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芽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祝吟鸾仅存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
眉头紧皱,脑中想着朱夫人找到沈家来了,在她午睡的时候。
“小姐,您别担心,人已经被世子爷打发走了。”明芽宽慰她,说朱夫人虽然来了,但沈景湛没一会就把人送出去了,并没有闹起来,相反和和气气的。
沈景湛为何不叫她起来,独自就去应对了?
“他是怎么说的?”祝吟鸾问。
“具体内情到底怎么说的,奴婢并不清楚,奴婢只知道朱夫人来了,是沈夫人接待的,沈夫人派人过来叫世子爷过去正厅见人说话,那会您刚睡下没多久。”
“婆母派来的小丫鬟没叫我吗?”她敏锐问。
明芽摇头,“只叫了世子爷。”
祝吟鸾沉默下来,“……”
祝家是她的亲娘家,沈家的人定然清楚,朱夫人上门,沈夫人只叫沈景湛,不叫她。
显然是……要么不把她当回事,要么沈夫人生气了,提她就烦。
先前朱夫人找来的地痞无赖就是沈景湛去处理的,纵然沈景湛已经清楚祝家人的秉性如何,可朱夫人亲自找上门来的事情,还是让祝吟鸾心中煎熬,难受。
更何况,不光是沈景湛在,沈夫人也在。
侯府虽只住了长房人户,但她和沈景湛才成亲,侯府其余的几房谁没有盯着这边?再者说,沈家长房的人也不少,单是姨娘都有好几个,拢着庶出公子小姐们,乌泱泱一大堆人。
她本就有意想要与沈夫人打好婆媳关系,还没想好要怎么正儿八经认真接触,朱夫人竟先跟沈夫人碰上了。
想到朱夫人过往爱慕虚荣,高高在上的嘴脸,碰上了沈夫人……
祝吟鸾心里不免叹气。
她又问沈景湛去哪里了?此刻必然要早点知道朱夫人上门都说了些什么,方能安定她的心思。
“世子爷他——”
明芽话还没说完,祝吟鸾已经看到了从书房方向过来的沈景湛。
“鸾儿找我?”男人眉眼含笑,一如她睡前的模样。
明芽清楚两人有话要说,福身之后,识趣带着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下去。
人都走了,祝吟鸾便问他方才朱夫人是不是来了?
“嗯。”沈景湛点头,坐到她旁边。
没等祝吟鸾接着询问,他便主动将适才在正厅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祝吟鸾。
听罢,祝吟鸾眨眼道,“嫡母信了?”
“信了。”沈景湛嗯声。
朱夫人是真的信了还是假的信?她既然都上门来了,这便意味着祝家人都知道了,祝家知道……卫家恐怕也知道了。
只是沈景湛这样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祝吟鸾低着头琢磨。
他分明清楚她不想跟祝家的人有太多瓜葛。
眼下人是打发走了,但祝家的人肯定还会来的,就为着他口中的一声岳母,朱夫人不攀吸着沈家才怪,她怎么可能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这可是攀龙附凤的大好良机啊!
试问京城当中的人谁不馋沈家的权势富贵,谁不想跟沈家的人沾亲带故?
她第一日去给沈家亲长敬茶的时候,沈夫人虽然没有为难,表面上和和气气,但她当时可是说了要让她做好世子正妻的本分事,她与沈景湛夫妇一体,荣辱也是一体的。
后面的荣辱一体四个字特别有深意,祝吟鸾又不笨,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快速思忖着,想着祝家卫家…施家沈家亲长的态度。
眼下又不知道要怎么张口才体面,要怎么说才能不得罪,不冒犯到沈景湛,促使他生气。
没想到,沈景湛轻启薄唇,眉梢始终含笑,“鸾儿想问我,为何要这么做?”
