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连心,似是感应到虞兰芝的召唤,春樱比预期中足足提前两刻钟回归。
秋蝉等一众婢女小厮如期而至,外带满满三大箱笼物资。
张妈妈抹着眼角迎上去诉苦:“蝉娘子,樱娘子,你们可算是到了,快去瞅瞅五娘子吧。一早到现在谁也不见,更不让人伺候。我差人问茯苓,茯苓也没辙。愁煞我了。”
昨儿夜里发烧,天亮将将退去,偏耍小
性子不让人服侍。张妈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圈。
热毒最容易反复,谁知里头现在什么光景,有没有复烧?
春樱心虚,面色微微不自然,秋蝉上前一步,福身道:“妈妈辛苦了,您去歇歇,剩下的交给我和春樱安排。”
“也成,我这把老骨头快要散架了。”张妈妈一把年纪的人了,捶着腰唉声叹气离开跨院。
跨出门口时不由看向搬箱笼的婢女小厮,面生,不像主子跟前没脸面的,怎从前没见过?
虞府下人那么多,每次来也不可能全带上,有几个没照过面再正常不过,张妈妈着急回去睡回笼觉,不再上心。
春樱觑了眼陌生的婢女小厮,序公子的人。
今早,怀贤坊榆树宅子的管事看见她的信物,立刻深信不疑,遣人随行,临行前还塞给她一只荷包,再三鞠躬表谢。
这辈子都没收到过这么大的赏钱,沉甸甸的银元宝。春樱回去打开,险些闪瞎双眼。
怨不得沉甸异常,原来是金的。她惊慌之下忙问秋蝉。
秋蝉依旧淡淡的,说这是她应得的,拿着便是。
序公子的命,有一半算她所救。
……
外头的动静早就引起虞兰芝注意,西面屋子有人进进出出,想来是在整理收拾。
她趴在支摘窗观察,薄薄的小肚皮贴着窗台,天然的腰窝深深塌进去,益发显得细的地方细,圆的地方……
梁元序抹了把脸,闭目。
他没想乱看,可抬眼全是她。
虞兰芝激动不已,扭头对梁元序笑:“梁舍人,该来的人都来了,哇,那三个脸生的肯定是你家的。”
梁元序睁开眼睫,恍然失神,直到她说完话有一会,才慢慢移开相抵的视线,不看她,轻轻“嗯”了声。
他说:“五娘,十九我才能离开,这几日……”
“没问题!”虞兰芝拍着胸-脯保证,“秋蝉来了一切都不是问题,她和春樱是我身边最可靠的人,你放心吧。”
只是,十九的话……伤能好利索么?
便是她自己摔破皮都要疼半晌,那样皮肉外翻狰狞的伤口不到四日能愈合?
虞兰芝眉心微蹙,望着年轻郎君,他颤颤垂下的睫毛,纤长浓密。
帮人帮到底。
从昨晚到现在,他和她还有春樱,三个人把礼数不允许的事儿做了个遍,还会怕再添几日?
在小命跟前,去他的大防。
况且各自仆婢已到,今后分屋而居,只要她老老实实,啥事都不会发生,基本不会再接触。
虞兰芝走过来大咧咧坐在床沿的方凳上,鼓起勇气,豪迈道:“等会西面的屋子收拾好,我自会搬走,你安心住这边。其实我特别闲的,下个月才上任,要不你再多住几日?”
“这样对你不好。”梁元序沉吟道,“再这样,我可能就要对你负责。”
“你,你别多想,我岂会是那种人。”虞兰芝身子发虚,舌尖发硬,“不至于,真不至于一点小事就赖你的……”
梁元序愕然,嘴唇微翕。
“哈哈,看把你吓得。”她歪着脑袋,张开五指在他脸前晃晃。
一管盈香自她袖内飘出。
梁元序燥热难耐。
狭小的空间,从她靠近,顷刻沁满了又暖又柔的女儿香,但她并没有意识到逼仄空间里体香对于男人的影响,梁元序绷紧了脖颈。
虞兰芝叹了口气,“你真的非走不可么?”
“嗯。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没做。”
“好吧。”她说,“那你多加小心。”
“嗯。”他说,“回去我再给你报平安。”
“这间屋子小了点,不过你的人可以在脚踏和屏风后面将就几晚,夜里服侍你也方便。我已让春樱把净房的洗漱用具全都换成了新的,你放心用吧。”
“可别小看那灰扑扑的香胰子,我自己做的,特别香,抹完滑滑的。”
是她现在的味道吗?
