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宠爱

顾清衍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 可等听完裴玄的回忆,依旧被震惊到失去言语。

一大盆狗血劈头盖脸的泼上来,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安慰, 还是叹息。

裴玄从三十五年前, 寿国公唯一的女儿与当时并不受宠的皇子一见钟情,相亲相爱作为开头。

其中掺杂着义无反顾的爱情, 相濡以沫的帝后, 宠冠后宫的盛况, 出生即是太子的辉煌,以及元后时隔多年后生育幼子,却难产而亡。

信息量实在太大, 顾清衍震惊的瞪大眼睛。

“先后生产后三个月才亡故, 这并非你的错。”最后, 他开口握紧裴玄的手。

裴玄笑了一声:“最开始知道的时候, 我也曾反省失落, 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过错导致母亲亡故,让太子也成了丧母之人。”

“但这些年过去,我开始明白外公当年的话, 母亲是注定要死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 让顾清衍心头一跳。

裴玄继续说道:“她太过于执着,眼里心里都只有父皇一人, 甚至为了父皇不顾寿国公府,执意将外公拖入储君之争。”

“人人都在称颂帝后深情, 都说父皇再未立后,是因为倾慕母后,不肯让别人占据她的后位,这些话真真假假, 恐怕只有无知妇人才会相信。”

顾清衍心底疑惑。

他身处偏远的陵川县,自己还是个小小书生的时候,就曾听闻大周帝后的深情故事。

可如今听完裴玄的话,顾清衍却看明白其中的纠葛,绝非深情二字可以解释。

这件事中只有裴玄是无辜的,他出生就丧母,还被亲生父亲扔到了外祖父家中养大,冠以别姓,成了京城的尴尬人。

即使寿国公对他很好,也掩盖不了这些年造成的伤害。

顾清衍心疼不已,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担忧来。

裴玄看清了,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其实我倒是觉得当年能离开后宫是一种幸运。否则我不会遇到你。”

顾清衍见他浑不在意,顿时松了口气,语气都轻松起来:“既如此,那这次又是为什么?”

裴玄脸色一沉。

“陛下想让我回宫。”

顾清衍面露诧异,皇帝要是有心让儿子回宫,早就可以动作,何必等到裴玄长大成人?

裴玄淡淡道:“太子已经而立,与二皇子三皇子争斗不断,那两个蠢货压根不是太子的对手。”

顾清衍立刻明白过来,不敢置信的看向裴玄。

果然,裴玄继续说道:“太子正年轻,陛下却已经老了,他在忌惮。”

“有什么比同样元后所出,同是嫡子的我,更适合拉到前面当挡箭牌,用来做太子的磨刀石。”

这番话简直让顾清衍瞠目结舌,皇帝子嗣不丰,活下来的儿子总共只有四个,其中一个还在宫外长大,换了裴姓。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因为对太子的忌惮,生出让儿子相互争斗的念头来。

顾清衍只觉得匪夷所思。

“天家素来如此,越是尊贵的位置,坐上去便不再是人,而是天子。”

裴玄说出一句话:“而天子,是没有人情的。”

顾清衍一瞬间明白了许多:“那你会不会有危险?”

“我若执意不肯,即使陛下也无可奈何,他舍不得直接杀了我。”裴玄淡淡道。

顾清衍还是担心:“陛下不会,太子与那两位皇子呢?”

他可是听说过太子与裴玄的关系极差,两人是同胞兄弟,却毫无联系。

裴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太子对我,尚且残存几分同胞之情。”

顾清衍诧异了一下,立刻明白传言与事实很不相符。

他想起在桃苑之中,正是太子出现帮他解围,两人当时的一番话犹在耳边。

“太子殿下他……”

裴玄看向他:“怎么?”

“他确实是天潢贵胄,气势惊人。”顾清衍转开话题,表示,“当初传胪大典上没细看,今日一见,我倒是震惊太子的器宇不凡。”

这话落到裴玄耳中很不是滋味。

他轻咳一声:“你再这样夸下去我可要吃味了。”

顾清衍哈哈一笑:“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

又说道:“听完你的话,我反倒是不担心了,陛下只是想让你回宫,想必不会对你不利。”

裴玄却更加愧疚:“虽如此,却会害得你前途灰暗。”

“你不了解大周这位皇帝陛下,当年他还是不受宠皇子的时候,便是个算无遗策,城府极深之人,当年寿国公府游离在外,是大周特别的存在,也被他硬生生拖入局中。”

“登上皇位后,陛下更是杀伐果断,当年与他争抢皇位的兄弟子侄如今还有几人,偏偏大周多称颂皇帝仁义宽厚,可见一斑。”

“你知道外公为何要远离朝政,正是看透了这位陛下的手段心思。”

顾清衍拧起眉头:“寿国公府会有危险吗?”

