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肖正冕被他撞了胸口,倒吸一口凉气,夸他越来越像个厉害的小牛了。

撞人功力深感增加,确实厉害。

郁棠要当乖宝,到底还是喝了药,苦的直皱眉头。

肖正冕瞧他被苦的皱眉,自己也下意识心疼的跟着皱起眉,忍不住夸小孩长大了,不用哄就知道自己吃药。

郁棠嘴里被塞了一块奶片,整个人塞在被子里唔哝说:“本来就长大了呀。”

肖正冕俯身下来隔着被贴着他,把被角掖起来一块,下巴贴着他额头:“好小孩,吃了药就好了。”

裹的很紧的被子松动,郁棠让开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哥躺上来。

临开学,肖正冕作为好学生代表就要忙起来,演讲,报名参加各种比赛,还要学习,不让自己学霸的光环掉落其实也很难,天分再高不努力也白费。

昨晚肖正冕一直在桌边写东西。郁棠躺在床上和他手拉手自己睡的,没抱够。

郁爸爸推门叫他们吃饭,见这一幕:“就知道黏着你哥。”

郁棠抱着他哥的手不松开,说不饿,吃了药想睡。

小病号最金贵,说什么是什么,爸爸把饭给拿进来才小心翼翼的关了门。

肖正冕连哄带劝的让他吃了两口再睡,不然肚子空他睡半路会胃疼难受,小崽胃口不大,一顿饭吃两口就总容易饿,没吃东西睡一半容易饿醒。

把小的哄睡着,肖正冕才起身到客厅吃饭。

郑庭阳和郁言几乎和他亲爸没两样,在他面前也不避讳,饭桌上吃饭该聊聊,甚至比亲儿子说的多,毕竟别人家的孩子总招人疼。

“这回要去国外比赛?好久没回F国了吧,天凉多带几件衣服。”郁言给他夹了一口菜。

肖正冕闷头吃,临了说:“几天就回。”

夫夫俩人对视一眼:“怎么呢。”

“这比赛没用,将来也不去国外念,浪费时间,参完赛就回来,给我爸一个安心。”

原定让他参赛结束后,要和几个F国高校的教授一起吃吃饭,给他研究制定下升学方向。

郁言试探的问:“和你爸说了吗?”

“还没,他不管这些,我能自己定。”

肖凯当年把他从F国接过来,仅仅是因为在国内定了工作,觉得郑庭阳夫夫两人能帮带,还有个小孩作伴。

小时候有小时候的打算,孩子大了,就要为了未来打算。

肖凯家原本是做设计公司的,双亲去世后寄养在景家长大,大学后才学的金融管理公司,现在名下公司财产多,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希望孩子越来越好,肖正冕学习争气,自然也是把他当继承人培养。

初三的时候楼下父子俩闹过一次别扭,挺长时间都没好。

肖凯让肖正冕去国际高中念,大学出国,他的成绩不出意外世界顶尖都能进去,他没同意,铁了心要升育才的高中。

知道他放不下郁棠,肖凯答应他让郁棠也走一样的路,就是比他晚几年。

那也不行,肖正冕平时话不多,和父亲在一起大多时间沉默,那天说了很多话,护照身份证直接顺窗户扔了,第一次和他父亲对着干,没吵没闹,但犟的吓人。

肖凯没妥协,而是真的要给他转学,第二天国际学校那边就收到病例,肖正冕自己上交的腺体疑似病变,天生alpha很多带有先天疾病,后天有大概率突发躁郁,易感期发狂等症状,信息素爆发会引发暴乱不是说着玩的。

哪怕肖凯再有钱,国际学校都是来自其他城市的有钱人家掌中宝,开不了这个口子。

最后只能直升育才,肖正冕答应成绩不会有影响,这事才不了了之。

父子俩别扭几天,还是肖凯在公司遇上郑庭阳念叨起来他们才知道。

不然肖正冕不说谁也瞧不出来。

父子俩闹别扭后第一次说话还是在肖正冕去吃散夥饭遇上时。

肖正冕主动叫了一声‘爸’

