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于是两天后,沈叙宗便约了沈洲河和卫澜在会所的包厢单独见面。

路上,抵达前,沈洲河还在车后排气愤地说:“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就是说结婚的事吗。”

“他今天但凡敢给我甩个臭脸,弄得他结婚领人回家跟我欠他的似的,你看我扇不扇他!”

卫澜劝:“你儿子是冷,你是曝脾气,不能都冷静点么。”

“妈都已经帮我们去把过关了,说那个男孩子人还不错……”

“不错什么不错?”

沈洲河打断:“他要真不错,能怂恿你儿子不通过我们的同意就谈婚事?”

卫澜不吭声了。

夫妻俩一起沉默地坐在后排,都为不久后即将和沈叙宗的见面默默在心底打鼓,都对沈叙宗即将对他们的态度和冷脸有不好的预感。

然而——

夫妻俩进包厢,沈叙宗已经到了,正坐在茶桌一侧,面前摆了杯热茶。

沈洲河冷脸走进包厢,卫澜的神情间尚算和蔼,但眼底隐隐有担忧。

两人在沈叙宗面前坐下后,侍应生进来倒了茶。

侍应生一走,包厢门一合上,一家三口先是整齐又不尴不尬地集体沉默着——本来么,就不常有他们一家三口单独一起的时候。

片刻后,卫澜正要尬聊句“吃过了吗?”,沈叙宗率先开口道:“今天喊你们过来,是想正式的和你们说一下我和小溪结婚的事。”

换平常,沈叙宗再说一句“我打算和小溪结婚”,就完了,就好了,也不会等卫澜和沈洲河的态度,必然冷漠地起身就走。

但今天,因为被奚拾提前劝导过,沈叙宗耐着性子,心平气和地接话道:“希望您二位能同意并支持我和小溪结婚。”

想到奚拾的劝告和温言软语,沈叙宗想了想,又紧跟着干巴巴但不失客气地添了句:“好、吗?”

正准备发火的沈洲河:?

完全没料到沈叙宗是这个态度的卫澜:?

啊?

啊????

夫妻俩一起看着沈叙宗,脸上的表情要有多惊讶就有多惊讶。

夫妻俩对视。

卫澜:什么情况?

沈洲河:吃错药了?

久久没等到二位父母回应的沈叙宗:“……”

三人整齐地默了,包厢里的氛围有些尴尬。

片刻后,是卫澜干笑一声,开口,率先打破沉默,说:“同意不同意的,这也不是一句话的事。”

“总要先看看对方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吧?”

边说边在桌下悄悄用手戳沈洲河,示意他也说点什么。

沈洲河“咳”了两声,干巴巴开口:“是,得看看。”

换沈叙宗自己的态度,看?看什么看?有什么给他们看的必要?

他们都清楚家里希望他找门当户对的闺门大小姐,哪里会看得上他自己找的?

沈叙宗必然留下一句冷漠的“不用看”,起身就走了。

但今天、此刻,想到奚拾说要好好跟家里讲,又想到奚拾说结婚的流程里有互相拜访家里和父母这一步,沈叙宗默了默,“嗯”了声,回:“我会带小溪来拜访您二位的。”

沈洲河:“……”

卫澜:“……”

夫妻俩一起倒抽气.jpg

沈叙宗这个态度,这也……这也……

这也太太太好了吧?!

什么情况啊现在?

夫妻俩再对视。

沈洲河第一反应:不会是因为那男生有什么重大短板吧?

卫澜则突然有些感触:多少年了,有多少年叙宗没这样坐下来好好跟他们说过话了。

卫澜觉得这样的沈叙宗有些沈阔的影子,想到沈阔,又有点想哭。

伤心并感触,卫澜默默红了眼眶,欣慰又期待地看着桌对面的沈叙宗,说:“你终于愿意好好跟我们说话了。”

见卫澜如此,沈洲河心里一叹,沉默着,先前来的路上的气愤,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包厢里的气氛从尴尬变成了有些伤感。

虽然沈叙宗并不能领悟到这些伤感,但他也没有冷漠的开口说什么难听的话。

卫澜自顾抹了抹眼睛,没真的哭出来。

情绪平静下来后,卫澜心平气和道:“那这样,过几天,或者下周,你找休息日,带那孩子来家里坐坐吧。”

“我们看看,帮你掌掌眼。”

沈叙宗原本想说“不需要你们掌什么”,但这话冷硬、难听,他一直记着奚拾的叮嘱,便没有这样说,把话咽下去了,默了默,换了句:“行。”

跟着道:“小溪人很好。”

儿子这个态度,做父母的当然怼不出一句“好不好的,你说了不算”。

夫妻俩又对视了一眼,沈洲河没有吭声,卫澜开口道:“你觉得他好,说明他人肯定有可取之处。”

卫澜突然想到什么,看看沈叙宗,又看看沈洲河,提议道:“让他们上点菜吧,我们一家三口也很久没单独坐一起吃顿饭了。”

“嗯。”

