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辞说完这话,又沮丧着脸:“可是我身子弱,估计不好找夫君了。”
秦无臻默不作声托住雪辞的脑袋,身体越过去,又在他腰后加了个软垫才慢慢松手:“不会。”
雪辞仰着脖颈,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像是忘记了方才说过的话,疑惑轻哼了声。
那一声是从喉咙里轻泄出来,绵软软的,传入耳中,竟如羽毛一般挠人。
秦无臻压住怪异的念头:“你若是找夫君,他必定对你好。”
雪辞眨了眨眼,想到什么,随后唇角抿出弧度:“我也觉得。”
他声音很小,眉宇间带着点羞,却不妨碍语气笃定:“好像大家都挺喜欢我的。”
秦无臻笑了笑。
漂亮心善的小菩萨,自然都喜欢。
他见雪辞脸颊粉润,气血比前几日好许多,便彻底放心。
“身体恢复九成,接下来好好养着就可。”慢慢拔下银针,秦无臻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来,“扎针处记得用这个擦,每日两次,不可懈怠。”
雪辞连连点头,不过看起来敷衍。
秦无臻知道他爱偷懒,便出屋将药膏交给了柳氏。
柳氏照顾雪辞多年,成了半个大夫,一看秦无臻手中刻制异域图案的盒子,便知那是从西域来的贡药。
“这东西贵重得很呢!”
她活这么久也就进京城那次见过,听说是将士们伤筋动骨才会用的药。
柳氏抬眼,去看秦无臻的意思。
秦无臻将药放在桌上:“放我这里也无用,您帮雪辞手上扎针的地方涂吧,每日两次。”
柳氏惊讶。
是这么用的吗?
当然她更心疼雪辞,说了几声感谢的话便拿着进屋了。
秦无臻拿起药箱,走到门口,才忘记跟雪辞打声招呼。转身走到里屋附近,他听到母子俩的谈话。
屋内。
柳氏得知雪辞同意找男子成亲后,惊讶片刻倒也接受了。
云枫镇民风开放,这几年娶男妻的不在少数。她现在只希望这孩子健康,至于对方是男是女早已无所谓。
拿开药膏盒,柳氏轻轻按着雪辞的手臂:“男子也可。那跟娘说说,想找什么样的?”
马上就要走成亲的剧情,雪辞怕他们发现不了主角,便暗示道:“嗯……那种看起来很高很壮,有力气的。”
“皮肤不要太白的。”
柳氏笑了笑:“小辞喜欢这样的,高高壮壮也好。”
他们就当多养一个男子,这样小辞身边也有人陪伴着。
“那娘帮你好好找!”
“你要多在离家近的地方找哦。”雪辞提示完,闻到了药膏清凉的气味。
这药膏不腻,闻着也不头晕。
他朝屋外看去:“子慕哥已经走了吗?”
柳氏:“嗯,秦大夫将药膏给交给我后,拿着药箱就走了。小辞,这药膏可稀罕着呢,就算身上不痛咱们每天也多擦点。”
雪辞乖乖点头,没再关注屋外。
隔着木门。
秦无臻立于原地,垂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有小厮看到,走过去:“秦大夫?还有什么事吗?”
秦无臻抬眸:“无事。”
人走以后,小厮松了口气——刚才秦大夫脸上的表情可真吓人,快要把他冻住了。
*
秦无臻在药房忙了两日,第三日下午,家丁前来喊他:“少爷,二夫人让您回去,说是有事同您商量。”
秦无臻没抬眼:“跟她说我在忙,晚上自会回去。”
家丁犯难:“我看媒人也来了,可能是婚事。”
又要给他说媒了吗?
秦无臻脸色冷下来。
家丁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幸好秦无臻只是放下手中药材:“我同你回去吧。”
秦家好歹是官宦世家,修建的屋宅从外表看虽简朴,推开门却清新雅致。
秦无臻迈着长步来到会见客人的厅室,朝媒人看了眼。
云枫镇的媒人有数十位,而这位,他前段时间才在宋家见过。
俯身跟对方打过招呼。媒人见他仪表堂堂,立刻问一旁的赵淑:“这位公子是?”