梁元序的神色闪过一瞬不自在,左耳的那点红痣鲜艳欲滴,映得周围肤色迅速泛起不正常的粉。
从未见过他如此情态。
高热的阴影尚有余威。
虞兰芝大惊失色,忙探手摸他额头。
梁元序倒吸一口冷气,躲开了她的手。
虞兰芝的手探了个寂寞。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小会,虞兰芝讪讪收回爪子,支吾道:“我,我以为你发烧了……”
梁元序:“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本能反应。”
他无法接受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对着救命恩人起反应,只想远离她,或者求她离远一点。
虞兰芝挠了挠额头。好强的警惕心!想来他早知她心思不纯,一直防着呢。
可她真不是那个意思。
关心则乱。
不意右手一暖,被梁元序完全拢在手心。
他垂眸隔着自己的手背吻了吻,轻轻放在自己的额头,“你试吧,没有发烧。”
虞兰芝:“……”
抖得厉害。
梁元序掀起眼皮,“你怕我?”
他不动的时候,她的胆子很大。
可他稍稍回应,她就害怕。
一直都是这样。
却不怕陆宜洲。
光天化日之下与陆宜洲躲在树后,亲狎嬉戏。
非常熟稔,想来不止发生过一次。
他们还没有成亲。
这厢虞兰芝冷汗涔涔,差点从方凳上翻下,手忙脚乱站起身,后退两步。
“哈哈,怎么可能。”她强撑道,“我连陆宜洲都不怕的,岂会怕你!”
梁元序嗤笑一声。
“陆宜洲”三个字像一盆冰凉的雪水,兜头浇下,虞兰芝在梁元序的凝视中打了一个哆嗦。
似乎还是怕的。
灯树的上清珠月色清华,泛着冷光。
两匹可爱的卑然小马驹。
被祖母强横拿走二分之一的聘礼。
无不提醒她得罪陆宜洲的后果——敬酒不吃吃罚酒。
喝花酒那日,他咬着她耳朵说得很明白,对她这么好就是要与她成为夫妻,做夫妻之事,她理应回报他的,不答应也得答应。
虞兰芝并不懂具体要做的事,可不知为何,下意识觉得再也没法逃避的,也不打算逃避。
为何在她认命的时候再生波澜?
小小的寝卧,针落可闻。
虞兰芝垂着脸,默默挪到了支摘窗下,让外面的风吹凉发热的脑袋。
梁元序的两名婢女前来向虞兰芝施礼问安,虞兰芝叮嘱几句,二人躬身应下。
虞兰芝忍不住看向梁元序的方向,他没有看她,盘腿而坐,闭着眼。
似乎在生气,他恼了。
她收回目光,悄然离开,去了西面的屋子。
关上门长长呼出一口气。
那之后基本就没有虞兰芝什么事。
全都交给下人。
小厨房的反应还算平静,厨娘和灶上丫头疯狂劈柴。
五娘子太折腾,不过哪家金枝玉叶不折腾,忍忍吧,反正她又不常住田庄。
最多三五日也就过去。
劈啊劈,总算劈够了双份。
五娘子嫌弃乡下脏,每日要沐浴两遍,早上和晚上。
五娘子胃口好,一顿两大碗八个菜,吃不下就分给房里的一等婢女,该死的一等婢女胃口更好,吃完五娘子剩下的还要厨房再做几样垫吧垫吧。
厨娘那个怨呐。
作为下人,再多的怨也就是在心里嘀咕,为了主子舒心,该做的活照样做,利利落落。
五娘子自己都不怕沐浴洗秃噜皮,下人自然不必操心了。
殊不知晚上沐浴的热水是烧给梁元序的,早上的归虞兰芝。
……
这日掌灯时分,春樱服侍虞兰芝洗漱梳头,顺便把回城的所见所闻述说一番。
“娘子,夫人没起疑心,只当您在为脂粉铺子忙碌,便叮嘱早些忙完回家。”
“您不知道,城门口严得苍蝇都不敢乱飞,不论进出全得搜身,专探人左边肋骨附近。”说着,压低了嗓音道,“序公子受伤那地方。更夸张的是特特安排女仵作,查
验过路女子,手劲儿忒大,奴婢肋骨都要被她捏断。”
一旦发现可疑伤情或者携带止血伤药一类,皆要被严加盘查,官兵甚至当场押走了两名嫌犯。
这便是春樱仅带回两颗老参的原因,其余带了也白搭,还要被扣下盘查,图惹是非。
她说:“娘子别担心,奴婢不敢带,序公子的人敢的,奴婢没有问他们用什么法子,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能帮到序公子就成。”
虞兰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此事非同小可,我只信任你与秋蝉。”
“娘子尽管放一百个心,我们与娘子荣辱与共,断不会走露风声。”
秋蝉从针线里抬起头,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便说吧。”虞兰芝道。
“娘子,死的是陈太师。”秋蝉声音都在发抖。
到现在脑子还懵懵的。
虞兰芝早已知晓,也很惆怅,打起精神安慰她们:“不必害怕,官府连刺客的特征都不清楚,查那么严还不是连张画像都没有。”
怎样都查不到梁元序头上。
便是知悉特征也很难怀疑。
谁敢相信梁元序会杀人。
东面屋子的灯,早早吹熄。
西边的屋子没多会儿也熄了。
虞兰芝躺在床上,秋蝉和春樱一个睡罗汉床一个打地铺。
三个人不约而同走了困。
各怀心思。
秋蝉在心里叹口气,春樱两眼发直。
虞兰芝躲在层层纱帐内,四肢摊开,青丝如瀑,薄衾被一双凝白纤足蹬至床尾。
思绪纷乱。
一会儿想他的婢女真漂亮,贴身侍候,或许是通房,只有通房才那么亲密,晚上守在他床边。一会又完全否认,不是婢女还能怎样,总不能来两个男仆吧,男仆如何进得她闺房?
