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馨推开陆冲锋,双脚踩地,“吃饭,饿了。”
“先吃点东西垫一垫。”陆冲锋扶住良馨的腰,跟着站起,
“我去烧,买了豆腐和鲫鱼,还想吃什么?”
良馨打开柜子,拿出两块鸡蛋糕,咬了一口,另外一块递到了陆冲锋嘴里,“随便吃点吧,早上打电话时间长了,耽搁做饭。”
陆冲锋咬住鸡蛋糕,拎起桌子上的豆腐往厨房走。
良馨几口吃完一块香软的鸡蛋糕,打开冰箱保鲜层,拿出一小瓶牛奶,陆冲锋正好走出来,看见道:“拿出来放一会再喝。”
“做个辣口的鲫鱼豆腐吧。”
良馨拿着牛奶跟进厨房,“最近吃得太清淡了,鲫鱼豆腐汤也都喝腻了。”
陆冲锋挡着水池,怕良馨看见孕吐,拿刀刮着鲫鱼鱼鳞,“辣口的,怎么烧?”
良馨想讲话,但刚才已经在严科长家里说得口干舌燥了,“你把鱼处理好,我来烧。”
“我烧吧,你指挥,否则闻着鱼吐了,又要难受。”
“不想讲话。”
陆冲锋迅速将鱼清理干净,拿出围裙走到良馨身后,帮她系上,从后面抱住良馨,贴着她的耳朵道:“我是你一辈子的家。”
良馨握住他放在肚子上的手,“没事,只是触景生情,再加上孕激素的原因,不能说早不在意了,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问题。”
陆冲锋下巴搁在良馨头顶,“一般情况下,不是由我来帮助处理你面对的问题,处理完了就会加深我们俩之间的感情了吗?”
“爱情小说最近看得不少。”
“有长进?”
“非常有,煮米饭吧,炖碗鸡蛋羹。”
“从严科长家回来,先吃鸡蛋糕,又吃鸡蛋羹。”
陆冲锋转身去拿簸箕舀米,“肯定是调皮鬼又馋了。”
良馨轻笑一声,拿起刀在鱼身两面斜划四刀,不用黄酒,用姜片、葱和酱油均匀涂抹全身腌制。
拿出豆腐,切成一寸二分长、五分宽、二分厚的块,良馨聊起还没聊过的话题,“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陆冲锋好奇抬头,“这是我想要哪个就能要到的吗?”
良馨:“……”
“随便聊聊。”
“书上说胎教很重要,我们说什么,孩子都已经能听到了。”
陆冲锋将挑好的米倒进洗米筛里,“就两个选择,我只能说一个,万一说的不是肚子里的性别,肚子里的孩子听了得多难受,孩子要难受了,你就得难受,你难受了,我就更难受了,良馨同志,禁止讨论这种让全家都难受的话题!”
良馨:“……”
良馨将最后一块豆腐剁开,丢进滚水里。
陆冲锋“呦”了一声,回头看良馨,“切个豆腐怎么弄出切骨头的声音?”
看着他发自内心疑惑的表情,良馨没忍住又笑了。
有了煤气灶,用大锅的时间就少了,肚子越来越大,没办法再蜷缩在灶膛前的凳子上,陆冲锋越来越忙,中午再赶回来用大锅烧米饭,稍不注意又得糊了。
“我们下次回江京,带个电饭煲回来吧。”
“干嘛还要自己带。”
陆冲锋将米倒进平锅里,“我已经让和平哥去买好,给我们寄过来了。”
良馨诧异,“已经买了?”
“明天应该就能收到了。”
陆冲锋道:“后勤也问过我,但最近忙着全师民意测验,不方便让他们去置办,对了,你有什么让后勤采买的东西,不急的话,暂时也等一等。”
“我哪有权利让他们帮我采买置办。”
“你没权利,谁有权利,后勤邹部长在大会上说了,你是11师的财神爷!”
“我不需要这样的高帽子。”
良馨将豆腐捞出来,“我做的事,都是我主观意愿想去做的事,这顶高帽子要真戴上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被绑架着必须去赚钱了。”
陆冲锋眉眼瞬间变得冷硬,“谁敢?”