肖凯也知道父子没有什么隔夜仇,拍拍他肩膀便也算了,高中而已,又不是大学,他能让儿子再任性几年,青春期叛逆也能理解。

两家人都知道的事,就一位小孩浑然不知,每天还美滋滋乐呵呵,一天天‘哥哥’喊的没完。

定好了这次要出国参加建模大赛,临了又说无所谓不想去国外念大学,反而让郁言和郑庭阳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知道两个孩子好,但也不应该是这么个好法。

肖正冕说:“和小宝没关系,是我自己不想去。”

郁言给他夹了菜,大人的事不应该让小孩掺和,他语重心长的说:“你的事你做主,高兴就好,别让自己为难,小宝也大了,将来也要慢慢长大呢,这才哪到哪。”

肖正冕点头,脸和平时一样冷:“谢谢叔。”

新学期开学没几天肖正冕就准备出发了。

以前肖正冕也动不动就出门参加比赛,但都是在国内。几天时间最多不到三四天一定回来,这次不仅要出国,还要一个月那么久,郁棠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自然也要闹一些小脾气。

他不和肖正冕闹,而是和两个爹闹,说自己也要去F国,他还没去玩过呢,还能保护他哥考试,不然人生地不熟,肖正冕被人抢劫怎么办?

两个爹看他认真瞎侃,让他早点洗洗睡吧。

这次肖正冕要去的地方很多,坐飞机也要连轴转,郁棠耳朵不好坐飞机嗡嗡疼,根本就不能坐太长久折腾。

“刚好的身体就想生病呀?”郁爸爸捏他的耳朵质问。

郁棠抱着枕头蹲在卧室门口堵着:“我不管,就是不要上学嘛,一个月好久啊!”

他甚至抱着爸爸的大腿不撒手,耍无赖,不让他跟着去就不好使,否则他就要生气的昏过去了!

见他耍赖撒娇,爸爸们没松口,让他乖乖的待在家里。

撒泼打滚都没用,他就差坐地上抹眼泪,用豆腐撞墙威胁人了,爸爸们没办法,找来救兵救命。

肖正冕来卧室给他抱走,晚上在被窝里哄着他:“哥几天就回来,不到一周。”

“你骗人,我爸说要一个月呢。”明明没什么,又不是见不到,可心里难受呀,

小鱼塘的心都要碎掉了,肖正冕让他乖,他不吭声了。

郁棠眼眶红红,拽着他的睡衣埋小脸;“我肯定老想你了。”

“没有你,晚上睡觉我都难受呀。”说着说着鼻音嘤嘤的充满哭腔:“我想你怎么办啊哥。”

肖正冕真想就这么带着他直接走了,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

放在以前说不定真就让他跟着肖正冕去了,这次说什么都没用。

家长们不同意他胡闹,越长大越应该有分寸,不能想什么就是什么,那样会把孩子骄纵坏的。

肖正冕说会带很多原版书回来,多买点故事给他讲,以后睡前不给他讲题海只讲他喜欢的故事书。

就一个礼拜,郁棠哭一哭便也松了口,送人上飞机那天还是板着小脸不情不愿的。

肖正冕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好半天话才有笑脸,肖凯没来送,回家路上郁棠还是不解:“爸,肖叔最近这么忙呀?”

“嗯,忙着呢,你以为钱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打雷的时候下的不是雨,是钞票?”

郁棠嘟囔,不明白肖叔为什么非要送他哥去比赛。

为什么呢?

郁爸爸问他,想没想过将来正冕会和他分开。

这话把郁棠问的有些懵,好奇的把脑袋凑过去,呆呆的问:“为什么要分开啊?”

郁爸爸觉得应该和儿子好好谈一谈:“人总是要分开的,是不是?不可能一辈子都绑在一起,远的不说,等高三一过,正冕要去上大学呢?”

郁棠没想过,他被肖正冕惯了太久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连明天预习什么课程,什么时候下课要抱抱都被安排的明白,从小到大没操心过。

似乎这种事,不是他应该想的。

他哥能安排好一切,只要自己负责高兴就成了。

“海城的大学没有太好的,小宝,肖叔叔的意思是想让他高三以后出国念大学,比赛肯定是国外更好,你说是不?”郁爸爸戳戳郑庭阳的肩膀。

郑庭阳开车的间隙抽了纸巾递给儿子:“那都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反正你哥马上就回来。”

郁棠眨眨眼,每眨一下眼睛就酸一下。

他觉得自己像小笨蛋儿。

车里寂静两秒钟,爸爸们以为他伤心坏了,都没吭声,想让他自己想明白些。

将来的事将来说,他们也要让儿子心里有个底,免得将来分开会难受。

“你肖叔叔对正冕要求严格,但爸对你不这样,咱们家小宝开心就好,对不对?”