二娘赵淑介绍:“这位是我家大公子,尚未婚配。”
媒人赞不绝口:“可否拿八字来看看?说不定就能匹配到合适姑娘呢。”
赵淑催婚事都催了两三年,一听这话,便道:“那便太好了!我待会儿将八字给你。”
“二娘,您找我回来有何事?”秦无臻的语气与平时无恙,然而仔细听,便能察觉到几分不耐。
赵淑朝他介绍:“这位是孙娘,专门帮人说亲的。”
秦无臻面无表情“嗯”了声。
刚要开口拒绝,便听到赵淑接着道:“她来给秦灼说媒的。”
秦无臻顿住。
赵淑给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便带着媒人离开了会堂。屋内就剩下赵淑与秦无臻两人。
赵淑压低声音:“他是来给宋家说媒的。宋居山,你知道吧?”
秦无臻眼皮一跳。
赵淑:“你应当认识吧,他家那公子,叫什么雪……”
秦无臻打断她:“宋雪辞。”
赵淑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他家应该找你去治过病,那小公子体弱多病,走几步路就喘,他家里找人给他说媒。”
好听点是说媒,其实就是冲喜。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赵淑见秦无臻杵在那不说话,继续道:“我喊你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媒人也不知道在哪打听到秦灼的生辰八字,说是跟宋公子很合,便来代宋家说媒。”
秦无臻的眉心越拧越深。
赵淑看出他不乐意,以为他不愿意让秦灼跟一个男子成亲,小声道:“你知道宋家会给多少礼吗?正好秦灼他什么都不懂,入赘过去,咱们也少养一个人。”
她还要再说什么,可见秦无臻的脸色有些渗人,便不敢再说下去。
秦无臻做事死板,秦灼算是他救命恩人,他自然不会这么让秦灼轻易卖给人冲喜。
她等着秦无臻发问,在心里想好对策。
然而,出乎意料。
秦无臻一开口却是:“那宋小公子呢?”
赵淑顿住:“什么?”
“他自己知道要跟谁成亲吗?见过秦灼了吗?”
赵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哑然。
沉默片刻,她想了想措辞:“他想找女子也无人啊,媒人说了,这方圆百里,八字最合的就是秦灼。”
秦无臻从来没觉得她说话如此令人烦躁,表情已经带着几分愠怒,刚要开口,秦灼就突然出现在屋外。
“二娘、大哥,我不会娶妻的!”
两人同时望去。赵淑见秦灼平日一改逆来顺受的模样,高壮的身体往那一站,面容俊冷,面带嫌恶,倒真吓人。
她下意识往后退,恶狠狠道:“什么娶妻,是你到人家家里去!”
秦灼不太懂这些,只是坚决说自己不娶妻,连媒人也不见,跟赵淑抗衡了好几日。
赵淑被他气得不轻,又不敢真拿他怎么样,便罚他去干活。
秦灼平日里也做小厮的活,倒是一副从容的表情。
赵淑眼看着一大笔聘礼要黄,立刻劝秦无臻:“你去问问他为什么不肯?他平日都听你的话,问问原因,这是吃什么豹子胆了吗?”
秦无臻:“你跟他说了是男子吗?”
“他都不知道是谁家,怎会知道对方是男是女?”赵淑想了想,“他要是跟你问起来,别跟他提对方是谁。”
秦无臻眉头紧皱:“先不说秦灼愿不愿意,耽误这么久,宋家必然也不愿意了,到此为止吧,二娘你也不用再说这些事了。”
赵淑说不过,便用长辈身份来压他,不行又开始在屋里聊起过世的老爷。
“秦灼就算这次婚事黄了,那下次呢?他要一辈子不娶妻?待在咱们这院子里一辈子吗?养他一辈子吗?你以后娶妻生子,那谁来养他?”
屋子里都是她凄凄哀哀的声音。
秦无臻很快打断:“我去问他,可这门婚事到此为止,宋家这几日没让媒人来,应该也不愿了。”
赵淑这才停下,假模假样擦掉眼泪:“那宋小公子——”
她刚吐出这几个字,就被秦无臻冷冷扫过,像是自己犯了什么忌讳似的。
吓得立刻闭嘴,暗骂了一声死脑筋。
秦无臻穿过东厢的走廊,来到秦灼屋前,门没关,对方正坐在桌旁数木盒里的银两。
“要出去住?”
说话的同时,他踏进屋。
秦灼本来还是防范状态,一见是秦无臻,便松开木盒。
“大哥,我不是出去住,我有其他用的。”
秦无臻:“这些不就是你攒来将来娶妻用的?”
秦灼这几天估计没休息好,眼底一片乌青,他耷下脸:“大哥,你能不能跟二娘说,我这辈子都不娶妻了。”
“这些钱我全都花掉!”
