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今越当即痛快的答应, 去,必须去!
隔天,今越去找莫书逸拿到了邀请函, 走路都有点飘。
她现在可是主流平台都肯定了的,盖章定论了的“专家”,嘿!
当然,这也得益于她这一年来抽空发表的论文, 她运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治疗某些疾病的概念让人耳目一新,可供考据的治疗效果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也引起了医疗界同仁的重视, 大家逐渐意识到,行业里有一个叫舒今越的年轻女医生, 治疗疑难杂症有一手。
加上那年上的报纸, 走到同行面前, 逐渐成为那颗亮眼的星, 就是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一点也不意外。
徐端回来, 知道今越得到这么大一个机会, 也为她高兴:“你只管去, 其它事不用操心。”
家里有这么多人操持着, 鼻炎药和胃升液有徐端帮她看着, 诊所则是老妈和齐佩兰在守着, 她还真是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要说唯一的顾虑,就是王马特那边,接连一个星期,田美芝每天来找她汇报最新进展——王马特的血压自从降到160/110之后,就基本没有变过, 要是没休息好,不仅没降下去,还反而会升高一些。
舒今越以为他是嘴馋偷吃咸的东西,或者是熬夜唱歌喝酒了,让田美芝仔细盯着,却一无所获。
“王马特还挺听你的话,严格遵守你说的那几条,但奇怪的是血压一直降不下去。”连秘书也盯着,她悄悄问过秘书,确定他半夜确实没作妖。
别说田美芝觉得奇怪,就是舒今越自己也觉得奇怪,她看过的高血压病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虽然有难治的,比较难降的,但只需要遵医嘱,好好吃药,经过一定时间都能降下来。像王马特这样一开始对药物比较敏感,后来治着治着又不动的,还是第一个。
首选,今越怀疑王马特又玩什么花花肠子,是不是出去花天酒地或者乱吃药了,但田美芝信誓旦旦地说,她一直跟着他,盯得很紧,就差把床搬到他住的酒店外面了,他确实没出去乱搞。
中途,舒今越也尝试过加大药量,但也没效果。
甚至,她怀疑是不是进了假药,还让胡师傅把药房里所有药材饮片全都检查、辨识了一遍,证明药材一点问题也没有,不是她的方子和药有问题。
“这样吧,明天你让他来我诊室一趟,我再给他看看。”
田美芝一想到四合院,比她还着急,知道今越今晚有门诊,直接下午六点半就把人带到诊所去。
几天不见,王马特无论面色还是神态都没有太大改变,倒是嘴唇干焦起皮,看得出来心情很是焦灼。
“王老板最近怎么样?”今越笑着问。
王马特摇头,“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好像是卡平台期了,我在港城看医生也是这样的情况,使用降压药降着降着就不动了。”
舒今越疑惑,给他把脉。
“怎么样舒医生,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我去瑞士和M国都看过,他们也拿我的高血压没办法,这些西医最夸张,总是用中风脑出血和心梗来吓我。”
“他们还真不是吓你,你的血压要是控制不好,将来搞不好真的会有这些风险。”而且血压越高,心脑血管意外的概率越大。
王马特咽了口唾沫,他本来就够焦灼的,现在又从“名医”嘴里听见这个说法,他更是焦虑得不行,“舒医生请你一定要治好我的病,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花多少钱我都愿意,我真的愿意,就是花掉我一半家产我都愿意!”
“这不是钱的问题,不管你有钱没钱,我都会尽力。”舒今越说完这句,生怕他又打蛇上棍,连忙闭嘴不谈,开始认真把脉。
脉象跟上次一样,还是弦脉,不过仔细把的话,右手关部又有一点濡,今越不太确定,问道:“最近大便好解吗?会不会有解不干净的感觉?”
“没有,我的大便很正常,两天一次。”
今越于是又让他伸舌头,这一看不要紧,倒是彻底给她惊讶住了!他的舌苔居然是黄厚腻,像是覆着一层厚厚的膜一样。
不是说有多严重,而是今越记得非常清楚,前面几次来看诊的时候,他虽然也有舌苔,但不像这么厚,这么腻。
如果是黄厚腻的,今越这么好的记性肯定会记得,她想了想,“你以前每次来看病,是不是刷过牙?”