他风轻云淡,三言两语间直接挑破了她的欲言又止。
祝吟鸾语塞,她看着男人的俊脸。
她看着他的同时,沈景湛也在看着她。
彼此的瞳仁里都映着对方的脸。
男人眉眼清俊,眸光流转着落落大方坦坦荡荡,她呢?躲躲藏藏,扭扭捏捏。
两相对比之下,祝吟鸾觉得她翻来覆去的心绪,简直拧巴得丑不堪言。
可她在祝家闺中多年,卫家后宅四年,仰人鼻息过日子,已经下意识习惯了这样的小心翼翼。
思及此,她睫羽开始颤抖,闭眼又睁,看着男人时,眼里有豁出去的微光在闪。
“是。”
反正两人之间一直开诚布公,她索性咬唇点头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认了朱夫人做岳母,她日后一定会巴着沈家的。”
当初她在雅音小筑就跟朱夫人撕破了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叫嫡母了。
“你知不知道……不只是朱夫人会巴着沈家,祝家那些旁支嫡系都会来吸沈家的血……”
当初她被赶出卫家,父亲和嫡母让她不要回家,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如今又来攀附,她想要脱离苦海,过些属于自己的平静温和的日子,怎么那么难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吐不快,祝吟鸾索性把话说明白。
反正遮遮掩掩没意思,暗中揣测也很累。
“当初我去有司衙门递诉状,还是你接手的案子。”当时沈景湛出来救她,说是涉及朝廷事情,并没有让她留下问话。
他到底对她过往的事情知道多少,她并不是很清楚。
从相识到成亲,两人之间的进展算是很快了。
回想起来,她这样胆小的人敢凭一己之身高嫁,全是因为心里那股被欺压多年的委屈气一朝释放了。
它转化为意气,勇气,怒气,托着她,撑着她,鼓着她走到沈景湛身边,走进施家,又嫁到沈家来。
沈景湛是个正人君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她不说,他也从来不会过问她的那些事情。
以他的身份地位,或许早就弄得一清二楚,可他不计前嫌,待她很好。
她不想要他去接触祝家人,不只是他,还有沈夫人,沈老太太,沈翕云,沈家人,施家的人,她都不想叫她们去与祝家的,卫家的接触。
那是她的伤口,她身陷困境的潮湿泥泞。
她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她想要自己应对,不想被人看笑话,因为这么多年被人挑挑惕惕,取笑玩闹,她觉得够了。
话虽如此,但……好像维持…面子,真的很难。
她能自己应对吗,能的话就不必嫁入沈家了。
“……”
祝吟鸾说了那句案子之后,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平静温软的声音下隐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倔强哭腔。
她的头也稍微低了下去,长睫底下泛起水光。
男
人见状,心头一动。
眼前的姑娘道,“我当初离开卫家,都是因为娘家与婆家人逼迫,父亲嫡母想要把长姐嫁过来,与我一道伺候卫如琢,我不愿意……”
“…我和卫如琢的这门姻缘本就是填补家中长姐攀附骆家之后的空缺,父亲担心悔婚卫家被人诟病…这才让我嫁过去……”
“谁知这四年,长姐会与骆暄和离,卫家又屡次高升,长姐回心转意,卫如琢也还是喜欢长姐,父亲嫡母领着长姐进门,竟说是我占了原本属于长姐的姻缘,理应还给她了,嫡母和婆母都刺我不会生孩子,让长姐进门帮着开枝散叶是我的福气……”
言及此,祝吟鸾忍不住自嘲嗤笑,“卫如琢也没有站在我这边……”
她的声音越来越含糊低迷,就当沈景湛以为她会哭出来的时候,她顿了一会,竟冷静下来了。
微低下去的脑袋也抬了起来,她眼里水光并没有完全退却,她看着他。
“我实在不能苟同她们的说法一道欺负我自己,所以我不愿意,自请和离,卫如琢觉得我不识好歹,不愿和离,便休弃了我。”
“离开卫家那日,父亲和嫡母,亲口对着我说,要与我断绝关系,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不让我回祝家门,我在京城买了一处住宅,婆母还是不肯放过,步步紧逼,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所以,我不想要你对朱夫人笑脸相迎,还叫她岳母。”
“我不想祝家攀附沈家,不想要再跟她们有任何瓜葛……”
她说完之后,眼里豁出去的那点微光渐渐熄灭。
瞥过与他对视的眼,抬手擦着积攒许久的泪珠,默不作声平复她翻涌出来的心绪。
见她如此,沈景湛轻叹一声,他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
祝吟鸾愣了一下,“……”
男人的怀抱宽阔无比,抱上来的一瞬间,温热席卷笼罩着她的周身八道。
他的大掌揽着她的腰肢,另外一只轻柔拍着她的后背。
沈景湛在哄她吗?
