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儿的年纪比阮仁燧大,身条比阮仁燧长,但是体力和耐久性明显不如阮仁燧好。
阮仁燧像是撵鸡似的追着他在花园里跑了一大圈,最后把人追到,抡起铲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好几下!
那小孩儿被骄纵坏了,哪吃过这种委屈?
他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世子夫人急了,小跑着过去,把儿子搂住,再一扭头,恶狠狠地瞪了阮仁燧一眼。
阮仁燧才不怕她,满天下他就没几个怕的人。
只要老子不造反,骑在你儿子头上拉屎,都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他不仅不怕,还反过来瞪了世子夫人一眼:“大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忍气吞声地低下了头。
阮仁燧还追着杀,对着她指指点点:“你儿子吵死了!哭哭哭,没完没了,福气都让他给哭没了!”
他倒是还有一点分寸,没把那小娘子的事情牵扯出来。
依照世子夫人这个做派,阮仁燧要是说还存了点替那小娘子打抱不平的意思,等今天这事儿结束,回到家里,她还不知道得落多少埋怨呢!
那小孩儿起初还在抽泣呢,这会儿看这超雄似的小霸王叉着腰放狠话,马上就老实了,身子抽抽搭搭的,哭声却是真的没了。
阮仁燧见状冷笑一声,一摊手:“你看,这不就管住了?”
又洋洋得意道:“我简直就是华佗在世啊!”
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搂着儿子,委屈又愤恨地低着头,什么都没敢说。
德妃从远处过来,叫儿子:“岁岁,没磕着吧?”
阮仁燧拎着铲子,哒哒哒跑过去:“阿娘!”
他转个圈儿,叫她好好看看自己:“我没事儿!”
德妃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一扭头,就见世子夫人领着自己儿子站了起来,脸上带一点难以掩饰的恨色,似有似无地看着自己母子俩。
德妃就觉得她这副神情有点熟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再一想……
哦哦哦,想起来了!
我跟人摆脸色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俗话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
是以此时此刻,德妃心里边就很不痛快,而世子夫人又不是什么需要她来容忍的角色,是以德妃当场就问出来了。
她一抬下巴,满面怫然:“你这么看着我们干什么,不服气是吗?”
世子夫人心里委屈,又不得不低头,当下垂下头去,应了句:“不敢。”
德妃白了她一眼,嗤道:“不敢就给我忍着,你算老几,也敢摆脸色给我看!”
世子夫人在府里边横行霸道惯了,哪受过这种气?
鼻子一酸,眼泪不由得滚了出来。
只可惜,德妃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情都没有,领着孩子,趾高气扬地走了。
回宫的路上,她还跟嘉贞娘子嘀咕呢:“小孩子一起打打闹闹的,这不是很正常?怎么这么玩不起,真是小家子气!呵呵!”
嘉贞娘子:“……”
嘉贞娘子心想:这要是那个小孩儿把皇长子推倒,然后给打了,估计娘娘你得把他的头拧下来……
再一想,世子夫人那种人,还有她那个明显被宠坏了的小儿子,还就得德妃跟皇长子这娘俩才能治!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阮仁燧还有点好奇:“那是哪家的世子夫人?”
满神都城公府加侯府二十多家呢,世子夫人也有二十多位,阮仁燧记忆里她们的样貌都是小三十年之后的样子,现下陡然见了,还真有点认不出来。
嘉贞娘子倒是真的知道:“是德庆侯府周家的世子夫人。”
哦,原来是他们家啊。
阮仁燧忽然间想起来了:“之前亡母被阿耶加恩,赐予国夫人诰命的那位周相公……”
嘉贞娘子没想到他知道这事儿,倒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很快又跟他说:“周相公出身德庆侯府分支,说起来,他们本是一家。”
阮仁燧了然地点了点头,思绪再一转,忽的又觉不对。
如若说今天在费家见到的是德庆侯府的世子夫人,那如此说来,那个被刁孩儿追着打的小娘子,岂不就是……
他迟疑着问了出来:“与世子夫人同行的那位小娘子,是她的长女吗?”
