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二合一】

门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响, 伴随着刺耳的撕裂声。

西泽尔正站在房间中央,一手扶着旁边的实验台,另一只手握着粒子刀, 胸口微微起伏, 手臂处鲜明的擦伤还在渗血,显然刚经历了一轮危险的交锋。

这个房间内部结构比先前都复杂。

一道道红光依旧在低空盘旋巡逻, 警戒未曾完全解除。

这也意味着,里面很有可能藏着更重要的东西。

西泽尔看到裴琮,将一把能量枪扔过去。

裴琮抬手稳稳接住,身形一转,顺手击落刚刚趁着空隙, 想近西泽尔身的机械臂。

西泽尔在废星被训练过很长一段时间, 无须多言, 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并肩站在房间中央,红色警报在头顶来回闪烁,能量波动四散游走。

两人毫不慌乱, 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他们本就是一体两面的, 总会下意识地先护住对方,而不是自己。

相比之下, 卡洛斯和罗尼甚至没什么用武之地。

裴琮也不担心卡洛斯会在这时候睚眦必报, 偷袭西泽尔。一向高傲的人, 再幼稚也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出手。

只消一会, 所有防御被成功破坏,一阵机械震颤声响起,警报熄灭。

门房间里的暗门缓缓打开。

西泽尔护着裴琮退后了一点,卡洛斯沉着脸, 看了他们一眼,自觉走在前面开路,打探情况。

裴琮熟练地掀起西泽尔的衣摆,目光迅速扫过他的侧腹与手臂,确认那点擦伤不深,没有其他严重伤口,眉头这才稍稍松开。

他有些后悔,不应该为了单独见卡洛斯,让西泽尔一个人进来。

西泽尔察觉出裴琮的不悦,将枪反手握住,侧转了过来。

漆黑冰冷的枪口轻轻贴上裴琮的手腕,沿着那一截苍白的皮肤,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带着明显的安抚与讨好意味。

随后向下,两把枪的枪口轻轻蹭了一下。

清脆的一声,像某种极私密的契合,被无限放大。

西泽尔明明没说话,但枪口滑到裴琮指缝,十足的邀请意味和暖昧感,安抚着裴琮。

从后方看得最清楚的是罗尼。

他原本正想着进门后有没有什么危险,却被眼前这“递枪”场面震得一动不动。

不是,哥们。

递个枪怎么能这么有事儿呢?

罗尼刚想转移视线,却撞上了西泽尔的眼睛,冷冰冰的凝视着他,隐约有胁迫的意味。

罗尼一个激灵,嘴巴立刻闭上,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而卡洛斯在正前方错过了这整幕。

他仍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在卡洛斯眼里,那些令人窒息的气氛、擦枪走火般的肢体碰撞、对抗,不过是西泽尔敌意太重,控制欲作祟,报复折磨曾给予他怜悯的人。

西泽尔这几天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裴琮是他的,同时,他也更享受暗戳戳挑衅的过程。

尤其是对卡洛斯,他知道裴琮过去一切,摆出一副“只有我懂他”的模样,居高临下,高傲得让西泽尔恶心。

西泽尔对待裴琮,像个将糖果含在嘴里、舍不得吞下去的小孩,偏偏又要在别人面前炫耀地舔几口,带着恶劣的得意。

西泽尔一边想着,一边极轻地在裴琮腰侧摸了一下,眼底深处的阴影幽暗绵长。

门终于缓缓开启,沉重的金属滑轨拉出一道阴影。

房间内是个实验区,残存的荧光灯闪着冷白的光,照出角落一个瘦削、扭曲的人影。

那是一个“活”的实验体。

他跪坐在地,身上裹着残破的织物,皮肤苍白,比长期泡在溶液里的尸体还不健康,眼神空洞,没有一丝波澜。

四肢僵直、背脊微弯,勉强维持着生命体征的废壳。若非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还真难看出他是否还活着。