秦无臻朝他那些银票和碎银看了眼:“你才多大,就说这辈子都不娶妻了。若日后遇到心仪之人,那些银两还是有用的。”
秦灼听到这话,耳根突然涨红,摸着木盒一副扭捏模样。
秦无臻看出什么:“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秦灼眼神闪躲,支吾半天:“大哥,我就告诉你一人。”
“你不要告诉他,我怕他讨厌我。”
这话有些绕,可秦无臻听明白了——秦灼喜欢的人他也认识。
眼皮轻跳了下,过往的某些画面突然浮现在脑中。
这异样的感觉让秦无臻涌出一个念头。
该不会……
“我好喜欢宋雪辞啊。”秦灼抓了抓头发,露出一副跟体格不太搭的羞涩模样,“你下次去他家时,能不能帮我问问他都做多大衣服?”
秦无臻呼吸发麻,像是反应不过来,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些钱,都是留给他用的?”
秦灼没察觉到秦无臻的异样,立刻点头:“我做好后,大哥你就说是你送的。”
秦无臻:“……为何?”
秦灼低头,不免失落:“我看到雪辞跟大哥关系很好,是你送的话,他肯定会收下的。”
秦无臻沉默良久,起身时半只胳膊都发麻了。
秦灼见他要离开,急切叮嘱:“大哥,你记得告诉二娘啊!”
秦无臻喉间发烫,只“嗯”了声便离开。
他一夜未眠,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件事——为何不直接告诉秦灼对方就是宋雪辞。
明明秦灼喜欢雪辞,而雪辞也喜欢高壮的黑皮男人。
八字也般配。
他应该说的,这样一切就会顺理成章情投意合。
可他为什么要隐瞒吗?为何会这么做?是雪辞跟秦灼并不般配吗?
一瞬间,秦无臻像是想通了。
雪辞那样病弱,应当要找个细心稳重的人照顾。
而且应当也行不了房事。
秦灼又是气血方刚的年纪。
若是真成亲……雾气昭昭中,秦无臻脑中只能浮现出一截细瘦的腰和哭得湿漉漉的漂亮眼睛。
平坦白皙的肚子。
他呼吸停滞下来,立刻强压下念头。
然而那双眼睛还是来到了梦中。
摇晃一夜。
哭了一夜。
翌日醒来,秦无臻冷眉冷眼换掉衣衫,洗漱整洁,刚来到东厢,就看到秦灼兴冲冲朝自己喊:“大哥!你昨天怎么没跟我对方是雪辞啊!”
秦无臻本就冰冷的脸彻底僵住。
呼吸停滞。
他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开口回答。
秦灼已经快步走过来,他浑身都散着热气,英俊的眉宇舒展,傻傻乐了两声后:“不过大哥你应该也不知道的,今日媒人来了,说是对方宋家小公子,我才知道是雪辞!”
他激动地抓了抓头发,血液聚在脸上,兴奋地青筋都起来了。
秦无臻站在原地,沉默半晌:“你怎么说的?”
秦灼清了清嗓子:“我自然说是愿意的!”
秦无臻:“那宋家如何说?”
他没提雪辞的名字。
秦灼眼睛黑亮,拽住秦无臻的衣袖:“大哥!我我我我……我没想到!雪辞竟也是愿意的。”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秦无臻的精神竟开始恍惚。
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声线低哑:“媒人还在吗?”
秦灼:“还在的!正在跟二娘说话。”
秦无臻一言不发,抬腿向前。
秦灼跟在身后。
他盯着秦无臻的身影。
怎么大哥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也许是昨夜没睡好。
他刚才看到大哥眼睛下都有乌青了。
看起来像是被谁压在脸上一夜。
*
“宋公子想要的就是高壮的,皮肤黑点的。我看这二公子完全吻合。”媒人朝从刚才起就挂着一副傻乐表情的秦灼看了眼。
“你看,人又实在,没什么心眼子。”
“那宋小公子从小被宠大的,心底善良,宋家怕他被坏人骗,最想要的就是老实人。”
秦灼立刻点头:“我很本分的。”
赵淑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去看秦无臻。
秦无臻也不知道多久没说过话了,坐在那里,表情冷冷,手指搭在桌上,不时敲两下。
赵淑给媒人使了个眼色,媒人会意,立刻道:“宋家急着成婚,聘礼不成问题,您看您开——”
还没说完就被秦无臻冷冷打断:“暂不提这些。”
男人朝秦灼看了眼,跟媒人道:“麻烦帮我问问宋家,什么时候有空,我会带着秦灼上门拜访。”
媒人一听这是成了,连连点头。
在场除了秦无臻,其他几人都是藏不住的笑脸。
他正恍神,听到赵淑将自己的八字给了媒人懒得说什么,直到媒人拿着八字离开,临走前小声说了句:“这个也合得很啊。”
*
宋家人没想到找来找去,竟找到与他们熟悉的秦大夫家中。
就是人不对。
若是秦无臻本人,仪表堂堂,医术高超,人又稳重,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雪辞喜欢皮肤黑的,八成并不会喜欢秦大夫。
转念再一想,秦无臻的精力都放在了药房上,估计是没办法跟雪辞好好过日子的。
如此看看,秦灼倒是合适的。
他们听说过秦灼被撞的事,但没见过本人,以为是个看起来就木讷愚钝的男人,然而真见了面,却发现对方比想象中要俊许多。
长相硬朗英气,一身青色长袍,头发高高竖起。
同时也很有教养。
宋家不由觉得外面都是传言,这秦灼哪里傻了,分明是个高大硬朗的老实男子!