好像是。
在怀中人看不到的地方,男人俊脸之上的心疼彻底展露,一览无余,他眼底的阴狠也没有隐藏分毫。
但脱口而出的语调却很温柔,“鸾儿,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他都明白,为何还要……
祝吟鸾还没有问出来,男人便接着道,“但你这样聪明的人,如何会不清楚…扬汤止沸,去火抽薪的道理?”
更何况,祝家和卫家人都没有得到惩罚,只是将人赶走,岂不是太容易了?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以免吓到她,也怕被她察觉端倪。
她的敏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祝家与卫家的事情上,她之所以拎不他笑脸以对朱氏的用意,无非是因为祝家是她的出身血亲,卫家又是她少女情岁时初初嫁过去的门第。
再是怎么铜铸铁打,坚韧不拔的人,总不可避免围困于父母骨肉。
此刻陷于迷局,她才不能够做到旁观者清。
沈景湛撒网布局,自然看透人心,无比清楚。
不过,经过沈景湛这么一说,发泄过后又冷静下来的祝吟鸾,有些回过味了。
她暂时没说话。
男人持续轻柔拍着她的后背,将她带过来。
贴着她的耳朵哄她,给她解释,
“你知道祝家卫家人趋炎附势,拜高踩低的本性,也清楚京城高门世家要顾及名声脸面。”
“这一次或许可以以.权.施压,将祝家夫人赶走,又封住对方的口舌,但纸包不住火,扬汤止沸能扬几时?”
祝吟鸾的脑子跟着他的话在转,闻言,她脱出沈景湛的怀抱,问他,“你…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让这些人登高跌重,求而不得,永坠粪泥,生不如死。
想说他怎么做,就看她舍不舍得。
又怕吓到她。
毕竟她哭得眼尾鼻尖通红,被泪水打湿的睫毛都还没有.干.透呢。
“鸾儿若是信任我,祝卫两家交由我处理可好?”
男人伸手,将她哭湿了黏在脸上的发梢拂到耳朵后面去。
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温柔。
“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来为鸾儿抵挡祝、卫,两家的逼迫吗。”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可祝吟鸾看着男人俊美无俦,温柔无害的样貌,挪不开眼的同时,心里渐渐定下来。
他凑过来,额头触碰她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大掌摩挲她的侧脸,拇指指腹擦拭她悬挂的泪珠。
“鸾儿信我,嗯?”
男人清冽的呼吸近在咫尺,说话的嗓音也磁沉性感。
她的心不止是定了,还渐渐起了酥麻…
这样近的距离,如此语调。
让她想起这几日夜里与他的亲密,与他亲吻的滋味。
他亲昵吻她的脸,流连在雪凝成的峰满。
大掌指腹的粗砺都磨得她很舒服。
思及此,祝吟鸾忽而口干舌燥起来。
她……
这是怎么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
虽然不是青天白日了,可还没有彻底日暮西垂,还没有用晚膳。
她怎么就……竟然回忆起跟沈景湛亲吻的滋味。
还想他亲她。
“鸾儿……”
她虽然已经会隐藏情绪,可在老谋深算的男人面前依旧初出茅庐。
他明明看穿她的异样,却还佯装得什么都不知道。
低声问她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祝吟鸾连忙撇开眼,平复她躁动的心,“我……”
“没什么……”
既然都说清楚了,又走到这一步,她只能点头,“我…相信你。”
“总归你已经这样说了,那你便去处理吧。”
“放心,不论凡事我都会跟鸾儿时时交代的,叫你心中安定。”
他拉过她的手,与他的牵在一处。
祝吟鸾本就垂眸,此刻清楚看到男人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的指缝,牢牢牵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她只觉得亲近到密不可分的黏.腻。
她适才起来的躁动还没有散去,此刻甚至都不敢动了。
只能竭尽力气将话茬给挪开,“我方才失仪了,还请夫君勿怪。”
她第一次清醒的“口无遮拦”,说上这许多话。
想当初,她在卫家被逼迫得走投无路时,也只是讲了一句要和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
那时候,她觉得好累,根本不想费口舌。
现如今,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就没有在沈景湛面前端住了?
