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我想向祝小姐求娶。”……

今儿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阵风把这尊阎罗给吹来了啊?

偏生撞上这档子事情!

邢大人触及男人脸上的冷意,腿肚子都忍不住发抖。

他恭维着沈景湛,弯腰弓背问他过来怎么不事先让人通传一声,好歹他亲自前去迎接啊?如此一来岂不是怠慢了吗。

沈景湛似笑非笑看着他,“邢大人忙碌,要审理京中的无数冤案,本官哪里敢叫人来打扰?”

这句话几乎说得邢大人汗流浃背,额头上方才擦拭而去的汗珠,此刻已经忍不住簌簌而下了。

“您...你说这句话就言重了...下官哪里担待得起呢?”沈景湛往日里就清冷,邢大人在上早朝的时候,远远见过这位效力于御前的天之骄子一面。

那可真是高不可攀的。

有司衙门在京城主要处理百姓的琐事,连大理寺的边沿都够不着,就更不要提中书省了。

年纪轻轻就有了上位者的威严,谁敢惹?

所以,这尊阎罗今日怎么过来了?

邢大人在脑子里疯狂转着,奈何不清楚沈景湛过来的用意,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沈景湛将愣在长凳之上的女子给抱扶了起来。

对方明显是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呆愣愣由着他抱起来。

女子的身形太过于娇小玲珑,男人宽肩窄腰,两人的样貌都生得极其好,他扶起她,邢大人透过这份窥视,竟然觉得诡异的契合?

可、可怎么可能呢?

一个被休弃扫地出门的小妇人,怎么可能会跟这样位于权力之巅的大人物契合呢?

邢大人立马摒弃自己脑中的念头,他出现这样的想法,一定也是吓傻了。

祝吟鸾的确是吓傻了,就连沈景湛靠近她,当着众目睽睽将她算是半抱下来了,她竟然都没有想到要挣开他?

她没有被打,身上完好无损,怎么会站不起来呢?

祝吟鸾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准确来说,她没有回神,还以为是在梦里呢?

是不是棍棒打下来实在是太疼了,将她整个人给疼晕了啊?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至于为何会出现沈景湛,或许是因为她时常遇到他,脑海里才会浮现这么一个人物。

除此之外,祝吟鸾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了。

可当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漂浮笼罩着她,大掌落到她腰上之时,那温热的掌心将她整个人都给烫得醒了神。

她站定之后,明芽和姣惠冲了上来,一声小姐让祝吟鸾瞬间意识到这是在什么地方。

她火速拉开于沈景湛之间的距离,退到离他很远的地方,给他请安,“世、世子爷万安...”

她垂着眼睛不敢看沈景湛,整个人不断往后退去,自然也就没有看到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有多幽暗。

以及扫了一遍确认她无恙之后,男人冷脸扫过她旁边的姣惠,后者露出失职愧疚的神色。

不仅仅是祝吟鸾没有留意到这一切,就连旁边的明芽也没有留意到。

她忙着查看祝吟鸾有没有受伤,确认祝吟鸾安然无恙之后,在祝吟鸾的提醒之下,跟着姣惠一道给沈景湛行礼问安。

“嗯。”男人淡淡一声。

转而再问她有没有事?

祝吟鸾虽然已经回过神了,可剧烈跳动的心绪还没有彻底平稳下来,她浓密的睫羽颤栗得很厉害,“...没事。”

就在这个说话的空隙当中,邢大人已经叫人搬了檀木椅过来,把场子给清理干净了,尤其是祝吟鸾受刑的长凳还有庭棍都被收了起来。

适才沈景湛不仅截住了要责打祝吟鸾的庭杖,还给捏碎砸到了一边,邢大人为了消灭“罪证”,特地叫人把碎屑都给擦拭干净了就连一点点边角都没有留下。

“世子爷您请坐。”他亲自给沈景湛掸了掸没有灰尘的椅子,请他上坐。

沈景湛在朝廷当中身居要职,可众人还是喜欢称他为世子,只有上朝之时会叫他中书大人。

沈景湛没言语,他一直看着邢大人。

看得对方几乎要起毛了,讪笑得越来越尴尬和难堪,方才开口,“本官今日过来是行御史台监察令,看看有司衙门怎么审理案子。”

