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雪骤。
燕枝背着包袱, 抱着“小狗”,穿行在山林之中。
他不敢走官道大路,怕禁军追上来, 所以只能往林子里钻。
不过他一点儿也不害怕。
或许是因为小的时候,经常上山捡柴采蘑菇, 又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只小燕儿, 进了林子, 就跟回家似的。
他不必借助工具,也不必抬头看天, 心中自有一柄司南,准准地指向南方, 直直地牵引方向。
小燕儿扑腾着翅膀,在漫天大雪里,轻盈地掠过树梢, 飞快地朝南边飞去。
纵使晚了几日, 但他终归是要去南边过冬的。
燕枝一刻都不敢停下。
直到跑到林子深处,确认身后没有人追赶, 他才敢停下脚步, 找到一块足够遮蔽风雪的大石头, 抱着“小狗”,躲在石头背面。
不行,太累了,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他昨夜本就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今晨又早早地起来,服侍陛下洗漱更衣, 早饭也没怎么吃。
方才因为激动和兴奋,跑得飞快,现在被风一刮,被雪一淋,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身上酸酸疼疼的,肚子也咕咕直叫。
他必须得歇一会儿。
燕枝把裹着“小狗”的包袱皮解开,垫在屁股下面,好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儿。
缓了两口气,他又用干净手帕擦了擦手,拿出自己真正的包袱,从里边掏出一个大水囊和一块大肉饼。
这些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干粮!
他可不傻!除了衣裳和银两,他还带了一个水囊、三块豆沙饼,还有五块大大大——肉饼!
只要他省着点吃,这些干粮,完全足够他在山里走个五六天的。
燕枝举起牛皮水囊,在耳朵旁边摇了摇。
他往里边灌水的时候,灌的是热水,雪下得不久,所以水囊里的水还没有被冻住。
燕枝拔开塞子,喝了口尚且温热的水,又啃了一大口肉饼,靠在石壁上,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
他低下头,见“小狗”趴在自己腿上,两只前爪按捺不住地在他的衣裳上扒拉,显然是也想吃点。
燕枝拍了一下它的脑袋,一脸认真:“一路上都是我抱着你跑,你脚都没沾地。你不许吃。”
幼狼“呜呜”两声,眼巴巴地望着他。
“那好吧。”燕枝马上就改了口,“看在你也很乖的份上,分你一点。”
燕枝掰下一块肉饼,送到它面前。
幼狼张大嘴巴,舌头一卷,就把东西吃掉了,也没有碰到他的手。
就这样,一人一狼分着吃了半块肉饼。
燕枝没敢多吃,也没敢多坐。
他怕自己一吃起来就吃个没完,更怕自己一坐下就舍不得站起来。
他翻出包袱里的厚衣裳,给自己裹上,又用手帕把小腿缠住。
最后,他站起身,踮起脚,用匕首砍下一根笔直的树枝,简单削一削,变成一根拐杖,拄着往前走。
所幸他从前跟在陛下身边,四处征战,知道一些行军赶路的轻便法子。
准备启程的时候,他怀里的“小狗”忽然挣扎起来,翻了个身,“扑通”一下,翻到地上。
“你在做什么?我们要继续出发了。”
燕枝蹲下身,想重新把它抱起来。
可“小狗”直接迈开四条腿,往前面跑了两步。
跑到不远处,它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朝燕枝摇了摇尾巴。
“诶……”
燕枝拄着拐杖,刚追上去,“小狗”又继续往前跑,在前面等他。
如此反复几次,燕枝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挠了挠头。
“噢,我忘了,你是可以自己走的。”
“嗷呜——”
“那我们继续走吧!”
不用再抱着它跑,燕枝感觉身上轻松许多,又有了力气。
幼狼在前面探路,燕枝跟在它身后。
一人一狼,一前一后,就这样翻过一座小山。
燕枝站在高高的石头上,回头望向梁都。
离得远了,原本恢弘雄壮的都城,被大雪覆盖,只剩下小小一点,更别提大梁宫了。
他举起手,用拇指和食指隔空捏了捏大梁宫。
燕枝转回头,轻轻地喊了一声:“糖糕。”
幼狼似乎是听见了,耳朵动了动,回头看向他。
它大概是在疑惑。
这个名字,燕枝已经好久没喊过了,它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为什么现在忽然这样喊它?
燕枝朝它露出一个天真坦率的笑,一个劲地喊它:“糖糕、糖糕、糖糕!”
“嗷呜——”幼狼喊了一声,跑回他身边,围着他的裤脚打转。
燕枝站在高处,举起拐杖,倔强地大声宣布:“我就要叫你‘糖糕’!黑漆漆的黑糖糖糕!就算是陛下,也不能改掉你的名字!”
