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伸出手, 将枝头开的最为娇艳,最合心意的那一朵桃花折下。
他笑着把玩了一会儿,心想这算不算辣手摧花。
殊不知自己这一举动, 却让阁楼上的裴玄狠狠揪心, 镇定自若的男子终于露出破绽,眼底闪烁起惊涛骇浪来。
若是清衍真的要当驸马——
只一想到这个可能, 裴玄便觉得心如刀割, 恨不得将见证这一幕的人全杀了。
沸腾的杀意升起, 甚至将他的双眼逼得通红,如同着魔一般可怕。
“啊——”昌平长公主发现什么,惊呼一声。
太子动作极快, 上前一步按住裴玄肩头:“凝神, 静心。”
裴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才将那翻滚不休的怒意恨意压制下去。
方才那一瞬间, 他甚至涌起即使把人抓回去, 关起来,也绝不能让他离开自己的念头。
裴玄被自己的黑暗面吓到,他捏紧拳头, 指尖刺痛手心。
无论清衍做出什么决定, 裴玄都是不愿意伤害他,只想看着他安宁快乐一生的, 他不该产生那么可怕的想法。
皇帝拧起眉头,目光落到脸色挣扎的人身上。
时间过去的太久, 裴玄一直表现的很理智,以至于他差些忘记某些事情。
此刻裴玄的失态却让皇帝都回想起来,不禁拧紧眉头若有所思。
他并未开口定输赢,让裴玄遵守自己的诺言, 反倒是沉思不语。
“咦。”
太子轻呼一声:“状元郎这是要去哪儿?”
众人目光落下,见顾清衍手持桃花,却并未回到宴席上,反倒是一路往外,竟是要离开桃苑。
顾清衍脚步飞快,三两步就从桃园钻出,径直往桃苑之外去。
“顾大哥?”章念一直在门口守候,可这个点还早,没成想顾清衍就出来了。
他心中担心,连忙迎了上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清衍笑了笑:“没事,只是宴席无聊的很,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会不会太失礼了。”毕竟春花宴是昌华长公主下了请帖的。
顾清衍却已经往停放牛马的地方走:“这么多宾客,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被发现,而且宴席早就散了,大家都在院子里头乱逛。”
章念也就不担心了,找到了自家的牛车。
“哞哞哞。”
瞧见他们过来,黑牛气愤的撩蹄子。
“大黑这是怎么了,发什么牛脾气。”章念想去拽住缰绳,也被甩开,差点没被顶一个底朝天。
顾清衍觉得不对劲:“检查一下大黑和牛车,看有没有异样。”
系统出品的这头牛很通人性,从未有过这样闹腾的时候。
章念想到什么,神色微变,赶紧细致的检查起来,大黑被从头至尾摸了一遍。
蓦的,章念脸色一沉:“这是谁干的。”
大黑身上没问题,可在它的食槽中却出现疯草。
牛马一旦吃了这种草就会发狂,要是大黑也吃了,可想而知他们回去路上会发生什么。
章念气愤不已,立刻将看守牛马的小厮喊来,指着疯草质问。
小厮检查后也吓了一跳,立刻保证会禀上彻查。
章念依旧不满,顾清衍皱了皱眉:“先回家吧。”
小厮忙道:“状元郎若是担心这头牛发狂,不如先坐桃园的马车回去,都是小的办事不利,居然让疯草混了进来。”
顾清衍伸手摸了摸黑牛,在疯草别发现后,黑牛就冷静下来,不再对他们撩蹄子了。
“不用,大黑没吃。”
等他们离开桃苑,章念忍不住问:“顾大哥,疯草不会冒然出现,肯定是有人捣鬼,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
“今日春花宴是谁办的?”
“昌平长公主。”
“那有人在昌平长公主主办的宴席上下毒,你说她会不会追究到底?”
章念一下子反应过来。
在长公主的春花宴上动手,这岂不是跳起来打长公主的脸,公主殿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顾清衍笑道:“自会有人帮我报仇。”
章念摸了摸大黑:“幸好大黑机灵,认得那疯草没吃。”
想了想又很是气恼:“肯定是那个榜眼,他就是嫉妒顾大哥当了状元,一直找您的不痛快。”
顾清衍挑眉,心想林洪才好歹是世家出生,难道这般小家子气?
只因为几句口角,心中嫉妒,就敢在春花宴上,桃苑之中动手,如此胆大妄为?
