坪阳府水利便利,但是比起广宁府的漕运盛行,这边更多的还是靠着渔业和布纺
这边有着郡内最大的蚕桑作业,纺织刺绣盛行,随便走入一条街,都能看到开着的衣料店,大小的绣纺不断,好些几岁的小姑娘坐在小板凳上,耐心地绣着刺绣,时不时招揽一下往来的商户
宋锦看得惊奇
她们镇上的小姑娘虽然也会学些针线活,但也就是简单的缝缝补补,这种绣花鸟的真不多,少有刺绣手艺的,绣法也不一样
而这边,遍地五六岁的小姑娘都绣得有模有样
牛铁兰看着她都快要探出去的脑袋,凉凉:“别看了,你这辈子都没有当绣娘的希望了,叶子都绣不好的人”
宋锦收回脑袋,仰着脑袋,骄傲道:“我又不靠这个吃饭,娘,你等我一会儿就去给你打只野猪回来,比刺绣赚钱多了”
牛铁兰糟心:“一边去,别让我抽你”
宋锦吐了吐舌头,过去坐在她旁边,靠着她的肩膀,轻声:“来之前不是都想到了吗?如果真的是阿爷的话,也五十多了,这么多年一个人才奇怪吧?”
牛铁兰心情确实不是很好,虽然也知道她阿娘失踪多年,阿爹另娶妻生子很正常,但是这般,也明晃晃地告诉她
物是人非,便是她阿爹确实还在,也不只是她的阿爹,那个家也不是她的
牛铁兰摸着宋锦的脑袋,怅然:“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他若真是一个人,我心里还不好受”
宋锦抬起脑袋,冷哼道:“怎么可能,阿娘你还不了解男人吗?听说过守寡一辈子的寡妇,见过守一辈子的鳏夫吗?那种穷得去不上媳妇的不算”
这个扫射就有些大了
“见过”
“见,过”
马车内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开口
曲茂泽瞥了一眼齐铮,人果断闭上嘴,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看向自家夫人孩子,笑着说道:“金金此言差矣,虽然男人负心汉不少,但是痴心之人也不少。我曾见过为爱殉情的”
宋锦接话:“煞笔”
曲茂泽笑容一僵,转瞬继续:“像是爱妻离世,守着孩子过的男人,也不少”
宋锦瞥她:“要是没孩子呢?”
曲茂泽说不出来,他身边多是些高官侯爵,这般的男人,在有妻有子的时候都一堆人想往他后院塞人,更别说妻子不在,无儿无女
整个大衍朝政也就这么一个
但是,他就纯属奇葩,什么爱不爱深情不深情的,曲茂泽自己都说不出这种话
这个命题,他完
败
齐铮见他反驳不了,整理了下话语,说道:“我见过”
商人重利,政人重权,江湖人重义
失去爱妻爱子之后,自己独身一人度过余生的人,他见过不少,其中最典型的
“我师傅就是”齐铮漆黑的眸子看向面带不屑的宋锦,里面写满了认真,“他早年有一爱妻,两个孩子,后面却因江湖事不幸丧命,在之后,他不曾再再此事上上心,一个人走南闯北,行侠仗义,这样的人,我曾遇到过十数人”
这些人里,或许有些十恶不赦,心怀诡异,但是他们在婚姻爱意一上,格外纯粹
齐铮露出难得地笑容,非常确定道:“我也一样”
若得一心人,其余皆如木
宋锦脸上嗤意消散大半,微微鼓嘴,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眼眸灿如晶石
曲茂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恶劣地打碎两人中间奇怪的氛围,道:“你说你是就是了?你爹当年为了你娘要死要活,还不是没过两年就有了新人”
齐晔后院的人只是不多,但可不是没有,一个个花容月貌,好在位份不高,也没有孩子,才对齐铮没什么影响。若齐晔当年未中蛊,这些年后院也有人诞下儿女,齐铮回来之后,还真说不好他偏向谁
齐铮神情一收,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宋锦的好心情一顿,恼:“怎么的,你不找是因为你不想找,还是因为你怕死怕被设计不敢找?”