见到卡洛斯等外来者,他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毫无波澜。

哪怕这人曾经是个失控污染者,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实在让人难以生出敌意。

西泽尔眯了眯眼,把玩着冷硬的枪身,指尖在扳机边缘敲了两下。

这种状态,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裴琮站在他身边,眼底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银灰色的瞳孔对上实验体空洞的眼神。

那实验体骤然一颤,某种残留的感知突然被激活,但只一瞬,随即又死寂下去,又被长年的绝望拽回深渊。

卡洛斯明显察觉到了西泽尔的危险。

他站在实验体面前,挡住西泽尔的枪口,蹲下轻轻搭上那人的肩。

“听得见吗?”

但那人只是低垂着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麻木不堪。

罗尼尝试将他拉起,将人带出这个暗室,去外面的修复舱疗伤。

那实验体却不知如何迈出一步,被拖到走到房门边,剧烈挣扎起来,仿佛这里就是他全部的世界,门外是什么,从未存在于他的意识之中。

他被完全洗脑,意识一片空白,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最基本的认知。

这一切,都是联邦造成的,是他们将“污染者”炼成了真正的怪物。

卡洛斯身为联邦统帅,自幼便在权力与秩序中成长。

他自认为冷静的判断训练,学会如何在制度中处理问题,也理解联邦封锁废星的理由,冷眼旁观一切。

卡洛斯虽然知道污染者在废星的处境艰难,生活凄惨,可他上辈子临死之前,从未真正经历过这些。

更别提见到如此凄惨的污染者实验体。

一个没有意识、没有欲望、没有过去的人,还算是人吗?

卡洛斯很少在情绪上波动,可他却突然觉得羞耻。

西泽尔视线那人身上转了两圈,枪口指向实验体,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杀了他。

卡洛斯拦在实验体身前,语气低沉:“他是你们的同类,他还活着。”

西泽尔语调轻慢,眼角轻轻一挑,颇为讥诮道:

“呵,原来他只是我们的同类。”

“也是,高贵的统帅大人怎么会是这种垃圾实验体的同类呢?”

他们彼此都清楚,这样的实验体活下来,一辈子也只能苟延残喘,未来一旦恢复了意识,活着只会比死亡更痛苦。

卡洛斯阻止他,到底是因为真的仁慈,还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为污染者,却成为联邦刽子手的负罪感呢?

西泽尔冷冷嗤笑一声,他垂眸看了一眼仍跪着的实验体,收回手中的枪。

他偏头揽过裴琮,将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结束一场战斗,肾上腺素尚未退尽,神经仍紧绷着。

西泽尔将裴琮抵在墙边。

将枪从腰侧抽出,冰凉的枪口抵上了裴琮后背,隔着衣料也带着令人神经一颤的温度。

裴琮让出了一点角度,方便对方继续。

枪身受到鼓励,慢慢地往衣料下探去,挑开布料。漆黑的金属在皮肤上磨蹭,冷冽一片,不加掩饰地索取。

裴琮对西泽尔向来有求必应,皮肤轻轻起了层疙瘩,呼吸贴得太近,灼热得让他全身发烫。

那人一只手扣住了他下颌,吻了下来。

西泽尔从不掩饰自己的侵略性,唇齿间带着迫人的狠劲,咬住破坏欲嘴角时,另一只手护在他后颈。

温柔和粗暴从来不冲突。

西泽尔贴近他耳侧,气音道:

“我都没有当着卡洛斯的面亲你。”

卡洛斯每次看裴琮时,那种隐忍又心痛的眼神,会让西泽尔更有当着他的面,狠狠欺负裴琮的冲动。

裴琮回头看他,眼神莫名:

“有什么不能亲的?”

西泽尔眼神一眯:“你很愿意?”

裴琮不难猜出西泽尔的心思,对他的恶劣也全部接受,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紧扣的项圈,语气懒洋洋地道:

“这都戴了,亲一下也没比这个更羞耻吧?”

