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 舒今越每天中午都会去老金病房一趟,给他把脉,主要是看看服药效果。
果然, 暂停链霉素使用后,他的眩晕忽然就从一天五次降低到一天一次,甚至到第五天的时候一次都没复发过了,血压也降得非常好。
至于抗结核治疗, 这是一个慢性过程,暂时还看不出效果, 但只要找对了病因, 要治疗也不难。
当然,这几天今越也没闲着, 她依然在认真学习、听讲、做笔记, 每一堂课都足够认真, 又足够低调。
不低调不行啊, 她现在已经成了出头鸟,所有人都知道她“靠三根手指头把脉跟来自全国各地的专家打擂台还打赢了”的事, 要是再继续出风头, 就过犹不及了。
这一次,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就够了。
更离谱的是, 这件事不知道被哪些人传了出去, 第二天就有好几个人莫名其妙找上她,说是要请她帮忙看病,其中好几个还是李主任的亲朋好友,还有他们科室医生的家人。
舒今越:“……”这,又收获一批粉丝了吗?
不过也好, 她本来就不打算局限于一个小小的石兰省,她的目标是全国,乃至全世界!
这些“关系户”的病情就比老金简单多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就两三付药的事,研修班课程还没结束,他们就吃好了,还顺带又介绍了一批他们自己的亲朋好友同学过来。
一下子,舒今越连课余时间都没了,甚至到了最后两天,那死倔的老王头还带来来好几个病人。
自从当众赔礼道歉后,老王头似乎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点也不在乎面子了,“舒医生快帮我这几个老病人看看,他们都是在我科室住了很久没治好的,我打电话回去一说,他们立马就奔着你的名头来了。”
舒今越来者不拒。
能把他难住的,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证候,今越为此又耽搁了几天,直到课程完全结束,她还要观察几天疗效才能离开。
离开之前,还要去买买买一趟,上次主要是以买他们小两口的为主,这次要给家人朋友们都带一些东西回去,尤其是石兰省买不到的。
这一折腾,又是两天,等回到书城已经是快二十天后的事了。
舒文明开着车子去机场接的他俩,一见面就埋怨:“小平安和芽芽还说以为你不回来了,可把他俩急坏了,一天到晚催着我打电话。”
今越笑嘻嘻的,“这俩小家伙,得亏我没白疼他们,可惜萌萌,她居然都不想小姑姑的吗?”
舒文明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冷哼一声,“这小丫头更绝,有一天放学怎么也没回家,大哥大嫂急坏了,又是报公安,又是发动整个柳叶胡同的街坊帮忙找的,闹到后半夜居然是李向东所长给找到的。”
今越心头一突,“这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后来在哪儿找到?”大半夜啊,豆丁大点儿小女孩,居然在外面流落到大半夜,这是要把家人急死吗她。
要是没找到,二哥肯定就不是这副嘴脸了。自从那年杏花胡同那小孩被拐之后,周边还从没发生第二起,可以想见,萌萌找不到的那一瞬间,大哥大嫂和李向东的天都塌了。
“李向东问到铁路局这边,本来是准备拦车逮人贩子的,结果在候车室逮着她了,她背着装满零食的小书包说要去京市找你,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找到开往京市的火车,连检票闸口都被她混过去了,要是再晚一会儿,人就坐上火车了。”
舒今越:“……”这孩子真该打,打到屁股开花,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
但心里又有点暖暖的,平心而论她平时跟芽芽的接触更多一些,因为芽芽喜欢中医,她隐隐有把芽芽往自己传承人上培养的意思,所以对她的关注要额外的多一些。
谁能想到,芽芽和小平安还在嘴上嘚吧嘚吧的时候,她已经付出行动了,妥妥的行动派啊!
“爸和赵阿姨都差点急坏了,说是要打电话给你,我给拦住了,找到就行了,别给你添乱,但打是肯定要打的,大哥舍不得打,大嫂可下了狠手。”
舒文明不知道是想到这件事,生气,还是怎么回事,没注意前面的车,被前车一个急刹车弄得一抖,舒今越被晃得头晕眼花,想吐。
是真的想吐,她一个从不晕车的人,差点吐出来。
徐端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橘子,剥开一些,也不吃,让酸酸的清爽的气味挥发出来,凑到今越鼻子底下,她终于缓过来了。
舒文明有点愧疚,挠了挠后脑勺:“没事吧?”