他的话语说得轻飘飘,甚至可以说是漫不经,可邢大人还是提心吊胆,几乎都快要哭出来了。

不等沈景湛细问,他便开始陈情,“……这小妇人敲登闻鼓告状,下官方才接了她的案子,正走审案流程呢……”

原本不想要提廷杖的事情,可沈景湛的脸色实在太冷了。

邢大人只能快速带过按本朝律法敲登闻鼓要庭杖三十的事情,以求含糊其词不叫沈景湛追究。

可沈景湛既然为此而来,怎么可能会让他浑水摸鱼,更何况触及了他的逆鳞。

他轻笑,笑得旖丽,比

不笑还要慎人。

邢大人又开始擦冷汗了,腰弯下去,都不敢回视她。

“审案流程?”沈景湛问。

邢大人战战兢兢道,“…是。”沈景湛会不会已经知道这个案子?

可他一向不过来有司衙门,这个小妇人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瓜葛,所以他应该也不知道卫、祝两家的内情吧?

最主要的是当事人祝吟鸾没有说话。

显然是没有见过大人物大场面,被吓到了。

既然是没开口那便好,瞧着沈景湛也没有要问她的意思。

可邢大人没想到,祝吟鸾身边的姣惠在这时候开口,一句话掐中要害,“姑娘适才来递状纸,衙役一应不开不接赶奴婢们离开,甚至还说这是上面的意思,小姐迫不得已才去敲了登闻鼓。”

“哦?”沈景湛看向邢大人,“这就是审案流程?不知道是哪上面的意思?”

邢大人急得脸红脖.子.粗,“您不要听这个凶悍丫鬟胡说,根本没有这件事情!下官一向勤勉,从未有过懈怠欺压百姓的事情啊!还请世子爷明察。”

“邢大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沈景湛又短促笑了一下。

他话音匍落,就有人把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拖了进来,好像是人。

祝吟鸾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下意识恐惧到想吐,背过身去,等她想要再转过来一探究竟之时。

身侧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面前,她只看到男人宽阔挺拔的背影。

沈景湛挡在了她的前面,她看不到骇人的东西了。

“……”

的确是人,明芽看到以后凑到了她的耳边,告知她沈景湛的随从把人丢到地上以后,将他的脸翻起来,竟然是在门口收了她们银钱又赶她们走的衙役。

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辰内,就被人打成了这样。

祝吟鸾看不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人,但可以从侧边瞧到邢大人。

他脸色发白,“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地上血肉模糊的人气若游丝道,“是……是大人说不、不……不接卫家的案子,小的只是……奉命办事……”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打得痛哭流涕,声音哽咽,“求世子爷放……放过。”

震慑的作用已经起到了。

这人很快就被拉了下去,地上也清理好了。

“邢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男人更像是在问你还要怎么狡辩?

邢大人也清楚,办案讲究人证物证,沈景湛没有拿出来,不意味他没有。

他办事一向是胜券在握,不一击制敌,不是因为手上打击敌人的力度不够,而是喜欢欣赏对方颤颤巍巍做困兽之斗的姿态,同时也享受围猎的快意。

邢大人主要还是被沈景湛吓到了,也不再挣扎,跪下请罪,“下官知错了!还请世子爷责罚!下次再也不这么办………”

邢大人磕头磕得很响,祝吟鸾听着都觉得额头发疼。

她忍不住蹙眉。

可没有想到原本还在审人的男子忽而转过来。

他在跟她说话,声音转变得很温柔,再听不到一丝雷厉冷冽。

不仅如此,他脸上的冷意也消失了,仿佛刚刚凶神般的沈景湛只是她的错觉。

“祝小姐还好吗?”他改了对她的称谓。

第一声没见她回答,又问了一遍。

身边的明芽和姣惠摇晃着她的臂膀,祝吟鸾方才道,“很好……”

“多谢世子爷关怀。”

“卫、祝两家的案子,我已经接了,祝小姐的状纸留下,你随我的人去旁边等候一会,可以吗?”

