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的洗三,如阮仁燧洗三一样,都是朱皇后这位中宫之主操持的,仪制上也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因为这事儿,阮仁燧和大公主还专门请了一天假,预备着往瑶光殿去瞧瞧刚出生的小妹妹。
德妃对这事儿并不是很热衷,她本来跟田美人也没什么交际。
先前猪脑事变的时候,她还放出话来,等田美人生产完,要赏她几记耳光。
只是见儿子近来跟田美人的妹妹阿好相处得不错,田美人自己也算乖觉,便也就没再提这事儿。
易女官在披香殿待了三年,已经成了德妃的心腹之一。
私底下说话,也不遮掩:“娘娘,我瞧着陛下的意思,好像不打算给田美人晋一晋位份呢?”
四品美人,老实说并不算是很低微了。
但对于宫中仅有的三位皇嗣的生母之一来说,确实有些寒酸。
尤其另外两位皇嗣的生母都已经位居四妃了,无形当中,更使得田美人难堪。
夏日里天气炎热,后妃多用珍珠玉石妆饰,尚宫局新制了许多嵌着翡翠的小金钗和珍珠排钗。
德妃自己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调整那翡翠花钗的位置:“这还用说?肯定不会再给她晋升了啊。”
她瞧了易女官一眼,颇有些“你怎么这么笨”的无奈:“你在宫里这么些年,难道还看不出陛下一贯的行事准则?”
易女官听得微怔,旋即道:“还请娘娘赐教?”
德妃伸手往妆台上去取了颗细细小小的珍珠,沾一点鱼胶,轻轻呵开之后,小心地将其点缀在了眉下。
“陛下不喜欢循序渐进,如果有人进入到他的视线当中,陛下一开始就会给这个人他能得到的,最好的恩遇。”
她漫不经心地说:“外朝的官员是这样,内庭的妃嫔其实也是这样。”
易女官眉头皱起一点,思忖几瞬之后,倏然间豁然开朗!
还真是这样!
对于自己欣赏的人物,圣上从来都是不吝啬于赏赐的。
譬如他的伴读韩少游,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是从五品的郎中了。
给德妃授课的谭郎中年近四十,才因为太后的青眼而被拔擢到同样的位置上!
内庭里,贤妃以承恩公府之女的身份入宫,起步就是贤妃,哪怕之后诞下了大公主,也没有再被晋封。
寻常人同陌生人交际,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进行熟悉,确保性情相投,对方也的确无害之后,才会进入到推心置腹状态的。
但圣上往往一步到位,直接把自己认为对方值得的最好的待遇送上。
如果对方后来的表现配得上这份恩遇,那证明他没有看错人。
如果对方贪心不足,肖想更多,但圣上眼里,他却不足以匹配更多的时候……
那这个人多半要悲剧了!
想到这里,易女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娘娘诚然不愧是第一宠妃啊。
当初,她是以正二品昭仪的身份入宫的。
有孕之后,居然越过太后娘娘的侄女、诞育了大公主的贤妃,做了仅在贵妃之下的德妃。
易女官忍不住想:难怪那时候自家娘娘飘了呢……
……
瑶光殿。
说起来,这还是这一世阮仁燧头一次见到二公主。
德妃领着他过去瞧了一眼,他忍不住道:“妹妹好小好小啊……”
指甲都没怎么长出来呢!
德妃叫这话触动了情肠,目光温柔地瞧着儿子,有点感慨地说:“不知不觉地,我们岁岁也这么大啦!”
大公主也觉得很惊奇,出了门,还跟贤妃说:“好新的小孩儿!”
周围人全都笑了。
贤妃抿着嘴,忍俊不禁道:“你也挺新的啊。”
大公主有种微妙地被冒犯到了的感觉。
她挺胸抬头,大声说:“这不一样,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啊,好的好的,”贤妃也不跟她犟,笑盈盈地道:“我们仁佑五岁了,是大孩子啦!”
周围的大人们都瞧着大公主笑,直笑得她有点恼了。
她气呼呼地一跺脚,去找弟弟和阿好说话去了。
那边儿韩王妃还在跟太后娘娘叙话,武安大长公主含笑坐在一边静听。
“现在外边可是热闹得厉害呢,之前霞飞楼那事儿刚出,因有费尚仪居中坐庄,还有人为此专门设了赌局……”
太后娘娘听得有些意思,便问了句:“霞飞楼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是董二娘子跟前未婚夫江子忠相约,要在小金榜试一较高下的事情呀!”