“文明你开慢些。”徐端对这个二舅哥也是无奈了,要不是为了照顾今越,还不如换他去开。
于是,舒文明就这么龟速爬到柳叶胡同,车子刚到16号院门口,乌啦啦的三个小黑影就冲上来,一个分走了小姑姑的左腿,一个分走右腿,还有一个分走腰部。
舒今越看向龇牙咧嘴的萌萌:“屁股还疼吗?”
小姑娘仰着脑袋,“不疼,一点也不疼,子弟兵不叫疼,子弟兵是……”
还真把自己当个兵了,舒今越好笑,“行行行,正好给你买了一套绿军装,看看合不合身。”
三个小孩嗷呜叫着上炕翻礼物,今越终于能坐下歇息会儿,不知道是屋里人多还是怎么回事,她觉得空气有点闷,“妈把窗户打开一些。”
“这段时间诊所怎么样,还顺利吗?”
“顺利,来找你的病人分流到我这里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七十都去了齐佩兰那里,没给你把工作落下。”
舒今越倒是不在意病人被分流,她又不是啥都要把着自己看的,作为一个诊所老板来说,病人找谁看都不影响,只要别离开今越诊所就行。“那二楼的装修呢?”
“已经完工了,正在通风,过不了多久就能正式投入使用。”
然后俩人又说了一下账目和营业额的事,舒今越打了两个哈欠,“坐飞机也累啊,这一趟可把我累得够呛,以后没事还是少出门为妙。”
赵婉秋心疼道:“你快别忙活了,这些事啥时候都能管,我怎么在报纸上看见一个道歉信?”
她拿出一份石兰晚报,刚好是昨天的报纸,以王老师的口吻刊登了一封道歉信,为他自己的自负、傲慢,为他对中医的轻视与误解,以及对真正中医的崇敬。
舒今越大致看了一下,写得还行,还挺有诚意的,甚至有那么点煽情,这老倔头还真拉得下面子。于是,她简单的把在京市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家人听得心跳连连,尤其是说到最后今越发现真相的时候,人人都有点感慨。
“没想到居然是老金说谎,隐瞒治疗经过。”
“要真像你说的,是他外甥给他治坏了,查出来之后要怎么处置啊?”
今越摇头,“这就看老金本人要不要追究了,我估摸着李主任事后也能想通这关节,他也不是多事的人。”
赵婉秋感慨道:“这个外甥,经此一事,以后怕是不敢再从医了。”
本来是好心,却把自己舅舅给治坏了,而且还有可能留下了目前暂时未发现的终生难以逆转的后遗症,比如听力损伤、肾脏损伤等,这对他自己也是一种心理阴影。
“何尝不是。”
赵婉秋继续唏嘘:“所以咱们当医生的,看病用药要千小心万小心,万一要是出了事,可就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病人可是会跟咱们拼命的。”
说到这里,她忽然“噗嗤”一乐,“你还记得上次找齐佩兰看病那对中年夫妻吧?就是在乡下搞养殖发家,男的无精症那对。”
舒今越点头,她记得,后来她把他们介绍到覃海洋那边,因为穿刺取精成功了,所以就只是做了人工授精,具体效果怎么样,她还没来得及问。
“人家怀孕了!”赵婉秋兴奋地说,“在小覃那里,一次性成功,怀上了,更神奇的是,还怀的双胞胎!男方那么少到可怜的精子,当时小覃想的是取一次精也不容易,增加成功率吧,就把取出来的全注进去了,谁知那几颗少得可怜的小蝌蚪还怪争气,居然怀上了双胞胎!”
家里有俩学医的,渐渐的说话也开放了不少,舒文明徐文丽等人听着这些用词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听得比谁都津津有味。
“等到胎象一坐稳,这两口子就上齐景天的诊所大闹了一场,说是从村里五块钱一天请了十几个青壮年和老大娘,上诊所打砸了一顿,那些大娘就跟录音机似的,见人就说齐景天误诊害得小夫妻多年不育啥啥的,还拿出这么多年在他诊所的花销对账,发现他们这么多年在他那里居然花了三千多块……”
这可是七八十年代的三千多啊,很多家庭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小两口花了这么多钱,没治好,还误诊,耽误了多年青春,这换谁都得发疯,前几个月没去找他麻烦,单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围观的人看了,心里多少有点同病相怜,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花到这么多的钱,但这种损失不是单纯用钱来衡量的,他们在这中间经历的痛苦与折磨,浪费的时间和精力,甚至有的夫妻为此离婚,破碎的家庭,受伤的心灵,这些损失比十个三千块还要惨重。
甚至有的人还往深了想,他们家人曾经在这里治过,后来去世了,即使真的是因为疾病本身的自然发展规律而去世的,但心里也会多想——是不是齐景天的药吃错了,耽误了病情?加速了死亡?