“走!糖糕,我们继续走!去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叫你‘糖糕’的地方!咳咳……”
忽如其来的冷风迎面扑来,吹进燕枝张得大大的嘴巴里,呛得他忍不住咳嗽。
雪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暗了。
燕枝跳下石头,下定决心,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能去猎户农庄借宿最好。实在不行,山洞也可以。
*
天色越来越暗。
风雪深处,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儿暖黄的光亮。
燕枝害怕糖糕跑丢,特意拿出准备好的牛皮项圈,挂在它的脖子上,牵着它走。
一人一狼,朝着亮着光的地方走了快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户农庄门前。
农庄不大,石块垒成围墙,木板拼成大门。
檐下挂着一盏灯笼,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烛光透过灯笼纸,隐约可以看见纸上画着梅花,还题了字。
可见主人读书识字,能诗会画,这不是一户普通农户。
燕枝在门前站定,用手理了理头发,正了正衣襟,最后抱起糖糕。
“等会儿我来敲门,我来说话,你不许叫,别吓到主人家了。明白了吗?”
糖糕往他怀里拱了拱,表示自己知道了。
燕枝这才抬手叩门。
笃笃——
许是风雪太大,里面的人没听见。
燕枝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来,于是又加大力气,用力拍了拍。
哐哐——
这回终于有人应了。
“谁啊?来了!来了!”
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翁从门缝里看出来,目光警惕。
燕枝站在门外,朝他露出八颗小白牙,笑得礼貌客气,还乖乖地喊了一声:“阿翁,晚好。”
看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老翁面上警惕散去些许,说话语气也不由地放轻了一些:“小公子,有何贵干?”
“我途经此地,本想去南边游玩,不想天降大雪,被困山中。看见此处有灯,便循光而来。不知阿翁能否容我借宿一晚?”
燕枝忙道:“阿翁放心,我可以付钱的。”
老翁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燕枝越发站直了,不怕他看。
——放心吧!我是好人!
“我不是主人家,做不了主。”老翁道,“小公子且在门外稍候,我进去问问主人家。”
“好。”燕枝端端正正地向他行了个礼,“多谢阿翁。”
老翁回过头去,刚准备把门关上,屋子里就有了动静。
似乎是主人家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准备出来看看。
老翁赶忙喊了一声:“公子?”
燕枝也连忙低下头,扯了扯衣袖衣摆,再次整理自己的着装。
下一瞬,屋门打开,烛光从屋子里映出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那边。
燕枝不敢相信地睁圆了眼睛。
又下一瞬,温温和和的声音响起——
“燕枝公子?”
见他二人认识,老翁连忙将门全部打开。
燕枝抱着糖糕,冲了进去!
“谢仪!”
*
屋子里点着炭盆,很是暖和。
只是炭火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一声。
燕枝换下被雪弄湿的衣裳,简单用热水擦了擦身子,最后换上谢仪给他的干净衣裳。
他还想给糖糕也擦一擦,但糖糕自己跑到角落里,甩了甩脑袋和身子,就把皮毛上的残雪甩掉了。
燕枝也没再管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
“燕枝公子,你换好了吗?”
“嗯,我好了!”
燕枝连忙系好衣带,小跑上前,给他开门。
谢仪就端着木托盘,站在门外:“山中严寒,我让老翁给你熬了点姜汤,还弄了点吃的。”
“谢谢。”
谢仪把托盘递给他:“我端不稳,有劳公子拿着。”
“好。”燕枝连忙接过托盘,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谢仪扶着门扇,抬起右腿,有些费劲地跨过门槛,走进房里。
燕枝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的腿上。
刚见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谢仪走路不太稳当,一瘸一拐的。
谢仪把门关上,抬头看他:“燕枝公子?”
“诶!”燕枝回过神来,端着托盘,跑回屋子里,把东西放好了,又连忙出来扶他。
“我没事。”谢仪笑了笑,“燕枝公子不必担心。”
燕枝却很坚持,将他扶到榻上坐下,又给他拿来毯子盖上。
其实就算他不说,燕枝也知道——
“是不是陛下打的?”
谢仪面色一滞,在燕枝执拗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他解释道:“那时陛下下令,将我关进净身房,所幸几位大人为我求情,陛下这才没把我阉了,只是让人打了我十个板子,就把我赶出宫了。”
燕枝磨着牙,小声骂了一句:“真可恶。”
后来他问陛下,陛下只说他把谢仪放走了。
全然不提他还让人打了谢仪。
真可恶,真过分。
谢仪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笑着宽慰他:“不过是十个板子而已,都是皮肉之苦,如今都快好了。”
他端起姜汤,递到燕枝面前:“先喝点姜汤祛祛寒。”
“好。”燕枝双手捧起碗,喝了一大口姜汤,“哈——”
好辣!
燕枝张大嘴巴,哈了两口气,又问:“那你现在怎么住在这儿呢?你家就在这儿吗?”