沈洲河应了一声。

沈叙宗起先没有表态,但既然父母对他婚事的态度尚可,也没有说奚拾哪里不好,沈叙宗便默认了这顿饭。

于是当晚,一家三口吃了顿不尴不尬不冷不热的饭。

饭毕,沈叙宗率先离开,卫澜和沈洲河回到车里,卫澜的心情格外的好,沈洲河“哼”一声,虽然还在摆做父亲的架子,但嘴里也承认道:“他今天的态度倒还好。”

卫澜则一直在说:“好久没和叙宗一起单独吃饭了,真是好久没有了。”

还说:“他还是老样子,肉和蔬菜都吃,完全不挑食。”

为这样一顿饭,为父子母子能重新一起坐下来,卫澜特别的高兴。

沈洲河这时道:“你真要把人弄家里来?一个小服务员……”

言下之意,是觉得太抬举奚拾了。

卫澜这时想起老太太的话,又想到沈叙宗今晚的态度,琢磨了下,道:“见见,当然要见见。”

她给沈洲河摆事实讲道理:“叙宗不是沈阔,他要是不高兴,自己直接结婚了,在外面成家,谁能拦得住他?”

“难得叙宗跟我们好好说,他结婚的事,我们当然也要好好替他筹办,这样好歹他还愿意把婚事交给我们,否则这儿子真是要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你也不想这样的吧?”

“就一个服务员……”

沈洲河至今对奚拾的背景都不满意。

太差了,当然不会满意。

哪怕父母健在,哪怕是个普通家庭,小康、中产呢?

偏偏都不是,偏偏就是特别的差。

卫澜劝:“就叙宗这脾气,他可能娶你安排的女孩子吗?他也不喜欢女的呀。”

“就算你给他介绍男的,门当户对,别人家的少爷,能忍叙宗这脾气性格?”

沈洲河不吭声了。

卫澜:“我之前去他们酒店,见过那孩子,脾气是真的好。”

“这样也好,至少能和叙宗处得来。”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不合适,你好歹也要见过之后再反对再劝叙宗啊。”

“你不好好说,叙宗更不会听。”

“到时候又要把这唯一的儿子推得远远的吗?”

卫澜:“而且妈亲自掌过眼的,说人不错,可以放心,我是相信妈的眼光的。”

这么一说,沈洲河才没有多反对什么,“嗯”了声,扯了扯领带,干巴巴道:“见见就见见吧。”

这边,沈叙宗接到下班的奚拾,奚拾一钻进迈巴赫后排,便亮着眸光问:“晚上和你爸妈聊得怎么样?”

“还可以,一起吃了顿饭。”

沈叙宗还是万年如一日的言简意赅,当然,在奚拾面前,他还是很愿意打开话匣的。

“说好了找时间,带你回去见见他们。”

“真的啊?”

奚拾唇边挂起笑:“看来晚上聊得还不错?”

“嗯。”

沈叙宗对晚上和父母的见面没什么评价和态度,他纯粹就是为了奚拾。

奚拾靠过来,挽着他的胳膊,眼睛依旧亮晶晶的,问:“那我大概什么时候去你家拜访啊?”

沈叙宗:“看你,都可以,或者你休息的时候。”

奚拾想了想:“我得买点什么带过去的吧?”

跟着问:“你家几个人啊?爷爷奶奶也一起住的吗?你姐姐呢,她回国了吗?”

“除了礼盒补品什么的,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准备一份礼物吧?”

沈叙宗其实对这些根本就是无可无不可,但对上奚拾亮晶晶的眼睛和期待的神情,他便应道:“嗯。”

奚拾马上道:“那我们找时间去逛逛商场,买点礼物礼盒什么的吧。”

次日晚,下班,奚拾就跟沈叙宗去了商场。

奚拾第一次买燕窝,不太懂,听销售讲解得格外认真,又特意挑了盒贵的干盏,还不要沈叙宗付钱,自己付。

付钱的时候,奚拾对沈叙宗眨眨眼:“我自己有工资,这个时候当然花自己赚的,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买完燕窝,礼盒交给司机,奚拾继续挽着沈叙宗逛商场……

当周的周日,卫澜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邀约,留在家里,亲自指挥保姆佣人里里外外地打扫主宅,尤其是一楼的大厅。

整个主宅的佣人保姆都知道了,叙宗少爷要带男朋友回来拜访。

沈曦准备进前面主宅的时候,见侧门关了,还纳闷,伸手,握着门把用力转了转,转不开,又用力地来回拽了拽。

直到有保姆过来,说:“太太让关的,说叙宗少爷今天要带男朋友回来拜访。”

拜访?

今天?

男朋友!?

沈曦一脸惊愕。

消息传回后面副楼,沈昼那一家子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大家虽都没有嘴上多说什么,但心里的想法非常统一——沈阔死了,沈叙宗虽然回来了,但又找了个男的,沈洲河那一家子,是真准备断子绝孙啊?

怎么想的?

这时候沈叙宗的婚事不是该死死盯着么,竟然能同意他从外面带个男的回来?

疯了吧他们?

老太太现在都不管了?

沈曦站在窗边,往前面主宅的方向看,一脸没有遮掩的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