“怎么会?”
嘉贞娘子轻叹口气:“就是因为不是亲生的女儿,所以才会眼瞧着儿子欺凌她呢——那位娘子是世子的庶女。”
阮仁燧明白过来。
我说呢,记忆里德庆侯府世子夫人的长女,不该是那么一副逆来顺受的做派啊……
……
从费家回到宫里,德妃也好,阮仁燧和大公主也好,生活都重新回到了原先的轨迹上。
德妃那本书已经写完了前两章,虽然未必是最终定稿,但嘉贞娘子看过之后,也说算是有模有样了。
德妃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拿着从头到尾看一遍,都觉得有些惊奇。
这么规整美妙的文字,这么详实有据的记述,真是我写出来的东西吗?
她使人给夏侯夫人送信——她没进宫前写的东西都还在娘家好好地收着呢——下次进宫的时候带进来,她想两厢对比一下。
这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夏侯夫人就照办了。
德妃打开自己在国子学念书时留下的笔记本,随手翻开一页,就见上边用学校时期稍显稚嫩的笔迹写了一行字。
海棠花落了,我心里盛满了少年璀璨的忧伤。
德妃:“……”
啊啊啊啊啊!!!!
德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翻开下一页。
面如观音,心如魔王,这就是我,夏侯申申……
德妃:“……”
德妃如遭雷击,支起身子来,大声摇人:“赶紧拿个火盆过来!!!”
德妃产生了自我怀疑。
这狗屎似的东西,真是我写的?!
又跟夏侯夫人说:“家里边留下的那些,统统给我烧掉!”
还再三叮嘱:“可不能偷看啊阿娘!!!”
夏侯夫人鼻子里往外哼了一声:“那时候你阿耶不许你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不听,觉得他不理解你……”
德妃:_(:з」∠)_
德妃:已老实。
看过了自己惨不忍睹的青春,再回头去看如今的这两章定稿,德妃感慨万千,唏嘘不已。
她忽然间很真切地意识到,读书真的改变了自己。
等嘉贞娘子再过来的时候,她很认真地同嘉贞娘子致谢:“姐姐爱护我,我一直都知道,只是直到今时今日,才知道这恩情究竟有多大!”
嘉贞娘子叫她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倒是也说:“外人也只能劝说几句罢了,真的做出改变,付出努力的,还是娘娘自己。”
德妃虽然性情有些跳脱,有点小坏,隔三差五地还爱偷个小懒,但总体来说,也还算是一个比较努力的学生。
嘉贞娘子给她安排的读书任务,她基本上都完成了,也很老实地做了笔记。
“读书是没有捷径的,付出了,才能有收获。”
与此同时,嘉贞娘子也说:“又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等我回去,再重新给您列份书单吧?”
德妃:“……”
德妃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说:“好。”
……
从费家离开,回到宫里之后,阮仁燧和大公主又有了新的事情要忙活。
姐弟俩跟小时女官学着用豆子来发豆芽。
算是实践课。
“《黄帝内经》有载,五谷宜为养,失豆则不良。豆子虽然不在五谷当中,但也是很要紧的作物。”
小时女官搜罗了不同种类的豆子,一样样摆放出来让两位皇嗣看。
黄豆、红豆、绿豆、黑豆,蚕豆、豌豆、扁豆,还有白芸豆。
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作为一种作物,豆子可讲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只是作为一节实践课,实在也没必要填鸭似的往里边塞太多深沉的东西。
小时女官叫他们姐弟俩在黄豆和绿豆当中选择一种,预备着用来发豆芽。
大公主还很好奇:“为什么只能选这两种豆子?”
小时女官笑眯眯地告诉她:“因为这两种豆子发出芽来能吃,也好吃。”
大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哦哦!”