他把玩着手中的桃枝:“回家之后,你去一趟寿国公府,就说我想见裴世子。”
章念点头。
桃苑阁楼上,气氛僵凝,皇帝与裴玄呈现对峙之态。
许久,裴玄已经恢复了平静,沙哑开口:“胜负已定,请陛下为微臣赐婚。”
此话一出,太子脸色平静,显然早已知晓,昌平长公主却没忍住露出几分震惊。
她微微捂住嘴,不禁转头去看裴玄。
裴世子要迎娶男妻,那可是男妻啊,即使大周律法允许,但这跟断了子嗣继承有何不同。
这时候昌平长公主才知道皇帝为何要乱点鸳鸯谱,心底忍不住为五公主不值。
裴玄是嫡子,可五公主也是皇上膝下唯一活着长大的公主啊,何至于偏心至此。
皇帝周身阴沉,脸色沉凝,使得昌平长公主不敢开口。
太子也是如此,只静静伫立在旁。
裴玄却进一步道:“陛下,请下旨赐婚,微臣谢陛下恩典。”
许久,皇帝才缓缓开口:“阿玄,你非得如此吗?”
“多谢陛下。”裴玄低头道。
皇帝宁拧紧眉头,最后幽幽叹出一口气:“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朕这个当父亲的,如何能拗得过孩儿,不过赐婚一事不急于一时。”
“陛下!”裴玄不赞同。
持久生变,若不是他当初一拖再拖,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皇帝为何要让他认祖归宗,从寿国公世子变回四皇子,难道是因为宠爱愧疚?
不过是因为太子与二皇子三皇子日益争斗,需要再多一个人平衡罢了。
甚至往歪处想,是要让他成为另一个元后嫡子,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相争相斗。
这一点,皇帝、太子、裴玄都是心知肚明。
只是摆在眼前的诱惑太大,皇帝不信有人能抗拒那个位置。
直至此刻,皇帝依旧不觉得裴玄能够一直拒绝,如今不过是因为私情上头,只需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知道皇权的妙用,变心不过是片刻瞬间。
皇帝见过太多人为了那个位置痴狂,曾经他如此,父皇如此,兄弟姐妹如此,连儿子也是如此。
裴玄猛地抬头:“还请陛下立刻赐婚,微臣心意已定,绝不更改。”
“今日请太子殿下与长公主作为见证,他日裴玄若更改心意,天地不容,就让我受日夜虫噬之苦,死后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皇帝脸色顿变,看向裴玄的眼神变得冰冷。
而太子的反应更快,冷声呵斥道:“裴玄。”
“不要赌咒发誓,说这些吓唬人的话,难道你以为三言两语便能威胁父皇,不过是仗着父皇宠爱为所欲为罢了。”
太子冷声道:“说到底,你与毓瑶有什么不同,都是一般任性妄为。”
竟是将裴玄与五公主相对比。
昌平长公主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开口打岔:“陛下,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不懂得敬畏神明,如今不过是一时意气罢了,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要我说,等他们长大了,见识了人情冷暖,也就知道长辈都是为了他们好,若不然只需一味纵容,反倒是省心省力了。”
皇帝的脸色缓和下来,淡淡道:“只怕朕一番苦心,落到有心人眼中反倒都是错处。”
这话不像是谴责裴玄,倒像是指责太子。
昌平长公主忙道:“怎么会,等他们长大了自然知道父母的不容易,再者,圣人您可是一国之君,陛下怎么会有错。”
皇帝冷哼一声,看向裴玄:“既然长公主为你开脱,朕这次便不与你计较。”
一番话下来,倒是都成了裴玄的坏处。
裴玄还要开口,却被太子一个眼神制止。
皇帝甩袖离开,昌平长公主微微叹气,看向身后的兄弟俩。
“阿玄,姑姑今日见了状元郎,心底也是极为喜欢的,觉得他分外有眼缘,恨不得当做自家孩子来疼爱。”
“可是眼缘归眼缘,再喜欢也抵不过圣上一句话。”
昌平长公主确实很喜欢顾清衍。
要不是自己没年龄合适的女儿,她都想收做女儿,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情,顾清衍她是万万不敢碰了。
“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该为状元郎打算,得罪了圣人,往后他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言。”
她只是无权在手的长公主,言尽于此,丢下兄弟俩先行离开了。
阁楼上只剩下兄弟两个。
太子没好气的回头:“还不起来,跪出瘾头来了是吧。”
说着却弯腰将他搀扶起来,脸色阴沉道:“孤该夸你无畏无惧,还是骂你不知所谓,你也不小了,这些年活到了狗肚子里去。”
裴玄抿着嘴角不说话。
看得出来,只剩下兄弟两人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僵硬敌对。
太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孤真是疯了,听你的话瞎掺和,父皇这次定怪我不该多事,从今往后只怕更加忌惮。”
裴玄看了他一眼:“是微臣的不是,拖累了太子殿下。”
“你知道就好。”
太子捏了捏眉心,很是困扰:“父皇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如今他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身体不好,心思便愈发高深莫测,你这又是何必。”
“若要事事遵从,只当一尊会走会动的傀儡,倒不如立刻死了干脆。”裴玄开口道。
太子眉头拧得更紧:“作甚说这些丧气话。”
顿了顿,又问:“你真的这般中意状元郎?”