“这当然,我在漂亮小姐面前一直很重视个人卫生,怎么能让你闻见我的口气,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舒今越好笑,“除了刷牙,你还刮过舌苔,对吗?”
“你怎么知道?”
舒今越是真不知道说啥好了,一般的女性病人,尤其是年轻女孩,她基本都会问一下是不是刮过舌苔,就是以防误诊漏诊,但王马特实在是长得差强人意,用柳叶胡同大妈们的话说那叫“猴子成精”,不像是会太注重个人卫生的,所以她就没问。
结果就这么一个没问,就错过了一条关键线索。
“舒小姐是闻见我的口气了吗?很抱歉舒小姐,我口气一直很重,这个问题提前看过不少医生,吃过不少药,一直没有得到缓解,平时我都很注意,今天是着急过来。”
舒今越摇头,闻见口气不可怕,他故意把舌苔刮得干干净净,让她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才可怕!
“平时觉不觉得头发油腻,面颊鼻翼两侧容易出油?”
王马特摇头。
今越观察了一下,结合最近几次见面的印象,确实都不油。
“那饭后容不容易犯困?”
王马特依然摇头。
舒今越又连续问了几个跟黄厚腻苔相关的症状,他都没有。
舒今越觉得不对劲,再次号脉,濡脉是存在的,只是比较微弱,不仔细是把不出来的。
濡脉对应的是气血虚和湿阻,气血虚能直接排除,王马特的气血基本还是足的,甚至有比年轻人还旺盛的精力,那么就只剩湿阻了。可他又没有湿阻的症状,不像那年单纯转氨酶升高症那个患者,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来。
“我现在发现了一些端倪,所以凡是我问到的问题都很重要,希望王老板能实事求是的回答,可以吗?”
她的眼神十分严肃,也十分认真,王马特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我会的,我从没骗过舒小姐,我的心日月可鉴……”
舒今越懒得搭理,她看着自己记录的情况,认真思索片刻,“这样吧,我目前没有头绪,先思考两天,到时候你再过来,怎么样?”
王马特一脸失望,“那你一定要帮我好好想想,拜托了舒小姐。”
他走了一会儿,田美芝又返回来,“今越,你说的发现端倪,是真的吗?”
今越点头,濡脉是真的,但他症状确实对不上,要么是他说谎,要么是今越漏了什么,还没问到。
她打算从别的方面入手:“美芝姐知道他和前妻为什么离婚吗?”
“他说过一次,说啥夫妻感情不好,我怎么觉得不像。”她咬着嘴唇,犹豫片刻,“我有个疑惑,就是……男人嘛,你知道的,就跟狗差不多,吃不上的会念着,念得时间长了就更是想吃,对吧?”
这个比喻,今越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笑。
“可你说,我都钓他这么长时间了,要是钓鱼的话,都把他钓成翘嘴了吧?他怎么还一点反应也没有?”
田美芝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她知道王马特是对她有点意思,想跟她有点什么的,因为这样的眼神这么多年她见多了,一点也不陌生,但其他男人,她钓到一定程度不撒鹰,他们也就没了耐心,要么换个目标,要么骂骂咧咧的离开。偏偏这王马特却一点没翻脸。
田美芝其实没花他钱,但以前的那些男人,她也没花他们钱,人家照样把她名声败坏得跟花了他们几千块似的。她都做好要被王马特败坏名声的准备了,他忽然又什么都不说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有点……嗯,奇怪。
太奇怪了。
舒今越听她别别扭扭的说了几句,还开玩笑说:“你啊,管他干嘛呢,做好自己工作就行。”
只要能把这个单子拿下,拿下一半的货款,她一套四合院的提成就到了。
晚上,徐端回来,舒今越少不了要给他说一下自己的发现,夸两句田美芝。
徐端对这种话题兴趣缺缺,但也没打断她,直到她说完才道:“对了,王曼丽的病好了吗?”
