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芮宜?
她怎么会在这。
Rokori一百七十周年的晚宴会场, 进出场内规定严苛,在却家的私人庄园,她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其实很简单,谢芮宜自认不是什么无名小辈, 却盏嫁进谢家, 怎么说跟谢家有关系, 而她是谢家的人,就算没有这场晚宴的邀请函能怎么样,走道关系就能进来了啊。
“大嫂,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本事。”
谢芮宜讽意感叹, 说话腔调拉成长了音,悠哉慢散的, “当初, 你挑选联姻对象偏偏选中了谢家, 很会选呢。”
“大哥对你可是百般顺意,唯命是从。大嫂前几天不就是落个水吗, 大哥知道后, 你知道他是怎么对付我们的吗?”
谢弦深没跟却盏说过, 自从她落水之后,一切牵扯的事情正在调查中,不碍证据完不完整,罪魁祸首都指向谢淮铭和谢芮宜。
当然,Winni也逃不掉,是同谋共犯。
他们只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她这个谢家大哥就开始对付他们兄妹了,立案调查他们这些年所有经营的投资企业, 狠心掐断他们的路,他们当然也不能让他好过。
借这次Rokori百年晚宴的机会,谢芮宜和谢淮铭早就想除掉他们两夫妻了。
对,除掉,不留活口。
也为了珩琛的继承权。
却盏落水后,谢弦深派人保护她的保镖比以往还要多了几倍,寻不到下手时机,也是这次晚宴终于发现却盏一个人落了单,这才找来机会,先把她对付了,她出事了,谢弦深怎么可能不管。
她是他的妻子啊。
“因为你,我和我哥这么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我们想在谢家站稳脚跟就这么难吗?凭什么,凭什么谢弦深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把我们辛苦谈好的并购砍断。”
谢芮宜哂声笑了笑,“既然他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为什么还要念及谢家情分。”
却盏没想到谢芮宜和谢淮铭可以疯到这种地步,他们的报复是病态而偏激的,为达目的,不顾任何手段。
“哦对了,大嫂可能还不知道呢。”
谢芮宜云淡风轻地转了转手中拿着的银质东西,那东西是什么,却盏与其距离相隔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但对方接下来说的话,让她突然失魂,怔愣在了原地。
“看在大嫂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还是告诉你吧。你的那个好姐妹啊,她叫什么来着……”假意思考了须臾,谢芮宜恍然般一拍手,“想起来了,从绛。”
“我听说你们高中就认识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也不过如此,友情在金钱面前果然是一分钱都比不上。”
却盏不明白谢芮宜说的这些,什么意思,事情和从绛又有什么关系……
本质而言,利用从绛是Winni出的主意,她就要看着却盏失去亲情,挑破友情。
“我就料到这事儿她不敢主动跟你说。”谢芮宜娓娓道来,她虽然是利用从绛,但在却盏面前故意这样垢谇谣诼,为的就是击垮她的心理防线:“你被推下水的那天晚上不是去湖边了吗?为什么去湖边呢。”
因为外婆还没有醒来,她的心情和意识都低沉消弭,从绛约她出来去湖边散步……
见却盏没有回应,谢芮宜笑了笑,自问自答,骄傲挑眉的神情像是对她邀功领赏:“我指使的。”
“还有Rokori的杂志项目,你那个员工从声也很容易被金钱蛊惑,她们看起来好缺钱好可怜哦,那我就帮帮她们吧。”
“我和大嫂一样呢,我的这颗善心也是能体会百姓冷暖的。”
什么……
阿绛、阿绛帮助了谢芮宜……帮助谢家这两兄妹对付她……
沉闷压抑的坏情绪压在心口接踵而至,却盏怎么也不敢去相信,她当初帮助从绛,帮她的继妹在Rokori有了一份可观工作,从绛反而背叛了她,要让她置身死地……
“……不可能。”
却盏不相信谢芮宜说的这些,“你骗我,阿绛不会这么做的,她不会……”
她们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啊,从绛是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真的会因为金钱而背叛她吗……
当初,却盏在她面前有多高高在上,说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她只能排第二,再看现在一副溃然样子,谢芮宜心里很爽。
友情能怎么样,不还是被她一句话轻松挑破了。
“反正我要说的都已经告诉大嫂了,信不信由你。”谢芮宜现在要做的可不是煽情,她抬手,示令让随身跟着她的两个女保镖进来,“绑住她。”
女人猛然变了脸,掌控者姿态静静看着却盏被绑住的全过程。
却盏反抗不过,下意识张唇呼救,“救——”
“唔……!”
其中一位保镖眼风迅速地用胶带贴在却盏唇前,以防让她有其余呼救的可能。
胶带绕在却盏颈后缠了一圈又一圈,她被结实难断的麻绳绑在椅子上,动肩,挣扎,抵抗,无论怎么做,却只能被困在那缠紧的束锁下。
却盏挣脱不得,仰目,眸底愈渐上溢丝缕赤红,她怒目瞪着谢芮宜,哪怕声音道不出,但她看她的眼神是那样鄙夷,嗔然。
谢芮宜不以为意,虽然这种害人事情做得的确没什么道德,但,无所谓,她也不是有什么道德感的人。
这些年来,他们兄妹在谢家忍辱负重、卑躬伏低,也该是老天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把却盏绑好之后,两个保镖分别踱在室内往周围都泼上了汽油。
瞬间,强烈的刺鼻感啸潮似的湮没整个休息室。
汽油味道冲击过大,却盏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彼时,她看清了,原来谢芮宜手中拿着的是个银质打火机。
她要烧了整座庄园!