这么一想,顿时越想越不对劲,也纷纷拖家带口来讨说法。
城门失守,四处起火,齐景天被闹得头大,他以前要提前挂都挂不上的号,现在忽然一下子没了,以前人头攒动的诊所,现在也热闹……却不是来看病,而是要闹事儿的。
“闹一场的影响居然这么大,这么持久?”舒今越觉得有点奇怪。
赵婉秋好笑,“你以为只是一场?”
“那两口子手里不缺钱,他们请的人巴不得排出个值班表来,天天去齐景天诊所门前打卡上班,你想想吧,五块钱一天的工钱,这在乡下干啥能挣到五块钱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还恨不得多闹几天,把影响闹得越大越好。
开门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有人闹事,天天闹,谁受得了?齐景天本来就是靠高额药钱吃饭的,没了病人,他就没钱啊。
气得他不得不报公安,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每次公安一来,那些人就安分守己坐着,说是要找齐老中医聊聊看病啥的,公安也不管这些事啊,等公安一走,他们就接着闹,反反复复,持续了很长时间。
“齐景天被闹得没办法,主动找到那两口子,说要赔钱,不仅把这么多年的医药费全还给他们,还要倒赔偿他们一笔钱。结果人家还不乐意呢,人家说了,他们不缺钱,他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要钱早妥协了,可人家不要钱也不缺钱,单纯就是为了出气。
他们不撤,其他人也不撤,天天把齐老中医堵得不敢出门,像乌龟一样躲家里。
“要我说就是该!让他出门被打,不出门就挣不到钱。”
以前一个病人身上一次能赚几十上百,一天哪怕只看五十个病人,那也是一笔非常大的利润了。过惯了这样的“好日子”,现在让他丧失经济来源,很有可能还要赔偿数笔巨大的赔偿金,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听着爽是爽,但这个风气也不可取,今越自己也是开诊所的,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和手底下这些医生一辈子都不会发生误诊漏诊的事,要是也被人这么闹,心里也不好受吧?
但如果是她,她会第一时间就去弥补去解决,而不是像齐景天,死鸭子嘴硬,结合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这都是他该得的福报!
“现在他被闹得没办法,只得主动提出跟他们上法庭打官司,说让法官来判,判决结果不管是什么样,他们都不准再来闹。”
舒文明冷笑一声,“难不成他还以为,这场官司他能顺利脱身?”
“有这么多次的病历在,他也没写男方有没有问题,只要他一口咬定他让男方去检查了是男方不去,而病人那边拿不出证据证明他误诊,确实还真拿他没办法。”
舒文明笑起来,“被坑的病人那么多,他们一旦开了这个头,齐景天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多的是官司等着他。”一个没证据,不可能所有的都没证据,总有人能把他整倒。
这才是正义的审判,虽然还是便宜他了。
“对了,那谁,那个港商王马特是吧,你不在这段时间,他来过好几次,还给咱们诊所和家里都送了好些礼物,我们没收,全退回去了。”
“田美芝都跟他说了你不在,他以为你故意躲着他呢,说他来给你赔礼道歉啥啥的,烦得要死。”
赵婉秋本来不会对病人这个态度,实在是王马特这人真的很烦人,拖拖拉拉这么久,要是他能听今越的话,能对今越说实话,他的病早治好八百回了。
“上次被牛小芳一挑拨,他还怪你,你说他是不是有啥毛病?”
大家正说着,忽然芽芽和小平安屁颠屁颠跑进来:“小姑姑,那个猴子精又来啦!”
“啥猴子精?”