话音未落,西泽尔眼底骤然暗沉。

他收起那把在手中随意把玩的枪,腻了这点前戏。没给裴琮喘息的机会,另一把“枪”抵住裴琮,热烫,有力,完全没有遮掩。

他贴得更近,呼吸透着一股野兽蓄势待发的热意,几乎贴着裴琮的脊骨一路下滑。

背后拔枪的不止是敌人。

还有可能是变态。

裴琮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糊弄两句,就被身后那人一把扳过身,狠狠吻住。

唇舌纠缠之间,裴琮一度失语,被迫后仰着身体承受,呼吸被压得断断续续,喉间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西泽尔全程不给说话的机会,舌尖湿热,从唇边卷进去挑开齿缝,贴着舌根一寸寸探进去。

没了裴琮的哄骗,他们难得做到最后。

西泽尔眼底是按捺不住的火,咬着裴琮低笑:

“果然还是不能听你说话。”

*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环形走廊,更多的房间被打开——

奇怪的是,这一层囚禁的实验体,与卡洛斯上辈子所见大不相同。

没有嗜血和攻击,那些曾经危险的失控污染者一个个眼神空洞,变成了被彻底洗去记忆的傀儡。

但越是安静,越令人不安。

走廊越来越深,他们在一道金属门前停下脚步。

房门一经推开,一股异常的冷意扑面而来。

这间房间的环境与先前完全不同,没有了一点虚假的温馨,反而像真正的囚笼。

墙上写满了难以辨认的字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暗红色随处可见,好像被血液浸泡过一般。

角落里,一个女人站在门后的暗影中,一身泛白的囚服拖在地上,光裸的足踝布满旧创。她瘦得可怖,却依旧挺直脊背,只能隐约看到阴狠的眼神。

她的声音在房间里飘荡:

“你们终于找来了。”

卡洛斯盯着那女人,眼神微变,他能看出来,女人绝对不止一种基因污染。

只要制伏这个污染者,他们就能进入继续内环。

那女人唇边还挂着笑,掀翻周围的一切,眼中是毫无理智的厌世与杀意,扑向最前方的西泽尔。

她的动作迅捷、疯狂,指尖利爪一般划出血痕,没有任何试探,招招都冲着要害而去。

裴琮挡下几回攻击,背后锋利的翎羽划破空气,直直冲女人飞去。

女人看到裴琮背后缓缓展开的白色翅膀时,一时定在原地。

她没有继续追击,任由那一抹雪白的翎羽划破自己的皮肤,鲜血顺着她的侧脸滑落。

裴琮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女人非常强大,甚至比起现在的西泽尔,也不遑多让。

女人眯起眼,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周围的景象没有变化,可在她眼中,裴琮身上的却散发出阵阵光点,那些光点线性排列,缓慢重叠。

女人的眼底浮出银蓝色的光泽,像极了蝶翼被撕裂后的残影,在空气中悄然翻卷。

这是她的基因能力,感知时间的痕迹。

那些“光点”贴近裴琮,却无法触及他,有些焦急地颤动起来。

这是因为回溯者的时间线永远向后坍缩,永远无法靠近。

她舔了舔唇角被羽刃划破的血痕,脸上渐渐浮现出妖异的光彩,像是嗅到了猎血的野兽。

“你是回溯者。”

她说,语气非常笃定。

女人的眼神再次扫过来,裴琮还未来得及说话,西泽尔已经挡在了他前方。

西泽尔微微偏头,眼神漠然,手中的能源枪对准了这个对裴琮感兴趣的女人。

那女人轻轻歪了歪头,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声音只有幸灾乐祸:

“原来伊塔说得没错。”

“白翅膀的污染者会毁灭联邦基因库。”

她一步步靠近,两手空空,却比拿着武器更危险。

“不止一个回溯者都说见到了你。”

“你可要藏好,别被那些人抓到。”

西泽尔不止一次听到这种话,脸色更沉。

裴琮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谁在找他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属残片。

那上面刻着一个名字——伊塔。

女人像被什么狠狠抽了一鞭,收起笑容,整个人坠入深渊,脸色变得阴鸷:

“你在哪里找到的,伊塔在哪里?”

