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放过

——燕枝人呢?

不仅是萧篡愣住了, 就连谢仪也愣住了。

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老翁。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谢仪知道燕枝是偷跑出来的,也猜到陛下不会善罢甘休, 一定会派人来找他。

所以昨晚临睡前,他特意叮嘱老翁, 夜里不要睡太死,多留意外边的动静。

而他自己也披着外裳, 坐在案前, 看了一夜的书,替燕枝守了一夜。

若是燕枝收拾东西走了, 他们应当都能发觉才对。

可是现在,燕枝确实不在房里, 凭空消失了。

震惊之余,谢仪也松了口气,悬在心上的石头稍稍往下放了放。

不管他是何时离开、如何离开的, 只要离开了就好。

谢仪收回目光, 再次看向萧篡。

农庄简陋,房间不大, 房里陈设摆件也不多。

只有一张小榻、一面小案, 还有一口装杂物的木箱。

放眼望去, 一览无余。

萧篡立在门外,目光阴沉,将整个屋子扫视一圈之后,仍不死心,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谢仪赶忙扶着门跟上去:“陛下!”

萧篡不曾理会,只是大步走到桌案旁, 一把将桌案掀翻。

见桌案底下没藏人,他又径直走到木箱前,霍然掀开箱盖。

箱子里只有一些陈旧的书卷废纸,也没藏人。

那就只剩下小榻了。

萧篡转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床榻,缓缓走近。

床榻不大,榻上平平整整地铺着一床褥子,整整齐齐地沓着两床被子。

榻上别说藏人了,就连有人睡过的痕迹都没有,所以——

萧篡猛然蹲下身,双眼倏地亮起狩猎一般的亮光,朝床底看去!

燕枝!

燕枝一定就躲在床底!

燕枝一定跟小猫似的,揣着小手,蜷着身子,可怜巴巴地躲在床底!

燕枝的脸上身上一定沾满了灰尘,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不介意燕枝躲在谢仪家里,也不介意燕枝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他会把燕枝捡起来拍拍灰,带回去洗个澡,最后搂在怀里,好好地睡一觉。

一切事情就都过去了!

他不会介意的!他只要燕枝回来!

可下一瞬,床底烟尘散去。

萧篡静静地望着一片黑暗的床底,面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眸光也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不在。

燕枝不在这里。

眼见萧篡方才胸有成竹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谢仪也以为燕枝就躲在床底。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很快又放了回去。

还好,还好。

但萧篡仍不死心。

他单膝蹲在榻前,一只手死死地按着床榻,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床榻按塌捶烂。

他不肯起身,一双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床底,似是要从墙角砖缝里,找到一只小小的燕枝。

萧篡面色铁青,不曾言语,身旁亲卫同样闭口不言。

谢仪自然也不敢擅自开口,只得低眉垂首,沉默等候,看这场搜查何时结束。

一瞬间,房内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篡才冷冷地开了口,嗓音低哑:“人呢?”

谢仪回过神来,赶忙行礼答话:“陛下若是说燕枝公子,草民着实不知。自从前月离宫,草民与燕枝公子就不曾再见过……”

萧篡沉沉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方才不是说,这是你……妻子的屋子?”

萧篡咬牙切齿,“妻子”二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的妻子,现在人在何处?”

“草民……”

谢仪不过是一时着急,随口扯了个谎,想要阻止萧篡进来。

如今……

他如何能够凭空变出一个妻子来?

谢仪思索片刻,又道:“草民父亲为草民定下了一桩婚事,草民特意腾出这间屋子,等候妻子过门。草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请陛下见谅。”

谢仪俯身行礼,越发弯下了腰,姿态谦恭。

他最后道:“草民确实不曾见过燕枝公子,还请陛下明鉴。”

萧篡沉默良久,似是在分辨真假。

燕枝是认识谢仪不错,但他又不知道谢仪家在何处,更不知道谢仪在庄子上养病。

就连他,也是派人去军营里查问半天,又骑了半天的马才赶到这里。

或许,燕枝真的没来这里。

萧篡终于说服自己,按着床榻,正准备站起身来。

忽然,他眉头一皱,抬头看向榻上。

不对!

萧篡目光定定,伸手拽过榻上被褥,放在面前,使劲嗅了嗅。

是燕枝!这就是燕枝的味道!

香香的、软软的,跟被奶油泡芙腌入味了一样。

虽然味道很淡,但他就是闻到了!

