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睁开眼, 脑中已经将青州府官场梳理了一遍。
他抬头看向隐忍愤怒,脸色冰冷的丁知府,知道他与陆家并非一体。
怪不得之前手镯丢失案中, 丁知府会大力帮他, 除了裴玄那张名帖的作用,还有丁知府与李家主母白氏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刻面对陆院长的威胁质问, 丁知府隐忍不悦。
洪山书院名声再大, 人脉再广, 陆院长也只是院长,身上并无品级,而他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
往日里两人交好, 称兄道弟不算什么, 可陆院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威逼, 让丁知府心头恼怒。
顾清衍将他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知道两人已生出隔阂。
“陆院长好大的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区区白身,仗着洪山书院的名头, 成了青州府的土皇帝。”顾清衍冷声挑衅。
陆院长目眦尽裂:“你这个杀人凶手, 即使有裴家撑腰,老夫也定要让你偿命。”
顾清衍冷笑:“案件尚未查明, 陆院长一而再再而三污蔑,红口白牙说我是凶手, 你可有证据。”
陆院长怒道:“除了你,谁还会害死我儿。”
“陆院长是不是年纪大,耳聋眼瞎,没听见张通判方才所言, 贵公子仗着陆家权势,在青州府欺男霸女,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多的是人想要他死。”
“你!”
“我什么我。”
顾清衍朗声道:“请大人彻查此案,从陆彦和生平查起,看他到底做过多少恶事,害过多少无辜,才引来杀身之祸。”
陆院长脸色一变:“丁大人,就算我儿曾有过年少无知的时候,如今惨死,也不是追究过往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将凶手捉拿归案。”
“陆院长这话好笑,不查清楚,从哪儿找凶手。”
顾清衍大声喝道:“莫非来之前,陆院长便给我想好了罪名,无论真相,都要让我来偿命,好将这件事抹过去。”
“既如此,你只管拿着罪名往我头上扣,带着陆家家丁直接把我打死,何必闹上公堂来。”
“凭着陆家权势,打死个府试案首,想必也能掩饰过去。”
“诸位,我死了,此事便可了结,你们的儿子死的冤不冤,到底是谁下毒,便再也没有大白天下之日。”
围拢在公堂之外,愤恨盯着顾清衍的死者家属,此时神色沉凝。
他们纷纷看向陆院长,孩子已经死了,若不能找到凶手,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陆院长不允许丁大人彻查,定是知道此事继续查下去,人人都会知道陆彦和为非作歹,陆家人助纣为虐,如今自食恶果绝不无辜。”
顾清衍转身行礼:“大人,陆院长要维护他陆家名声,陆家尊严,少不得找一个替罪羔羊,学生可死,但此事与我无关,我也是受害人之一,学生绝不会认罪。”
陆院长阴沉沉的盯着顾清衍:“好厉害的一张嘴,任由你颠倒黑白,也脱不开死罪。”
“是非黑白,自有朝廷定论,陆院长虽是地头蛇,却也不能指鹿为马。”顾清衍迎上他的视线,丝毫不惧。
陆院长眼底闪过狠辣。
早知这顾清衍如此不识相,当初就不该……
他蓦的抬头看向丁知府,见他神色不悦,暗道不好。
亲儿子死了,陆院长伤心欲绝,方才说话确实是失了分寸。
这些年来,陆家与丁知府合作愉快,可如今一番话,只怕把人彻底得罪了。
陆院长权衡利弊,拱手深深作揖:“大人,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下口不择言,还请大人见谅。”
丁知府微微点头:“中年丧子,陆院长言行失当也情有可原。”
陆院长再次作揖:“还请大人下令彻查,找到杀害我儿的凶手,将他绳之于法。”
“那是自然。”丁知府满意点头。