良馨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掀,往锅里下猪油,雪白的猪油融化成油水后,下鲫鱼两面煎成金黄色取出,挖了两大勺豆瓣酱煸炒起泡,浓郁的豆瓣香味诱得两人都咽了咽口水。
陆冲锋拿着筷子将鸡蛋打散,“老婆烧菜就是香。”
良馨没空理他了,只想尽快吃上饭。
往豆瓣酱里加入葱姜蒜片,略煸炒一下,放进鲫鱼,倒入鲜汤、酱油、胡椒粉,同时放入豆腐,香味一时到达了顶点,结合米饭锅里飘出来的米香,两个人都要被香迷糊了。
早上隔壁大姐送来了脆嫩的鸡毛菜,还特地清洗干净了。
良馨拿出黄搪瓷盆,捞出一碗油渣,往另一只锅里倒油,放油渣煸炒。
陆冲锋走过来看了“滋滋”冒油的油渣,“厨艺这方面的技术,我是真不如你。”
一盆翠绿的小青菜倒进油渣锅里翻炒,待稍微炒软了,良馨便盛出锅,装进盘子里。
她和陆冲锋都喜欢吃清脆口感的青菜,并不喜欢吃软烂的口感。
良馨有点吃力了,鲫鱼锅烧了十来分钟,喊来陆冲锋。
往锅里加入味精,陆冲锋提起锅晃转,先把鲫鱼捞出放进大海碗里,调了水生粉倒进汤汁勾芡,起锅将浓郁汤汁和豆腐倒在鲫鱼上。
汁色红亮,咸鲜微辣的鲫鱼豆腐端上桌,良馨没等米饭来,就忍不住拿起筷子吃起来,享受鲜嫩的鱼肉。
陆冲锋用抹布端着鸡蛋羹放到良馨面前,返回去盛了两碗米饭,坐下后先拿起勺子舀了两大勺鸡蛋羹放到良馨碗里,“饿坏了吧?以后不能在饭点去处理家委会的事。”
“能处理好,饿一饿没什么,要是遇到过了饭点,还处理得乱七八糟,那才叫糟糕。”
良馨摇了摇头,连米饭和鸡蛋羹一起舀起放进嘴里,“我当初随军,明明是想每天躺平喝茶晒太阳,怎么就走到今天要给全师干部家庭处理家庭矛盾的路上去了?”
陆冲锋笑得眉眼都亮了,夹了一块嫩鱼肉喂到良馨嘴边,“是因为你本来就有一颗红心。”
良馨张口将筷子上雪白的鱼肉吃掉,嚼着舒出一口气。
两季更迭,院墙边的柿子树挂满了橙色小灯笼,个个宛若磨盘,色泽喜人。
良馨在秋风中收拾好了院子。
先用石灰在院子里规划好了分类。
柿子树下用篱笆围成菜园,秋天种上了莴苣、大白菜、萝卜、菠菜和耐寒的辣椒。
篱笆缝里开满了菊花,黄、白、紫、绿色彩斑斓,或含苞待放,或盛开如盘,秋风送爽,小院菊香四溢。
良馨端着茶杯走到左边凉棚下。
从廊下到凉棚,做了水泥硬化,避免雨天踩一脚泥。
虽然最终没像预想的一样做成榻榻米似的地板,但即便是水泥,躺在躺椅上喝茶,看着前方亲手打造的花园,安闲惬意的感觉也一点不比想象中的少。
大门左边的院墙上,陆冲锋已经搭好了菱格爬架,种上了一开花便会爬满整面墙,如霞似锦的三角梅。
三角梅带刺,即便爬满墙头,也不会有蛇藏在里面。
院墙周围都种上了具有驱蚊虫效果的金盏花和薰衣草。
墙下建造了花坛,良馨在花鸟市场选择了香松、冬青、龙舌兰和一颗红枫。
陆冲锋认为这些都是良馨送给他的树,于是挑选了郁金香和勿忘草完美搭档种在院墙下面的长花坛里。
又将军营四周的公社花圃全都逛遍了,选来了玫瑰花搭在凉棚上面的架子上,霸占了良馨原本准备种紫藤的地方。
陆冲锋还亲手在凉棚旁边用青砖盖了两栋小房子。
原本只打算做狗屋,但小橘搬来这里以后,一直喜欢在院子里玩,便多盖了一座猫窝,顶上贴心用了水泥防水封顶。
良馨用缝纫机踩了棉被放到竹筐里,再放进它们的家。
陆冲锋特地把原来茶馆厨房里,凡是他们一起做过的东西都搬了过来。
用磨过豆浆的石磨,搭配竹筒,从水池那边引水过来做成了水景。
花园已经建造好很久了。
良馨看到那座石磨,很多画面依然会从脑海里蹦出来。
“耳朵怎么红了?”
陆冲锋拿着毛毯走进凉棚,盖在良馨身上,“我还担心你冷,特地给你送毯子过来。”
良馨端起茶缸,遮住半张脸。
“今天会晚回来。”陆冲锋整理领口的风纪扣,“总部来人了。”
良馨眉头一皱,放下杯子,用眼神询问陆冲锋。
“没什么大事,年底了,事情就是多。”
陆冲锋说得很轻松,良馨看着他走了。
晚上,回来的虽晚,但也是回来了。
直到这样匆匆忙碌了三天,陆冲锋早上吃了早饭,中午让秘书科的小王过来通知,他不回来吃饭了。
良馨一颗心微沉,手上拿着报纸,面色正常,像聊家常一样道:“在哪开的会?”