“暂时算是好了,生理上的痛苦已经解除得差不多了,但她这人的性格你也知道,爱多想,只要不多想的话还行。”
徐端点点头,“今天王老师上厂里找我,参观了一圈,也给我提了一些很实用的建议,他愿意到我厂里来帮忙,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王曼丽病情反复。”
今越替他高兴,“王老师到你那儿,倒是如虎添翼。”
“嗯,胡阿姨说省里要组织一批考察团去广交会,她给我留了一张门票。”
“广交会?”舒今越一下子坐起来,八十年代的广交会,那是一票难求啊!
听说不少人为了买一张入场券,那是绞尽脑汁,什么手段都使上了,好些厂家进不去怎么办呢?那就混,装成打扫卫生的,或者装成外宾,身上绑满自家产品,只要混进去了总能得到点机会。
要是连混也混不进去,那就在大门口另辟蹊径,打广告、发传单,去外宾买家休息的宾馆、吃饭的饭店门口搞推销,抓住一切能推销的机会赶紧介绍自家产品,至今民间还流传着好些靠毛遂自荐而接到大单子的乡镇企业家的传奇故事。
舒今越自己倒是不用去这样的场合,她现在的病人都多到看不完了,不用去打广告,“二哥呢,他有票没?”
“我正在帮他找,应该快了。”
明越制衣厂要是能去一趟,哪怕谈不成大的外贸单子,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俩人说了一会儿,今越第一次意识到,王明朝老师对徐端接下来要做的事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可以说,他是徐端的专业启蒙老师,徐端又是徐思齐的启蒙老师,徐端要是能把自己的老师和徒弟都收归麾下,技术问题将得到飞跃式的突破和进步,对于接下来的广交会,徐端的信心肯定会大增。
所以,第二天中午,今越抽空又去了王家一趟,给王曼丽复诊。
结果跟她预料的差不多,身体是基本好了,在这么长时间的中药调理下,她的激素水平已经趋于稳定,身体各项机能也没有急速下降。
能维持这样的水平,舒今越已经很满意,王曼丽也满足了。
回到家,今越也没闲着,把临床内科学的高血压病诊治规范看了一遍,又把中医书籍里凡是涉及类似高血压症状的疾病和病案都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她搞不懂了,王马特的高血压怎么就这么难治?
甚至,为了从西医那边寻获灵感,她还找莫书逸姚青青一家三口吃了顿饭。
莫书逸听完她对王马特病情的描述,又把他们能想到的疾病病因都对了一遍,全都排除了。
“这是有点难办,晚上我打个电话给佐藤老师问一下,看他会不会有头绪。”他的想法是,疾病是多种多样的,目前人类能认知到的或许只是总数的一个零头,还有很多很多疾病不是不存在,而是人类目前的科学技术水平和诊疗手段还认知不了。
很多病都是慢慢的遇到多了,大家才给它命名,给它做病因研究,做流行病学调查,统一一个全球通用的治疗方法出来,再加入到教科书里面,划入以后的医学生们的医学体系中。
他们目前正在做的,或许恰巧是“发现疾病”这个过程。
姚青青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疾病什么发现的聊,也听不懂,就专心的照顾儿子吃饭。
他们的儿子会跑会跳之后,胃口更是巨好无比,生生把自己吃成个小胖子,一桌子的菜就没有他不吃的,甚至红通通的辣椒他都想尝两口。
今越看着就想笑。
“对了,你上次那个单纯转氨酶升高症的病例,写好没?正好我也要投稿,就给你一起投了。”
“投哪儿?”