“就是王马特,你赵大妈她们不是背地里叫他猴子成精吗,这些小孩就给人家取外号叫猴子精。”
舒今越哈哈大笑,王马特那形象,可不就是吗?尖嘴猴腮一身毛,说话还一惊一乍的烫嘴,动不动抓耳挠腮的,真是只有取错的大名,没有叫错的外号。
“舒小姐,舒小姐你回来了吗?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在哪里开会,不然我就自己去京市找你了。”
快两个月没见的王马特,一张猴子脸瘦了,也黄了,舒今越一看面色就知道自己准没看错,这家伙就跟胡奶奶那本书上写的那个病例基本是一模一样。
“王老板别来无恙。”
“有恙有恙,我现在是真后悔了啊,早知道就不该听牛小姐的话说八道,早来找你,请你接受我真诚的道歉。”他进门先鞠了一躬。
今越受着,当初他说话可难听了,说她和田美芝联合起来想骗他的钱呢,她看病是看病,徐端跟他做生意是在正常做生意,他俩压根没在任何跟他相处的场合提过彼此的存在,他这种指控可不就是诋毁吗?
等他鞠完躬,道完歉,才开始说起自己这两个月的经历:“我可真是被你们中医……哦不,被外头那些医生坑惨了啊!”
他离开石兰省后,先回了港城一趟,在那边找了好几个医生,中医西医甚至连藏医都找上了,药也吃了不少,愣是拿他的高血压没办法。
“后来还去了日国一趟,找那个什么小林医生,也没办法,他反倒让我回头来找你。”
王马特苦着脸,“我回来没找到你,正好经人介绍一位姓齐的老中医,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胡子都白了,找他排队的人也挺多,我的号还是挂了最贵的特需,我想着应该医术不错吧?结果你猜怎么着?”
众人一听齐老中医,哦,是齐景天啊,那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值得同情。
“他听说我是在港城做生意的,一会儿跟我说要跟我做生意,一会儿要跟我借钱,说他儿子结婚买房差点钱,还给我卖了几公斤的人参鹿茸和海马,光药钱就收了我三千多块。”他顿了顿,“当然,我也不是就舍不得这点钱,关键是他给我开的药,我越吃越上火,血压不降反升啊。”
人参鹿茸海马不要钱的吃,不上火才怪!
很好,日国的小林,石兰省的齐景天,舒今越至今为止发现的伪中医坑全让他踩了。
今越知道不该笑的,但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还有你们邻省的一个什么安中医,港城的一个什么陈神医,荣安堂的廖老中医……等等,我这段时间可没闲着,都试了一遍。”
舒今越嘴角抽搐,遍访名医啊还真是。“你不会每个医生开的药都吃过吧?”
“没有没有,我看着可信的吃了一些,不太行的就没碰,我可不是神农。”当然,吃了也没什么效果,甚至把自己吃得更难受了。
还好,不算太笨。
“舒小姐,舒医生,我是发现了,你们中医界也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能号称老中医,结果一看也就那样。”尤其是在齐老中医那儿花过两千块的药钱之后,他才意识到舒医生是多么的宅心仁厚,多么的朴实无华,看了六次病居然才花了他十八块钱!
这要搁齐老中医那儿,还不得宰他一万块?
他是有钱,但他不是冤大头啊。
这么想着,他脸上的笑愈发的真诚:“舒医生,你就帮帮我吧,救救我吧,我病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再降不下去,我真的会……会……”他当真抹了把泪,手背上都留下了水印。
“你不知道,我那些兄弟姐妹就盼着我早点死,他们好瓜分我的财产,我偏不死,我要活得比他们还长寿!”
舒今越懒得听豪门恩怨,“给你治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你只管提,我都能满足。”
“上次你不是说我和田美芝合伙骗你买兴华厂的东西吗?”
“这……我也是被人挑拨,头昏瞎说的,我说过就后悔了,也不是那个意思。”他抓耳挠腮的,更像只猴子了,“这样吧,东西我还照买不误,我再付一半的货款,怎么样?”
“王老板,这是最开始的‘价格’,现在你去外头也见识过了,我相信你应该知道,一个好的医生不仅仅只是值这点钱吧?”
王马特不愧是生意人,知道今越这是要“涨价”了,他咬咬牙:“那就全部付清,我全部付清,但你们需要在规定时间内交货并保证验收合格,怎么样?”
“光这一年可不行。”
“那就五年,接下来五年,我能保证自己的订单量不低于这个数。”他比了一个巴掌。
这是五十万,名副其实的大大大客户,难怪被田美芝惦记了两年。
今越这才答应,“行吧,这可是你说的,我相信你是生意人讲诚信,病我先帮你看,合同你明天找田美芝去吧。”
王马特立马一个屁股坐到舒今越跟前,伸出手,“嘿嘿,您看看吧。”
今越心里其实早就有谱了,但还是把了下脉,“脉象还是一样的,我只问你两件事,你如实回答就行。”
“好,你只管问。”
“第一,你房事上是不是不行?”