祝吟鸾听了他刚要抬腿,转念又想到,“我……不用留下问话吗?”

他笑得温和,“这桩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涉及御史台监察纠错,要处理朝廷的事情。”

姣惠和沈景湛心知肚明,沈景湛只是不想要她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唯独祝吟鸾和明芽还蒙在鼓里,她的确被沈景湛给唬住了,所以没起疑问,跟着他的人离开了衙门公堂。

祝吟鸾走到转角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身姿颀长的男人站在公正廉明之下,好似神台君子,周遭的光影笼罩着,显得他温润柔和。

两人的视线无声当中碰撞,他看着她,眸光专注,并不凶冷,可她就感觉自己有些莫名的害怕,匆匆一眼垂下之后,加快脚步离开了,“……”

柔弱的姑娘消失之后,男人脸上展露的温和瞬间收拢而去,转化成为森冷。

他回身之后,居高临下睥着地上跪着的官员,眉眼满是不耐和冷意。

祝吟鸾过来侧厅吃了一盏茶,方才想起来问沈景湛身边的人,“世子爷怎么会过来?”

他的随从恭敬道,“听闻有人在有司衙门敲打登闻鼓,世子爷在附近办朝廷的案子,便过来看了,没想到正碰到姑娘被庭杖。”

原来是巧合。

她说呢,沈景湛怎么会在这里?

说不上来为何,回想沈景湛方才的眼神,她竟然觉得他是为她而来的。

到底是她多虑了。

她跟沈景湛多久没见了,有司衙门在京城位置算偏的,他不在御史台不在中书省,不在沈家,怎么可能过来?

但沈景湛的到来,也叫她有种难言的心安。

否则……那三十庭杖只怕还没有打完,她便已经扛不过去了。

现在回想,勇气.泄.后,她心中隐隐后悔,就算是把铺子给拿回来了,争了这口气,落个半身不遂的结果,又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有手有脚便是好的了,若真的拿不回铺子,那就再谋别的营生吧,总归她还会做很多事情。

话是这么说,她也知道,卫家和祝家很有可能不会让步,铁了心要弄她的话,她一无权势,二无缚鸡之力,还能怎么办?

思及此,祝吟鸾的心里堵得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命苦还是运不顺,她一直坚信,出身不能自己选,但命途是可以挣扎的,她挣扎了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还是那么糟糕。

姣惠见她神色不好,把糕点端过去,“小姐,您吃一些吧,这是配茶的果子,味道很香呢。”

祝吟鸾摇头,说她没有胃口。

姣惠放下糕点之后,与沈景湛的随从对视一眼。

他的随从上前嘱咐,“祝小姐,您不必担心这个案子,世子爷既然说了能办,就一定会解决。”

祝吟鸾抿唇笑了一下,朝他道谢,话是这么说,沈景湛在御前忙碌,事务众多,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她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松懈,忍不住为自己将来担心。

难不成要离开京城吗?

她从未想过离开京城,也不知道若是离开京城,她要怎么活?

这一刻,祝吟鸾陷入深深的迷茫当中。

她不知道自己应当何去何从。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或许真的是被没有落下的庭杖吓到了,总觉得这一次在沈景湛的掩护之下没有落到她身上,但总有一日会落到她的头上。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没有权势,举步维艰。

沈景湛在两炷香之后过来,祝吟鸾还在发愣,听到随从等人给他行礼问安的声音,她方才站起来。

沈景湛的随从出去了,姣惠也把不情愿的明芽给带出去了。

瞬间就只剩下两人在这里。

祝吟鸾有些许尴尬和紧张。

她偷看了几眼沈景湛,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想来想去,又跟他道了几声谢。

他笑着说,“从认识祝小姐到现在,也不知祝小姐跟我说过多少声谢了。”

很调笑的一句话,祝吟鸾瞬间就放松下来了。

她也随之笑了一下,接上他的话,说他帮了她很多,几乎每一次遇见,他都对她施以援手。

“上次刚跟祝小姐说不必介怀,你却一直放在心上。”他坐下,在她的身侧。

祝吟鸾忍不住端正自己的坐姿,两只嫩白的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小脸微垂,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她很乖。

见状,沈景湛的眼眸当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铺子的事情,祝小姐不必担心,你的手上既然有

地契,那官府自然是认的,铺子里的人换掉便好了,若祝小姐需要,我可以让手下的人帮忙你物色一些可用的管事。”

他竟直接帮她解决了铺子的事情。

祝吟鸾忍不住道,“这……”可以吗?