“京市的《卫生报》。”
这是目前龙国医疗卫生领域最好的期刊了,舒今越目前还没投过,她只投过中医药类的,影响力也很有限,毕竟中医会看卫生报,但西医可不会看中医药报,这就是目前两种医疗体制不一样的“待遇”。
“我有个当年在苏国一起留学的师兄,他在卫生报当副主编,我给你试试,你这个例子是用中医药破解疑难杂症的典型案例,他应该会感兴趣。”关键是还上过报纸,这也是一个加分项。
舒今越连忙谢他。
“你也帮我们科解决过不少难题,咱俩就别谢来谢去的,我还想请你帮忙呢。”
“你说就是。”
“家里虽然有保姆和冯大妈,但青青还是不放心,她现在中午还要回来看一趟孩子,你看能不能问问徐端,他人面广,又是做这个行业的,我们想买辆车。”
舒今越也就去年还是前年来着想过一下买车的事,这两年一忙起来又忘了。“行,晚上我就跟他说。”
但莫书逸和姚青青的话也提醒了她,徐端目前天天骑着自行车跑来跑去的,天气不好弄个灰头土脸,出去谈个事情也不方便,哪还有大老板的派头。她自己倒是不出远门,到诊所的距离走路就当锻炼身体,再远点坐公交骑车都行,对汽车的需求不是那么大,她就把要给徐端买辆车的事给忘了。
回家之后,今越先看了看自己存折,佐藤静香的钱一打过来,她又成了小富婆。以前收入一千块她能兴奋三天,现在看着存折上将近七位数的存款,她反倒心如止水。
晚上跟徐端说想买车的事,不仅他们自己买,莫书逸姚青青也买,正说着舒文明听见,他一琢磨,也要一辆。
徐端问清楚他们各自要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第二天就去找人,当天晚上那边就通知可以去看样车,车子都是已经卖出去的,跟客户联系好,找个宽阔的大马路看一下,试驾一下就行。
舒今越和姚青青当即看中一辆红色的雪佛兰,小巧精致,徐端和舒文明则是看中京市吉普,高大帅气。
最终,本来说好的送徐端的车,变成了今越给自己买了一辆红色雪佛兰,舒文明则是如愿买了吉普,直接扔一把钥匙给徐端,“我也不是天天开,就停在家门口,你啥时候想开就开。”
去年下半年,省政府出台城市居住环境改造项目,以柳叶胡同为首的很多老城区开始改造,除了自来水入院、排污管道入院之外,重点是改造胡同公共区域。进出道路上私搭私建的小房子、小厨房、砖头、煤堆,全部限期清理,院墙外破损的地方统一修葺粉刷,把两个公共厕所重新改建之后,原本逼仄的胡同道路居然都能把车开进去了。
长时间停在大院门口肯定不行,但偶尔停一两个小时也影响不到别人。
当场付了定金,一个星期后,车子就送到书城来了。
那是1987年的夏天,书城市最热的时节,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就在这一天,一高大一精致,两辆汽车开进了柳叶胡同,停到了16号大院门口!
男同志们都更喜欢吉普车一些,女同志就围着那辆红红的会反光的小轿车转来转去,恨不得摸两下。
李大妈趁人不注意,狠狠地摸了两把,仿佛手上就沾了钱味儿似的,她决定了,晚上睡觉就不洗手了,她手上可是沾着老舒家的钱味儿呢!
孙大龙扶着大肚子的钱春花在吉普车前看了又看,小声说:“媳妇儿,你说咱们这辈子有可能开上这么一辆车吗?”
钱春花也不敢想,她甚至都没勇气私底下悄悄问问今越,这车子买作多钱,总觉得那肯定是一个离自己非常远的天文数字,不问了吧,省得问了又买不起,心里还酸。
但她还挺有信心的,摸着肚子说:“咱俩买不起,就攒着钱,给妞妞和肚子里这个买,我就不信我的孩子会买不起。到时候啊,咱们努力挣钱,尽量托举他们,能托举多少是多少。”
“嗯,妞妞下星期就送去少年宫学画画吧,我听说舒文晏家萌萌在那里学游泳,芽芽学书法,就连小平安也找了个武校的老师,学武术呢。”
“好,可不能让妞妞落后了。”
跟他们一样满怀期望的人家可不少,像杜爱国范秋月,范秋月现在工资高,已经不在一线搞生产了,带出几个徒弟后,被舒文明提到车间主任的位置上,工资说出来都能吓邻居们一跳的程度。
只见她一眨不眨看着那辆红色小轿车,“咱们再狠干几年,到时候也买一辆今越这样的小车开开。”
“这会不会有点小?你们女同志就喜欢小的,没意思。”杜爱国小声嘀咕,这家里现在可没他做主的份。
“谁会不喜欢小巧精致的东西呢?除了男人身上那玩意儿。”
杜爱国一张老脸通红,“嘘嘘嘘,小声点,不知道还以为你在说我呢。”他一世英名都让她毁了。
老天爷,他媳妇儿这是咋啦,以前村里那个动不动就脸红心跳小兔子似的姑娘,怎么这几年胆子也跟她的工资一样,越来越大了?