萧篡拽着被子,回过头,目光如箭一般,钉在谢仪身上。

他差一点就被谢仪给骗过去了!

“人呢?!”

萧篡怒吼一声,下意识要把被褥狠狠地摔到地上,即将松手的时候,又把被褥裹了起来。

他舍不得放下被褥,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揪住谢仪的衣领,几乎要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人呢?燕枝人呢?燕枝人去哪里了?!”

“陛下息怒,草民实在不知……”

“你不知是吧?好!”

萧篡拽着谢仪的衣领,将他狠狠一甩,丢给亲卫。

“打入天牢!严刑拷打!打到他知道为止!”

萧篡说完这话,便将怀中被褥团成一团,牢牢抱住,大步朝外面走去。

“其余人等!随朕搜山!”

谢仪被两个亲卫制住,正要被带下去的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老翁忽然开了口。

“启禀陛下,昨夜那位小公子,与我家公子,是至交好友!”

萧篡停下脚步,再次回过头,看向他的目光越发阴沉。

——你又在说什么屁话?什么至交好友?

放狗屁!

谢仪也连忙喊了一声:“阿翁,不得胡说。”

老翁却不卑不亢,走到谢仪身前,递给他一个安定的目光,继续道:“那位小公子背着一个小包袱,带着一只小狗,翻山越岭,深夜来访,衣裳鞋袜都被雪淋湿了。”

“是我家公子拿来火盆,供他取暖。”

“是我家公子命我烧起热水,供他梳洗。”

“是我家公子命我煮了肉菜,供他食用。”

“若是没有我家公子,只怕这位小公子昨夜就该冻死饿死在深山里了!”

“既然陛下带人来寻,这就说明,陛下心中,还是有些许在意小公子的。”

“既然如此,我家公子是小公子的救命恩人,小公子对我家公子尚且心怀感激,陛下非但不以礼相待,反倒喊打喊杀,意欲严刑逼供。”

“小公子乃心善之人,若是日后得知,我家公子因救他而受皮肉之苦,只怕要愧疚难当,心痛而死……”

——“胡言乱语!”

萧篡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

燕枝才不会心痛而死!

他只是把谢仪带回去拷打,又没有要他的命。

只要谢仪说出燕枝的下落,不就可以保命了?

要是谢仪自己死活不说,丢了性命,自作自受,怎么能怪他?

燕枝这只没心没肺的小坏狗,才不会心痛而死!

萧篡指着老翁,厉声道:“一起带回去!一起打!”

从头到尾,萧篡头也不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下完命令,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炸起一声惊雷——

“我有燕枝公子亲手所赠放奴书在此!”

萧篡猛地回头,谢仪也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去。

萧篡一个箭步上前,从老翁高高举起的手里夺过放奴书,低头看去。

今有罪奴燕枝,相貌粗陋……

是,是他多年前亲笔写的放奴书,上面还有帝王印玺。

萧篡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放奴书,一时间竟怔住了。

所以燕枝昨夜真的来过这里。

所以……

老翁最后道:“小公子与我家公子是为好友,他知道陛下有朝一日,一定会寻到此处,所以临行之前,特意将放奴书交给老奴,方才那些话,也是小公子教老奴说的。”

“他感念我家公子对他的搭救扶持之恩,并托老奴带一句话给陛下——”

萧篡抬头,双目猩红:“他说什么?”

“小公子说,他服侍陛下十年,待陛下一向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愿以十年苦劳,换唯一的好友平安度日。”

原来燕枝早就猜到了。

原来燕枝早就想好了、算好了、计划好了!

萧篡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身后亲卫拿不准主意,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架起谢仪和老翁,跟了上去。

萧篡走出庄子,正准备翻身上马,见他们还跟着,面色更黑了。

“还扛着做什么?放回去!”

“……是。”

亲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把谢仪和老翁架起来,抬回去。

一个放在门边,一个放在院子里,和他们刚出现时站的地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得罪了。”

谢仪与老翁对视一眼,都还有些茫然。

他们……就这样被放过了?

萧篡骑在马上,双手拽着缰绳,怀里抱着被褥,如同从前抱着燕枝一般。

他居高临下,紧绷着脸,呼吸粗重,胸膛起起伏伏。

分明是气极怒极的模样,他却不好再发作,只是最后瞪了一眼谢仪和那个老仆,就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燕枝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抓着谢仪和老仆不放,岂不是故意欺负他?