她想说的是这句话,可临了之际,到了嘴边,忍不住变成了,“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受世子爷的恩情,您真的已经帮过我很多了。”

后面这句就是实话。

他真的帮过她太多了,真往前细数,几乎都要数不过来。

“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您的……”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她又在想,若是沈景湛真的需要的话,她又能够帮他什么呢?

她无权无势,她会的东西对于沈景湛而言毫无价值,什么刺绣女红,掌家管事,这些女子要学要会的东西,他家中自有管事。

何况这些都是内事,是将来他正妻管的东西,他的正妻定然是京城当中最好的闺秀。

祝吟鸾乱糟糟想着。

沈景湛轻笑,让她不要紧张。

“祝小姐好像很怕我。”这句话他很早之前也说过,差不离的。

是在什么时候?是在……那个药馆的时候吧?

她那时候还是卫家的少夫人,想着他是外男,便避忌了许多,他说他不是洪水猛兽,让她不用如此退离。

如今她虽然不是卫家少夫人了,但也不能误了沈景湛的名声。

思及此,祝吟鸾忽而问他,适才他来帮忙,救她的事情,若被人看去了,会不会给他带去烦恼?

“祝小姐是在担心我吗?”他是过了一会,看着她问的这句话。

祝吟鸾,“……”

被沈景湛看着,她适才放松下来的紧张重新席卷而来,并且席卷得越来越厉害了。

她甚至开始慌张,若要细问,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么,慌到回望沈景湛的时候,瞳仁不住的左右闪烁。

男人的眸色幽深,仿佛深到不可见底,是温和的同时也让她感觉到危险,她开始回避了,眸光微躲,下巴也渐渐垂下去。

好半响,她才说,“嗯……”

很小声的嗯。

是羞的,也是怯的。

男人低笑一声,似乎愉悦了。

磁沉的声音钻到耳朵里,祝吟鸾觉得她的身体莫名其妙酥了一下。

她在什么地方听过沈景湛这样笑吗?竟然觉得熟悉。

不是前几次遇到听他笑而觉得熟悉,而是……很早很早就听过。

可她再往前,再早,不可能遇到过沈景湛。

她垂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自觉的绞在一起。

等她意识到自己过于明显的紧张,又瞬间收敛,但她的动作已经被沈景湛看到了。

两人相对之间,一时无言。

他道,“祝小姐放心,不会有烦恼,我来之前,身边的人已经去清场了,有司衙门看到的人也会守口如瓶。”

毕竟邢玮都被革职查办了,底下的人还有谁敢多话?

“那……还是麻烦世子爷了。”

她实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在这时候请辞,会不会缺失了礼数,可她在这里坐着又紧张不知所措,真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说什么。

沈景湛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起身问她可还有事?若没事便送她回去,还问她现如今住哪里?

男人思绪和话茬转得太快了,祝吟鸾忙不迭站起来,她道,“我没事了。”

“在雅音小筑。”她说了院子的名字。

“雅音小筑?”男人重复,“在钟南大街的芳华巷吗?”

祝吟鸾颔首,“是。”

“我送你回去。”

“实在不必了。”她摆手拒绝,发鬓之上的步摇也跟着晃动。

妇人发髻放下来之后,此刻神情灵动,她好似个闺门姑娘。

若是不说,谁知道她已经出阁四年了?

“为何?”沈景湛微微挑眉明知故问。

祝吟鸾不敢看他,“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世子爷日理万机,还是不劳烦了。”

“我明白了。”

“祝小姐要避嫌。”

祝吟鸾,“……”他明明都清楚,做什么要说出来吗?

他之前似乎都不这样。

是为了叫她不要紧张,还是在逗她?