张通判连忙道:“有嫌疑的三十八人,都已经带回来。”
丁知府立刻道:“分开审问,看有没有线索。”
“让仵作尽快尸检,你亲自带人搜查城中药铺医馆,寻找毒药线索。”
“再派人审问陆家众人,寻找与陆彦和结仇之人。”
丁知府陆续下令,条理清晰。
“大人,审问查案都需要时间,万一这中间凶手逃出青州府如何是好?”陆院长开口。
扫了眼公堂,丁知府目光落到顾清衍身上:“顾公子,在彻底解除你嫌疑之前,只能先行收押。”
“不过你虽有嫌疑,却无证据,可不入地牢,在自家闭门等待问询。”
顾清衍听见这话,心底松了口气,不用进牢房就好。
丁知府对他颇为优待,肯定还是裴玄名帖的作用,能让一个四品知府如此善待,裴玄的名头比他认为的还要好用。
“张大人,你派两个衙役看管,不许他离开一步。”丁知府看了眼陆院长,又道。
“是。”张通判连忙答应。
顾清衍点头:“学生遵命。”
“退堂,诸位家属请回,本官会尽快破案,给死者一个答复。”
陆院长临走之前,冷冷的看向顾清衍。
他什么都没说,犹如看一个死人。
顾清衍拧紧眉头,知道对方认定自己就是凶手,对他恶意满满,恨不得他立刻偿命。
“少爷,这可怎么办?”红豆心慌不已。
她原以为陆彦和下毒害人,哪知道如今到了公堂,竟然听见了陆彦和的死讯。
陆彦和死了,她家少爷反倒是成了嫌疑人,红豆心慌意乱至极。
顾清衍低声道:“别怕,我没害人,自有丁知府查明真相。”
红豆这才略微安心。
顾清衍被两个衙役押送回家。
章念没想到自己离开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正心急如焚。
等见到顾清衍安然无恙,他才松了口气。
“章程怎么样?”顾清衍问。
下毒之人明显是无差别攻击。
章念忙道:“族兄也中毒了,但服用解毒丸后已经好多了,看起来中毒也不深。”
顾清衍想到,章程跟自己一样,几乎没怎么吃东西。
“幸好。”
章念骂道:“我走的时候,瞧见衙役往章家去,肯定是去审问族兄,顾大哥,青州亭中死了四个,还有四个昏迷不醒,如今青州府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
不用他说,顾清衍也知道。
“陆彦和死了。”
顾清衍叹了口气:“他是该死,我恨不得他早死,但没想到下毒之人如此心狠手辣,要不是我带着解毒丸,恐怕也已经毒发。”
“下毒的人也太坏了,陆彦和是该死,可顾大哥,族兄,还有其他的书生难道也都该死吗?”章念骂道。
红豆也说:“他难道不怕滥杀无辜。”
顾清衍拧紧眉头,实在想不到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
“阿念,我暂时无法离开,你帮我个忙。”
顾清衍想到还在昏迷中的人,拿出解毒丸:“把解毒丸送给那些还在昏迷的人,他们醒来,也许会有线索。”
章念点头答应。
红豆低声道:“陆院长一口咬死少爷就是凶手,少爷几次送药,他都不要,恐怕是怀恨在心。”
“要不要是他的事情,送不送是我的事情。”
顾清衍开口道:“我与陆彦筠陆彦池兄弟无冤无仇,还有一些交情,如今他们还在昏迷,我不能见死不救。”
看守的衙役听了经过,并未阻拦。
章念匆匆离开。
青州亭宴席,四死六伤,除了顾清衍和章程之外,其余四人都在昏迷之中。
陆家兄弟身份尊贵,自有陆家出面,请来医术高超的大夫,如今已经平稳下来。
另外两个洪山书院的学生,这会儿却很不好。
灌药、催吐、施针一顿操作下来,人没醒,已经出气多,入气少。
章念赶到的时候,只听见里头哭声震天。
“我的儿啊,你要是走了,让为娘怎么办,大夫,你再想想办法啊。”
“儿子,只要你醒来,以后你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书,爹再也不逼着你了。”
大夫被催着,愣是满头大汗:“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
家属一听,更是哭得死去活来。
“老爷,夫人,方才门口来了一人,自称是顾清衍家仆,送来解毒丸。”
“他说这解毒丸是秘方,对所有的毒素都极为有效,至于用不用请老爷夫人自行决断。”
老爷浑身一震:“顾清衍?”