韩王妃笑着说:“不久之前出了结果,董二娘子高居榜首,江子忠虽也中了,但毕竟还是不能与之争辉。”
武安大长公主也知道这事儿:“当时还上了报纸,轰轰烈烈地热闹过一阵儿,小金榜试的结果出来,后续的声浪更如排山倒海。”
“听说江子忠当时脸色煞白,连吐了几口血,还有人传言,说他放弃了这次的考试成绩,连夜离开了神都……”
韩王妃想起一事,不由得转而问朱皇后:“怎么不见费尚仪?我可是听说了,她那会儿当众承诺,要在霞飞楼设宴,请胜者吃酒,让其名扬神都呢!”
朱皇后手持一柄素面宫扇,莞尔道:“费尚仪有事在忙——前任淮安侯之女进京,她协同林少卿一起过去了。”
韩王妃面露了然:“原来是这事儿啊……”
因田美人还在坐月子,二公主亦是新生,殿里边几乎没有用冰。
韩王不太能经受得了这般暑热,靠在椅背里边儿,打起了哈欠。
韩王妃看不过去:“怎么跟个煨灶猫似的?青天白日,就无精打采的。”
这话说完,旁人都还没有什么反应呢,小梁娘子养的那只狸花猫却踮着脚往这边儿来了。
它探头探脑地四下里看了看,确定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第二只猫,终于有些愤怒地“喵!”了一声,竖着尾巴,气呼呼地走开了。
韩王见这狸花猫脖子上系着鹅黄色的针织小围兜,还纳闷儿呢:“这只猫怎么还围着围兜?”
“是琦华专门给它钩的。”
武安大长公主失笑道:“先前薛夫人宴客,肩披一件雪青色针织外衫,细软轻薄,清丽脱俗,神都城里许多人都在追这个时髦呢……”
贤妃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不免要多问几句:“是什么样的针织外衫?”
……
盛夏时节,外头鸣蝉叫得好像是不要命了。
阮仁燧忽然间来了一点兴趣,约着大公主和阿好一起去粘蝉。
三个小孩儿聚头在一起,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呢,忽见千秋宫的小林女官往这边儿来了。
她神色如常,只是脚步稍显匆匆,泄露了一点心绪。
几个小孩儿彼此对视一眼,悄悄地趴在窗户上向里张望。
小林女官往太后娘娘耳边去,低声说了句什么。
太后娘娘脸上的神色很平淡,点了点头,便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了。
再之后,她侧一下头,目光落定在半空中的某个位置,眼睑轻微地落下去一点。
大公主不由得小声跟弟弟嘀咕:“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阮仁燧说:“我也这么想。”
阿好趴在窗户上,目光专注,十分神往地看着太后娘娘。
后妃当中,贤妃的容貌是最平淡的那一个。
她当然不丑,但也只能说是小家碧玉,清秀可人。
这还是经她容貌美丽的生母中和之后的结果。
太后娘娘作为刘家的女儿,容貌也只能说是中人之姿。
可她身上有一种其余人没有的,从容不迫的气度。
好像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地应对,即便世间万事一起压了下来,也仍旧举重若轻。
阿好近来收到了很多褒赞。
教授她读书的女官夸奖她,皇后娘娘夸奖她。
甚至于就连圣上,也毫不吝啬他的赏识。
可她还是最想得到太后娘娘的认可。
阿好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有她渴望拥有的东西。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此时此刻,她心里边其实并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概念。
只是很可惜,太后娘娘今天见了她,也只是点一点头,并没有额外地说什么……
阿好心里边其实有点小小的失望,只是她很快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转而心想:刚才那个年轻的小女官,跟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虽然太后娘娘听了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但阿好通过那小女官的动作推测,应该是发生了一件要紧的大事……
阮仁燧和大公主无知无觉。
事实上,瑶光殿里的大多数人也都无知无觉。
直到临近午膳时分,宋大监匆忙过来传话:“太后娘娘,前朝那边儿出了些变故,陛下只怕是过不来了……”
太后娘娘淡淡地应了声:“知道了。”
再没说别的。
宋大监行个礼,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底下的宫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动声色地交换着眼神,亦或者抬眼去瞧田美人的神色。
出乎许多人预料的是,田美人今天居然很沉得住气。
“还是政务要紧。”
她吩咐摆膳,同时微笑着说:“过了洗三,后边也还有满月和百天呢,又跑不了……”
朱皇后心下有些讶异,旋即莞尔,不吝褒赞:“田美人很识大体。”
阮仁燧起初见小林女官过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再听了宋大监的传话,心里边不禁生出来一点猜测:太极殿那边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看起来,似乎不小的样子……
……
崇勋殿。
今日份的工作结束,政事堂的宰相们照旧在官署里用饭,预备着下值回家,没吃几口呢,就有内侍匆忙前来传话。
天子紧急传召。
裴东亭还跟周文成嘀咕呢:“不是才刚见过吗?”