牛铁兰也看不过去,冷笑一声:“所以呢?他爹是负心汉,和他这个从小在外面长大的人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这个成天和他混在一起,穿一条裤子的人,和他才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曲茂泽哑然:“……到底谁和你们才是一家人啊”
母女俩:“反正不是你”
渣男
曲茂泽心里憋屈,再看齐铮就更不顺眼了,年纪轻轻的,竟会使些小动作,那么大一人,装弱可真好意思
心机深重
不是良配
感受着他的不悦,齐铮默不作声
反正,他做好做坏,这人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的,他还是讨好该讨好的人吧
……
马车停在坪阳府最出名的酒楼外
南心楼
酒楼大气庄重,和玲珑阁那种精巧华贵的又完全是两个风格,来往的人衣着华贵富丽,各有排场。像这种城内的酒楼,主要还是以吃为主,住宿的房间一般不会不很多
外来的商户少有住这么贵的,城内的富贵人家有自己的家,在外也多是请客待客
现在中午时候,也正是忙碌的时候
酒楼里面人满为患,但是人手充足,他们一进来就有店小二迎了进来
“客官,吃饭还是住宿?”
宋锦看了看周围环境,觉得确实还算不错,道:“住宿,三间上房,再来一桌子好菜”
说着,她随手掏出几个铜币过去作为打赏
店小二乐呵接过,热情:“客官跟我来,店里刚巧就剩下三个上房了,您们是打算先住一晚,还是连着多定两晚?这年底了,来往的商户多得很,明个不一定有房间”
宋锦看向自家阿娘
她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她娘认亲,至于怎么个认,就看她娘了
牛铁兰思索片刻:“先定三个晚上吧”
虽说是认亲,但是直接找上门,也不合适,她还是先看看再说
店小二:“好嘞,吃饭的话,是现在吃还是等一会儿?现在的话只能在一楼,二楼还得等上两刻钟”
一楼的环境比起二楼要嘈杂一些,二楼挨着街,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牛铁兰:“二楼吧,我们先收拾东西”
店小二应声,账房先生在一旁拿着他们的路引登记
都城来的,目的的安东郡
宋锦,牛铁兰,曲茂泽,严铮
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配上几人出众的容貌,账房先生面上一句话不说,内里留了个心眼
“这是各位的门锁,这几人城里外来人多,各位白日出门记得锁好门”
紧接着店小二就带他们去住宿的地方
住宿在三楼,每个上房都是二十来平,很是宽敞,还有单独的小浴房,需要洗漱可以让他们送浴桶过来,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住着还是很舒服的
宋锦一下子躺在床上,绵软干净的床被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很是舒服
她们这两日在船上度过,虽然也有小床,但是普普通通,就是一张硬板船。虽然她以前更糟糕的环境也经常住,但是自从去了都城,由奢入俭难啊
她以前觉得衣服几百文能穿就行,现在嘛,几十两点的确实有些咯脖子
宋锦轻嚎:“完了,我被金钱腐蚀了”
牛铁兰没好气:“快起来,衣服都没换躺床上,脏不脏?”
宋锦翻了个身,砰一声直接滚到地上,她也毫不在意,就这么从床上滚到牛铁兰这边,双手放在脑袋后面,翘着二郎腿,直接躺在上面:“这才叫脏呢”
牛铁兰眉头跳动,一脚踹她小腿上,瞪人:“宋锦”
宋锦嘻嘻哈哈爬起来,拍拍屁股:“这地一看就是擦过的,很干净呢”
牛铁兰冷笑:“我嫌你把地滚脏”
宋锦:“……是亲娘咧,那我换个衣服?”
牛铁兰:“脸擦一下,头发也给我重新梳”
小浴室里有刚才备好的炉子和温水,可以简单洗漱
虽然宋锦觉得自己很干净完全不需要重新梳理,但是在牛铁兰的怒瞪下,还是老老实实去洗漱了
一番折腾下来,两刻钟功夫一会儿就过去了,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曲茂泽的声音传来:“收拾好了吗?”