王马特一张猴脸立马红成了猴屁股,“你你你说什么,我没……没有……我很行!”
舒今越是谁啊,这种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用田美芝的话说,男人嘛就是很肤浅的动物,一旦成年后说来说去就最在意两件事,一是钱,二是性能力,今越曾在临床上遇到过走路都需要保姆搀扶的拄着拐杖的七十岁老大爷来看阳、痿的,什么家人什么妻子,在这两件事跟前都得往后退。
尤其是有了很多很多钱的人,他会更在意另一个“短处”。
“你如实回答就行,这里也没别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王马特本来还想狡辩来着,但舒今越的气场太强大了,她的脸上就写着“别对我撒谎”五个大字,想想自己之所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因为不对她说真话耽误的吗?田小姐都说了,要是上次就跟今越说真话,上次今越就能治好他的病,哪里需要去到处送上门给人当冤大头?
“是。”
“好,第二件事,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多年来是不是有一个没人知道的隐疾。”
“有。”他的眼睛眯了眯,收起一直以来的不正经,“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这个之所以叫隐疾,就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他的前妻和孩子都不知道。而这个隐疾的由来,也是一个秘密。
但他纵横商海多年,肯定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次,他是真的对舒今越刮目相看,“舒医生不妨继续说说,我的‘隐疾’是什么。”
“出汗。”
王马特面上神情不变,但炕桌上的手微微握成拳。
舒今越只当没看见,继续指指他的肚脐,“肚脐下会莫名其妙出汗,尤其是天气炎热、衣服穿得多,以及情绪激动的时候,对吗?”
王马特眼球迅速震颤了几下,“对,是的。”
舒今越为什么会知道?除了脉象,还有胡奶奶那本书里,那个富商就是跟他一样的情况。
“所以,我推测,你不是真的不行,你的肾脉其实还可以,看毛发和体征,用西医的话来说你的性激素水平也可以,并不是真的不行,而是心理问题。”
王马特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不仅我的血压能降下去,其实我的性能力也没问题,对吗?”
今越点头,“当然,毕竟年龄在这儿摆着,要还想像二十几岁的时候肯定不可能,但也不至于用不了的程度。”
“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在出现这个隐疾之后,你就怀疑自己身上有异味,不喜欢跟异性接触,后来可能又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你在两性关系上不自信,继而恐惧这件事,而你的妻子或许也是因为这件事跟你离婚的,对吗?”
王马特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内心了,他可以保证,这些心路历程哪怕是喝醉酒他都没跟任何人说起过,舒今越不可能从他身边人下手,唯一的解释就是——
她真的是通过诊脉得到的信息!
难怪她脸上会写着“别对我说谎”,因为她可能真的会知道面前的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舒今越可没时间搭理他怎么想的,她可以肯定,王马特的情况跟当年胡氏先人遇到的一模一样,她完全照葫芦画瓢就行,“唰唰唰”写下一个方子,“去抓药吧,早吃早好,还有希望恢复。”
唯一的区别是那人是先天的,所以没有生育能力,但王马特是后天的,有过孩子。只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今越没提。
王马特顿时信心大振,现在就是舒今越说他能上天入地,他都会相信,当真觉得自己有那本事。
“那诊金和药费……”
“诊金你明天去诊所补个号就行,药费该多少拿着方子去再算。”
王马特高高兴兴、满怀期待的走了,舒今越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
她怎么感觉,这次坐飞机这么累呢?明明飞机上也睡了一觉的,但回来一路上都在打哈欠。
徐端在老屋,刚把众人的礼物分发完毕,舒立农就端上两碗面条来客厅,“出门饺子回家面,来,今越小徐,快来吃了吧。”
舒文明溜达着过来看了一眼,吸吸鼻子,“哟,还是鳝丝面呢,我们可没这待遇。”
现在钱春花怀孕了,孙大龙打捞到的鱼虾啥的都紧着她和孩子吃,也没多余的再送舒家,舒家想吃鳝丝面都要去市面上买。
“是你爸去南边买的,昨晚听说你们今天回来,他大半夜四点多就叫田老头带他去,说是去晚了怕不新鲜。”
今越心头感动不已,“爸也是,你一天就够忙的,还起那么早干嘛,多睡会儿不行啊。”
徐端把少那碗端给她,他吃多那碗。
谁知今越才刚接过来,闻见那股鳝丝味儿,忽然就感觉胃里有股气往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