郑庭阳向来是老婆说什么都对。

郁棠坐在后排静了一会,爸爸们也觉得孩子或许需要一些安静。

他们倒想要让肖正冕事事都带着郁棠,可惜事实摆在这,总不能因为他家小宝就耽误了人家。

再说了,小孩不知道的事,大人心里要清楚。

郁爸爸轻轻念着:“小宝,你呀天天开心就行啊,不用像你哥似得整天学习,来回比赛我看着都忙…”

话没说完,后排的小孩忽然大声:“我也能优秀!!!你们别瞧不起人!”

“哎呦我天。”忽然一嗓子给与爸爸吓一跳。

车中密闭空间,他拼尽全力的喊,震的耳朵都痛。

郑庭阳靠边停车给郁爸爸摸摸后背,摸摸毛吓不着,转脸质问郁棠:“喊什么?”

郁棠已经泪流满面,抱着他哥给的书,窝在后排:“你们就是不相信我!”

“怎么不信你了?”

“凭什么我哥优秀他出国念书就应该?你们为什么不盼着我也忽然发奋努力学习考个第一出国呢?!我哥才不会离开我呢,他肯定想办法教我带着我!他最宝贝我了!!”

“你们不信我能学习好,才让我真正的寒心!!呜呜呜——”

“你们根本不相信我——!”他有些撕心裂肺的喊。

郁爸爸:“…?”

郑爸爸:“……要纸巾吗?鼻涕快掉下来了。”

郁棠吸了吸鼻尖,瓮声瓮气:“要的。”

小孩是真难过了,但他也真不服气,挺纠结。

心里明白哥厉害,哥优秀,郁棠一直都不是个内耗的小孩,他认为自己的发光发亮不在学习,他性格好又善良,开心果谁都喜欢,在这方面他比哥厉害。

但学校考试不会按人气投票,更不会因为他的撒娇让他永远跟在肖正冕身边。

爸爸们知道他伤心了。

郁棠虽然有时任性,但是个好孩子,他清楚好坏。

爸爸问他:“难道小鱼塘不希望Eric好吗?”

他希望的,他非常希望的。

爸爸们让他不要和正冕闹,让他好好比赛,郁棠闷在车后排,干脆躺下,静静抹泪,哭着说:“我知道了。”

“爸爸相信你。”

“你们不相信我。”他哼哼,这事来自步入青春期的犟嘴:“我要讨厌你们五分钟。”

车里静了一会,郁棠又小声说:“我哥相信我,他没说我烦人。”

“也没说我耽误他呀…,他说我最棒了。”

开始自言自语了,他身上穿的外套都是正冕的,出门时怕他吹风,到机场又脱下来给他。

郁棠把脸埋在哥哥的衣服里,他不要听爸爸们讲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

哼。

晚上郁棠连作业都没做,就安安静静的守在电话旁边等电话,故事书也瞧不进去,干巴巴的捧着电话守着。

虽然只有几天,但他心里就是不高兴,F国和国内有时差,下飞机后电话就来了。

“哥”他嗓音软软的对着手机撒娇。

“小屁孩哭了?”肖正冕听出了他声音的异样,闷闷的鼻音令他揪心。

郁棠除了生病难受很少哭,他是个乐观的小孩,少年的眼泪珍贵,他哥舍不得。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想你了。”

人前脚刚走,一天之内他便已经和无数人说了无数遍想。

肖正冕从不会说他黏人,更没有笑他分开几个小时就哭鼻子,电话的背景音还在机场,肖正冕一边办入境手续,一边哄着他:“很快,不哭,哥很快就回来。”

郁棠攥着被角,脸埋在枕头里轻轻流泪:“那你要想我哦。”

“哥一直想呢。”他说。

“那你要好好发挥比赛哦。”肖正冕一愣。

这不是属于小娇气包的台词,他乖巧好拿捏,但想不到这方面,他问:“叔和你说什么了。”

郁棠瓮声瓮气,嘴巴嘟嘟的小声告状:“说我没你学习好,以后咱们要分开,让我乖乖的不和你闹,哥?我告状算闹不?算的话我不告了。”

肖正冕哭笑不得,他家小宝金子一样的心,:“不算。”

“哥,我爸说的是真的吗?”