他别无选择,只能使唤婢女。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她那一刻照旧泛酸水,思来想去,终于在睡着前隐约触碰答案:美貌。
倘若是两个无盐丑女,她便不会如此吃味。
虞兰芝翻过身,把梁元序从脑子甩出去,心里默默念着陆宜洲。
这个霸道的,傲慢的,待她时好时坏的才是她的未婚夫。
虽然他好色,不太珍惜她,可她也好色啊,权当被狗舔了。
反正她舒服了,她不亏。
虞兰芝用手背盖住湿润的眼睛。
她与陆宜洲做了那么多秽乱之事,还有何面目与梁元序心无旁骛交心?
虞兰芝在心里告诫自己:做好决定的事,不能反悔。
一则她贪图安稳日子。
二则她也没本事反悔。
中秋盟约如同儿戏,契书都没写,成不成立还不是看陆宜洲心情,他不乐意,多的是法子整治她。
倘她任性妄为,陆宜洲肯定成全她,多半笑眯眯道:成啊,你想哪天,日子你来挑。
待她傻乎乎真的挑起来,那个挑好的日子绝对就是她的忌日。
光是二分之一聘礼就能让二房倾家荡产。
祖母是不可能退还的,只会冷眼旁观,然后将所有怨气发泄在她身上,与阿娘彻底撕破脸。
虞兰芝一遍又一遍念着陆宜洲:他长得特好看,又大方,有前途有家世,我本本分分与他生儿育女,做满头珠翠的贵妇,过顶好顶好的日子。
酣然睡去。
更漏滴答,转眼东方渐渐晕开一抹鱼肚白。
十七,晴空万里。
虞兰芝如常起身,想到自己的“腿伤”,不得不缩在屋内踢毽子玩,春樱把支摘窗打开到最大,脆声道:“娘子,西面有奇景,是彩虹欸,我扶您出来看。”
晴日彩虹!
虞兰芝忙忙走出屋子,一瘸一拐,站定院中,向西眺望,蓝天白云,一弯七色虹桥架在当空,美不胜收。
刹那间,心里的乌云冰消瓦解。
虞兰芝笑靥如花。
春樱叫住茯苓和连翘,笑道:“娘子腿伤不便,你们且去前头盯着些。”
舂米提取米粉,倘若不多几个人盯着,难保没有起贪心的,人之本性也。
茯苓和连翘离开了小跨院。
春樱把木门一栓,形成了一方隐秘的小天地。
虞兰芝与她相视一笑,走到梁元序窗前,不等请他出来透透气看彩虹,那扇窗已提前打开,梁元序穿戴一新,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干净清澈。
若非一抹惨白,任谁也猜不出他腹部的伤势有多重。
“五娘。”
“嗯。”她说,“快出来吧,有彩虹。”
在婢女的搀扶下,梁元序走了出来,坐在院中摆放的圈椅,仰脸看着她,复又垂眸,她的素手近在眼前。
梁元序伸手去握,虞兰芝忽然抬手指着西面的天空,“在那儿呢,彩虹。”
那只想要抓住她的手,缓缓落下。
她的体香却像钩子一般,深深勾在了他心间,整夜不宁。
那是她睡过的床,铺着她的茵褥,全都是她的气息。
她泪眼朦胧,俯身不停为他擦拭降温,而他模糊间看见的全是那松散衣襟下的山峦起伏。
在烛火里,烟雾般的纱帐中,摇晃。
不敢睁眼。
梁元序深呼吸,平复心情。
“对不起。”他轻轻呢喃。
虞兰芝在心里说没关系。
扯平啦,他不欠她。他隔着自己的手背吻了她的手,她还强行亲了他下巴呢。
梁元序:“你,怎么不问我为何杀人?”
虞兰芝:“这么大的事儿能说你自然会对我讲,强行问,多让人为难啊。”
顿了顿,她由衷道:“以后别那样了,你前途似锦,狗官再狗,也不值得你触犯律法赔上性命。”
“嗯。”
“你杀的是狗官,我就站在你这边儿,但是律法不会容你,此去,你可有万全之策?”