舒文明,还他老婆来!
而这两辆小汽车的威力远不止于此,第二天舒文明骚包的跑了几趟之后,一听见发动机的声音,全胡同的孩子们都跑到门口,追着看热闹去啦!
小平安的好朋友不少,他问这个可以坐他们家车子吗,那个可以吗,那那个可以吗,舒文明被吵得烦,干脆分批次载着这些小屁孩跑了两圈。
“你二哥也是,咋就这么不稳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赚了多少钱呢。”舒老师正给大家伙做冰粉,心里有点酸酸的,儿子买的新车,他都还没坐过呢。
“没事爸,我二哥有数,你没见他都没往远了跑,只在柳叶胡同附近溜达吗?上面载着孩子,要出点啥事可不好交代。”
这时候的邻里关系十分淳朴和谐,互相带着邻居孩子去哪儿玩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家长除了感激,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甚至绝大部分人还是对人贩子没什么警觉。
前年杏花胡同走丢那孩子,至今还没找到,已经有线索确定是拐卖案件了,孩子父母伤心欲绝,奶奶受不了这打击,气病之后,今年年初也去世了。
舒今越想起来,她曾被这家人请去给老太太看病,但优思太过,就是灵丹妙药也只解不开她的心结,老太太直到死前都在思念那孩子,还告诉儿子儿媳不能搬家,一定要等着孩子,万一他哪天自己找回来了,找不到父母怎么办。
当时附近几条胡同的人听说,都很是难过了一阵,回家好好教育自家孩子一顿,然后没多久,该怎么放心还是怎么放心。
显然,舒老师也想到了那家孩子,沉痛地叹口气,“唉,当初怎么就……唉,只希望那孩子被卖到山里,能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跟采生折割比起来,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向东公安为了这个案子,跑了好些地方,只要是听说哪里有疑似线索的,他就自己跑着去,为这,听说是区公安局调他上去他都不去,就一直要在基层派出所。”
舒今越很是佩服李向东这样的人,正是有了他们的坚持和不懈努力,很多被拐走的小孩才能重新回到父母的怀抱。他们做的工作,简直功德无量。
到了晚上,今越破天荒的让徐端开着车子,高调载她去诊所上班,刚到诊所门口就引发众人围观。
小曹摸着还热乎的引擎盖:“哎呀妈呀,这车子,老漂亮了。”
小王也是双眼冒星星:“咱啥时候也能整一辆开开,那得美死。”
“得了吧你俩,快去把你们治疗室的门打开,有病人排着队呢。”
他俩现在慢慢的也靠着利索的嘴皮子和熟练的手法吸引了一批老病人,赵婉秋当年在老年太极拳队里的好些个“徒弟”尤甚,腰酸背痛腿疼来推一个,小孩积食腹泻睡不好来推一个,就连刚生完孩子三个月、骨盆前倾的新手妈妈也被介绍来推一个。诊所收费不贵,他们又实在,二十分钟的项目能多送人家五分钟,来找他们的人特别多,用小田打趣他们的话,“现在也算咱们诊所的半根台柱子了”。
“对了,曹哥王哥你们等一下,我有点事跟你们商量。”离上班时间还有一刻钟,今越把他俩叫到自己诊室,“是这样的,最近几个月来找你们做推拿复位的人群里,有好几个都是生完孩子没几个月的女性,我想问问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
“看法?没看法啊,她们愿意让我们推,我们就推,反正每次小方都在场的,也没啥纠纷。”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如果咱们单独推出一个项目来会怎么样?”