把她烧死!
不、不要……
本能的求生欲望让却盏更加挣扎,可束在她周身的麻绳实在太死,只她自身过于单薄的力量根本无法逃脱。
那枚银质火机翻盖燃了火,仅一簇明蓝火
光刹那迸出,就是这么一簇火,把这里都烧得全然灰烬,不是什么麻烦事。
谢芮宜弯唇,“大嫂,永别了。”
燃有火焰的银质火机随意一抛扔在地上,坚硬的金属质感与木质地面磕碰的那一下,仿佛一记延绵长久回荡的钟鸣。
“咚”的一声,门被阖紧,上锁。
黑暗覆压空间的顷刻,以那簇火焰为起点,短瞬间,高烈的火焰如同猛兽迅速轰涨,室内周遭无一不被汹火围控。
嚣张、肆虐,贪婪袭占所有。
烈温像是被推近的太阳炙烤,伏在皮肤表面,却盏受不住晃荡着椅子倒了身,她要怎么做,现在……她该怎么做才能逃离……
火焰的充斥将视野所及炭化,她眼眸低端所看到的物、烟,一切的一切似是都披着诡谲的橙影错了帧,朦胧而冗乱,看不真切,也将她吞噬其中。
却盏倒在地上,胸腔已然过入伤害身体机能运作的烟尘,她想尽力维持清醒,可现在的事实告诉她,她好像快死了……
小时候的那场火灾,与彼时高度重合。
那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谢弦深……
谢……弦深……你在哪……救、救救我……
我……不想、不想死……
视线将要闭合的瞬间,却盏承认,她好像……又看到了他了……
与那次落水时一样,他出现在她的身边。
都说人在濒死之际,一生中最想回忆的事情会像走马灯一一在脑海里滚过一遭,但现在,她快死了,她的脑海里只有他的影子。
只有他。
阒然的沉静中猛地破开一道震响。
“砰——!”
火焰的围攻快要完全模糊她的视线,意识不清之际,却盏看到的那个影子,是他,她确定是他。
……谢弦深,你怎么才来啊……我快死了……
快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他终于来到她身边,穿越烈焰火海来救她。
男人身上熟悉的檀香环绕却盏周身,像是镇定剂,让她心安。
贴在唇前的胶带也被他一点点温柔褪去,生怕弄疼她,他低声含着歉意,“盏盏,对不起……”
“谢弦深……”束在手脚的麻绳全都解开,却盏再也忍不住心底纵生的害怕和惶恐,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抱住他,“我以为、以为……呜呜……”
她说话的声音都微弱,气若游丝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别怕。”
在得知火情,得知却盏失迹晚宴现场,谢弦深一层一层地找人,找不到她就一直找,调监控,问在场pr,终于在那间休息室找到了却盏。
他脱下外套,用休息室置放的矿泉水打湿衣服为却盏掩住口鼻,“我们离开这里。”
可倏尔,周围火焰骤然升高,火情更加凶猛,浓烟滚滚,极具侵略性地摧毁周遭一切。
休息室的桌、椅、柜等等物品禁不住火势入侵,各个倒得倒,塌得塌,前方出口基本都被阻挡于此。
物品轰然倒落砸在地上的声响异常刺耳。
两人相互搀扶着对方走向出口,在浓烟沸漫的当下情形,却盏本就过入少量有害气体,残留在身体里使得她的意识颇感模糊,她撑不住要倒身的瞬间——
就在她头顶正上方的吊灯摇摇欲坠,连接天花板的接口倏地破裂几道宽痕。
随之,毫无预料地直线似的砸下来。
“……唔。”
那一瞬间,却盏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身体被谢弦深扑倒而跌撞着躺了下去。
等她再次回浸意识,努力睁开眼睛,她才发现他护在她身前避免伤害,后脑勺也被他掌着,一种绝对安全的保护。
而谢弦深,他为了保护她,那盏水晶吊灯砸在他身上致使他受了伤,纯白的衬衫染上片片绯红,刺目惊心。
“……谢弦深。”
火势更为凶猛,却盏什么也不顾了,一遍遍叫他的名字,“谢弦深……”
他被伤得很重,她让他在躺在自己怀里,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他不能死,他们都要活着出去。
“盏盏……”
谢弦深第一次听到却盏对他说那样担心、心疼他的话,她不希望他出事,他理解为爱,她爱他。
他也很爱她,很爱。
助长的火势之下,却盏也渐渐失去意识,但在意识彻底迷失前,她恍惚看到谢弦深左手手腕的那道疤痕,现今,这道疤痕也染上了丝丝红血。
同样的,是他为了保护她,而被水晶灯白刃刺的伤。
“这里!这里还有人——!”
再之后,却盏只记得躺在手术室的场景,那天的隔壁手术室,谢弦深和她躺在同样的位置。
意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那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希望他有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