牛铁兰:“开门进就是”
曲茂泽轻轻推门,宋锦被牛铁兰按在那儿梳理头发,疼得呲牙咧嘴
牛铁兰一点儿也不心疼,拿着木梳子给她仔细梳理其中的结,瞥道:“活该,让你之前偷懒不好好梳头发”
宋锦嚎叫:“头发太长了,我真的不能剪一截?到肩膀多好啊”
牛铁兰冷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想我早点走就多剪一点”
宋锦郁闷:“封建迷信,哎,但是没办法,你女儿孝顺,就留着吧”
牛铁兰手上一个用力,紧紧簪住头发,给她把头发收拾好了,再插上两个简单的金钗,看上去也有模有样了
她满意两分:“出去吃饭吧”
宋锦起身,衣服是厚实的靛青色的荷叶款,领间带着绒毛,袖子宽大,以绿色为主色,中间带着粉意,贵气中又带着少女气,穿在她身上恰恰合适
她打了个哈欠,捂着咕噜叫的肚子:“快饿死了,他们上菜了没?”
门外,齐铮也简单收拾了一下,换去了之前的粗布灰衣,转而换了纯黑锦缎衣袍,上面用银线绣着云纹,和他头上的银冠适配,至于发型
全靠脸撑
他老老实实看着外面,一个眼神都不往屋里瞄,回道:“应该好了,我刚才看窗边的人吃好了”
宋锦走了出来:“我们先去点菜”
她娘刚才就忙着给她梳头发,自己还没打理咧
齐铮看着她头上珠钗轻晃,她依旧未施粉黛,但是好生打扮之后,她身上的桀骜野气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明艳张扬
宋锦看过来,眨眼:“看什么?”
齐铮伸手指了指自己耳侧位置
宋锦了然,摸摸自己左耳下侧位置,撇着嘴:“好像是十岁那年吧,打架大意了伤到的,也不严重,我娘揪着我吃了半个月清水菜,又是抹药又是擦粉,可麻烦了”
她其实是不留疤的体质,这般注意都还有不小的痕迹,可想当初应该伤得不轻
齐铮低声:“等回去,继续练剑吧”
就她那破烂剑法还有莽撞性子,受伤一点儿不意外
宋锦抱着手,睨着他:“我以为会说什么护着的话”
齐铮:“怪我本事不足”
宋锦弯着唇:“没事,本事不够,背景补,这方面看,少有人能和岐王殿下比”
齐铮失笑:“客气了,郡主大人也不遑多让”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走着,朝着楼下走去
南心楼很大,二楼宽敞,里边是包厢区域,中间也用屏风隔开,就是这般,也摆了二十来桌
靠近窗子的有六桌,他们上来之前已经定好了桌子,就在那边正街的位置。按理来说,现在上一批人走了,应该空出来了才对
但是他们下来,收拾好的桌子上又有人坐着了
宋锦挑起了眉头:“哟,这是被插队了?”
齐铮皱眉:“我去问一下小二”
宋锦拉住他,振振有词:“有什么好问的?反正我不让,多没面子啊,哪有让殿下让位的道理”
齐铮:“……也无所谓”
宋锦轻哼:“我有所谓”
说着,她就拉着齐铮走了过去,然后径直坐下,腿一翘:“这是我们定的桌子”
桌上,正看着窗外的邰清心一愣
旁边的岚烟皱起眉头,见宋锦这副模样有些不悦,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位姑娘,这
位置我们夫人已经坐了,劳你重新选一个吧”
宋锦晃着腿:“不行,我们先选好的,先来后到,懂吗?”
岚烟许多年没见这么不识趣的人了,道:“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宋锦:“怎么外地的就得让座了?”