“有的。你不要担心。”梁元序目光与她交汇在一起,变得柔软,“此番承蒙娘子仗义相救,梁某铭记于心,我回洛京城平息此事,他日你若听得我加官进爵,可来找我。”
他把珍藏手心的一枚上清珠用力按在了她手心,粉蓝色,又大又圆,“此为信物。”
“你拿着它,可以要求我为你做任何事。”他没有看她,目视前方,用力地说“任何事”。
“只要无关动摇江山社稷的,我都会去做。”
虞兰芝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醒过神,忙将宝珠还给他,“说啥呢,你是不是傻,万一我让你打家劫舍,强抢民女,你也干?”
“当初你救我,我可曾给过你好处?连谢礼都被你家退了回来,如今我不过是报恩,怎配得上你许千金之诺。”
梁元序眸中含着光,盈盈凝望她。
旁人是看不懂的。
春樱只可惜这么大的上清珠,不收真的很可惜。
又岂会懂那一刻,一个郎君的渴求和一个娘子的婉拒。
欲语还休地拉扯着。
一阵叩门声,把虞兰芝从拉扯的漩涡里救出。
门外传来小厮的回禀:“娘子,洲公子求见。”
虞兰芝如临大敌,差点蹦起来。
梁元序:“你紧张什么,难道他还能登你垂花门,赴你香闺?”
哈,是哦,一时心虚乱了方寸。
男人怎么可能进香闺?
所以她在香闺放了一个男人这件事千万不能让陆宜洲知道。
虞兰芝汗如雨下,春樱拥着她火急火燎冲回内室,也不用梳头,只换了身待客的衣裙。
临走前,她下意识瞟了一眼梁元序。
他向后靠着椅背,美眸半眯,似笑非笑。
虞兰芝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迈出小跨院,沿游廊穿过两道门,径直来到了外院,小厮说洲公子在门外牧马。
她便轻提裙裾,一瘸一拐走出门外,费力地扮演腿上有伤之人。
就不能在院子里让她少走两步?
不过,他应该不知她腿上“有伤”,外院的小厮八成也是个糊涂的。
田庄门外西边一片金黄麦浪,东边则是洛京初夏的油菜花田,油黄油黄的,一直往天的尽头延伸,仿佛开在了云端。
乡下的女儿家没那么多忌讳,正是农忙时,田间小路,蜂蝶
乱飞,人来人往,她们好奇地觑着陆宜洲,不时掩袖低笑,小声议论着。
陆宜洲的马儿很温顺,低头啃食田埂野草,陆宜洲则站在烂漫晨光里,比骄阳更夺目。
充分解释了今日这条小路格外拥挤的原因。
有的小娘子已经来回走了三趟。
他间或抬眸看向朝他打招呼的小娘子,面无表情。
小娘子又羞又怕,惊慌跑走。
“我说,要不你蒙个面吧。”虞兰芝走过来,拧眉,“你这样招摇过市,把蜜蜂蝴蝶招来,再板着脸唬人,真的是。”
方才吓跑的小娘子鞋都掉了!
陆宜洲一怔,扭头看她,面无表情的脸,霎时漾起笑意,对她挑了一下眉毛打个招呼。
“怎么回事,岳母说你铺子亏到要关门,躲在田庄舂米谋划东山再起。”
时下,到他这个程度完全可以提前称呼岳父岳母了。虞府的下人多数也开始称他姑爷。
“不可能,我铺子好着呢。”
“腿怎么了?”
“呃,摔的。”
“我瞧瞧。”
“你敢。”
陆宜洲不敢,但是敢将她整个打横抱进怀里,轻轻松松颠了颠,吓得虞兰芝环紧他脖颈。
“放我下来,你……你要不要脸啊。”她大呼小叫。
陆宜洲:“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结疤。”
“果真?”
虞兰芝点头如捣蒜,唯恐装得太过被他发现什么端倪。
不严重的情况下,他把她抱上了马儿。
身后陆宜洲紧紧贴着她,把她完全纳入怀中。
马儿抬起头,沿着油菜花小路往北而去。
“陪我。”他低头咬她的耳朵,“等会儿我就要走了呢,下个月回京。”
“你要去哪儿?”虞兰芝暗喜,心想香闺藏男人这事儿不会被发现了。
“敏王府被烧,陈太师遇刺,我去抓所有牵涉其中的人,然后把他们脑袋拧下来。”他笑着吓唬她。
虞兰芝僵在他怀中。
马儿越跑越远,跑入花田深处,陆宜洲单手握住她纤细的颈子,食指将她下巴往上一顶,虞兰芝被迫仰头檀口半启,火热的气息覆下。
虞兰芝双手扯着他的大手,舌尖往外顶,不让他得逞。
“听话。”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