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啥也不能做主的!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虞兰芝的叛逆情绪在元宵节彻底表现出来。
这日,在田妈妈一声声的催促中,她不紧不慢,拖拖拉拉换好新衣裙。
“娘子,洲公子已经等候多时,慢一点倒也没什么,可您这,拖了半个时辰,实在说不过去呢。”田妈妈火急火燎的。
虞兰芝慢吞吞走出寝卧,慢吞吞道:“就来了。”
不是喜欢拖着她遛弯么,耐心等着吧。
虞兰芝朝春樱使个眼色,待妆娘和春樱打招呼之际,头一低冲出去,素面朝天直奔府门。
“娘子,娘子,您还没涂胭脂呢!”
“好娘子,让奴婢给您描两笔吧,保证锦上添花。”
“娘子,娘子,祖宗欸!”
身后远远传来田妈妈和妆娘压着嗓子的惊呼。
虞兰芝置若罔闻。
府门外,拴马石附近停着两辆马车,前面那辆深色的,十分敞阔。
陆宜洲正在车上把玩尾戒,就见一片海棠红绫石榴裙闪进来,裙摆的苏绣仿佛真的花儿,随着虞兰芝气势汹汹的步子摇曳。
她漂亮的小脑袋挽着同心髻,后脑勺垂下的朱砂红丝绦系成一朵双环结,说不出的动人。丝绦垂顺,蜿蜒在她的腰窝上,她竟视他如无物,大咧咧背对他,撅着腰冲外面的仆婢做鬼脸。
“春樱,快上车,莫要搭理她们。”她两只小手拢成喇叭的形状。
“就来了!”春樱中气十足,跳上后面一辆车。
“再不转回来坐端正,我就打你、屁、股。”陆宜洲扬一扬眉。
虞兰芝一凛,单手捂着臀,猛然扭正了身子。
陆宜洲眨眨眼,有愉悦溢出双眸,看上去特别单纯善良,可惜虞兰芝不会再上当。
因为她见过了他凶狠的模样,在她骂他恶心那瞬间,凉凉的,眼睛微眯,带着点孩子气的唇角紧抿,抿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整张表情像是要吃掉她。
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五十天。”陆宜洲苦恼道。
虞兰芝戒备地问:“什么五十天?”
“我们,五十天没见面,你做的杏仁酥我都吃光了。”
“你就不怕我下毒?”
陆宜洲乐了,笑嘻嘻道:“你舍不得。”
虞兰芝:“……”
陆宜洲凑过来,歪头仔细打量着她,“你不想过好日子吗?没有人会跟好日子过不去对不对?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买,你舍不得我死。因为,就算我死了,你也嫁不成梁元序。”
虞兰芝抬手捂住他的嘴,“住口啊,你再口无遮拦拿我的事情说嘴,我就……就撕烂你的嘴。”
陆宜洲滚烫的唇亲亲她柔嫩的手指,眼巴巴道:“知
道了,知道了。”
另一只手比划个封口的动作。
明明上一次吵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不欢而散,为何陆宜洲总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突然温顺的他,让她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虞兰芝抽回手,扭过头,粉腮微鼓。
陆宜洲抿笑。
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动手动脚。
时下元宵节看花灯走百病,许多女子成群结队过桥登城,祈求健康平安。
走百病的人一般为妇女孩童和老人,不过这一天也是元宵节,便会出现一些郎君陪伴小娘子而行的盛况。
虞兰芝心念动,不等她开口,陆宜洲已命停车,率先一步下车,复又轻扶神情明显开朗的她。
她总是容易被新鲜的、愉快的事物转移注意力,然后就忘了生气。
待虞兰芝意识到不对劲,赫然发现人群中唯一认识的人只有陆宜洲。
“我的春樱呢……?”她张大了眼睛,一直以来习惯抬眼春樱就在可视范围。
“与我的人在一起,不会丢,我保证!”陆宜洲笑吟吟牵起她的手,越走越快,虞兰芝得小跑着才能追上,想甩都甩不掉。
陆宜洲牵她穿过如织人潮,沿河向东而去,岸上张灯结彩,鼓乐笙歌,岸下河水汤汤,花船流连,不时飘来动人的琵琶声。
一片国泰民安的喧闹。
没有人知道在这喧闹的前一日,曲水河畔血流成河,卑然细作逃跑不迭跃入滚滚浪涛中,军机营丢失的十匹卑然马去向成谜。
那原本是凛王用来中饱私囊的一块肥肉,不等尝一口便被人黑吃黑,如今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军机营和大理寺查到他头上,说都说不清。
独公的尸体半个月前就被发现,一刀封喉,凶手极其冷酷,手段干净利落。
……
走了一段距离,虞兰芝右手提着两盏螃蟹灯,陆宜洲右手牵着她,左手提着两盏她吵着非买不可的小狗灯。
陆宜洲道:“不能再买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拿不开。”
“你别抓我手,咱俩至少还能再拎四盏。”
“傻瓜,我不抓好,拍花子一盏灯便能把你骗走。”
“你才是傻瓜。”
虞兰芝可不傻,回头望了一圈,还是没有看见自己的人,只能心有不甘被他握在手心。
他的手掌比她大了一圈,包住她,虞兰芝放下兜帽,有点热,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怯,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的左手并不反感越界的他。
可他那些伤人的话语,得意的嘴脸,都如一场及时雨,及时浇透了虞兰芝的心窝窝,醍醐灌顶。
此时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走到人少的地方,陆宜洲晃晃她的手,“芝娘,我得告诉你个事。”
虞兰芝立刻进入防御状态,满脸戒备,“有事说事,你可不要冷不丁对我讲暧昧的话,咱俩没可能……”
“大姐,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陆宜洲淡淡道。
虞兰芝气结,“你才是大姐,我比你还小两岁!”