周文成神色凝重:“只怕是出了大事……”
等到了御书房,便见御史大夫屈君平早已经到了,再听他说了事情原委,众宰相齐齐变色。
的确是出了大事——淮安侯被杀了!
……
事情的起因,得一直追溯到数日之前,外头忽然间爆出了淮安侯夫人倒卖族田的丑闻。
淮安侯闻讯惊怒交加。
因自知道这爵位来得不算正规,是以一直以来,他都很小心地维持着自己在宗族里的形象。
抚恤鳏寡,赡养孤独,不遗余力地向族人们展示亲善的面孔。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兢兢业业地在前边忙活,枕边人却扛着锄头,在后边挖自己的墙角?
族长夫人倒卖族田……
淮安侯险些吐出来一口血:“你缺这点钱吗?赚回来干什么,给你买棺材?!”
淮安侯夫人瑟瑟地道:“那时候,是,是你缺钱打点族老,我才……”
淮安侯挥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你还敢狡辩——难道是我让你去倒卖族田的?!”
他的确已经厌恶了这个妻子,因李姨娘与首相唐红之间的关系和二女儿的渐露峥嵘,也起了弃置她的心思。
但是此时此刻,将这桩丑闻翻出来,丢的难道只是淮安侯夫人一个人的脸?
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淮安侯心下恼恨,慌忙过去补救,重新赎买族田是应尽之责,除此之外,又免不了多番打点。
至于这事儿究竟是怎么暴露出来的……
心腹查探之后,面有难色地告诉他:“那位小娘子要回京,许多人的心思都乱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淮安侯的爵位!
淮安侯更坚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设法除掉这个蠢女人,扶持李氏和二女儿上位,交好首相唐红!
倒卖族田的丑闻既出,淮安侯夫人颜面扫地,当着族老们的面,淮安侯下令将她关进祠堂,面壁三日,以为惩处。
与此同时,又大肆地抬举李姨娘,申斥世子,暗地里放出风来:如若二女儿得以中榜,那他就会为她招婿娶夫,以嫡子的待遇来对待她。
多年夫妻,淮安侯太明白淮安侯夫人的心思了。
她正落魄,李氏却是无限风光,甚至于董二娘子这个庶女也远比她的亲生骨肉前途远大,她怎么可能不发疯?
淮安侯就是要逼疯她。
就是要逼她去做蠢事——不用多,一件就好!
有了先前倒卖族田的事情打底,但凡她再做错一件事情,淮安侯就能光明正大地休妻。
到那时候,谁都挑不出他的错处!
可他哪里想得到,这个蠢婆娘居然会跟承恩公一起犯下那么一桩大案啊!
那可是小金榜试!
幸亏没有闹大,就被提前发现了,如若不然,兴许全家都得稀里糊涂地跟她一起上西天!
淮安侯真想吐血!
好在这案子是由御史大夫屈君平来审,好在还有个圣上嫡亲的舅父承恩公分担罪责。
承恩公被圣上下令闭门反省,屈大夫意欲知道事情原委,便只能来问淮安侯夫人。
自从淮安侯知道淮安侯夫人居然做出了这样的找死行径之后,马上就下令把她捆住,关进了静室,淮安侯夫人的心腹陪房打发的打发,发卖的发卖,也已经零落无几了。
屈大夫见到她,先自叹了口气:“上次见面,还是端午,寥寥数日,夫人何至于此?”
叫人给她松绑,又叫侍女来给她梳拢头发:“现下罪责未定,不要这么对待她。”
淮安侯夫人怔怔地看着他,倏然间流下泪来。
淮安侯看得有些心烦,只是碍于屈大夫发话,又不能反驳,到最后,也只得默认了。
侍女来为淮安侯夫人整顿形容之后,屈大夫正式地开始问话:“这次的事情,夫人作何解释?”
淮安侯夫人神情憔悴,面无血色,麻木又坦白地向他阐述了事情原委。
她妒忌,妒忌李氏和董二娘子。
她愤恨,丈夫的偏颇和不公。
她无力且茫然。
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待字闺中的时候,时常去施粥赈济。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淮安侯听得很不耐烦,忍不住打断她:“你能不能说重点?罗里吧嗦的,别说是屈大夫,我听着都心烦!”
淮安侯夫人静静地看着他,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无声地握了起来。
屈大夫转头看他:“淮安侯,她的行径的确有诸多不妥,只是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是她的枕边人,你怎么会不知道?”
