
“又是听雪宫?”
“许是呢。”
“最近这么些时日,来来去去都是她一人,宫中百花不香了。”
边上有人路过,眉宇间皆是妒恨:“也不知那位给圣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自十一月来,就都是她一个人的大戏,怎么就瞧不出有什么好来?”
“真是同人不同命。”这说话的是一名绣娘,好似只是在感叹。
年长一些的宫人蹙了蹙眉头:“噤声!”
先说话的小宫女犹自不满:“姐姐!她做得出来,如何不能说?”
另一名宫女扯了扯她的衣袖,不让她得罪贵人。
年长宫人冷哼一声,见在场的宫女们多是艳羡神色,并不敢表现出明显嫉妒,才淡淡开口:“这是陛下的家事,陛下想要招幸哪位妃嫔,全看陛下的喜好,需知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你们宫里的娘娘若是有本事,就不会在这里拈酸吃醋了,你们若是自己有本事,那我也要尊称一声小主了。”
小宫女面上一僵,旋即低下头,就要悄悄离去。
年长宫女却冷声道:“今日念你们是初犯,我暂且宽容,若以后还听你们胆大包天,妄议陛下,一律罚去浣衣局,听明白了吗?”
宫女们面色一白,皆口中称诺,然后便臊眉耷眼地各自去忙了。
年长宫女依旧站在宫道上,她看了几眼听雪宫的方向,正待离开,转身就看到阮惠嫔领着一队宫人,怒气冲冲往前行去。
“惠嫔娘娘安。”
宫人们一起行礼。
阮惠嫔谁都不理,她高高坐在软轿上,一张小脸冷若冰霜。
素雪和凡霜跟在软轿边,凡霜面色沉寂,素雪倒是八面玲珑。
“起吧。”
她替阮惠嫔说了一句,一行人就一掠而过。
年长宫女依旧还站在宫道上,她看着前方阮惠嫔高高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
“真热闹。”
景华琰是在听雪宫用的晚膳,帝妃二人说了几句话,景华琰就去书房忙了。
姜云冉则在雅室里做针线。
她在给景华琰做袖套,省得他下次再弄脏衣袖,当街脱衣。
想到那个场景,姜云冉兀自笑起来。
一针一线慢慢做着,就看见莺歌悄无声息钻了进来。
小姑娘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姜云冉就给她塞了一块鲜肉酥,念她:“这么冷的天,少出去玩。”
莺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着脸退了下去。
姜云冉一边做针线,一边吃茶,间或往对面的书房瞥一眼。
青黛站在她身边,看着窗棱边的刻香,幽幽烧着岁月。
约莫酉时正,小柳公公领着侍膳黄门回来了。
几人开始在次间摆膳桌。
宫里的侍膳黄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手脚麻利又迅速,不消片刻间,所有的盘碗碟筷都摆放整齐。
一桌珍馐佳肴就布置妥当。
梁*三泰去请景华琰,这边姜云冉也来到次间。
景华琰道:“用膳吧。”
于是两人便坐在膳桌边,开始用晚膳。
今日的晚膳有姜云冉特地吩咐的菜肴,百合芹菜小炒,肉末凉瓜,还有酸萝卜老鸭汤,都是清热败火的菜。
姜云冉特地让梁三泰把这几道摆在景华琰面前,劝他:“陛下,多用一些,您瞧着都瘦了。”
景华琰:“……”
他上火这么明显吗?
姜云冉笑了一下,正要同他再说两句,外面就忽然传来嘈杂声。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好奇往外看去。
“怎么回事?”
青黛忙福了福,退了下去。
热闹声越来越大,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冷冷质问声。
不过转瞬工夫,厚重的帐幔掀开,阮惠嫔怒气冲冲进了西配殿:“姜云冉!”
她这一声真是怒气逼人,脸上的表情都藏不住,显得十分狰狞。
明间同次间之间还有珠帘,此刻宫灯摇曳,阮惠嫔竟没注意到站在碧纱橱边的梁三泰,直接怒气斥责。
“你把邢姑姑藏到哪里去了?你个下……”
“呦,惠嫔娘娘,”梁三泰上前一步,展露自己的存在,“您怎么这么大气性,可是出了什么事?”