她根本无从分辨沈景湛的意图,他令人捉摸不透。

祝吟鸾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瞅了他一眼。

他站起来以后比她高太多了。

她要微微仰着头看他才行。

“祝小姐既然没有旁的事情,那便先回去,我让人暗中相送。”

跟上次一样。

原本想要拒绝,又怕他说什么,觉得她太不识好歹。

祝吟鸾索性点头,“多谢世子爷关怀。”

虽然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还是忍不住又说一遍,若是沈景湛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只管告知她,她必然竭尽全力。

之前他只说不用,即便点头也不像是需要她帮忙的样子,可今日却反问她真的吗?

祝吟鸾一时诧异,沈景湛居然真的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但还没有想到是什么,便直接点头了,“嗯。”

随后又补了一句,“真的。”

沈景湛轻笑,他叹出一口气,“只怕届时祝小姐觉得我在强人所难。”

男人的语气无奈又困苦,遇到他很多次,祝吟鸾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仿佛无可奈何,无从下手。

年纪轻轻便位于权力之巅的沈景湛,也会有愁云苦意之事吗?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听他的语气口吻。

似乎他困苦之事,她或可帮得上忙?

到底什么事情啊?

他都办不了,她还能办?

祝吟鸾好奇便也问了。

沈景湛却犹豫,看他神色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该不该说。

“世子爷有话不妨直说。”

“若我直言,祝小姐会不会生气?”

“啊?”祝吟鸾愣了一下,“……应当不会的。”

她原先也就只有一点好奇,在他欲言又止的话茬之下,她更是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

正是因为好奇,她的紧张消散,也敢看他了。

水眸圆润,像漂亮的小猫。

沈景湛看了她一会,他坐下了,指骨敲打着桌沿。

他在思忖,好一会,祝吟鸾等到他开口。

但他还没有直接说事,而是又问她一遍,说了真的不恼怒吗?

祝吟鸾颇是无奈,想说不会。

但这么些年过得坎坷小心,她还是谨慎想了一下,纠结一二,道了句,“…不会的。”

想来沈景湛这般正人君子,也不会真的强人所难吧。

何况,她孑然一身,有何处叫他所图?

她的话落一息,男人启唇,“冒昧一问,祝小姐此番和离以后,可还有再嫁人成亲的想法?”

祝吟鸾愣住,没想到沈景湛会问她这个。

虽然疑惑,但她如实摇头,“…没有。”

“为何?”

祝吟鸾眉心微蹙,回答之前问了他一句,“这与沈世子接下来要跟我说的话有关系吗?”

“嗯。”

男人修长如玉的指骨一直敲打着桌沿,声音和动作都不紧不慢。

祝吟鸾想了想,也不知要如何回他的话。

她为何不会再有成亲嫁人的念头和想法?

因为她在卫家四年劳累辛苦,还没讨到一丝好,反而受尽奚落和为难,委屈憋闷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她不想再被人因为出身而挑三拣四,也不想逢迎揣测枕边人的想法。

如今被休弃,娘家人不许她再回去,父亲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她就算是再嫁,娘家人的丢弃也令她难以接轨新的婆家。

即便她自己跨得过去,她喜欢的夫郎跨得过去,夫家那边的长辈能接受她,能跨得过去吗?

总之,她不要再受人诟病了。

“我不知如何说。”这些事情心里想得明白,可对于沈景湛怎么好说啊?

他如此足智,朝廷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好,或许也会明白内宅的弯弯绕绕吧。

“祝小姐既不方便说,那便不用说了。”男人安抚她。

闻言,祝吟鸾的心里稍稍松懈。

沈景湛如此善解人意,想必他所说要“求”她帮忙之事,定然也不会真的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事吧。

实在是想不出来,沈景湛还有什么事情觉得为难?

她一直在脑中飞速回想,可都想不出来,沈景湛能有什么事情要求她帮忙。

但总算是没有等多久,他提到了主旨。

“既如此,我便直接开口了?”

祝吟鸾点头,“好。”他怎么绕来绕去,还是没有说清楚啊?到底所为何事?

“我想向祝小姐求娶,请求你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