他问淮安侯:“你觉得,是什么推动她走上这条路,或者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淮安侯听得一阵窘迫:“您……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你只是不敢承认。”
屈大夫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你是她的丈夫,她是你的妻子,你共享了她通过不道德行径攫取到的果实,现在又何必去装无辜,义正言辞地跟她划清界限?”
他神情讥诮,哂笑道:“反而让人觉得你无情又虚伪。”
淮安侯脸色讪讪,无言以对。
因圣上吩咐,不要将此事闹大,是以淮安侯夫人虽为案犯,却也没有被收监,而是画地为牢,暂且幽禁在淮安侯府上。
御史台下辖有台狱,里边也有女狱卒。
屈大夫调用了四个,让来看守着淮安侯夫人,自己往禁中去回话。
只是他没想到,就在不久之后,淮安侯夫人叫人置办了酒菜,请淮安侯来说话。
后者起初不愿过去,淮安侯夫人的态度却很坚决:“你不来,那我们就鱼死网破!”
这话到了淮安侯的耳朵里,他焉能不来?
到底还是去了。
宴无好宴。
他死在了淮安侯夫人手里。
那把杀死了淮安侯的匕首,同样也结束了淮安侯夫人的一生。
屈大夫为此自责不已,到了御前,也先行请罪:“若不是我行事不谨,也不会变成这样……”
圣上摇头道:“有心算无心,怎么可能防得住?屈大夫不必自责。”
圣上只是觉得整件事情都透着古怪。
差了一点。
就好像即将爆炸的那个油桶,还缺少一颗点燃它的火星一样。
他总感觉差了一点东西。
是什么引爆了淮安侯夫人的情绪,让她决定亲手送淮安侯下地狱?
圣上摸着下颌,心想:从悲愤到心如死灰,再到愤起杀人,中间似乎缺少了一条引线。
……
淮安侯府,几个时辰之前。
“……夫人,二娘子得了小金榜试头名的消息,就是侯爷故意透露给你的啊。”
“他一心想扶正李姨娘,连投给太常寺的文书,都已经制备好了……”
淮安侯夫人愣愣地看着自己仅剩的这个亲信,不可置信:“不是李氏做的吗?”
亲信叹一口气:“李氏不过是个姨娘,她在咱们府上有多少根基?能不动声色地引您入彀,您觉得这个人会是李姨娘吗?”
……
崇勋殿,御书房。
宰相们还在讨论淮安侯爵位的最终归属。
唐红主张归还于已故淮安侯之女。
闻俊杰说:“董小娘子本是前任淮安侯的独女,由她来继承爵位,合情合理。”
裴东亭皱眉道:“可她才多大?连十岁都没有,根本不可能上朝办事,承担起这个爵位的分量!”
闻俊杰马上说:“东亭的顾虑,也很有道理……”
周文成提议:“或许还是应该在董氏的族人里选择一个老成持重的,承继爵位。”
闻俊杰想了想,点头说:“这是中庸之道,合情合理。”
丁玄度实在是没忍住:“闻相公,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唉,”闻俊杰叹一口气,面露落寞:“我老了,不中用了,略微说几句,就开始讨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丁玄度:“……”
其余人:“……”
丁玄度暗吸口气,强忍着没有说话。
这时候,从旁边忽的传出来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现任淮安侯的第二女董满,如何?”
是屈大夫。
裴东亭皱起眉来:“她非嫡非长,怎么能承继爵位?”
却听屈大夫说:“不是让她承继爵位,而是让她代为监管——她刚刚通过了小金榜试,且还是头名,是现任淮安侯所有子嗣当中唯一有资格上朝当差的人。”
“先由现任淮安侯之女董满暂代职守,以安董氏人心,待到已故淮安侯之女董康乐及笄之后,再将爵位归还本系。”
他环视周遭:“姐妹相守,是为骨肉孝悌,固然不失为一段佳话,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一时惊愕,默然之后,共同通过了这个决议。
唐红由衷地道:“屈大夫当真是定海神针!”
如此议定之后,又不约而同地去看圣上,等待他的最终首肯。
没有人觉得圣上会拒绝这个提议。
毕竟这实在是很周全,也兼顾各方了,不是吗?
圣上以手支颐,眸色幽幽,了然地、玩味地笑了起来:“难怪要把承恩公也拉进去呢。”
因为不想公审小金榜舞弊案。
偏偏这位舅父,还是他一手抬举起来的……
圣上笑着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漠然,眼睑抬起一点,几瞬之后,复又落下。
他转目去看首相唐红,淡淡道:“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