阮惠嫔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就如同被卡住脖子的鸭子,瞪着珠帘后面无表情看她的景华琰,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
还是素雪机灵,忙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后背,拉着她往地上跪去。
“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此时阮惠嫔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给景华琰见礼。
“无需多礼,”景华琰的声音很冷淡,“起来说话吧。”
阮惠嫔这才起身,瞧见次间中姜云冉同景华琰并肩而坐,两人显然正在用晚膳。
这贱人。
她不由捏紧手心。
其实今日景华琰在听雪宫,从宫门口一直到寝殿中都有乾元宫的宫人,但阮惠嫔怒急攻心,谁都不理,这才在景华琰面前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刚才她那嚣张跋扈的模样,景华琰肯定已经瞧见,无可挽回。
阮惠嫔死死咬着嘴唇,看着姜云冉起身对她行礼,然后才勉强笑了一下:“妹妹无需多礼。”
景华琰没有让她进次间,只道:“什么事,闹成这般,成何体统?”
一听到这话,阮惠嫔眼睛一眨,一滴清泪就落了下来。
“陛下,”她哀怨至极,“陛下,承蒙陛下宽仁,命臣妾的母亲入宫陪伴,臣妾的邢姑姑也随侍左右。”
“熟料入宫时,母亲关怀臣妾,让邢姑姑去一趟御膳房取糕点,”阮惠嫔的眼泪越来越凶,“从那之后,邢姑姑就彻底失踪了。”
景华琰微微蹙起眉头。
他不太耐烦这些宫中琐事,只丢给梁三泰一个眼神。
梁三泰便上前一步,含笑地问:“惠嫔娘娘,可曾派人寻找了?咱家记得,邢姑姑年纪也不小了,这天寒地冻的,万一摔了伤了,也不无可能。”
“找了。”
阮惠嫔哭得可怜,整个人犹如柔弱的蒲草,只能祈求景华琰的庇佑。
“邢姑姑一个时辰未归,臣妾就命人在宫里寻找了,御膳房也寻了,根本没有找见她的人。”
阮惠嫔叹了口气:“臣妾是邢姑姑伺候长大的,同她感情深厚,她这一失踪,臣妾当时就乱了分寸,方才口不择言,还请陛下见谅。”
倒是还能找补一句。
景华琰颔首,道:“此事上报给贵妃,让贵妃着人寻找。”
听到这话,阮惠嫔又要落泪。
“下午时候已经去禀报给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命尚宫局的宫人协同搜寻,一整个下午,都未寻到人。”
阮惠嫔说着就要跪下,被梁三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陛下,求您开恩,可否让宫人在各宫搜寻,寻找邢姑姑的下落。”
她嘴里说着各宫,眼睛却落在了姜云冉的面上。
意图很明显,她今日带了这么多宫人大闹听雪宫,为的就是搜宫。
她是嫔位,姜云冉是美人,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在等级森严的长信宫中。
哪怕姜云冉反抗,她都能用强硬手段。
理想很好,然而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意外出现了。
景华琰今日居然就在听雪宫,这让阮惠嫔的计划落空。
不过,她倒也很会随机应变。
“陛下,臣妾只是想寻到邢姑姑,姑姑这般年纪,若是遭受到毒打刑讯,必是熬不过的,”阮惠嫔道,“臣妾也不求满宫搜寻,只求陛下派人在各宫寻找,仅此而已。”
她这话就很意有所指了。
姜云冉此时却冷笑一声。
“惠嫔娘娘,您方才不知陛下在此,硬要闯入我宫里,为的不就是搜听雪宫?”
她直接把话挑明:“你可有证据,证明邢姑姑就在听雪宫?若是没有,你凭什么怀疑到我头上?又凭什么去搜其他娘娘们的宫室?”