上回他不过是把谢仪在净身房里关了几日,燕枝就大病一场,可怜巴巴,哭哭啼啼的,还说什么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要是真把谢仪打死了,燕枝非得跟他急不可。

他不敢去想,燕枝是会打他,踹他,还是会掐他。

到那时候,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萧篡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再想下去,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如今的燕枝将谢仪看做唯一的好友,并且,谢仪在燕枝心里的分量……

远胜过他。

毕竟现在,在燕枝的好感度面板上,对谢仪的好感是八十。

对他的好感,是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几乎是瞬间,萧篡就狠狠地掐灭了这个念头。

燕枝不可能不喜欢他的!

这只是暂时的,是一时的!

等他找到燕枝,给燕枝吃奶油泡芙、吃奶油蛋糕,好感马上就能涨回来!

燕枝马上就会重新喜欢上他!

萧篡拽着缰绳,调转马头,再也不看谢仪一眼。

他最后命令道:“去抬一箱金饼来——”

亲卫疑惑:“陛下?”

“送给皇后唯一的好友。”萧篡咬着牙,低声道,“作为朕一早上门叨扰的——”

“见、面、礼。”

“是。”一众亲卫仍旧不解,但还是抱拳领命,马上就下去准备了。

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下总不算是欺负燕枝了吧!

萧篡一抽缰绳,抛下身后一切,纵马下山。

老翁扶着门,谢仪快走两步上前,同他站在一块儿。

一老一少、主仆二人扶着门,朝帝王离去的方向张望。

直到烟尘散去,再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两个人才收回目光,不敢相信地对视一眼。

“公子……”老翁颤抖着,心有余悸地喊了一声。

“没事了。”谢仪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走了。”

“那就好。”

帝王威势过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老翁真以为他要大开杀戒了。

还好没有。

谢仪收敛了思绪,问:“燕枝公子是何时走的?方才那些话,真是他教你的?”

老翁不敢隐瞒:“昨夜老奴按照公子的吩咐,在门房里守着。大半夜的,老奴正打着瞌睡,小公子忽然背着包袱过来,把老奴摇醒了。”

“燕枝公子说,他睡好了,也休整好了,怕有人追上来,马上就走。老奴想进来告诉公子,还想留他吃点东西再走,不过他也没答应。”

“临走时,小公子把那封放奴书留给老奴,还说,陛下迟早会派人过来,要是陛下带着人过来发疯……”

谢仪赶忙呵斥:“阿翁,不可非议陛下。”

老翁却道:“小公子的原话就是‘发疯’。”

“这……”谢仪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要是陛下带着人过来,欺负公子,就让老奴把放奴书拿出来,再把方才那些话说出来。要是还不行,就直接去找他,他一定会回来搭救公子。”

老翁捂着胸口:“得亏陛下真走了,老奴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公子,陛下不会再来了吧?”

谢仪望着远处,思忖良久:“不会了。”

“有燕枝留下的‘免死金牌’在这儿,陛下不会再来了。”

*

山林死寂。

一路上,只有马蹄踏过积雪的声音。

萧篡骑着马,沿着小路下山。

他垂着眼睛,望着地上残雪,正出着神。

雪天路滑,晚上天又黑,燕枝连夜离开,也不知道是怎么下山的,有没有滑倒,摔个屁股蹲。

嗤,他要是摔个屁股蹲也正好,就跟坐雪橇、滚雪球似的,呼啦呼啦地就滚下去了,都省得用脚跑了。

就他那个小身板,摔一下不得散架了?

到时候摔坏了,还得哭哭啼啼地回来找他修。

随行亲卫动作很快,策马去了离得最近的官府,从库房里取来一箱金饼。

萧篡行至山下,正巧亲卫也回来了。

亲卫打开箱子,请他过目。

萧篡只瞧了一眼,便扬了扬马鞭,冷声道:“送上去罢。”

“是。”

两个亲卫带着金饼,上山去送给谢仪。

剩余亲卫则继续跟在萧篡身后,听候旨意。

“陛下,如今……”

萧篡深吸一口气:“回——”

下一刻,他改了口:“留十个人,守在山下。”

燕枝这么惦记谢仪,肯定会再回来看他!

他就派人守在这儿,一定能等到燕枝!

萧篡直起身子,望向远处。

风雪已停,天边日头隐隐升起。

萧篡稳稳地骑在马上,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追逐狩猎的野兽一般,两只手握成拳,转了转脖颈,松了松筋骨。

“去燕栖村。”

燕栖村是燕枝老家,燕枝出生的地方。

萧篡只说放过谢仪,但他没说放过燕枝!