“母亲死后,外公便已恍然大悟,手中能交出去的都已经交出去,各地私塾也改换门庭,寿国公府如今只有他与我两人,陛下何必赶尽杀绝。”

裴玄声音中带着嘲讽。

当初皇帝将他送到寿国公府,不只是因为元后病逝,太子坚持,更因为寿国公府需要一个继承人。

将皇室血脉送到寿国公府是最好的选择,兵不血刃便能让寿国公府彻底消失。

顾清衍更加放心了:“既如此,只要你不点头,陛下也是无可奈何,甚好甚好。”

“哪里好,陛下不会对我动手,却不会放过你。”

裴玄拧眉:“等你进了翰林院,无需别的,只需冷着你便有你受的。”

顾清衍却觉得无所谓:“没人搭理我岂不是更加轻松。”

裴玄无奈,心想顾清衍还是小孩儿脾气,哪知道官场上那些纠葛,给人下绊子的办法多的是。

他心底担忧无比。

顾清衍反过来安慰他:“别担心,只要陛下没开口杀了我,一切就都是小事。”

“我本来也就是偏远小县城的书生,大不了就不当官了,难道你还能让我饿着冻着不成?”

裴玄见他浑不在意,笑得大大咧咧,心底那份沉重也消失不少。

“有我在,你无需担心这些。”

顾清衍哈哈一笑:“这就对了,我不愁吃不愁穿,有官当那就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是毫无影响,其实我这人性子跳脱,让我一直待在衙门那才叫一个难受。”

他心底已经盘算起来,要是皇帝真把他撸了,他就驾着牛车周游大周,签到系统能发挥到极致。

只要这般一想,顾清衍顿时跃跃欲试。

裴玄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清衍点了点头,又看向他:“照你的意思,陛下想让你回宫,那肯定是不会为我们赐婚了?”

裴玄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原本都已经定了赌局,哪知道皇帝居然食言反悔,实在是让他恼怒。

顾清衍一拍手:“陛下不赐婚,但咱俩完全可以自己成亲,世间夫妻千千万,有几个是皇帝赐婚才成亲的。”

裴玄一顿,猛地眼神一亮。

是啊,他为什么非得拿到圣人的赐婚,有没有赐婚又不影响他俩成亲。

裴玄心底大喜:“你说得对,我这就回去准备,明日就让人上门提亲,走完三媒六聘咱们就立刻成亲。”

说完这话,竟是一刻都不想停留,飞快起身。

临走之前,裴玄狠狠搂住顾清衍亲了一口:“等我。”

顾清衍笑着摆摆手,等人走了才吐出一口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这是一不小心,跟大周皇子好上了,还是个元后所出的嫡出皇子。

皇帝现在态度不明,将来还不知道生出多少事情来。

顾清衍心想,只要裴玄不变心,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介意闯一闯。

“你说什么?”寿国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玄理直气壮:“外公,请你替我上门提亲。”

“孙儿想过了,有没有圣旨都一样,清衍不在意这个,但三媒六聘不能少,我不想他受委屈。”

寿国公直叹气:“小玄玄,不是你外公我不乐意,偏要拆散你们,而是陛下都做了决定,此时你上门提亲,这不是陷顾清衍于不义吗?”

“我知道。”

裴玄眼底阴沉沉的,想到什么又缓和下来:“清衍说他不在意。”

“他说只要我们两情相悦,富贵荣华皆粪土,即使跟着我吃糠咽菜也在所不惜。”

寿国公拧紧眉头,觉得这话不像是顾清衍说得出口的,是不是自家大外孙又艺术加工了?

他轻咳一声:“既然你们俩都同意,那我也不会反对,这样吧,你等我收拾收拾,过几天就上门提亲。”

“越快越好。”裴玄现在知道了,迟则生变。

早知如此,他从青州府回来的时候就该直接成亲,赶在贡院之前。

要是他早早成亲了,也就没有了如今的困扰,甚至能打消皇帝那可笑的念头。

寿国公失笑:“老夫倒是想快点,可三媒六聘哪一样不需要时间准备,还是你想委屈委屈顾清衍,一切从简。”