陆宜洲立刻改口:“芝妹妹。”
虞兰芝:“……”
“芝妹妹。”灯火中,夜幕下,陆宜洲深幽的黑眸令人心悸,眼睛里仿佛藏了一整片星河。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得告诉你,我理解不了你们小娘子时兴的东西。”
“什,什么意思?”
“你的鞋子,为何两只不一样?”
虞兰芝大惊失色,忙提裙检查,脸色逐渐难看,恨不能掘地三尺跳进去,“刚才,在车上,你为何不说?”
“说的话,你就不会下车陪我。”陆宜洲据实已告。
她穿了一只家常软底绣鞋和一只崭新的千层底苏绣海棠鞋。
倒也不妨碍行走,仅限不知道的情况。
知道后,她的脸更热了,火辣辣的。
“别难为情了,反正也只有我知道,旁人看不清,梁元序就更不会知道。”陆宜洲笑道。
说的也不无道理,灯火辉煌的元宵节谁会注意阴影处藏在长裙下的鞋,再说,也不会遇到梁元序。
虞兰芝明显舒了一口气。
陆宜洲收回视线,“原以为得罪你,又要一直不理我的,你能来,我很开心。”
“别装了,你直接请到我祖母跟前,不就知道我肯定得来。”
陆宜洲坏笑。
“芝妹妹,”他的声音微微低下去,偏头垂下眼帘看着她,突然来了一句,“你一直都是漂亮的小娘子,涂不涂脂粉都一样……”
那么认真的一双眼,仿佛心里面真的这么想。
虞兰芝掉过头,假装看向河对岸的风景。
陆宜洲两指捏住她下巴,提起,面对面凝视着她。
虞兰芝的头发根霎时竖起来,一颗小小的心脏拼命控制两个自己——化成抱着猫儿草的小圆子摊开肚皮任他触碰,亦或被陌生人抓住尾巴的小圆子龇牙咧嘴哈气。
在这紧要关头,没想到挽救她的人竟是琼娘。
蜜里调油的琼娘和唐于徽正走在河岸边,唐于徽老远便发现灯火阑珊处熟悉的身影。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不得不说大理寺办案的人,洞若观火。
事实上二人并不知还有一个虞兰芝,被陆宜洲的背影完全挡住。
唐于徽主动过去抱拳打招呼:“陆佥事。”
近来因公常常接触军机营,唐于徽有幸和这位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共事,感触良多,世家就是世家,与豪门最大的区别便是家族底蕴深厚,一言一行张弛有度,认知远超同龄人。
今日偶遇,岂有不打招呼之理。
男人其实比女人更慕强。
陆宜洲迅速松手,整了整虞兰芝毛绒绒的兜帽,转过身,噙笑回礼:“唐寺正。”
琼娘睁大了眼,“五妹妹!”