然而等到雪辞进屋,他们终于明白傻了。
一双眼睛就直愣愣盯着雪辞,也不知道眨眼。见到雪辞看他,就知道喊一声“小公子”,接着又是傻愣盯着。
要不是他眉宇间的憨气太重,还以为是什么色胚流氓。
雪辞这些日子都在家中焦急等进度,幸好磨来磨去,加重了聘礼,总算把秦灼骗得同意成亲了。
长辈们在说话,雪辞站了一会儿就累,正放空时,突然听到秦无臻的声音:“是不是站累了?”
雪辞愣了下,朝对方看去。
小声道:“有点……”
他今日不敢跟秦无臻说话。
雪辞跟男人熟悉,还是能微妙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比如今天,从他一进屋,就察觉出秦无臻心情不好。
秦无臻和秦灼生活几年,早已把自己当成亲兄长,自然是不愿意自己弟弟去入赘给一个病秧子冲喜的。
等于毁了秦灼本应娶妻生子一辈子。
不过他并不能违背秦灼的意愿。
咦?
秦灼为什么会同意?
雪辞不由朝秦灼看去。
结果正接上对方眼睛。
这人……不会一直在盯着他看吧?
柳氏在一旁看到这两人对视,还以为是互相看上情投意合,见雪辞难得遇到喜欢的人,对方也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傻,便高兴道:“小辞,你要不要带秦二公子去家里后院转转?你不是在那养了许多花吗?”
雪辞正好也想问问对方怎么就愿意了:“娘,那我去了。”
小郎君的身影从众人面前掠过,秦灼很快跟上,他高大的背影完完全全遮住了雪辞。
同时,也挡住了秦无臻的视线。
*
一路上,雪辞都能感觉到秦灼乖乖跟在自己身后。
来到后院的一角,他转身,刚没来得及说什么,秦灼就从急烘烘凑到他跟前。
察觉到自己身体快贴上了,男人又立刻往后退了步,从身上拿着一个手帕,打开后,里面银票、碎银……零零碎碎叠了不少。
雪辞疑惑:“这是?”
秦灼:“给娘子的钱。”
雪辞:“……”
怎、怎么突然就喊娘子了?
不过想到马上就成亲,雪辞没有纠正他:“都给我吗?”
秦灼重重点头:“成亲以后,我的钱都是你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面露惭愧:“不过我还没挣到许多钱,以后我会好好挣钱的。”
这些银票都泛着旧痕,怎么看都像是攒了许多。
想到主角的身世,雪辞于心不忍:“你可以自己留着花的。”
但秦灼见他不收钱,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
雪辞从里面拿了一块碎银:“剩下以后成亲的时候再给我。”
*
雪辞是知道怎么哄狗的。
从宋家离开后这一路上,秦灼的嘴都是咧开的。
秦无臻朝他手里的花看了眼:“这是什么?”
秦灼放到他跟前:“娘子给的!大哥,娘子种的花都好漂亮。”
秦无臻沉默。
盯着地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来。
大概是见订婚后雪辞身体越来越好,宋家人高兴,立刻下了聘礼给秦家。
二娘日子并不宽裕,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钱,欢喜要收下。
然而这些聘礼很快就被秦无臻扣下来。
出了同样的聘礼,他让秦灼成亲那天带着两份去宋家。
秦无臻这些年出了很多义诊,药房的钱赚得不算多,这些钱几乎是全部积蓄了。
秦灼耷丧着脸:“大哥的钱都给我了,那以后该如何娶妻?”