“自然不是。”谢仪笑着道,“我父亲在军中立下战功,升了官,也得了一些奖赏,我便用这些银子,在附近买了一些山头庄子。”
“那时我见罪于陛下,又受了伤,想着来庄子上养伤,顺便避一避,以免牵连家里。等风头过了,再回都城。”
“对不起。”燕枝放下姜汤,低下头,叹了口气,“都是我连累了你。”
谢仪轻声道:“我原本也是有些埋怨燕枝公子的。”
燕枝连忙抬起头:“对不起,我……”
“躺在床上养伤的时候,我就想着——”
“要是那时没有多此一举,给燕枝公子带糖糕就好了。”
“要是那时没有跟着燕枝公子走,没有跟着燕枝公子躲进宫墙角落里就好了。”
“要是那时没有认下燕枝公子做好友,那就好了。”
燕枝不自觉红了眼眶,瘪了瘪嘴,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
“对不起,我……我这就走……”
谢仪话锋一转:“不过后来,听闻燕枝公子在宫里也大病一场,我冷静下来,转念一想,此事确实不能怪燕枝公子,应该怪我自己。”
“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为了报恩给公子带糖糕,我还是会认公子做好友,还是会跟着公子走。”
“况且,燕枝公子本是好意,我也不愿参加选秀。因此事惹得陛下厌烦,逃过选秀,也算是因祸得福,好事一桩了。”
“我可不愿为了心中愤懑,丢失一位难得的好友。”
燕枝用力点头:“嗯嗯,我也不愿!”
两人在烛火幽深之中,相视一笑。
燕枝认真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也不能怪我,应该要怪陛下!”
若非陛下喜怒无常,他们才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谢仪笑了笑,不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便转了话头,问:“燕枝公子怎么会在此处?”
“我……”燕枝顿了顿,小声道,“我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其实也不算是逃跑,我有放奴书,只是陛下还不知道而已。”
“如此。”谢仪颔首,“燕枝公子打算要去往何处?”
“我想去南边看看。”
谢仪了然:“上回在猎场,卞公子提起南边,燕枝公子记在心里了?”
“对。”燕枝点点头,“我想去吃吃南边的点心。”
“也好。”
两个人围着烛火炭盆,聊了好一会儿。
燕枝喝完了一大碗姜汤,又唏哩呼噜地吃了一大碗的菜粥。
外面风雪不断,谢仪便留他在庄子上住一晚,明日再启程。
燕枝原本就是要借宿的,也没有拒绝,盖着被子,搂着糖糕,吹了蜡烛,很快就沉沉睡去。
*
大梁都城,城门依旧紧闭。
萧篡手握长戟,如同巡视领地的雄狮一般,穿行在一众百姓之间。
不是,不是,都不是燕枝!
将所有等候的百姓都看过一遍,没有找到想找的人,萧篡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放行!”
“是!”
几个士兵抱拳领命,将北城门打开,供百姓通行。
萧篡来到战马前,单手拽住缰绳,翻身上马,马不停蹄地赶往南城门。
他已经亲自搜查过东西北三处城门了,现在只剩下南城门一个地方。
从他前往立后大典,到发现燕枝不见,下令封锁城门,中间不过短短两刻钟。
燕枝一不会化妆易容,二不会飞天遁地,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了?
怎么就能再也找不到了?!
萧篡越发急躁,狠狠一挥长戟,箭一般穿过街道。
不过片刻,他便来到南城门前。
负责看守南城门的王将军上前,抱拳行礼:“陛下。”
战马尚未站稳,萧篡便翻身下马:“可找到了?”
“回禀陛下……是臣无能。”
萧篡握着长戟,再次从百姓之间穿过。
王将军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果然还是没找到。
萧篡摆了摆手,再次下令放行。
他立在原地,仿佛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四处城门都没找到人,宫里也搜不到。
难不成燕枝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不可能,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城中百姓,人人都知道官府在找人,没人敢冒着违抗官府命令的风险,把燕枝藏起来。
燕枝在宫外又没什么好友,哪里有人会收留……
不对!
萧篡猛然回过神来,厉声问:“谢仪家住何处?!”
谢仪……
一定是谢仪!
萧篡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燕枝在宫外,就只认识谢仪一个人。
一定是谢仪,一定是谢仪把他藏起来了!
他就知道,他早就该知道,谢仪一直对燕枝图谋不轨!
他那时就不该怕燕枝难过,放过谢仪!他就应该马上把谢仪给阉了!
士兵带路,马蹄急促,踏过长街,拐进小巷。
萧篡下了马,刚准备一脚踹开眼前木门,忽然想起什么,竟收了脚,抬起手,拍了拍门。
他怕燕枝听见踹门的动静,就被他吓跑了。
他深吸两口气,竭力平复心绪。
要冷静,要忍耐,不要吓跑燕枝。
可下一瞬,不见有人来开门,萧篡便加重力气,狠狠地拍了拍门。
门扇晃了两下,几乎要被他拍到地上。
“人呢?!”