她选择了黄豆。
阮仁燧选择了绿豆。
他不太喜欢吃黄豆芽,总觉得咬在嘴里硬梆梆的,咯吱咯吱响。
还是发绿豆芽吃吧!
小时女官看他们俩都做出了选择,就叫各自去打水把豆子泡上:“明天早晨再来把豆子捞出来,放到背光的地方去,找条湿润的巾帕盖住……”
大公主仰着头,很兴奋地问她:“然后就可以吃豆芽了吗?”
“哪有那么快?”
小时女官听得莞尔,失笑道:“你们得去找个喷壶,一天三次给豆子浇水,这么浇上三天,估计就差不多了。”
“啊?”
大公主听得有点忧愁:“可是三天真的好长好长啊……”
阮仁燧倒是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
泡完豆子回到披香殿后,他还乐颠颠地给德妃画了个饼:“阿娘,我已经把豆子泡好了,过几天发出豆芽儿来,先带回来给你吃!”
“真的吗?”
德妃十分捧场,脸上露出来一点讶异,十分赞叹地说:“岁岁,你可真是太了不得啦,才三岁呢,就能给我发豆芽吃了!”
阮仁燧抬头挺胸,趾高气扬:“那是,我可是大才女的儿子!”
周围人听得笑了起来。
发豆芽这事儿实在是很简单,即便是两个小孩儿,在有着充分指导的前提下,也没有失败的可能。
阮仁燧和大公主每天三回过去浇水,眼瞧着两种豆子发出芽来。
起初卷曲着,之后越来越长,三天之后,小时女官很肯定地告诉他们:“可以吃啦。”
阮仁燧就跟大公主聚头在一起,很严肃地商量豆芽该怎么分。
阮仁燧说:“阿耶跟太后娘娘都得有一点吧?”
大公主说:“朱娘娘也得有!”
阮仁燧想了想,说:“小时女官也得分一点!”
大公主说:“授课的太太们也可以分一点!”
阮仁燧补充说:“我得让人给我外祖母送一些过去!”
大公主:“……”
大公主就梗着脖子,说:“我多吃一点,不给老鸭子!”
姐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没什么疏漏,于是一起敲定了这件事:“就这么办!”
暮春时节,风和日丽。
德妃跟贤妃看两个小孩儿兴致勃勃地操持豆芽分配,都觉得很有意思,私底下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聚在一起凑个热闹。
江南新进了碧螺春,德妃叫小厨房用来炒虾仁儿吃,菊花脑鸡蛋汤,芦蒿腊肉,又使人斩了只鸭,配鸭油烧饼来吃。
贤妃叫人备了一盘羊头签,一盘酒炊淮白鱼,一碟泡菜拼盘,最后是一盘醋溜豆芽。
搞得大公主很生气:“说好了是吃豆芽,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阮仁燧同仇敌忾,在旁边气愤不已地附和她:“就是!”
姐弟俩各自端了一盘豆芽在面前,板着脸不理人。
阮仁燧埋头吃自己面前那盘绿豆芽。
大公主埋头吃自己面前那盘黄豆芽。
别的菜一筷子也不肯动。
把德妃跟贤妃搞得啼笑皆非。
这边还没吃完,就有九华殿的人来报,道是承恩公府的刘小娘子进宫来探望姐姐了。
同皇室关系紧密的外戚之家,往往都是有门籍的。
朱皇后的父母有,德妃的母亲夏侯夫人有,贤妃的母家承恩公府自然也有。
先前清明宫宴之后,承恩公触怒了圣上,被剥夺了门籍,此后进宫的资格,也就归属于贤妃的妹妹刘小娘子了。
她与贤妃并非一母同胞,但同为刘家女儿,感情总归也是有的。
贤妃起初听说妹妹来了,还觉得高兴:“她来得倒是巧,这么多菜,就我们几个人,怎么也吃不完。”
等见了面,看刘小娘子脸色涨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刘小娘子低着头,羞惭不已,断断续续地道:“阿耶说,有件事得请娘娘在陛下面前提一提。”
“他就算再不济,也是太后娘娘的弟弟、陛下的舅父,是当代的承恩公,没道理叫淮安侯府这么戏弄呀……”
贤妃脸色发白,只觉得头疼欲裂。
德妃因为事不关己,倒是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真过分啊,我都看不过去了。”
她还主动跟刘小娘子打听呢:“话说淮安侯府怎么戏弄承恩公了?”