肖正冕找了个安静地方等司机,他对着手机说:“是真的,以后我可能会考到国外来,我还没定好。”

郁棠心酸了酸,好像吃了青橘子,不,他没吃过酸橘子,哥不给他吃。

哥总是把甜橘子给他。

他小小声音有些哽咽起来,想叫,想喊,也想闹。

但他又实在不想当个‘自私坏小孩’让爸爸叔叔还有哥都难受,他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深呼吸好几下,像小时候失去了铲车一样心碎。

“那你很优秀呢…”

肖正冕说:“小宝,你起来。”

“干嘛呀?”他吸吸鼻尖。

“坐起来,不要闷在被子里,会喘不上气。”

郁棠乖乖的坐起来,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哦,好了…”

“小宝,车来了。”肖正冕的意思要挂电话。

“好,那你要想我哦,我是好宝,想我睡好梦的。”郁棠心里空落落的。

肖正冕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好像一条蛇,把郁棠心里碎掉的空洞补起来:“哥就答应你一件事,哥去哪都带着你。”

“就这一回,以后哥把你揣兜里,行吗?”

郁棠抠抠被角:“拉不到勾呀。”

“哥骗你是小狗。”

“哥不骗你。”

郁棠擦擦泪,抱着玩偶躺着,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思念将他击碎。

他不记得小时候和Eric分开有多难熬,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难受,好像小虫子在爬血管,密密麻麻的疼呢。

三天也分不开,他难受。

他不知道国外为什么好,爹地没读过大学也一样有好工作,生了自己很幸福快乐的呀。

初二的郁棠见过的世界不多,他觉得小小的家就是幸福和人生巅峰,分离和未来对他太过遥远。

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自己抱着枕头下楼了。

好像躺在哥哥的床上多闻闻他的味道就会好些。

迷糊睡着第二天,他是被客厅里的动静吵醒的。

今天周六。

郁棠摸摸身边没人,刚醒就要委屈,客厅再次传来声音。

起初他还以为是听错了,直到声音越来越清晰。

“景臣,你他妈的是在逼我?!当初我就应该做事做绝,景家就他妈的应该灰飞烟灭,留你一命,留你妈一命,是我肖凯仁慈,背地里偷着乐去吧,你妈想的倒是美,从监狱出来惦记着那点钱,知道跟我硬碰硬没好处,想找正冕,想让我心软,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不说她怎么知道正冕的存在?见他休想,一个月,处理不好你妈,你走着瞧,当初我能送进去一次,还能送进去第二次,一把年纪坐牢不好受吧?”

“后悔,当然后悔,我后悔他妈的没早点认清你家的嘴脸,应该都去死,滚!你让她滚!”

“景臣,如果有一点情分,就别让我再看见她。”

“我生的儿子我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你的种,你们怎么不去死!真他妈的让我恶心。”

“我能让你们一辈子都见不到他,走着瞧。”

随即嘭的一声,桌上的玻璃杯被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滑到电视机下,阳光直射,空中跳跃起七彩彩虹,尘埃也在空中无序跃动。

卧室开了一条小缝隙。

郁棠几乎呆住了,客厅里的肖凯烦躁的将领带一扯,修长的双腿坐在沙发上,手背青筋暴起,痛苦的抱着头。

郁棠印象中的肖叔叔从未这样,他似乎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和爸爸一样温柔的男人。

“肖叔…”他小声问好,第一次有些紧张。

肖凯听到声音愣了,抬头见郁棠,猩红愤怒的眼还没收回可怕的神色,让郁棠有些害怕:“郁棠?你…”

他不知道郁棠在这,缓过神才想起缘故:“想正冕来这睡了是吧。”

“嗯。”郁棠抿唇:“叔,你手没事吧?”