虞兰芝逃出生天,连忙站到琼娘身边,“琼娘。”
虞兰琼没想到陆宜洲这么接地气,居然陪虞兰芝走百病。
依她理解,两人至少得在小山棠梨园纸醉金迷,再不济还有陆家别苑,享受的都是普通人免进的私人领域。
这场相遇,有人高兴有人不乐意。
显然虞兰芝很开心,唐于徽也格外愉悦,唯有陆宜洲一万个不乐意,但他并不是那种凡事上脸,傲慢无礼之人,面对唐于徽的热情,虞兰芝兴奋的小脸,最终弯唇一笑,答应了唐于徽的邀约。
这些都是芝娘的家人。
四个人同路前往唐家在洛京一处极有名望的茶舍——梅町。
掌柜的万没想到公子突然携贵客而至,连忙引路,来到梅园最深处的雅间。
两个人变成四个人,虞兰琼略遗憾但是并不怪唐于徽。他想和陆宜洲交好说明上进,从前没机会,如今有了连襟身份,可不得好好抓住。
两位郎君坐在茶室漫漫而谈,虞兰芝则和琼娘来到梅林散步,权当走百病。
梅林不大,胜在清幽别致,香气扑鼻。
没有外人在场,琼娘立刻松开挽住虞兰芝胳膊的手,翘着鼻孔粗声粗气道:“我可不是奉承你,我是为了徽郎。”
“你奉承我也没用。”虞兰芝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端着茶点的婢女款步走来,为两位小娘子斟茶递水。
琼娘自然不是第一回来,这里的下人都认识她,见她摆摆手,立刻颔首欠身告退。
虞兰芝抓起梅花糕咬一口。
“多谢。”虞兰琼别别扭扭道。
“……?”虞兰芝以为自己听岔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
“去年腊月濛洲刺史收买刑部的人,污蔑我阿爹宿娼,要不是颂国公的门生从中递了一句话,我阿爹凶多吉少。”
颂国公乃陆宜洲的亲祖父,参天大树般的人物,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因为芝娘的存在,虞陆两个不相干的家族从此联系起来,虞家受益无穷。
虞兰琼不喜虞兰芝,可也不得不承认有芝娘才有陆家联姻这件事,而攀上陆家才发现许多那么难那么凶险的事,到头来只是别人一句话。
可悲又可叹。
这样的大事,虞兰芝今日才从虞兰琼口中得知,不过长辈们好像也没有专门与她讲的必要。
虞兰芝呐呐道:“人没事就好,大伯父身正不怕影斜,这位置也只有他坐得正气。”
虞府大老爷现任濛洲市舶司提举,品级不高
,仅有从五品,然而能让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与骨肉分别,离开洛京,不惜艰辛也要上任的一个从五品职位,不肖细说,其中的含金量不容小觑,给个洛京从三品的官都不太想换。
虞兰琼哼了声,正是有阿爹,大家才过的这般滋润,住着洛京普通三品官想都不敢想的大宅子。
不过没有祖父和二叔父,阿爹也坐不了那个位置,说到底,还得一家人抱成团才有好日子。
虞兰琼自言自语道:“幸亏陆老夫人当初没看上璃娘。哪能什么好事都派给姑母家。”
“什么意思?”
“你在宫里住傻了吧,活像个睁眼瞎,啥都不清楚,姑母与梁大夫人和好啦!瞧瞧她家,进可陆家,退可梁家,真是好命。”虞兰琼没好气道,“当初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同咱们家争陆家的亲事,幸好被你捡了过去。她表面不敢说嘴,背后不知有多酸,如今总算看清现实,转圜过来,与梁大夫人和好如初。”
两个还在闺中就结下梁子的女人,为了儿女亲事,握手言和。
小圈子人尽皆知。
梅花疏影,在月下,烛火中投了一道淡淡的轮廓,隐去虞兰芝眸中落寞。
她强笑着“哦”一声。
梁宋两家早晚要结亲,时间问题罢了。
不是早就清楚了。
不能再让遗憾的心继续下沉,她得振作起来,这样,将来再相遇,梁元序称呼她弟妹,她大大方方喊一声表姐夫,多谐当。
虞兰芝抓起暖身的果酒一憋气干了。
把个正在剥橘子的虞兰琼吓一跳,瞪着呛得直咳嗽的虞兰芝道:“我劝你悠着点,饮果酒是我个人癖好,我有的是酒量,你就算了,免得等会在未婚夫跟前出丑。”
她更怕虞兰芝在唐于徽跟前失礼,丢的可是她的人。
“我不是傻子,用不着你提醒。”虞兰芝失落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虞兰琼翻个白眼,忙把宝贝果酒拿回自己手边,小酌。
……
这样美丽的节日,万民同贺,彻夜灯火,唯有凛王像只丧家之犬,奉旨入宫参加元宵家宴,胆战心惊吃了几杯酒,全程没敢抬眼瞟皇帝。
他是淑妃所出,外祖乃宣北侯,在辰妃进宫前,宫中最得圣宠的便是淑妃与容贵妃,如今所有人都靠边站,形同半只脚踏进冷宫。