听了这话,裴玄果然不吱声了。

祖孙两个商量起来,世家子弟迎娶男妻的事情少之又少,与迎娶妻子必定有所区别,没有赐婚,这场婚事更会被人说道。

裴玄自然是要做到尽善尽美的。

“动静小一些,能瞒着宫中最好,先把事情定下来先斩后奏。”裴玄提议。

寿国公能怎么办,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自然只能纵容着。

等裴玄离开,寿国公却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桃树下。

“老伙计,你说我该怎么办,这孩子兴匆匆的,真以为自己能得偿所愿。”

可他心底却知道,也许一年之前尚有可能,如今一年之后绝无机会。

寿国公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老子是不是欠了他们老赵家的,当年丫头非得跳进火坑,把自己的小命玩完倒也罢了,还害得小玄玄自小有碍。”

“好不容易替她将孩子拉扯大,结果小玄玄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皇帝非得将他带回去,真以为他是皇帝,就能为所欲为吗?”

先到这些年的事情,寿国公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愤恨来。

他伸手抚摸着厚实的桃干,与桃苑的桃树不同,前些时候还开了一些桃花的古老桃树,此刻却已经花瓣落尽。

枝头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一颗果实,反倒是有一种精疲力尽的衰败感。

寿国公抚摸着桃树干,也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知道,这棵巨大的桃树已经外强中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陪伴着寿国公府至今的桃树,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就如同走向末路的寿国公府。

皇权,神韵,大周的龙脉神树。

这些曾经被津津乐道的事情,也已经掩藏在时光河流之下,再也生不出丝毫涟漪。

寿国公眼底显露出几分悲哀:“老伙计,我们都老了,管不了世间的纷纭,更看不到大周的国运,只希望咱们这位陛下贤明到底,可千万别再出一个怀王……”

宫内,皇帝喝下一碗汤药,苦涩的味道入口,他却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王太监连忙送上漱口水,动作极为娴熟,就像是做了千万遍。

作为皇帝身边最为亲信的太监,他比外人更知道皇帝的情况,看似健朗的皇帝其实早就病了多年,只是隐而不发。

“陛下,这是刚送来的蜜饯,说是最新的口味,您要不要尝尝?”

皇帝却没有丝毫兴趣:“不必了,朕素来不喜欢甜的。”

王太监也不敢再劝,挥了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下。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皇帝开口问:“那件事可有消息?”

“梁溪府事后,太平教都销声匿迹了,神树恐怕暂时没有着落。”王太监回答的更加谨慎。

皇帝眉头一皱,川字更加明显。

他目露不悦:“废物。”

“怀王墓找不到,神树也毫无进展,一群废物。”

王太监压低脑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皇帝发作了一顿才平息,气血翻涌的结果是压制不住的咳嗽,甚至唇角带上了一丝血色。

王太监心惊肉跳,连声劝道:“陛下息怒,怀王墓只是传说,一时找不到也是正常,您贵为一国之君,何必……”

“住口!”

皇帝脸色发沉:“去,加派人手,尽快找到真正的怀王墓,明年今日,朕要见到怀王玉印,否则那些废物没有活着的必要。”

王太监连连点头应是。

许久,皇帝平息了怒火。

冷静下来后,皇帝吐出一口气:“长德,你说三年前裴玄那一回,是真的没找到怀王墓,还是找到了,却没有上禀?”

王太监斟酌着回答:“想必是没找到,陛下在裴世子身边放了人,蛛丝马迹掩藏不了。”

“哼。”

皇帝冷哼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捏了捏眉头:“陵川县那一回实在可惜。”

蓦的,他想到了一个人。

“顾清衍此人身上带着几分运道,说起来他也是陵川县人——”

王太监低声道:“正是,不过顾状元是在青州府长大的,后来才回到了陵川县,不到一年就又考中功名,说起来留在陵川县的时间并不算长。”

皇帝瞥了他一眼:“也是。”

他沉吟了一会儿:“是个好人才,可惜了。”

王太监不知道他在可惜什么,却又不敢多问,随着身体变差,年龄增长,皇帝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宽厚仁慈,变得愈发阴晴不定。

作为陪伴皇帝时间最长最久的大太监,王长德如今也日日谨慎,生怕出错。

过了一会儿,皇帝忽然开口:“李家那孩子叫什么?”