岚烟无语,就宋锦这一身衣服也不便宜,家庭定然不错,再有这幅容颜,若是本地的她定然认识,再说了,若她真是本地
她道:“若姑娘是本地的,就该知这酒楼是我们侯夫人的”
那就更应该识趣地让开了
周围其他的食客也差不多了,她们也等不了多少
宋锦还这没想到这个,听到侯夫人,她挑起了眉头,上下打量对面的邰清心
她皮肤白皙,五官秀丽,但是上面遮不住的细纹,看得出上了年纪,应该是四十来岁,穿着黛青色衣服,木簪檀珠,端庄大气,杏眸略微有些眼熟
但是
宋锦有些意外:“安东侯的夫人?”
比她想象的老一点
曲茂泽说的,这人是十五年前成的亲,她还以为安东候那种老头,咳,就是后面娶妻的话,也会年纪小一点,侯夫人应该和她娘差不多大才是
邰清心看着这个明艳张扬的小姑娘,笑了笑:“对,小姑娘是哪家的?”
既然她能这么淡定,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小家族的
宋锦耸肩:“不告诉你”
邰清心:……
行吧,应该比她想的有地位一些
邰清心很多年没遇到这么不给面的人了,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她脾气是好,但是这种时候,主动让座,可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
她笑了笑:“这桌子很大,那就一起坐吧,不然,你们换一桌,近日的餐食都免了”
宋锦撇了撇嘴,抬手拿起一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递给旁边的齐铮,自然得好像是自己点的一般,说道:“不缺钱,就坐这里吧。你们刚才不是在外面散粮食吗?”
邰清心看着她张扬的模样,眼中带着感慨,声音温和:“散完了,小姑娘叫什么?”
宋锦勾唇:“我姓宋”
邰清心愣了一下,迟疑:“宋,小姑娘是都城来的”
宋锦点头
邰清心有些意外,但是再想想就很正常了
大衍建国后唯有前朝的英国公和仁国公两家,其余的皆是侯爵,若是普通侯爵家小辈,知道她是侯夫人,怎么也要慎重几分
如果是宋府的小郡主的话,那确实不一样
邰清心虽然久未出门,也没少听到她的‘丰功伟绩’,对比英国公府,她现在的态度已经很友好了
“早就听闻郡主名号,今日一见,名副其实”邰清心感叹完,喝了口茶,再看向一旁的齐铮,“这位是,宋家的二公子?听外面,公子前两日到了昌渡府接人,这么快就接到了?”
宋顺之一行人走的官道,中途又没有耽搁,这个时间也该到了
那些人没有见过齐铮本人,李青山能糊弄不少时间,但齐铮想糊弄,就绝无可能
安东候见过齐晔,一眼就能认出他
齐铮没多做犹豫,轻声:“候夫人误会了,晚辈齐铮”
邰清心喝着茶水的手一抖,用手绢轻轻擦过,就要起身
齐铮:“侯夫人请勿多礼,我私下过来,一切低调行事”
邰清心这才停下,坐会位置上,比起刚才多了些慎重:“臣妇失礼了,请殿下莫怪,我这就离开,莫绕了殿下雅兴”
一个郡主,她自然不惧,也无需谦让什么,但是王爷,还是陛下板上钉钉的下届太子,她不得不慎重,退让,也不失面子
宋锦看着她前后变脸,撇了撇嘴,不等齐铮开口,拍了拍桌子:“得了,快坐好,说得好像我们赶人一样,又不是坐不下”
邰清心诧异地看向她,再看向她旁边的齐铮,也才注意到,两个人坐得,确实有些近了。
宋锦这么随意插口,他也没有半分愠色,淡然接道:“郡主说得是,桌椅足够,候夫人坐下吧”
邰清心当侯夫人多年,也见过各种世面,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大方坐下,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殿下和郡主第一次过来,这顿饭怎么也得我请,二位可千万别和我客气。岚烟,去下面喊人点餐”
说着,她给了岚烟一个眼神
先把消息递回家
这一个王爷一个郡主,真要是在他们这出了点事,他们克担待不起
岚烟照顾她几十年了,当即点了点头,行了个礼退下
宋锦看着她们眉来眼去没说话,扭了扭脖子,看向往三楼的楼梯口处,她娘他们还没下来
邰清心看她这样,询问:“郡主还在等人?”