“啥项目?”小曹大咧咧的坐下,手里转着一支圆珠笔。
“产后、创伤后康复。”
小王立马坐直身子,“你的意思是,咱们专门给这些受过伤和生产完的女同志,做康复?”
“对,其实这类人群的康复理疗需求很大的,尤其是以后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大家都更注重身材保养,更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了。到时候咱们不仅局限于推拿,还可以配合针灸,再上一些专业器械,效果也会更好。”
其实曹王二人是针灸和推拿都会,只是针灸的话他们身为男医生,面对女病人的时候不太方便,这年代大家的思想还不够开放,要在异性面前敞胸漏腰还是一件很难的事。
“到时候,我会再招两名女性针灸医生,专门设置两间针对女性的针灸推拿室,做一些产后康复的项目……”巴拉巴拉,今越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始终坚信,自己不是这个专业的,看问题没有他俩看得仔细和长远,所以想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开她是肯定要开的,昨天就已经找好施工队,三天后就要进场了。
“我打算把二楼腾出来,做成专门的康复门诊,尽量隐私性高一些,找你们的病人直接上去就行。”
曹王二人眼睛发亮,“真的吗?”
“二楼都归咱们啦?”
今越笑着点头,“可以这么说,所以现在需要你们写个详细的计划书给我,具体怎么设置,需要到一些什么器材和设备,以及需要采买一些什么东西,你们列一个清单给我。”
徐端说了,这种事要是还让她一件一件的自己跑,那就是她当“老板”的失败。
果然,曹王二人有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顿时连胸膛都挺了起来,“今越你就放心吧,哥们一定给你规划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至于继续招针灸女医生的事,今越则是交给赵婉秋和小田,让她们自己琢磨,她只管掏钱就行。
回到诊室,患者已经自发的按照号数排好队伍,今越的效率历来高,既要保证每一个都看得认真,又要把看诊时间控制在六分钟以内,确实挺费神的。
而王马特,依然没来。
下班之后,她和老妈一起往家走,徐端厂里有事,把车子开过去了,她俩慢吞吞的,边走边聊诊所的规划,回到柳叶胡同,刚进16号大院的门,就听见大妈们叽叽喳喳的聊着八卦。
“这结婚都多少年了,肚子还没动静,我看肯定就是男方不行。”这是李大妈的声音。
赵婉秋脚步一顿,脸色有点黑,小心翼翼看了今越一眼,似乎是怕她生气,“你别放心上,她们就爱嚼这些。”
舒今越一愣: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这可真冤枉徐端了。
而李大妈这讨厌鬼真是,就没有没被她嚼舌根的邻居,女的嚼人家不会生,男的嚼人家穷,嚼人家打老婆街溜子,连小孩她也要挑拨几句。嚼别人也就算了,都嚼到她舒今越头上了,要是还不搭理她,今越觉得这种人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她放轻脚步,打算忽然出声,吓李大妈一下,再跟她讲讲“道理”。
忽然,里头的赵大妈接茬了:“我也这么觉着,他前头那个不也结婚好几年了没动静,他妈还整天到处败坏人家女方名声,说啥人家不会生,我看不会生的是她儿子才对!”
“就是,前头谈了好几年的,不也没怀上?这现在离了又娶的,也没动静,要说不是她儿子的问题,狗都不信。”
舒今越的火气一下子转为八卦之火,谁谁谁,这说的到底是谁?
“我听说了,他前头那媳妇是回娘家说漏嘴,说他俩不睡一个被窝,被他听见才打的,你说怪不怪,哪有年轻轻小两口不睡一个被窝的?女人能忍住,男人也忍不住啊。”
众人忙说是,世上哪有不想吃肉的男人。
会不会生暂且不说,要是都“不行”,那就彻底完蛋了,谁会跟他过啊。
“我是听说了,现在这媳妇儿,是牛小芳给介绍的,在外头关系就乱,听说是带着肚子嫁给他的,结果没保住,后来这女的就不回家了,天天坐着那些乡镇老板的车不回家。”
“要是他自己能行,他能忍受老婆在外头乱搞?”