萧篡到底没忍住,重重地踹了一脚门扇边的石墙。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反倒是隔壁邻居打开了门,从里面往外看。
“官爷,别敲了,这户人家没人在。”
“全都不在?”
“是。这一户就爷俩住着,老的去军营操练了,小的前阵子受了伤,去城外庄子养伤了。还有一个老仆,跟着小的走了。”
没人,怎么会没人?
下一刻,萧篡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开谢家大门。
“进去搜!”
“是。”
谢家宅院不大,身后亲卫一拥而上,将谢家翻来覆去搜了个遍,就连米缸水缸都看过了。
确实没有藏人。
萧篡转身离开,最后厉声道——
“去查,谢家庄子在哪里!”
*
大雪初停,天光破晓。
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鸟鸣,划破林间寂静。
萧篡带着十来个亲卫,轻骑快马,穿行在山间小路上。
萧篡一马当先,身上喜服厚重,启程之前就被他脱了,交给亲卫,让亲卫送回宫中,不许弄坏。
他如今只穿了一件单衣,单衣轻薄,化雪严寒,他身上却出了汗。
萧篡忙着找人,一夜未睡。
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面庞紧绷,眼中毫无疲倦之色,只有对找到燕枝的偏执。
他既希望燕枝就在谢仪那儿,又不希望燕枝在谢仪那儿。
他是想找到燕枝,但他不想在谢仪那儿找到燕枝,更不想看见燕枝和谢仪亲亲热热的模样。
不!不对!
昨晚这么冷,还下了雪,燕枝要是不去谢仪那儿,一个人躲在外面,跟小流浪猫似的,肯定会被冻死的。
萧篡咬着牙,改了主意。
罢了,罢了。
只要燕枝能活着就好。
不管他是去找谢仪,还是去找赵仪、陈仪、王仪,只要他能活着就好。
至于其他的,他都不在意了。
这样想着,萧篡又抽了一下缰绳,让马匹加快脚步。
不多时,身后亲卫道:“陛下!到了!前面就是谢家田庄!”
战马吭哧吭哧地喘着气,似乎是走不动了,萧篡没再管它,弃了马匹,大步上前。
他用力拍了两下门扇。
“谁啊?这大清早的。”
老仆披着衣裳,同往常一样,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
萧篡一手按住门扇,一脚迈进门槛里,抵住门扇。
他透过门缝,朝里面望去:“谢仪可在?昨晚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来找他?”
“这位客人……”
就在这时,屋门打开,谢仪披着衣裳,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翁,不得无礼。”谢仪俯身,向他行了跪拜大礼,“拜见陛下。”
萧篡不曾理会他,只是问:“燕枝呢?”
见谢仪还是自顾自地行礼,萧篡大步走进院中,环顾四周:“朕问你,燕枝人呢?”
谢仪道:“燕枝公子是陛下的贴身侍从,应当在宫里才对。草民离宫之后,便不曾见过燕枝公子了。”
他自然不会承认。
萧篡也不指望他能说出来。
萧篡干脆带着亲卫,直接开始搜查,从左到右,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查。
“陛下……”
谢仪见状不妙,与老翁对视一眼,赶忙上前。
燕枝还没离开,这样搜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陛下,此乃草民家宅,纵使陛下贵为天下之主,也不该……”
“滚开!”
萧篡头也不回,只是一间一间地打开房门,一间一间地搜查。
不用他下令,两个亲卫便走上前去,抓住谢仪的胳膊,把他架了起来。
萧篡一面搜查,一面道:“燕枝在宫外只认识你一个人,他没有地方可去,一定会来找你。”
“你告诉他,朕已经决意立他为后,叫他快快回宫,回到朕身边,朕对他既往不咎。”
“你现在把他喊出来,朕可以饶你一命——”
眼见着帝王里燕枝所住的房间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搜到,谢仪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刷地一下就淌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裳。
“陛下!”
谢仪大喊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挣开两个亲卫的束缚,冲上前去,拦在房门口。
“陛下,此乃草民妻子的闺房,还请陛下顾及女子清誉,不要擅入……”
他话还没说完,萧篡皱起眉头,眸光暗了暗。
谢仪这个人,前阵子还参加了选秀,哪里来的什么妻子?
他当自己是傻子吗?
还是说,他在心中将燕枝当成自己的妻子?!
他也能?他也配?他也敢?!
萧篡猛地推开他,一脚踹开房门。
“陛下!不可!”
谢仪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倏地回过头。
可下一瞬,眼前景象教两个男人都愣在原地。
只见房中空空荡荡,榻上被褥整整齐齐。
哪里有燕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