秦无臻这阵子都沉默寡言,这回终于主动问询:“你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雪辞的吗?这一辈子都像现在一样?”
大哥突然问这个?
不过,这是秦灼为数不多能回答出来的问题。
“我若不对娘子好,大哥你就亲自打断我的腿。”
秦无臻紧绷的脸突然松懈下来,他笑了笑:“那倒是不必,我陪你上街吧。”
成亲的日期在即,准备时间很紧张,秦无臻出了很多精力,连药房就只能去半日就匆匆离开。
终于——
来到成亲这天。
男子之间成亲依旧不被一些传统人家接受,并不举办仪式,只是两家人聚在一起举办宴席。
宋家亲戚多,没邀请其他人也摆了七八桌。
觥筹交错间,秦无臻滴酒未沾。
也不知道谁说了句:“新郎官来了啊!”
秦无臻顺着看过去。
秦灼今日身着喜服,头发整齐被头冠束起,剑眉星目,身姿挺拔。
而他身后——
一身红袍比秦灼小了许多,喜庆的红将小郎君衬得肤白胜雪,脸颊不知是被红色映的,还是皮肤本身的颜色,气血充盈。
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显得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发丝都是美的。
秦无臻移开视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看着两人拜了天地,拜了父母。
然后。
对拜。
拜堂结束后,新郎官要陪酒,宋家亲戚多,雪辞滴酒未沾都被酒席间的气味熏得脑袋发晕。
幸好大家都知道雪辞的身体,敬酒交给了秦灼一个人。
秦灼笑意盈盈,喜服一穿,从外形上看格外英俊,也无丝毫傻气。
倒是不丢宋家的脸。
众人祝福喝酒。
轮到秦无臻。
他喝酒不上头,脸看着跟平时没区别,眼神却早已涣散。
看什么都发晕,他只能闻——
雪辞感觉秦无臻的脑袋蹭到了他肚子上。
他惊讶,怎么醉成这样了?
幸好只是一瞬间,秦无臻就支起身体。
男人手里拿着酒杯。
模糊的视线里,雪辞的脸带着光晕。
“今日好漂亮。”
秦无臻缓缓开口。
秦灼低下脑袋看秦无臻:“大哥,你是不是醉了?”
别说秦无臻,这一屋子的人都是醉的。
雪辞逐渐体力不支,拽了拽秦灼。
秦灼立刻就明白什么意思。
宋父及时过来:“你们先回屋,这里不用你们管了。”
秦灼:“谢谢爹。”
他喊得过于顺嘴,反倒让宋父一愣。
秦灼扶着雪辞,走了几步不忘转身叮嘱宋父:“对了,爹,我大哥醉了的话,要用水浇醒!”
*
雪辞确实体力不够了。
回到里屋就开始发困。
尤其屋里被布置得哪里都是红的。
秦灼见他困乏,连交杯茶都不敢提了:“娘子,我帮你脱衣。”
雪辞冲他抬起胳膊。
他什么都不用做,秦灼就帮他的外衣鞋袜一起脱掉。
大概是被酒熏的,雪辞还觉得热,将里裤也一起脱掉。
秦灼不敢去看,低头。
用力吞咽着口水。
好香。
娘子好香。
可,娘子是不是忘了要洞房了?
雪辞钻进被子里,屋里也没其他动静,很快就阖上眼睛。
……
雪辞是被很粗重的呼吸声吵醒的。
他觉得吵,不耐烦地伸手朝秦灼拍打了下。
也不知道打到哪里,呼吸声更重了,甚至带着喘。
雪辞睡不着了。
转过身。
炙热的呼吸刚好打在他脸上。
他被烫得肩膀瑟缩了下。
可秦灼那边听起来实在不像是正常呼吸。
雪辞担心道:“你怎么了?”
黑暗中,秦灼眼睛熬得通红:“娘子……”
他像是羞于说出口,片刻后,终于又道:“我那里涨涨的,好难受。”
男人声音很低,又哑,雪辞实在没听清楚,以为他那里不舒服,凑过去要碰他的额头。
结果大腿像是被烧红的铁棍烫到。
愣了愣,雪辞才反应过来。
可明明离得还很远。
怎么就能碰到……
像是意识到什么,雪辞吓得将腿往后缩。
很快,他听到秦灼闷哼出声。
下一秒——
软白大腿上被喷洒到滚烫的什么。
断断续续的。
持续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