众人一想也是,他自己不行,身边就是躺个大美人也没用,要是敢逼逼赖赖,人家直接离婚把他不行的事抖落出去,看他还怎么做人。
“就这,牛大妈还不让离婚?”
“离了上哪儿找冤大头去。”
话题说到这儿,李大妈开始放送她的独家消息:“别说,你们还真别说,我上次蹲公共厕所的时候,听见牛大刚在隔壁的男厕所,那声音听着就不行。”
众人“啊”一声,连忙追问,这可是比刚才的话题劲爆多了,“你咋听出来的?”
“他那尿声没力,听着断断续续的,到最后还挺费劲儿的,一滴一滴的出,先声明我没偷看,我是听六号院张家那小子和十号院王家老三背后悄悄议论,说他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还不如个银样蜡枪头,不中看也不中用。”
李大妈小声补充道:“他就挂了个小米辣。”
“啥?!”
牛大刚长得虎背熊腰,拳头都快有个砂锅大了,谁能想到他的老二居然是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小米辣啊!
赵大妈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半晌后:“你咋知道的?”
“我听见的啊,真真的,我只是眼睛花,我耳朵又不聋。”
“可你家老李头都走了好些年了……你咋知道这些?”
李大妈老脸一红,“这我也是瞎说的,你们听听就行。”
她是寡妇啊,守寡很多年了,知道这些“知识”显得她老不正经似的,可她确实是知道的呀,谁年轻时候没经历过?她暗骂一声“假正经”,骂她们“装货”,她就不信她们不知道!一个个装得跟未婚小姑娘似的,讨厌死了!
“关键是,他李大妈,你怎么就那么喜欢蹲男厕所的墙角啊?”
这下,李大妈的脸是彻底没处放了,谁让她喜欢听男厕所墙角是事实呢!她的好些八卦,都是从男厕所那边听来的!
“我就说,好几次上厕所里头都有人捂着鼻子说有人,原来是李大妈你啊,咱们这公共厕所你算是使用最多的,打扫的时候你应该冲在最前面,而不是每次都往后躲。”
“不是,我没有,我拉肚子不行啊?”
众人一副“你就把我们当傻子”的表情,“你要是再这样,以后被人当女流氓给抓了,咱们可不管。”
“我没耍流氓,我只是拉肚子,谁让他们在隔壁说话的,我总不能把耳朵捂上吧?”李大妈有点心虚,耍流氓她肯定不会耍,毕竟她只对挣钱感兴趣,那些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压根入不了她的眼。
毕竟,他们都跟她儿子一样大啊。
她要真想有想法,那也得是舒老师那样年纪的,最好也是他那样好脾气的,一个老头子不仅自己清清爽爽,还把家里里外外操持得干干净净,做的饭菜也好吃,换着花样的好吃,最关键是对赵婉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除了生活费有点高,完全挑不出毛病。
大家说着说着,发现李大妈的脸居然红了,眼神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那样子,就挺吓人的。
所有人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溜了溜了,李大妈不正常。
而门口的舒今越早在她们说牛大刚不行,跟前妻不睡一个被窝的时候,就上田美芝家去了。
她忽然想到一直忽略的一个问题,王马特既然这么好色,见到个漂亮女人都要上去搭讪,以前还天天在歌舞厅醉生梦死,那他是怎么忍住不对田美芝这个行走的荷尔蒙不下手的?
一个好色的男人如果只是过嘴瘾,什么真实行动都没有的话,不一定是他道德水准如何高,很有可能是他不行。
但今越把过他的肾脉,事实是还不错。
她现在的水平不至于连阳痿早泄都把不出来。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的不行跟常规意义上的不行不一样——别人是身体不行,他是心理不行。
结合上次的濡脉,今越有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