“通过第二层时,我们见过他。”

短短一句话,女人僵在原地,仿佛整个人都被定格,唇齿微张,陷入极其危险的认知失衡。

“为什么?他已经说出了所有的事情,为什么还是没活下来?”

“我都已经主动融合那么多基因,为什么联邦还是不肯放过他?”

她的眼神从灼热到绝望,所有的希望一点点碎裂,一层无形的压迫弥漫在她周身,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所有人却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她是真的强大。

哪怕是西泽尔,也不敢轻易保证能干净利落地杀了她。

女人周身的悲怆气息一点一点将她淹没,异化的各种动物基因控制不住,从她身体的各个地方钻出来,让她美丽的脸变得可怕。

伊塔是回溯者……

那他可能回去哪里?

他会不会真的死亡?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伊塔……

女人用力咬破了舌根,鲜血沿着嘴角流下,身体一震,身体内的能量直冲临界,代表毁灭的光不断聚集。

罗尼睁大眼睛,意识到女人想干什么:

“她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她跪在那里,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血顺着下巴一滴滴落下,砸在地板上。

然而,就在女人痛苦时,身体里的能量却被强制封锁,联邦植入的装置让她连死亡都做不到。

那双眼睛还睁着,瞳仁深处没有一点痛苦,是充满诡谲、怨毒,女人慢慢回头,看向西泽尔。

她跪坐在那里,唇角溢出血丝,眼中依旧讥诮一片,抬头看向西泽尔。

“你也是回溯者?”

西泽尔摇头。

他只是和女人一样,爱上了回溯者。

女人已经失去她的恋人。

那种撕心裂肺的执念,在她身上几乎化成了某种令人窒息的悲怨。

西泽尔忍不住握紧裴琮,却发现裴琮眼中隐隐的的悲怆,和女人似乎如出一辙。

西泽尔的心脏狠狠被攥紧。

女人刚才说得太多,联邦为了惩罚她,用疼痛让她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女人和西泽尔四目相对,眼中的漠然残酷竟惊人地相似,她微微昂起头,露出脖颈。

西泽尔冲女人举起枪。

他的五官比少年时锐利了一些,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杀意更烈。

卡洛斯皱起眉,试图阻拦:

“她已经没有攻击能力,你杀她毫无意义。”

即使知道对方有可能是作恶多端的污染者,卡洛斯还是能从女人的身上感觉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汹涌感情。

西泽尔的语气阴沉至极:“让开。”

这一路上的各种实验体全部都被洗去意识,卡洛斯无能为力。但这个女人,明明可以被放出去,继续活下去。

“她不死也并不妨碍我们前进。”

西泽尔仍旧不为所动。

卡洛斯转头问裴琮:

“你也要看着污染者被滥杀?”

裴琮看着地上的女人,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示意卡洛斯让开。

卡洛斯看得出来,裴琮并不准备阻止,或者说,他的冷漠让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女人的死活。

西泽尔不再废话,眼底冷光毕现,手指一扣,一道刺眼的能量光束穿破空气,直冲卡洛斯而去。

卡洛斯瞳孔微缩,本能地侧身,几乎是贴着身体躲过那道炽光。

光束擦着他肩侧掠过,空气都被灼出一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光束精准地在女人的胸口炸开。

她的身体在那一刻向后倒去,唇角还残留着一点轻笑,那是认出同类时的本能愉悦。

她见到西泽尔和裴琮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彻彻底底的同类,冷漠残忍,决绝极端。

西泽尔会明白她在想什么。

果然,他帮了她。

死亡对她来说,不是终点,而是一场漫长寻觅的开始。

只有这具身体死了,她才有那么一丝回溯的希望,她也许还有机会再次寻回伊塔。

西泽尔垂下眼,神情没有丝毫怜悯,冷漠至极。他没有再看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只转身,揽住裴琮。