肖凯抽了一根又一根菸,菸灰烫在手上也没反应,玻璃碎片划伤流血:“没事,你,这才几点,你再睡会。”

“我上楼吧。”郁棠感觉自己不应该待在这。

肖凯拦住他:“先别走。”他犹豫了一会:“门外有人,等她走了我送你上楼。”

“或者让你爸下来。”

郁棠乖巧的点点头,折身回到房间里给肖凯找创可贴,把卡通的创可贴贴在他的手上,有些滑稽,肖凯盯着很久,还笑了。

“叔是不吓到你了。”

郁棠点点头,又摇摇头。

肖凯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要知道郁棠在这,干脆不会接电话,最后干脆不解释,只摸摸他的头:“别怕。”

“好。”郁言仰头乖乖的。

大人的事他不了解,但他确实很早就知道景叔叔是哥的另一个爸爸,长的太像了。

门外传来女人的哭嚎声,郁棠有些抖,他不知道怎么办,肖凯的肩膀也在抖,一个在公司里呼风唤雨的男人此刻有些无助。

郁棠勾勾他的小拇指:“叔你是不害怕?我让我爸下来吧,他打架可厉害了。”

肖凯轻笑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别掺和大人的事,你就高高兴兴的,别当回事。”

郁棠想,怎么能不当回事啊?

他没见过这样的肖叔叔,也不知道外面的女人是谁,为什么哭,为什么骂。

过了一会,外头没了声音,郑庭阳下来接孩子,带走他时告诉他最近不要下楼睡。

郁棠进屋就后知后觉吓哭了,不知道害怕什么呢。

喜欢了很久的长辈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他脑袋里乱乱的,但就记住了一句话;“一辈子都别想见他。”

所以肖叔叔要哥出国,有这个原因吗?那哥哥还能回来吗?

在他印象里景叔和肖叔的关系还不错,甚至会一起争夺给冕哥开家长会当第一出风头的场景,为什么忽然关系就不好了?

爸爸看他被吓哭了,过来搂着他哄着他。

郁棠问,为什么呀?

哥还能回来吗?

郁爸爸没办法和郁棠做保证,他们大人的事很清楚,父辈剪不断理还乱的糟心事太多,肖凯几乎要被折磨疯了,孩子小,说了也不懂。

郁棠说:“我能懂呀,我能懂。”

郁爸爸说:“你懂什么呀,好好上学才是你的事,别人家的事少管。”

郁棠擦擦眼睛:“我哥不是别人。”

他和哥可好可好了,天下第一最最好呢。

不过不用爸爸说,当天晚上吃饭时新闻就有报道,郁棠不看新闻,还是宋然给他打电话才知道的。

【沉寂多年秘闻再爆炸裂后续!】

长行集团在全国都能排上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肖凯是执行董事,位高权重,他的个人新闻甚至能带动股市。

肖凯父母双亡后养在景家,和景臣一起长大,放弃了家传的设计公司,大学学金融,帮景家操持,订婚当天他才得知当年父母双亡都是景家的手笔。

就连景家发家的激活资金,都是肖凯父母的赔偿金。

景家吃了肖凯的绝户,也是害死他父母的罪魁祸首。

肖凯到国外重新发家,让景家父母坐牢,景家破产,有人说景家养了白眼狼,也有人说景家罪有应得。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新闻了。

重新被翻出来,是因为有个自称是景母的人出现,跪在长行集团前,说自己见见孙子就能去死,让肖凯解气。

一个刚出狱的老人在大集团面前磕头,媒体也来采访,风向就变了,有人说景家根本没有害死肖凯的父母,是肖凯自己长大,成了白眼狼,不知恩还让老人遭罪,如果真的是仇人,怎么会怀仇人的孩子不打掉呢?

这事在前一阵就在发酵,只是今天闹大了。

瞒不住了,董事会也让肖凯回家一段时间。

郑庭阳到公司里操持,两家人都变得很忙,郁爸爸怕丈夫不注意身体,让郁棠乖乖在家,他跟着去加班处理舆论。

郁棠等着不怕孤独,家里还有橘子能陪着他玩呢。

他怕黑,特别怕。

也怕疼,都初二还像小孩似得喜欢甜。

这不是他家的事,他也清楚爸爸们会处理好,可这是哥的事,郁棠不知道,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电话来了,肖正冕刚回到酒店,郁棠问:“哥,你怕吗,你可以和我讲。”

肖正冕轻笑说他傻,问他作业做完了没。

郁棠说今天周六,周一早上去抄就行。

“还抄?打手板没够?”