说着,姜云冉眼睛一眨,眼底一片水红。
“陛下,惠嫔娘娘这是恶意栽赃,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景华琰挑了一下眉。
他好整以暇看向姜云冉,欣赏她难得的矫揉造作。
别说,还真有股楚楚可怜的意味。
“姜美人,你休要胡言,”阮惠嫔道,“陛下,之前姜美人同邢姑姑在御膳房有过争执,宫中人人皆知,你一定对邢姑姑怀恨在心,必是你害的邢姑姑。”
姜云冉冷笑,道:“惠嫔娘娘,您最近可有看太医?臣妾怎么觉得,您现在都有癔症了。”
“之前同邢姑姑的口角,已经过去数月,臣妾如今高升美人,又有陛下恩宠,日子幸福美满,”她挑眉轻笑,“至于什么邢姑姑李姑姑的,臣妾根本不在意。”
“你没有证据就硬闯听雪宫,臣妾才要问,”姜云冉说,“你是否对我怀恨在心,嫉妒我独得圣上恩宠,故意拿捏此事栽赃陷害。”
“你!”
阮惠嫔眼底一片赤红。
“够了!”
景华琰适才开口。
“阮惠嫔。”
阮惠嫔的气焰瞬间被压了下来,她恶狠狠瞪了一眼姜云冉,才看向景华琰。
一瞬间,就成了柔弱无依的小白花儿。
“陛下,您要为我做主啊。”
景华琰面无表情:“阮惠嫔,此事有贵妃处置,便听从她的安排,之前卫美人宫中宫女失踪,也是如此行事。”
“陛下,可邢姑姑不同,她……”
“她怎么不同?”
景华琰直接开口:“她难道不是宫人吗?”
这话说得阮惠嫔一噎,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景华琰又道:“还有,下次若还有事,你可以上禀贵妃等,哪怕你寻太后娘娘为你主持公道也可,可你若自己再私自行事,带着宫人硬闯其他宫室,你这个嫔娘娘也不要做了。”
阮惠嫔面色一僵,还是那副委屈模样:“陛下,臣妾没有。”
景华琰瞥了她一眼,道:“退下吧。”
皇帝都开了口,阮惠嫔再也无法胡搅蛮缠,她只能恶狠狠扫了姜云冉一眼,这才不情不愿退了下去。
等外面重新恢复安静,景华琰才看向姜云冉:“怎么回事?”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臣妾如何知晓?”
她给景华琰夹了一块茄盒,道:“陛下,菜都冷了,天大地大,用饭最大。”
景华琰深深睨了她一眼,倒是拿起了筷子。
“用饭吧,”景华琰道,“反正朕总会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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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洁。
月华犹如细沙,细密洒在长信宫上。
初雪的残留慢慢被暖阳拂去,金黄色的琉璃瓦再度展露光华。
用过晚膳,姜云冉同景华琰一起在听雪宫散步。
前后殿之间的垂花门一直大开,从未被锁上。
两人穿过垂花门,景华琰便往一侧封堵上的月亮门看去。
曾经烧毁的宫殿似乎已经不存在于长信宫中,连同它的主人一般,只在历史长河中留下寥寥几笔。
元徽五年五月,婕妤阮氏薨。
短短几个字,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此刻若还想回忆,景华琰甚至都不太记得当时的情景了。
他甚至也无法记起曾经的那张面容,现在他的心中,只有姜云冉这一张芙蓉面。
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身边人太过浓墨重彩,遮蔽了曾经心中那道素白身影。
倒是还挺有趣的。
景华琰自己都不知,从何时起,他会这样在乎姜云冉了。
方才阮惠嫔一句斥责的话,就激起了他心中的怒意,这是从未有过的。
景华琰不知是好是坏,但他并不觉得需要控制,就像母亲曾经期望的那样,希望他能顺应内心,体会七情六欲,酸甜苦辣。
至少,他现在是很高兴的。
姜云冉见他一直盯着月亮门的留痕出神,不由轻声询问:“怎么?陛下是觉得害怕?”
景华琰回过头,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朕可从来都不害怕。”
姜云冉笑着挽住他的手,依偎在他身边,拉着他继续向前走。
“别看了。”
“那道门既然已经堵住,过去就被遮盖,”姜云冉说,“咱们向前看。”
景华琰笑了一下:“向前看吗?”