“李敬亭,如今在国子监读书。”

皇帝眯了眯眼睛:“你给李长德递个话,朕想见一见这个李敬亭。”

王太监不知道皇帝为何忽然要见李敬亭,也不敢多问,只是快速传了信出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送信进来。

皇帝听完脸色一沉,冷笑道:“冥顽不灵,果然跟他那外公一样又臭又硬,朕当初就不该将他送到寿国公府。”

许久,他想到一个主意:“不是情比金坚吗,朕倒是想看看刀子落到身上,他们还有没有这份情。”

宫外头,李侍郎听到消息的时候一脸荣幸。

可等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李侍郎却露出几分忧虑来,眼神明暗不定。

“父亲。”

李敬亭入京两年,气质大变,乍一看宛如世家公子一般风度翩翩,唯有一双眼睛还未修炼到家,让人一眼能看透他虚有其表。

对这个儿子,李侍郎是有几分愧疚的,而且这又是他膝下唯一长成的儿子,也有几分疼爱。

所以虽然不满意他们母子自作主张,擅自入京,李侍郎依旧费心费力的谋划,将李敬亭送到了国子监。

可惜……

李侍郎微微点头,开口问道:“这些时候学业如何,若是下场可有把握?”

李敬亭表面恭敬,心底却不以为然,他若是下场考试就得回祖籍青州府,从县试开始一直考,一切顺利,每一次都能考中也得花费三五年。

三五年后,他都二十出头了。

有这个时间,倒不如直接蒙荫入朝,凭他的手段定能步步高升。

李敬亭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自信,认定虽说他科举不成,却是天生当官的料,甚至记恨李侍郎不给力,没给他早早的谋官职。

“孩儿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国子监中,许多同窗读了几年便蒙荫入朝,儿臣与他们交往都无话可聊。”

李侍郎再朝多年,哪能听不懂李敬亭未尽之意。

他皱了皱眉,没有评断,转而说道:“这几日你收拾收拾,陛下要见你。”

“什么!”

李敬亭先是一惊,随后大喜,心底知道这是个绝佳的好时机。

只要能见到一国之君,何愁没有前程。

顾清衍如今风光正盛,不就是因为在殿试中被圣人垮夸赞了两句书法。

想到顾清衍,李敬亭就嫉妒无比,一想到两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如今却反了过来。

被他各种看不上的顾清衍一路高歌猛进,连中六元,成了风头无二的状元郎。

而他呢,入京之后处处受到压制,在家里被嫡母讽刺打压,去了国子监也得伏小做低攀附关系,甚至连便宜亲爹也并不看重。

李敬亭不会反省自己的问题,只觉得天下人都瞧不起自己,对不起自己。

尤其是顾清衍,那日打马游街多么风光。

李敬亭却只能躲在暗处偷看,愤恨吞噬着他的心,认定这一切原本就该是自己的,是顾清衍偷走了他的人生。

而现在,他的机会来了!

李侍郎拧着眉头:“圣人乃是一国之君,到了他跟前切记谨言慎行,绝不可胡言乱语,否则老夫也救不了你。”

“是。”

李敬亭并未放在心上,只剩下狂喜:“儿子定会好好表现,让陛下满意。”

李侍郎皱眉:“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你……”

他想叮嘱几句,却见李敬亭眼底满是野望,顿时明白就算自己说了,他肯定也不会听。

最后,李侍郎只能交代:“少说少做,切勿多此一举。”

李敬亭果然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回头就将此事告诉了许氏。

许氏也是个没见识的,竟然连声念着阿弥陀佛:“定是我儿才名满天下,已经传到了圣人耳中,要不然圣人怎么会特意要见你。”

“亭儿,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争取一飞冲天。”

李敬亭鸣鸣自得:“那是自然,娘,你帮我准备一身衣裳,要最为华贵的,这样才能显得我与众不同。”

许氏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且不说许氏与嫡夫人如何斗法,李家如何鸡飞狗跳,皇帝还未见到人,李敬亭备受皇帝青睐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顾清衍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无语了,他才刚刚进入翰林院。

就如裴玄猜测的那样,翰林院受到皇帝指示,对他这个状元郎不冷不热,却直接将他架空了当个摆件。

相比起频频受到召见的榜眼探花,顾清衍这个状元郎反倒是成了冷灶头。

在翰林院这样极为看中盛宠的地方,人人看碟下菜,顾清衍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顾清衍也不在意,每天定点上班,到点就走,没有公务就看书,反倒是乐得清静。

这般一来,顾清衍也成了翰林院的异类,独来独往,消息闭塞。

除了榜眼偶尔跟他搭个话,平日里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顾清衍都能听见李敬亭备受盛宠的消息,可见这消息传播的有多广泛。

时隔多年,顾清衍再次听见李敬亭的消息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曾经李敬亭的命运跟书中截然相反,系统内那本书都快消失了。

顾清衍扫了眼系统,脸色一变,猛地坐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