郁棠挠头:“我心里有事就写不下去了,我担心你呀,你怎么样呀?你好不好?”

隔着显示屏肖正冕都能想到郁棠拧着眉头担心的小脸,说不定还是趴在床上的,抱着大娃娃,一脸严肃呢。

“我看F国可冷啦,你有钱买衣服没?我这有,以前骗的还没花呢。”

肖正冕问:“不花留着干嘛?”

“你忘啦?我留着买向日葵呀,还能给你结瓜子呢。”

肖正冕握着电话,心里烫成一片,他想小宝真好,最好,自己真是幸运能和他天下第一最最好。

“有钱,不冷。”

郁棠抱怨:“我可担心你啦,你就回我这几个字,让我寒心。”

“哎呦,那我不在旁边给你揉不着啊,怎么办?给橘子两根猫条,让它帮我揉揉吧。”肖正冕开着玩笑:“真的,过几天我就回去,爸是让我来国外躲个风头。”

郁棠惊奇的啊了一声:“你早就知道呀?什么时候知道的呀?”

什么时候知道的。

肖正冕也说不上来,不记得了。

或许是在年幼的某天,父亲应酬喝醉了酒,他站在门口接他,父亲躺在床上醉醺醺的盯着他,感叹一声:“真像他。”

“我不想见你,出去”

这种事很多,他的脸像景叔,像父亲讨厌的人,他那时候还小,慢慢的走出父亲的卧室,坐在客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过了一会,门外就有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小鱼塘来啦!’

肖正冕知道父亲是好父亲,但厌恶他这张脸,身上的血脉,也是真的厌恶。

其实他是无所谓的,不知道真相前,或者年纪再小一点没有回国前,父亲陪他的时间也不多,父子之间的真情对他来说不如书本的正反馈更多。

相较于父亲时而冷漠时而温暖的性子,他童年印象最深的还是小鱼塘‘叮咚叮咚’扯着童稚嗓子喊起来的人工门铃。

好像一想到他,所有童年都可爱纯粹起来,父亲的所有冷漠都能因为小鱼塘一笔勾销。

那个喜欢叮咚叮咚的小孩很吵,也非常可爱。

郁棠不知道冕哥在想什么,对着电话很焦急:“你咋笑了?你笑什么呢?哥,你别吓唬我!”

肖正冕捂着眼笑:“真没事,宝,把作业做了,一会给我发过来,我给你看看,不会的给你讲。”

郁棠哪有心写作业,气鼓鼓的捶被子。

他的一腔热血和担忧通过电话传递过去,他哥竟然笑了。

不会是伤心疯了吧?

那不行啊,伤心疯了,以后老了赛轮椅肯定不能得第一了,他哥最喜欢得第一。

他真担心冕哥老了会痴呆,遇上这事能笑出来的肯定不是正常人。

“这么多年你怎么不和我说呢?我才知道,宋然都比我早知道呢。”

肖正冕觉得不是大事:“大人的事他们自己能解决好。和我们没关系,你别怕。”

郁棠说他可害怕了,像即将失去这辈子玩铲车那么怕。

肖正冕难得哇了一声,语气却温柔:“真给小孩吓到了,摸摸毛,吓不着。”

“没人在家,没人给我摸。”

肖正冕说:“哥回去给你摸。”

郁棠的心里紧张,过一会电话就挂了,肖正冕知道他不经事,把参赛作品提交给同行的人后,准备订明天机票直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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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正冕提交的作品有点小bug,连夜改的,F国降温小雨,飞机改签到晚上雨停后半夜。

他看看国内的新闻,郑庭阳平时不怎么管公司,真上手没有不服的,他的能力不在肖凯之下,处理公关这些事特顺手。

昨天还铺天盖地的新闻今天就查不到影儿了。

股市有动荡也在他能处理的范围内,事儿被压了。

他刚准备给郑叔打个电话,对方却先一步:“郁棠丢了。”

国内外有时差。

肖正冕这边已经下午快到晚上,准备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机场了,那边才刚刚清晨,夫夫俩熬一晚上,到家卧室也空,以为又到楼下去了,没想到根本没人。