小王下意识道:“就在师部大礼堂。”
良馨往隔壁院墙看了看,“季政委也在开会?”
“季政委在师部开会。”小王道:“军区和总部的人只找了陆副师长,没让季政委去参加会议。”
良馨笑着道:“那他们今天要在小灶吃饭了?”
“好像没有。”
小王一脸稚嫩摇头,“我听小灶的人说,这次来的不是吃吃喝喝的干部。”
良馨笑着道了谢。
等小王一走,良馨扶着腰起身,去厨房简单煮了面,端到客厅,伴随着电视机的声音,慢慢将面和荷包蛋吃了干净。
在沙发里坐了一会,拿起电话拨到了家委会。
陈彩在那头装作若无其事。
良馨已经知道了答案,没再追问,挂了电话,垂下双睫,看着已经临近预产期的肚子。
这一晚,熄灯号快响起,陆冲锋才回来。
良馨正坐在楼下客厅织毛衣。
“总部的人唠唠叨叨,不让我们走。”
陆冲锋像往常一样,先进卫生间洗了手,走出来坐到良馨身边,“吃饭了没有?”
良馨看着他,“你吃饭了没有?”
“吃了,陪他们在小灶吃的。”
陆冲锋抬头看了看柜子上的钟,“过了九点了,怎么还不准备睡觉,我抱你上去。”
良馨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衣,“因为六连的事?”
陆冲锋伸出的手臂骤然僵住,眼神遮掩不住的诧异看着良馨。
良馨往大门外面看了一眼,“门外不止你一个脚步声,你回来也不脱军装,是准备等我睡着了再走?”
陆冲锋鼻息都变了,看着良馨的眼神,由诧异转为欣赏和几丝藏不住的骄傲,他重新坐下,握住良馨的手,“放宽心,在等一位首长到,我在会议室待一晚,明天就回来了。”
良馨握住陆冲锋的手腕,“有人举报你了?”
陆冲锋刚转为平静的眼神,再次被良馨一句话拨动,他抬起手摸了摸良馨的脑袋,“委屈你嫁给了我。”
“我嫁给你以后的生活节奏,我很满意。”
良馨抓住他的手,“是因为六连两用人才的事?”
陆冲锋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六连值岗的兵,看书着迷,枪掉在地上了,有人借此举报到了军区,军区来了一位首长。”
良馨眉头拧紧,看着他干燥的嘴唇。
“良馨同志,宁稳勿乱。”陆冲锋握紧良馨的手,“这点风浪远远比不上没结婚的时候,你才是我们家的重心。”
“去吧。”
良馨抬手摸了摸他的嘴唇,“多喝点水。”
陆冲锋抱起良馨上楼,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睡,天亮我就回来了。”
天亮了,陆冲锋也没有回来。
隔壁大姐如常送来了一碗馄饨,馄饨里面卧了俩荷包蛋。
钟雪莲看上去想忍,但终究没忍住过来,正想劝良馨吃饭,良馨走出卫生间,洗漱完就坐到桌子上拿起勺子了。
“老季一大早就走了。”钟雪莲道:“肯定不会有事,耀眼的人,总是有一大堆人嫉妒,稍微有一点纰漏,就会被人抓住辫子不放,陆副师长的才华和能力首长们都有目共睹,肯定不会就这样停了他的职,对他下处分。”
良馨道:“来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钟雪莲犹豫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老季说来的是一名大首长,说是一到师里就发火了,很看不惯六连搞什么两用人才,要我说,他们也是太张扬了,之前买个音响就差点闹出事,今年可好,赚了一笔钱,把照相机、录音机、甚至连电视机都买了,听说那位大首长家里至今都没电视机,除了这些,他们还买了象棋、跳棋、军棋,前面是违反部队财经纪律,后面这就更不符合军队制度了,更别说,他们还值岗时掉了枪!”
大姐推了推钟雪莲。
钟雪莲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的良馨,抿住嘴巴,暗道自己是和李茅待久了,近墨者黑,“良馨,我也是着急,你别往心里去,千万别跟着着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吃好喝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良馨看着门口,“我相信他。”
“什么是战斗力,人才就是战斗力!”
师部会议室,陆冲锋对面坐着一排总部和军区领导,他挺直腰板,不像是被调查,倒像是在受奖,“早在1977年,邓公就提出军人只着眼军队打仗是不够的,还要着眼干部战士复员转业到地方的需要,这项改革还在摇篮里孵化,出现六连战士掉枪事件,属于督查不到位,组织惩罚我在合理之中,可以将掉枪事件视为改革路上的警钟,但不能就此一刀切,将军地两用人才的改革扼杀在摇篮里!”