甚至还哭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是她的盟友,他知道她很多的晦涩,知道她的过往吧,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她的窘迫了,先前在有司衙门,她被人架到长凳上施以庭杖,都是他救的她。
所以,她也有点破罐子破摔了。
可若只是盟友,她与他又亲密……
比如眼下牵着的手。
他说话就说话,做什么还要牵着她?
“我去洗把脸,你…你先松开我。”
她找了借口。
谁知道沈景湛竟然起身牵着她过去梳洗,他又拧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
要梳妆之时,祝吟鸾趁着他拧帕子的空隙往外叫明芽。
知道她的小心思,沈景湛也只是翘了翘唇角。
沈景湛离开去换衣衫之时,与她道沈老太太身子骨不舒服,已经找太医看过了,就是偏头疼,但今日要过去那边用晚膳,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祝吟鸾听罢,心里想着恐怕不止那么简单,还有今日朱夫人登门的事情,沈老太太可能要问。
她没说出来,点头道好。
梳妆好了之后,祝吟鸾让小丫鬟备了一些补品包好一道带过去。
幸而方才哭得不是太厉害,这脂粉一上,看不出来了,她松了一口气,“……”
今儿的晚膳,沈夫人也在。
见到沈夫人的脸色一如往常,仿佛今日就没有见过朱夫人般,祝吟鸾心里也不敢松懈。
她知道沈夫
人不似朱夫人和庞氏那般会把脸色时常摆在面上。
“来了?”沈老太太掀眼帘看过来,由着老妈妈扶着起身。
祝吟鸾让小丫鬟送了礼品上去,亲自过去帮着老妈妈一道搀扶沈老太太。
对方看向她凑近,起身动作一顿,打量她的微垂的小脸,道了一句,“来用个晚膳而已,何必带礼?”
“祖母身子骨不好,孙媳不能时时尽孝跟前,只能略带薄礼以做微微弥补,还请您不要生气。”
倒是个嘴甜会说话的。
沈老太太呵笑了一下,她把手腕搭到了祝吟鸾手中,让祝吟鸾搀扶她。
沈夫人在一旁看着祝吟鸾的动作,倒也没说什么。
先前她对祝吟鸾有好感,但今日朱氏的面目实在可憎。
现在即便眼下祝吟鸾言行举止令人顺眼,她也喜欢不起来。
开席之后,沈老太太果然提了今日朱夫人登门的事情。
她没说太多,神色看着也正常。
只问祝吟鸾和沈景湛,“你们想好什么时候去祝家走一趟?”
沈家位列京城世家之首,多少人盯着。
祝家的事情当然要“妥善处理”,但怎么个处理的法子,沈景湛已经表态了,沈老太太并不打算指手画脚,她要先看看。
今儿听沈夫人说,祝家的当家夫人行径粗鄙,嘴脸尽显小人市侩,不宜多往来。
可沈景湛说了改日去祝家走一趟,还要听祝吟鸾的意思,看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可把沈夫人气到了。
她这儿子才学高样貌俊,天好地好,却是个只知道听媳妇话的脑子?
不好做儿子的主,不知道如何说,也不明白如何跟有儿子护着的儿媳妇相与,她只能拐着弯来找沈老太太了。
可沈老太太却说,且看看。
沈夫人便也看看了,况且沈家都还有事没解决呢。
祝吟鸾和沈景湛还没搬出去,得阻止两人。
事情多得全都赶到一堆上去了。
祝吟鸾还没有想好怎么回沈老太太的话,沈景湛却已经开口,“这件事情还不急,祖母您别担心。”
他说话的时候也不忘记给祝吟鸾夹菜。
又被呛回去的沈老太太,“……”
“这件事情不急,那什么事情该急。”沈老太太问。
祝吟鸾忍不住紧张,沈景湛柔声叫她吃,随后笑着回沈老太太的话,“仔细保养您的身子,才是眼下该急的事情。”
沈老太太没好气,“呵呵。”
祝吟鸾不吭声,用膳用得缓慢。
沈夫人看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忽而开口,“祝氏。”
祝吟鸾看过去。
沈景湛也看过去。
察觉到自己儿子迅速逼视过来的目光,沈夫人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她道,“你既已为世子正妻,有些东西自然要接触,趁早上了手才成。”
“明儿过来我这边跟着我看账,日后也好掌家。”
这便是沈侯爷给沈夫人出的主意了。
借着看账的名义,叫祝吟鸾去跟前,不仅能够在眼皮子底下考究她的品性,还能借此机会将人扣住,一箭双雕。
扣住了祝吟鸾,沈景湛还搬出去什么,扣着扣着,两人不就留在沈家了?