周天也不上学,后知后觉郁棠没影了,查了行踪是买了机票飞F国去了。

按理来说早到了,肖正冕惊出一身冷汗,外头小雨,新闻上正好播报着机场发生的一起大巴车祸。

肖正冕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拿往外头跑。

郁棠手机没人接,只有他的特制铃声‘找最可爱的小鱼塘嘛?不在哦嘟嘟嘟嘟嘟嘟~~’小时候录的,用到现在。

“肖哥,你干嘛去啊?!雨大你拿伞啊!”一楼遇上参赛的同伴在身后喊他。

原本的小雨也在此刻变成雨幕,暗蓝色的天压下来喘不过气。

换季的秋风和空气湿哒哒,吸气好像有针尖似得戳进肺子里。

他跑出酒店要奔向机场,此刻没有担心,因为他脑袋是空白的,连慌乱都没有,一片白,耳朵都在嗡鸣,随便拦了车打开车门,雨水挡他的眼,耳畔还是郁棠嘟嘟嘟的声音。

“哥!”熟悉的声让他觉得像幻听。

“哥!”肖正冕抬头,雨水在地上水洼砸出新花,倒映漂亮的涟漪。

郁棠穿着一身白毛衣,怕冷还裹了条灰围巾,一双盈盈笑意的眼睛弯成月牙,这人活生生站在马路对面和他招手呢,给他打伞的是黑衣保镖,伞大,小骨架被挡在里面半点水都没淋着。

周围满是灰蒙蒙的蓝色,F国如同上世纪残留下的灰,冷冷的,飘荡在古堡的小船,郁棠像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彩色,他一走一动,带动身边的所有景物出现色彩。

保镖来不及把行李拖过来,撑着伞跟着他滑稽的在雨里跑。

雨水咚咚落在伞上,郁棠颠颠的跑过来,一把跳上来腿盘住他的腰,笑容晃眼,眼角下的那颗小痣惹人醉心:“哥~”

三声哥,肖正冕优越眉骨上的眉毛忽然在这团软扑进来时,从皱眉变得松懈。

他紧紧的托住郁棠的腿,怕他掉,眼里布满红血丝,声音艰涩:“耳朵疼不疼。”

小孩耳朵不好,怎么来的呢?坐飞机肯定是疼来的。

郁棠嘟嘟嘴,笑盈盈的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撒娇:“我还以为你要说我自己跑来呢。”

他的小腿晃悠晃悠,肖正冕后知后觉手臂有些抖,紧紧的搂着他。

他觉得自己才是疯了,他怎么能把郁棠和机场的车祸联系在一起。

他们小宝要长命百岁,一直不死呢。

明明没有失去,肖正冕还是觉得失而复得,险些跳出来的心半天都没安抚下去,反而是小崽用鼻尖可劲的蹭他,闹他说:“这可真冷呀,下飞机冷死我啦。”

“冷还来?”昨天晚上他还提醒自己买衣服呢。

明知道冷还来的小傻帽。

郁棠鼻尖贴着他耳朵,冰冰凉,嘴巴哼哼:“我想你了呀。”

他的小嘴就爱叭叭叭,跳上肖正冕的怀里没两分钟要说出一万个字。

‘担心你,怕你难受,怕你脆弱,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郁棠这样坚强,虽然很多时候都在故作坚强,男人也会受伤的,高中生也可以受伤。’

‘怕你在这,就再也不走了,怕你不要我,其实我也长大啦,哎呀,哥我以后好好学习嘛。’

‘新闻你别怕呀,和你没关系的,你有我呢,哥,我好久都没见你啦,可想可想你啦。’

‘哥哥哥哥~’

肖正冕亲了亲他的额头,郁棠在他怀里仰着脸。

雨太大了,这世界也太大了,肖正冕此刻真觉得自己身上流着景家的血,自私,无德,私心几乎能吞了所有理智似得,他的心被牵的太多太多了。

“哥,你眼睛是不是进雨了?都红了。”郁棠撅着嘴巴给他吹吹,吹出来的气都带着红薯味的香,像家。

肖正冕抱紧他,亲昵的用鼻尖贴着他的鼻尖:“哥想你。”

“哥也舍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