“是啊,向前看。”姜云冉对景华琰说,“我从来都不回头。”
确实。
姜云冉身上有着勃勃生机,也有着一往无前,她的心智是那么坚定,坚定到景华琰总是会默认,她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
并且,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他默许了她的动作,除了让刘晓瑞等人保护好她的安全,其他一切都不过问。
这已经是非常宽容的表现了。
想到这里,景华琰忽然道:“朕对你真好。”
姜云冉:“?”
怎么感叹起这个来了?还挺会给自己贴金。
“所以,云冉也得对朕好。”
满脸金的皇帝陛下如是说。
姜云冉:“……”
姜云冉没有听懂这里面的本质逻辑,凭什么她就得好回去?
见姜云冉一脸茫然,景华琰又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朕会告诉你,如何对朕好的。”
呵。
说来说去,都还是那点事。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道貌岸然的皇帝陛下,一肚子荤话,这天刚擦黑就蠢蠢欲动。
吃了那么多败火的菜肴,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火力得多旺?
傍晚洗漱的时候,青黛在水房里伺候,她低声在姜云冉耳边说:“娘娘,后来阮惠嫔又去了望月宫,非要闯进去找卫美人,被慕容昭仪打了出去。”
打这个字,很灵动了。
姜云冉憋不住笑了一声。
慕容昭仪一身武艺可不是白学的,阮惠嫔也是不长记性,她想自持身份欺压姜云冉,可慕容昭仪是上三位的娘娘,如何能怕她?
二话不说就被打出来,最后还不是落荒而逃,哪里都不敢再去无理取闹了。
姜云冉眸色幽深,道:“应该是廖夫人指使她出来闹这一场的。”
青黛不解。
“可娘娘,这与阮惠嫔有何好处?”
她的名声在一次次的肆意妄为里慢慢败坏了下去,曾经阮婕妤留下的好名声,已经随着时间消磨,而阮含珍也不可能永远伪装贤良淑德的假象。
这一闹,越发坐实了她乖张肆意的性格。
姜云冉道:“你别忘了,银坠失踪之后,卫美人同阮惠嫔大闹一场,虽然是因阮惠嫔出言不当所致,可最后卫美人可说了许多话。”
从那之后,宫中人就暗暗传言,卫美人意有所指,那一日大闹是因为知晓银坠被阮惠嫔所害。
这个流言,最近宫里一直在悄悄传,不过宫人都很谨慎,决计不敢在主子面前议论,所以明面上似乎无人关心。
还得是莺歌这个耳报神,姜云冉才知道传言那么邪乎。
竟还有人说阮惠嫔在乎自己宫里的狸奴,那银坠不小心伤了狸奴,才被阮惠嫔动怒处死。
不过,也有人心思活络,一下便想到了明年的春闱,这就更不可能明说了。
可无论如何,对于阮氏来说都不是好现象。
因此今日邢姑姑的失踪,廖夫人才让阮含珍到处大闹。
为的其实并非寻到邢姑姑,而是坐实了自己也是被害者的假象。
他们宫里的人也失踪了,所以银坠的失踪与他们无关。
这廖夫人的确运筹帷幄,是个狠角色,她连自己女儿的名声都不在乎,为的就是保下阮家和阮含栋。
因为她也看出来,凭借曾经阮婕妤的情分,陛下即便对阮惠嫔无宠,也不会让她在宫中难过,这不还是有嫔娘娘的份位。
更何况,一个毫无心机的妃嫔,总比满心算计的宠妃要好得多。
至于阮惠嫔在宫中的日子如何,她并未考虑进去。
利益最重要。
姜云冉简单分析了几句,青黛就听明白了。
“真是……”
真是干脆果断,让人胆寒。
姜云冉笑了一下,她换了一件寝衣,道:“其实我还挺欣赏她。”
“你看,她如今过得多好?”
景华琰踏入寝殿时,就看到姜云冉在做针线,她一头乌松松垂落在肩上,乌黑油亮。
衬得她肌肤赛雪,莹白有光。
“晚上就别做针线了,”景华琰道,“仔细伤了眼睛。”
姜云冉抬起头,对他粲然一笑。
“只做几针,谢陛下关心。”
反正也是做给景华琰看的,等过年再拿出来当个礼物,敷衍了事。
景华琰并未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只看着她分明莹白的锁骨,喉结滚动。
此刻他觉得,这寝殿里还是太热。
怎么感觉手心都出了汗呢?