沈夫人当时也不知道可不可行,所以很纠结。
说实话,虽然祝吟鸾已经嫁过来了,是沈景湛的正妻,但出身太低了,她压根没想过要给祝吟鸾管家,亦或者让她接触管理侯府的事情。
万一办不好,丢了昭平侯府的面子,那沈家真是头一遭被笑了。
眼下沈景湛跟祝吟鸾是浓情蜜意,万一日后不成了呢?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可沈侯爷那么说了,沈景湛惦记祝吟鸾多年一时半会怕是散不了,要为了留住儿子,没办法了,让她自己想想。
她考虑了几日,还没下定主意,谁知今日祝家朱氏过来竟然是那样的德行。
阴差阳错,倒是叫沈夫人做定了主意,就让祝吟鸾来接触接触管家吧。
小门户的姑娘,嫡母不疼,父亲不在意,想必也不会看账,管不了家的。
可以趁此借口打压规训一下她,避免日后出事。
祝吟鸾还在想沈夫人前面那句话是何意,不料沈夫人话锋一转,忽而提到看账管家,她愣了一下。
“怎么,你不愿意?”沈夫人没等到她的回答。
祝吟鸾对上沈夫人的目光,下意识又看沈老太太。
对方并不意外,显然是知道的,默许了。
她又看向沈景湛,后者开口,“家里自然有管事算账的先生和婆子们。”
“鸾儿不想去就不去,若是想去,也可以跟着母亲学了玩玩。”
学了玩玩?
听到这句话的沈夫人和沈老太太,不约而同的不满扫了沈景湛一眼。
这是亲近的好机会,祝吟鸾没有拒绝的道理,她答应了。
“多谢婆母,媳妇一定跟着您好好学。”她恭顺道。
沈夫人,“嗯。”
接下来的晚膳除却沈老太太催两人生孩子之外,倒也没再说什么大事了。
膳后,小丫鬟说沈侯爷应酬回来了,不妨吃多了酒,沈夫人便先离开了。
祝吟鸾伺候着沈老太太吃汤药,等她躺下以后,跟着沈景湛离开。
夜晚静谧,沈景湛带着她在沈老太太这边的韵梅堂逛了逛。
这时节梅花自然没开,但有莲池红鲤,各类品种看得人目不暇接,红鲤的数量多且个头.肥.硕。
在莲池里竞相游来游去,旁边挂着琉璃灯,灯下看鲤,别有趣味。
祝吟鸾半蹲着给鲤鱼喂小食,沈景湛则帮她端着鱼食托盘,温声给她讲解着鲤鱼的品类。
今日,沈景湛沐浴之后没去书房,反而先比祝吟鸾还要先上榻。
她抹好养肤玉露之后过来,小丫鬟们灭了烛火添了香便出去了。
幔帐之内较为昏暗。
祝吟鸾过来的时候已经很小心了,沈景湛也没歇息,他的腿太长了,起身让她,却不防备叫祝吟鸾绊了被褥。
她快要摔扑到另外一边,却被沈景湛捞着手腕接到了怀里。
雪凝成的峰.撞.上.男人的胸膛,瞬间就没了形态。
更重要的是,还碰到不该碰的。
祝吟鸾啊呀一声,接住他的男人也倒吸一口凉气。
“对、对不住。”她手脚并用爬起来。
但锦裘实在太软太滑,就像是水做成的被褥一般,她慌乱之下,竟然又磕绊了一下。
祝吟鸾都忍不住尴尬到脸红,沈景湛揽扶着她的腰肢闷声笑。
笑声钻到她的耳朵里,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又窜起来了,祝吟鸾呼吸都开始不平稳,她还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气。
淡淡的,清冽十足。
她咬唇,撑手起来的掌心之下是男人壁垒分明的腹肌,人……人鱼线。
他的腹肌实在太.硬.实了。
若是握成拳头砸下去,恐怕还会疼了她的手。
重要的是,他身上好…烫。
简直是炙热无比。
祝吟鸾收回手,却被男人攥住她的腕子捉了过去,趴在了他的.胸.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