听见他的问题,裴玄难得脸上多了一分绯色:“臣与清衍相知相许,定会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
太子心底翻滚着这两个字,心底忍不住升起几分羡慕来,正因为自小养在宫廷之外,又有寿国公那般开明的长辈,裴玄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
可惜——
若是早几年,父皇与他的关系还未如此僵硬,也许真的会同意裴玄的请求。
可如今……
太子微微叹息,觉得也许还是自己耽误了好弟弟,才使得他不能得偿所愿,未来还不知道会走到何方。
他不禁想起顾清衍来,只见过几面,但奇怪的是太子对他的印象也极好。
也许他们身为亲兄弟,看人的眼光也相差无几。
所以裴玄喜欢的,他虽没有男女之情,但也心生好感。
太子没有多留:“孤会找机会帮你说情,你切勿心急,此事若是传出去,老二老三少不得要添乱。”
裴玄不禁苦笑:“今日之前尚且好隐瞒,今日之后怎么可能瞒得住。”
太子一想也是,只能安抚:“罢了,看父皇的意思,暂时并不会迁怒顾清衍。”
说罢便也离开了,走出阁楼的时候脸色阴沉,眉宇之间带着怒气,不知道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他跟裴玄再次发生了争吵。
阁楼中,裴玄神色复杂,他没想到事已至此,皇帝依旧不可能松口。
心底不禁想到寿国公的话,顿时平生烦躁。
紧跟着太子身后离开阁楼,裴玄不用装脸色也很是不好。
落到有心人眼中,就是太子责骂了裴玄,这位裴世子桀骜不驯,或许还顶撞太子,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昌平长公主好不容易找到五公主,见她正扒拉着桃花玩,无奈叹气。
“姑姑。”五公主见她出现,挑眉问,“父皇可定了哪一日成亲?”
昌平长公主没好气的拍了拍她,骂道:“臭丫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方才好悬吓死。”
五公主笑嘻嘻的挽住她胳膊:“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差别,反正是迟早会知道。”
“好姑姑,你快告诉我吧,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昌平长公主叹了口气:“裴世子一口回绝,状元郎转身离开,即使是陛下也不能强按牛头来吃草。”
五公主精神一震:“什么?”
“这话的意思是我不用嫁了?”
昌平长公主摇头:‘我看未必,陛下不会允许裴世子娶男妻的。’
五公主冷哼道:“他不可以,我就可以,怎么,养在外面的儿子更加精贵不成。”
“休要胡言。”昌平长公主快要被吓死,服了这群皇家子弟。
她低声道:“里头的原因你也能猜到几分,到底是亲兄妹,你又何必跟裴世子过不去,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见不得他那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样儿,合着就他一个人倒霉呗,也不看看这些年太子哥哥……”五公主满脸不忿。
“噤声!”昌平长公主呵斥道。
到底是当女儿心疼的侄女,她柔声劝道:“毓瑶,你是公主,不管哪个哥哥当上皇帝都还是公主,切勿掺和进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你也别听外人那些话,太子与裴玄那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五公主抿了抿嘴:“我只是不服父皇如此偏心,我们这些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做得再好,都不如裴玄好。”
“裴玄又是怎么做的,从来都没有一个好脸色。”
昌平长公主也不知道如何开解,只能说:“选驸马这事儿能拖一拖也好,你年龄尚小,不着急。”
确定暂时不用嫁人,五公主倒是高兴起来,方才宴会上的烦闷都消失了,变得快活起来。
另一头,顾清衍正等着章念回来。
期间看了看系统地图,倒是猛然起身,只因为裴玄从桃园出来后压根没回寿国公府,而是径直来了小院。
顾清衍三两步起身,直接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裴玄。
眼底酝酿着深情,裴玄不等他开口发问,一把将人搂进怀中不肯放开。
力气之大,甚至让顾清衍感到不适。
但他察觉到裴玄紧绷的身体,满身阴郁躁动的心情,没有挣扎,反倒是顺从的抚摸着他的后背。
好一会儿,裴玄才稳定了心情,松开双手:“是不是吓到你了?”