他不放手,他绝不放手!

不论去了什么地方,燕枝最后只能飞回他手里!

*

大雪初霁,日头升起。

地上残雪被日光一照,渐渐融化,反倒更冷。

山路之上,燕枝用厚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骑着一头小毛驴。

这匹小毛驴是他花钱买的。

从谢仪家的庄子离开的时候,他特意问老翁,哪里可以买马,不拘是战马良马,劣马田马也可以。

老翁给他指了条路,说前面山头上的庄子更大,田地更广,应该会有马匹。

燕枝连夜赶去,想着给自己买一匹。

他也得省点力气,总不能一路都靠跑的。

要是靠双腿跑到南边,他的腿都会被磨短的!

不过,等燕枝赶到前面山头的时候,主人家却不肯卖马,说是良马难得,是要留着自己用的,不论燕枝加价多少,他们都不肯卖。

最后燕枝只好买了头小毛驴。

骑上去之后,燕枝才发现,驴走得也不比马匹慢嘛,而且还更稳当!

于是他把包袱挂在驴身上,抱着糖糕,继续上路。

糖糕一开始还磨着牙,想咬驴,被燕枝轻轻拍了两巴掌,这才安分下来。

“不许咬,要是把它咬坏了,就让你驮着我走。”

糖糕“呜呜”两声,在他怀里安分窝好。

燕枝回过头,望了一眼林子里。

希望谢仪和老翁不会有事。

燕枝不傻,他知道,若是陛下有心抓他,就一定会去找谢仪。

就算他没有误打误撞,跑到谢仪的庄子上,陛下也一定会去找谢仪。

毕竟他在宫外,就只认识谢仪一个人。

所以昨夜里,他只睡了两个时辰,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他拿上包袱,带上糖糕,趁着夜色,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他把老翁摇醒,把放奴书交给他,又教他如何应付陛下。

他想,他在陛下身边服侍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用十年苦劳,换自己唯一的好友平安无事,应该不算过分吧?

陛下了解他,他也了解陛下。

那些话一出口,他有十足十的把握,陛下不会再动谢仪。

燕枝垂下眼睛,摸了摸怀里的糖糕。

糖糕很是舒服,呼噜了两声。

陛下总说他是“小狗”,养了一只“小小狗”。

但实际上,陛下才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大狗”。

摸狗要顺着毛摸,狗才会听话。

但要是狗发疯咬人,就要马上抬手打它!

把它打服!把它打乖!打到它不敢再咬人为止!

他从宫里逃跑,就已经是狠狠打了陛下一下。

现在不能服软,他必须硬气起来,要放狠话,要继续打狗,才能吓退陛下,保护自己的好友!

这是燕枝这阵子养糖糕,养出来的心得。

这也是燕枝前不久哀求陛下放过谢仪,求出来的心得。

他的眼泪和哀求,对陛下来说没有用,只会让陛下更加兴奋。

就在这时,糖糕恃宠而骄,偷偷摸摸地探出脑袋,凑到小毛驴的身上,张大嘴巴,露出有些尖利的牙齿。

燕枝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捏住它的嘴筒子。

“都跟你说了,不许咬它!”

糖糕“嗷呜”一声,抬头看向燕枝,像是在说,它也能驼人,它也能拉雪橇。

燕枝听不懂它说话,只能板起脸,认真道:“你敢咬它,我就不要你了!”

这下糖糕听懂了,收起牙齿,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

燕枝有点儿不忍心,又摸摸它的脑袋:“当然了,要是它咬你,我也不要它了。你们谁也不能咬谁,要和平相处,明白吗?”

小毛驴低着头,勤勤恳恳地往前走,燕枝也摸了摸它背上的鬃毛。

“你也要乖乖的,不许欺负糖糕。”

燕枝忽然想起什么:“给你也起个名字吧。嗯……”

他顺着小毛驴的鬃毛,认真思索。

这只毛驴的皮毛是深棕色的,只有眼睛和嘴筒子上有一点儿白毛。

“你就叫——”燕枝想了想,“花生糕!”

花生糕是深棕色的,里面夹着一点儿馅,也是白色的。

燕枝小的时候吃过一块,是娘亲去镇子上买给他的,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糖糕和花生糕,都是“糕”字辈儿的,一听就是他养的!

说起这些点心,燕枝就有些流口水了。

他轻轻拍了拍小毛驴的屁股:“走,我们回去看看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