等两人滚落在拔步床里,景华琰直接给了她一个炙热的吻。
“唔,”姜云冉轻轻推他肩膀,跟猫儿似得,“陛下?”
怎么这么着急?
两人之间的欢喜事越来越频繁,但景华琰每次的时间都一成不变,非要折腾到精疲力竭才罢休。
姜云冉都有些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对这事有瘾。
怎么感觉一次比一次急切。
她的推拒并无作用,反而让男人越发努力。
渐渐地,嘴唇都发麻了。
等到姜云冉开始慢慢颤抖,景华琰察觉到她呼吸不畅,才终于放开了她。
他幽深的眸子凝望着她,伸手拂去她唇边的湿润。
“教过你那么多次,怎么还是学不会?”
姜云冉狠狠喘着气:“本来,本来学会了,不过……”
不过景华琰太用力,让她找不到节奏。
景华琰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云冉,今日想如何?”
姜云冉面上绯红,她感觉腰带松开,衣襟微敞。
她今日穿着鹅黄色的合欢襟,细腰上绣着一对凫水鸳鸯,绸缎柔软光滑,牢牢包裹着她纤细的腰身。
丝线交叉缠绕,把合欢襟牢牢捆缚,不留一丝缝隙。
衣襟之下,是层峦叠翠,是壮丽山河。
景华琰低下头去,能看到阴影和沟壑。
感受到男人嚣张的视线,姜云冉面上更热,她捏了一下他的腰,声如蚊呐:“陛下,瞧什么。”
景华琰丈量了一下,感叹道:“比之前有所长进。”
姜云冉一时间没有回过神,就听到丝带被扯开的声音。
“还是因为朕努力,才有今日这般盛景。”
姜云冉:“……”
她只觉得身前一凉,合欢襟已经被扯开。
此刻寝殿中宫灯耀眼,把她身上的雪白肌肤展露无遗。
姜云冉连忙要去收拢衣襟。
“陛下,还没熄灯。”
景华琰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作:“这不是挺好?”
姜云冉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角落一人高的琉璃镜前,非常坚定:“不行!”
见她要生气,景华琰才叹了口气:“唉,朕还是太惯着你。”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男人还是翻身下床,熄灭了寝殿中的宫灯。
霎时间,黑暗笼罩,只留下床榻上的夜明珠。
光影幽幽,白肌乌发的美人拢衣而坐,脸颊绯红。
景华琰重新回到拔步床中,他把帐幔放下,把两人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姜云冉这才松了口气。
熟料男人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伸手就从暗盒中又取出三颗夜明珠。
本来柔和暧昧的光影交叠在一起,点亮了拔步床。
姜云冉被这光影刺得眯了眯眼,下一刻,她身上的寝衣就不翼而飞。
姜云冉倏然低下头,只看到了坦荡的自己。
她伸手就要去捂,却被男人一把攥住手腕,完全无法动弹。
“乖。”
景华琰带着她,就这样坐到自己的腿上。
他的手骨节分明,一只手就能把控住她的一双手,把它们禁锢在美人细腰之后。
姜云冉呼吸急促,轻颤。
男人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身上游走。
姜云冉只觉得面上更红,她不敢去看男人炽热的眼眸,只能偏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此刻,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真美。”
景华琰笑着说,他轻声上前,给了她极致的享受。
姜云冉整个人被他禁锢,双手无法动弹,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恼人的声音。
景华琰有虎牙。
那虎牙在皮肤上剐蹭的时候,有一种别样的麻痒。
最终,姜云冉还是忍不住,喘着气卸掉所有的力道。
潮水奔涌而来,打湿了洁白的细沙滩。
拔步床中香氛馥郁,熏得人头晕目眩。
腿上一凉,姜云冉听到景华琰在耳边说:“朕伺候完爱妃,也该爱妃伺候朕了。”
虎牙在耳垂上摩挲。
“必要礼尚往来。”
新搬来的拔步床也忽然颤了一下。
姜云冉哆嗦着喘气,终于忍不住发出声音。
“讨……讨厌。”
景华琰畅快极了。
他亲了一下她红艳艳的嘴唇。
“应该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