阮仁燧一边觉得阿娘直接舞到人家面前去挺不好的,一边也很好奇……
是啊,承恩公府怎么忽然就跟淮安侯府发生攀扯了?
刘小娘子神色赧然,吞吞吐吐地把之前赵国公太夫人做寿那天席间发生的事情讲了。
归根结底,也算是孽力回馈了……
承恩公近来过得很不痛快。
先是在宫宴上把老脸都丢尽了,后来又被大公主杀到门外,紧接着还被外甥给撵了……
这段时间,他浑浑噩噩的,跟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流连酒色,以此忘忧。
费氏夫人临盆,诞下一子,这事儿他知道,只是也权当不知道。
他又不缺儿子!
爱生个什么东西就生个什么东西,懒得管。
只是宫里边的风向,是不容忽视的。
太后娘娘使人去慰问费氏夫人,朱皇后和德贤二妃也有所赐下,这就搞得承恩公很恼火,也很尴尬。
明明这些人都是因为他而跟费氏建立的联系,现下他跟费氏义绝了,她们还巴巴地有所表示……
这跟直接上门打脸有什么区别?
偏偏他还不敢说什么,因为领头做这事儿的是太后娘娘。
他知道,要是敢对着太后娘娘说三道四,她可不会顾及骨肉之情,真的会把他给吊死的!
承恩公只能憋屈地认了。
这时候他又听说了淮安侯夫人在赵国公府说起自己和费氏之事的是非来,心里边那团小火焰立马就燃烧起来了。
淮安侯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觉得费氏有眼无珠,还是在那儿拿着我当话柄儿,好论长论断呢?
承恩公本就是个混不吝的人,知道之后就叫人上门提亲去了。
你不是觉得费氏那臭婆娘一把年纪还要跟我义绝,是拎不清吗?
不是觉得承恩公府有个公爵的爵位吗?
那可太好啦——我没老婆,你有女儿,麻溜地把她嫁过来吧,进门就是公府夫人!
淮安侯夫人当场傻眼!
因为她真的有个女儿!
董三娘子听说承恩公上门提亲,当场就晕过去了!
缓过来之后,她几乎把手边上所有的东西都给砸了,声嘶力竭地怒喊:“我不嫁!死也不嫁!承恩公府是个魔窟,掉进去就得没半条命!”
淮安侯夫人怎么也没想到,一时嘴贱,居然引发了这么恶劣的后果!
她就是爱说几句是非,嘴一嘴人,但谁承想居然引狼入室?
承恩公这个人,相貌平平,品德低劣,贪财好色,五毒俱全……
这种人,怎么能把女儿嫁给他呢!
针扎在谁身上,谁知道疼。
淮安侯夫人当场就把这事儿给否了。
承恩公火冒三丈:“当初上赶着说费氏有眼无珠的是你,现在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的也是你,敢情你当初说我的是非,就是拿我做筏子说笑?!”
他彻底缠上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打算走宫里边的门路,成就这门婚事。
承恩公有理有据——是你们自己说我是良配的,可不是我逼着你们说的!
说了又不认,耍老子呢?!
淮安侯夫人给打了个猝不及防,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家知。
费氏夫人能摆脱承恩公,是借了皇长子和韩王的东风,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机,她的女儿要是嫁了过去,哪有可能脱身?!