再次犯错,他早已没有从前的底气。
卑然马一事随着独公之死,死无对证,可查证下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此事实在是下面的蠢货处理的不干净,又有容贵妃和翼王母子俩添油加醋,害他举步维艰。
容贵妃今年四十出头,乍一看宛如二十八-九的妇人,风姿绰约,艳丽无双,飞扬上挑的凤目溢满得色,睃了翼王一眼,翼王亦递了一个眼神给她,母子俩为等这天,等了许久。
果然宴会结束,席间和蔼可亲的帝王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司天台断言近来将出现危月燕冲月,大凶,有伤天和,老三八字硬,便留在敬思殿抄抄经书,去去煞气。”
众人不语,有喜形于色,也有兔死狐悲,更有明哲保身。
凛王两膝一软,扑通跪在了麟德殿那绝顶奢靡的金砖上。
容贵妃妩媚莞尔,“凛王不胜酒力,殿前失仪,还望陛下饶恕则个。来人,扶凛王下去好生歇息。”
两名内侍垂首碎步上前,弯身架着凛王默默离去。
洛京的天,终于要变了。
秉笔太监搀扶年迈的陛下一步一步走下龙椅,经过四皇子翼王,太监抬眸对视一眼,又微微垂下。
年轻的翼王殿下挑眉淡笑。
他是老皇帝最为耀眼的孩子,踩着敏王、鲁王这些哥哥的血泪,距离最后的赢家仅差最后一小步。
皇室的子民依旧沉浸在国泰民安的节日气氛,万家灯火,一派祥和。
梅町一隅,虞兰芝又饮了一杯果酒,脑门和脸颊往外冒热气,蒸腾着眼底仿佛也弥漫了一层水雾。
虞兰琼命人端来热水伺候虞兰芝洗脸,讥笑道:“什么都要来一嘴,唯恐我短了你好吃好喝,这不是你能喝的好东西,缺心眼。”
“我酒量确实一般,但我酒品绝佳。”虞兰芝淡淡道。
虞兰琼的脸色唰地一下就涨得通红。论酒品之差,阖府上下,无出其右,八岁喝醉尿床,十二岁追着土狗拔毛反被咬伤,十六岁一脚踩空跌进荷花池,窜稀窜到差点归西。
“虞兰芝,你要是敢在徽郎面前胡言乱语,我杀了你!”虞兰琼跳脚。
虞兰芝哈哈哈捧腹大笑,笑到眼泪纷飞。
“什么事啊,把你乐成这样?”陆宜洲披星而来,笑吟吟轻扶花枝乱颤的虞兰芝。
淡淡的酒味儿。
虞兰琼起身浅施一礼,道:“她喝了我的果酒,问题不大,只是走路不太稳当,脑袋清醒得很。您把她交给婢女,喝点水顺顺,很快就好。”
陆宜洲颔首,搀扶虞兰芝登上早已守候多时的马车。
唐于徽携虞兰琼送别陆宜洲。
车夫在主家走进梅町不多久,就已赶到。
春樱上车服侍虞兰芝,发现她脸儿干净头发整齐,显然上车前已经整理过,便喂了她一些水。
行驶一段路,虞兰芝忽然道:“我想下车走走。”
陆宜洲说好。
两人肩并肩沿着长楸街道而行。
下人已驾车离开,陆宜洲笑道:“把走百病进行完,往后,你一定长命百岁。”
虞兰芝轻轻嗯了声。
“徒步这么久,脚痛不痛?”
“还行。”
“我背你?”
“那就不是走百病。”
“好。”
繁华的街心熙熙攘攘,僻静的长楸街道她与陆宜洲长时间沉默。
陆宜洲一脸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不开心?”
“你别搭理我,我就会好受一些。”
“我不理你,咱俩什么时候才能说上话?”
“那就不说,咱俩不认识不相干,才对谁都好。”
“……”陆宜洲抿唇不语。
虞兰芝不痛快,想起自己是怎么被迫来到这个地方就更不痛快。
早前就说了,她欺软怕硬,对长辈一肚子怨对命运一肚子怨,吭都不敢吭一声,现在就不一样,眼面前的人是陆宜洲,酒壮怂人胆,她重拳出击。
早把璃娘的忠告当成耳旁风。
一阵风卷着凉意扑过虞兰芝滚烫的面颊,她感觉清醒了一些,陆宜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不敢反抗你祖母,却敢拿我撒气,我不介意,只要你愿意与我常相见,任性也好,刁蛮也罢,我都不介意。但你得清楚我对你的好。”
他掉过身,双手扶着她肩膀,认真地强调:“你得清楚我对你的好。”
换个人她敢吗?
她敢对冷漠专横的祖母叽叽歪歪不?敢对爱而不得的梁元序咋咋呼呼不?
她谁都不敢,只敢折腾陆宜洲。
陆宜洲轻轻骂了句“坏丫头”。
虞兰芝很讨厌陆宜洲,因为又被他看穿了。双唇炽热,是他低头覆盖了,用力地吮,强势又温柔地捏开她的牙关,城池寸寸失守。
在她的耳朵里,树上的叶片岸边的河水发出的声音越来越稀疏,陆宜洲急促的喘息越来越响。
身高的差距使得她被迫向后仰起,上半身无助地迎着他。
许久之后,在潮湿的凌乱的呼吸间,她听见陆宜洲低低的耳语:“不许哭。这么舒服,你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