卡洛斯将西泽尔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眼神闪烁,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们在房间内搜寻了片刻,试图找到入口,卡洛斯根据经验,四人在不同方向搜寻。

警报突兀地拉响。

高频尖锐的蜂鸣穿透了整个房间,空气,随之而来的,是“咔哒”一声金属机关解锁的声音。

一扇门缓缓开启,灯光闪烁,照亮了内部宽阔的空间,向内延伸的螺旋楼梯,那明显是通往内层的通道。

卡洛斯第一时间看向西泽尔的方向。

几乎在同一刻,另一边的地板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响,出现一道细微却剧烈的崩裂。

混乱的重力将站在边缘的裴琮整个卷了进去。

裴琮想放出翅膀,可无济于事,他的翅膀此刻死死贴在他的背脊上,被什么无形的力紧紧钉住,根本无法展开。

空气呼啸而过,视野飞速下坠。

雷诺统帅给过卡洛斯第三层的结构图,第三层的内环有两个区域,一条是设定的安全通道,另一条是联通的禁区,通向不确定、甚至可能死亡的深渊。

裂缝开启前的那一刻,卡洛斯自认为万无一失。他设计好一切,将四人分开后才开启两条通道。

原计划是让西泽尔坠落。

西泽尔太过暴戾、不稳定,是他在这次回溯中唯一无法完全掌控的意外。

那是联邦的绝对禁区,污染隔离带,封锁了多年都不曾开启。

一旦西泽尔进入那里,即便不死,也会身受重伤,到时候联邦自然不会放过他。

卡洛斯劝不动裴琮,所以他倨傲地收回了耐心,决定不再浪费口舌。

当然,他也不准备让西泽尔活着出去,继续当无恶不作的星盗。

唯一的意外是,这条时间线里的通道方位是相反的。

卡洛斯脑中难得一片空白,几乎立马就想去拉人,但距离太远。

仅仅一瞬,那道缝隙像巨兽张开獠牙,把裴琮整个人吞了进去。

卡洛斯的指尖距离那具身体还有半步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琮坠落。

他忽然有种荒唐的冲动,想跳下去陪裴琮,他不是西泽尔,他不应该被连累。

但理智出现得太快,那一点冲动很快就消散了。

那是禁区,雷诺告诉他,进去必死无疑,而他这次回溯的目标还未完成,决不能死在这里。

他垂下眼,冷静地告诉自己:没了裴琮的维护纵容,他对付西泽尔只会更轻松。

卡洛斯原本确信,西泽尔一定会坐视不管走进那扇门,通向活下去的路。

毫无疑问,任何一个具备生存意识的人都会选那扇安全的门。

更何况西泽尔这种人,在权力与本能面前,终究会做出最自私的选择。

就在卡洛斯还未回神的那几秒内——

一道残影掠过他视野。

黑发青年从平台边缘一跃而下,纵身进了那道尚未闭合的裂缝。

风压贴着卡洛斯的脸颊呼啸而过,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西泽尔跃身前的神情。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和不安,只有焦急和坚定。

卡洛斯瞳孔微缩,像被什么钝物重重敲击了一下。

明知眼前是万丈深渊,他却仍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即使身上满是伤,他也从不回头,从不犹豫。

裴琮就是如此。

他上辈子见过很多次这种表情。

令人不寒而栗的坚定,荒唐又偏执的倔强,近乎固执的选择,几乎病态的强大意志。

卡洛斯第一次——真切地,在西泽尔脸上看到了裴琮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迈出一步,想冲向那道还未完全闭合的裂缝。

他甚至自己都没察觉这个动作,可手臂被一只力气不算大的手拉住了。

罗尼一声低呼,“门要关了,快走!”

卡洛斯被拉扯得微微踉跄,旋即冷下脸来恢复力道,甩开那点外力,重新直起脊背。

他们赶在那条安全通道关闭前进入。

身后的金属板合拢,发出沉闷的回响,像一记缓慢被敲响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