淮安侯夫人慌了神儿。
她这个成年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她的女儿董三娘子这个年轻人了。
虎口当前,董三娘子怕得整晚睡不着觉。
思来想去,又跟母亲商量:“我齿序排第三,上边二娘还没有出嫁呢,他只说是要娶咱们家的女儿,又没说一定得是我……”
淮安侯夫人听得眼前一亮,觉得这事儿可行。
承恩公声名狼藉是真的,但哪个小娘子一旦嫁过去,马上就能得到公府夫人的诰命,这也是真的啊!
自己亲生的女儿舍不得,那就叫别人的女儿去嘛,反正都是董家的女儿,嫁过去了,也得管她这个嫡母叫母亲!
只是有点犹豫:“二娘不是已经订亲了吗?”
董三娘子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咬牙切齿地说:“又不是已经嫁过去了,订了也能退的!”
淮安侯夫人心想:也是。
就使人往承恩公府送了个信儿,试探承恩公的意思,哪知道迎头就被撅回来了。
承恩公火冒三丈:“老子我是太后娘娘嫡亲的弟弟,当今天子嫡亲的舅舅,正经的公爵,怎么就没落到只能匹配你们家的庶女了?”
承恩公斩钉截铁:“就要嫡出的那个,没得商量!”
淮安侯夫人当场坐蜡。
承恩公则果断地打发了女儿进宫,来找贤妃说说这事儿。
他要续弦!
来帮你老子说说话!
贤妃:“……”
德妃跟阮仁燧在旁边听完,都觉得贤妃也怪不容易的。
摊上这么个爹……
刘小娘子怯怯地站在一边,小声问了句:“姐姐,怎么办呀?”
她实在很害怕,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姐姐,你说话呀,带不回去个消息,他会打我的……”
贤妃进退两难。
不帮这个忙吧,妹妹不好做。
可要真是帮这个忙……
淮安侯夫人不修口德,那是她的过错。
可也不能因为她不修口德,就理所应当地推她的女儿进火坑啊!
阮仁燧在旁边听完整件事,心情当真是十分复杂。
因为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全新的展开。
他不知道此后故事究竟会如何发展。
倒是眼下……
阮仁燧瞧着惴惴不安的刘小娘子,再看看脸色发白的贤妃,倒是给出了一个主意:“不然刘小娘子就在宫里边住下吧,免得还得回去看承恩公那副嘴脸……”
大公主十分赞成。
她知道弟弟的小姨母在宫里边做女官,不免有一种孩子气的攀比心态在,当下就说:“小姨母,你也可以留在宫里边做女官呀!”
阮仁燧用力点头,正准备附和一句,就觉肩头一痛——德妃伸手在他肩膀上拧了一下。
阮仁燧痛得呲牙,委屈又愤怒地看了过去。
德妃压低声音,言简意赅地说:“小孩儿家家,少管闲事。”
这是承恩公同淮安侯府的官司,跟他们母子俩没有关系。
尤其因为先前清明宫宴和赵国公府寿宴的事情,披香殿和夏侯家同这两家都结了仇,就更没必要掺和了。
众人原本是欢欢喜喜地出来小聚,没成想最后却因为承恩公府的烂事儿给搅和黄了。
德妃叫人注意着九华殿那边的动静,要是有个什么风声,就赶紧来禀告。
如是到了晚上,易女官来说:“贤妃娘娘使人去回禀了皇后娘娘,打算让妹妹在九华殿小住几日。”
阮仁燧就想:看起来,贤娘娘也打算先拖一下再说。
哪知道到了第二日傍晚,易女官神色凝重地来回话:“刘小娘子出宫去了。”
阮仁燧与德妃都吃了一惊:“什么?”
德妃实在纳闷儿:“才住了一天呢,怎么就走了?”
“因为刘小娘子没必要继续在这儿躲避了。”
易女官顿了顿,才低声说:“就在今天,淮安侯正式应允了承恩公府的求亲,将嫡女董三娘子许配给承恩公。”
阮仁燧与德妃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