宋锦瞅了瞅她,点头:“恩,我娘还在后面”
邰清心:“首辅夫人竟然也来了?我听说她身体不好,一路颠簸,这客栈到底寻常,各位不如去侯府小住几日?”
宋锦没接这话,只是意味深长:“你们消息倒是准”
这侯夫人也有些东西,不光凭名字就认出他们,还知道牛铁兰的情况,在家中时候,安东候定然没少和她说这些,夫妻俩关系定然很好
邰清心轻笑:“郡主名气太大了,想不知道都难”
早几月宋商失踪,她家侯爷就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情况,自然知道得很清楚
宋锦轻嗤一声,没再说话,静静地喝着茶水
大约半刻钟,牛铁兰的人影总算是出现在楼梯口处
她换了一身翠色山茶花纹的衣裙,因为怕冷,披着一件兔绒披风,头发玉簪轻挽,远远看着,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秀丽恬雅
她左右看了看,眉头轻轻蹙起,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站在桌边,看向独自坐在对面的邰清心,声音轻缓:“小女顽劣,让夫人见笑了,起来,换一桌”
就自家闺女的性子,她不用问都知道怎么回事
宋锦不服:“我们先说好的,娘”
牛铁兰瞥着她,声音不轻不重:“我说,换一桌”
宋锦老实了,嘟囔:“换就换嘛,凶什么凶”
牛铁兰:……
她哪里凶了?恶人先告状,就属这破闺女玩得最顺
母女俩闹脾气之余
邰清心坐在位置上,目光落在牛铁兰的脸上,有些挪不开眼,她怔愣好一会儿,赶紧道:“桌子大,坐着一起吃吧,这位宋,宋夫人?”
牛铁兰蹙着眉,看向宋锦
宋锦眼神飘忽,捏着手指:“啊,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安东候夫人,碰巧就遇上了”
牛铁兰一怔,一恼,不着痕迹地瞪了瞪宋锦,一点点收拾好心情,这才装作无事地转身看向邰清心:“那便叨扰侯夫人了”
说着,牛铁兰坐下身,小心地打量着对面的邰清心这
个‘继母’
长相秀雅,气质温婉,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很有当家主母的气派
来之前,她拒绝了曲茂泽的情报,一直到刚才,才做好心理准备听他细说。据他说,邰清心和阮东林十六年前在北边相识,然后成亲,这些年两人膝下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今年十二,倒无多余妾室
夫妻感情深厚,一心一意过日子,家庭和谐
想到这,牛铁兰心里有些酸涩,也有些庆幸
这样也挺好的
邰清心也在打量着她
比起宋锦那种有攻击性的明艳大气长相,牛铁兰是所有人都能欣赏的江南美人,五官标致,身段窈窕,气质温雅,一颦一笑都十分夺目,她坐在那儿,哪儿就是一副画卷
而现在的她孩子都这么大,再如何也该三十出头,都还是这般貌美,年轻时候定然更灵动如水,让人念念不忘
邰清心有些感叹,不怪乎能惹得权倾朝野却心如铁石的宋商动心
只可惜,缘浅情薄
她看了眼一旁的温润如玉、光风霁月的曲茂泽,收回目光,笑着问道:“不知夫人名讳,也好称呼”
牛铁兰下意识:“牛”
“阮金铃”
曲茂泽打断了她的话,倒着茶水放到她手心,嘴角噙着笑,悠悠地给宋锦也添了添茶,看向桌对面
邰清心手中茶水散在袖上,她也毫无知觉,只是有些呆怔地问:“你说叫什么?”
曲茂泽捏着牛铁兰的手没有问答
牛铁兰瞪了瞪他,抿着嘴,有些不太自在道:“阮金铃,圆耳朵阮,金色铃铛的金铃”
邰清心嗓子仿若被糍糕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死死地看着牛铁兰
是她的阿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