顾清衍原本一肚子话想问,可等看到裴玄的脸色却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裴玄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裴玄手捧着他的脸颊,拂过发丝:“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顾清衍皱眉,想动弹却又被控制住无法挣脱。
“为什么忽然道歉。”
顾清衍心底忍不住冒出个念头来,难道裴玄真的变心了,所以才想让他当驸马,从此之后彻底摆脱他?
这般一想,顾清衍心底阵阵发冷,不敢相信裴玄会是这样的人。
可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值得裴玄沉重的道歉?
裴玄可不知道怀中的心上人正胡思乱想,他心底愧疚难当,明明作为年长者,他就该处理好一切事情。
可现在他不但没处理好,反倒是弄得一团糟,甚至可能让顾清衍背负皇帝的厌恶,影响一生仕途。
光是想到顾清衍可能会遇到的事情,他就无法承受,心痛难忍。
更是憎恨自己的出生,恨不得彻底脱离那个身份。
顾清衍能感受到裴玄传达过来的愧疚和心疼,被这样的心情围拢,让他也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蓦的,顾清衍直接把人撕开。
“对不起什么,来,我们今天说清楚。”
顾清衍脸色十分不好:“裴大哥,既然你说我们两情相悦,那就更不该相互隐瞒,亦或者你有了更好的选择,想要结束这段关系,那你大可以直接开口,不必兜圈子。”
“至于驸马,我与五公主毫无感情,强行在一起只会造就怨侣,你就不必操心了。”
“既然你有了抉择,那就赶紧滚出去,别在我跟前扮演深情,碍眼的很。”
一番话突突突,直接将裴玄吓傻了。
顾清衍真是受够了兜兜转转,大家说话都饶十七八个圈子,天知道他脑子都不够用了。
尤其是裴玄。
顾清衍用力瞪着他,恨不得给他两个巴掌清醒清醒。
“别人倒也罢了,反正跟我没关系,我犯不着跟他们生气,可你呢?”
“到底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中意我,爱我爱的无法自拔,死缠烂打也要跟我在一起。”
“结果这才多久,你居然就变心了。”
明明告诉自己别在意,豁达点,可骂着骂着,顾清衍一双眼睛都湿漉了。
裴玄大惊失色:“我什么时候变心了。”
顾清衍一顿。
裴玄连声解释:“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我都不会变心。”
“那你为何一直说对不起?”
顾清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结果眨巴眨巴眼睛,心底酸涩翻涌,竟是一时没克制住。
一颗颗眼泪落下,裴玄顿时手忙脚乱。
他慌忙之间,竟是直接低下头,吻住那掉落的泪珠。
“因为我让你落泪,便是我最大的不是。”裴玄低声道。
顾清衍吸了吸鼻子,掩饰住方才的失态。
大概人人相爱的时候都会患得患失,即使拥有金手指的自己也不例外。
他余气未消,冷哼一声:“哼,油嘴滑舌,人人都说裴世子不善言辞,我看未必。”
裴玄怕他真的生气,连声道:“你若是生气只管打我骂我,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哼。”顾清衍没跟他客气,直接动了手。
他坚持不懈的练武没白费,裴玄一时都经不住,挨了一下吃痛轻呼。
打了几下,顾清衍出够脾气,脸色才缓和下来。
只是刚哭过,眼眶红彤彤的,搭配着千里桃花相映红的技能,红润脸色相映成趣,竟是将眼前人看呆了。
裴玄握住他的拳头,情不自禁的低头。
水乳交融后,两人更是气喘吁吁。
顾清衍已经消气,回想起问题关键,拧眉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玄一时沉默,并非不愿意开口,而是不知道从何开始。
他的身世像一串又长又臭的裹脚布,其中掺杂的东西太多,太复杂,像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怎么都理不清。
顾清衍冷笑一声:“不说也可以,你不说我不说,到时候胡思乱想,相互误会,彻底分手,也算痛快。”
裴玄虽知道这是气话,可脸都黑了。
他紧搂住怀中人:“不许。”
“那就告诉我,否则今天的事情有第一次,也会有第二次,来来回回的,我也不能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避开。”
顾清衍觉得,人与人之间隐瞒的太多,就会产生无数的误会,误会越积越多,就会相形渐远。
他并不想失去裴玄,所以此刻才会刨根究底。
裴玄拉着他走进屋中:“你让我想想从何开始。”
许久,裴玄终于开口,从许多年前,他还是个刚刚知事的孩童开始。
曾几何时,他也只以为自己是寿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并未想到自己居然来自宫廷。
顾清衍握紧他的手,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