“从古到今,我就没见过六连这样的兵!”
坐在中间的一位鱼尾纹很重的首长怒道:“军号还没停下,电视机、收音机、音响就响起来了,这个忙着拜师,那个忙着种菜,就算六连今年军事成绩达到目标,但这名为了看书把枪都丢了的兵,就是先兆,一个军人,连枪都不要了,足以可见六连的军事思想已经出严重问题了,今天可以丢枪,明天就能出更大的事故!”
陆冲锋道:“首长没见过,说明军人在前进,首长要见过了,就是落后了。”
首长顿时瞪得鱼尾纹都拉平了,“前进的枪都不要了,算他娘的什么前进!”
陆冲锋道:“首长说得对。”
首长怒气一顿,正想再讲话,陆冲锋接着道:“错了就是错了,承认错误,我不会找那是一名刚从新兵连分配到六连的新兵这样的借口,更不会找那名新兵原来是分配到了炊事班后参加半年学习班看完连队几百本书写出了三万字国际战事的论文而重新被调回六连这样的借口。”
前排一群首长:“……”
首长们默默同时从鼻子里喘出一口长气。
包括中间的大首长,他盯着陆冲锋盯得最专注,随时准备辩论回去,因而呼吸全程跟着陆冲锋在变,差点跟到缺氧。
陆冲锋面不改色道:“对了,这名刚调回六连的炊事员,还自制出了野战炊具,为全师野外战斗力提升后勤有效保障,首长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参观一下,当然,功是功,过是过,错了就是错了,我不会找任何借口,企图为他开脱。”
“借口都被你说完了,没见你少说一个字!”
中间的首长再次瞪眼,“你搞出全团军事改革,在越战中让全军刮目相看是不假,你有勇气顶着全中国干部的压力,率先行动干部能上能下制度,同样让人刮目相看,但是让军人在军队吃喝玩乐,这条路就是不符合我党我军的政策!”
“刚到的首长可能不是很清楚,我详细跟你们汇报一遍,今年六连军政训练双丰收,军事训练成绩从全团老末上升到全团第二,种了茉莉花,盖了两座大猪圈,挖了一亩鱼塘,农副业净收入不但达到了三千元目标,还通过做鞋售卖赚了八千多元。”
陆冲锋道:“军队穷,基地穷,师里穷,团里穷,连里穷,六连作为两用人才试点连队,军事成绩上升破了团记录,连队净收入和额外收入,不用在11师找,首长们在军区找,在全国军区找,有哪个连队达到这个收入了?这个收入,我以为来的是各大报端,是各地前来学习的公社主任,我没想到来
的竟然是首长,如果首长还是认为,六连的改革是个错误,六连就该向你们过去一样,点油灯,吃野菜,就得扛着56式步枪,握着木柄手榴弹……不对。”
首长们正听着认真,突然见陆冲锋笑了一声。
“我说错了。”陆冲锋看着中间两鬓变白的首长道:“没钱,不是每个兵都能摸到56式步枪和木柄手榴弹,他们只能托着一块砖,趴在地上练一天瞄准,且先不说未来是否拿砖头去和电子、化学、装甲、核子、卫星、对抗,首长关心过战士们的出路吗?首长有去看过那些在地上趴了六年,浪费了几年青春,离开军队后的战士们,在社会上是怎么生存的吗?”
坐在中间的首长,被陆冲锋平静但尖锐的字眼,戳中心口,鱼尾纹重新堆积了起来,眉心褶皱也跟着皱了起来。
“从古至今,改革者大多都没有好果子吃,我早已有心理准备。”
陆冲锋道:“如果首长真的调查清楚了,仍然觉得单看六连一个兵因看书掉了枪,就要停止军地两用人才改革,对我下处分,停我的职务,我服从组织安排。”
会议室静了下来,面包坊门口却吵得不可开交。
良馨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一群穿着灰蓝布的男同志围在钟雪莲和李茅的前面,嚷嚷着要找军队领导出来做主。
“良馨!”
李茅拨开人群冲了出来,“你小心点。”
良馨还没说话,领头的大爷就走上前来,“良厂长,你总算来了,我一直都很佩服良厂长一个女同志,居然能胜过大部分男同志,今天,想必良厂长一定也会秉公处理我们家这事。”
“我不是当官的。”
良馨推开面包坊的门,走到钟雪莲旁边,挡住身后搀着两个孩子的孙美华,“谈不上秉公不秉公,大爷,倒是你听着像是一名干部,应该不会不讲道理,无理取闹?”
大爷面色一顿,“良厂长,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我这位三儿媳妇,是因为我三儿子牺牲了,才有机会到军队的面包坊来工作,现在,她要改嫁了!你说,是不是应该给她撵出面包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