“就是那个下毒杀害我儿的人,他怎么还没死!”夫人怒吼道。
去探听消息的仆人解释起来,将公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
老爷脸色变幻不定。
“大夫,还请看看这解毒丸是否有效。”
大夫连忙接过去看,挂下来一些闻了闻:“确实是解毒的药材,里头所用药材极为复杂,有一些老夫闻不出来是什么。”
“至于有没有效果,还得服用之后才知道,请老爷定夺。”
看着气若悬丝的儿子,老爷一锤定音:“让我儿服下。”
很快,服用了解毒丸的书生脉象平稳下来。
大夫惊叹道:“药效极好,不过片刻功夫,少爷体内毒药缓和许多,想必过一会儿就能醒来。”
老爷夫人顿时心中大喜。
“难道他真的不是凶手?”夫人惊叹道。
如果是凶手,何必还往她家送药。
旁边的仆从说起公堂上的事情,还说:“那位顾公子说的对,他初来乍到,如何在青州亭下毒,只怕是陆二少太过霸道,得罪了人。”
老爷沉吟不语,看着床上受难的儿子,心底升起对陆家的怨愤来。
如果不是陆彦和为人太过嚣张跋扈,惹来心狠手辣的凶手,他儿子素来好脾气,怎么会忽然中毒。
更可恶的是,陆家明明能请到医术高超的大夫,却只顾陆家兄弟,根本不管他儿子死活。
难道他儿子就不如陆家子精贵?
枉费这些年来,他对陆家俯首帖耳,每年送过去的金银无数,陆家就这么对他儿子!
章念有自己的私心,先往另外两位书生家送,最后才往陆家。
在他看来,陆家人就是一丘之貉,要不是他们纵容,陆彦和哪儿来的底气给顾大哥气受。
这种人,死有余辜。
但顾大哥发了话,他还是将解毒丸送到。
至于人家用不用,章念可不管。
陆家,几个主人也正心慌意乱。
尤其是陆二夫人,更是哭得喘不上气:“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池儿自小乖巧,先头被人掳走,如今好好的又中了毒。”
“老天爷啊,如果我们夫妻罪孽在身,那就惩罚我,我死可以,别伤害我儿子。”
陆二老爷也心疼儿子,低声劝道:“大夫说了,池儿中毒不深,不会有事。”
“那为何还不醒来。”陆二夫人哭得不停,“我不管,我只要我儿安然醒来,要害他的人碎尸万段。”
陆二老爷何尝不是这样想,可他是男人,没办法跟妻子一样痛哭。
尤其是此事一出,陆彦和死了,陆彦筠也在昏迷,陆大夫人得知此事,当场吐血,如今也在昏迷。
陆院长前往公堂,整个家只能由他支撑。
还得瞒着上了年纪的陆老夫人,怕她也有个好歹。
陆二夫人越想越气,骂道:“我早就说陆彦和性子古怪,早晚要出事,大哥大嫂一味护着,纵容至今,才会惹来这塌天大祸。”
“我家池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最最善良的一个人,如今却落得中毒昏迷。”
“若池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们大房没完。”
陆二老爷连忙呵斥:“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快给我住口。”
“好啊,事到如今你还让我住口。”
平日里,陆二夫人温柔娴淑,可此刻儿子中毒,激发了她心底常年怨气。
“我说错了什么,难道不是他欺男霸女,惹来灾祸,这些年来他房中抬出去多少人,整个陆家无人不知。”
陆二夫人冷笑:“一床锦被遮过去,如今这是遮不住了。”
陆二老爷脸色铁青:“你,陆家若丢了名声,难道你能得到好?”
“我不管,我只要池儿安然无恙,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谁都别想好过。”陆二夫人梗着脖子。
陆二老爷头疼不已。
就在此时,下人进来送药。
陆二老爷脸色一沉:“陆家自有大夫,让他滚。”
陆二夫人却越过他:“解毒丸在哪儿,快拿给我。”
结果解毒丸,她转身就往儿子口中塞。
“你做什么!”陆二老爷惊声拽住她。
陆二夫人一把甩开他的手:“救我儿子。”
她继续塞解毒丸。
“你就不怕那顾清衍心怀不轨。”陆二老爷皱眉。
陆二夫人只是冷笑:“顾清衍救过池儿一次,池儿心地善良,每每夸他光明磊落,你大哥说的,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
“谁敢拦着我救池儿,那就是我的敌人。”
陆二老爷不敢阻拦,黑着脸骂道:“你,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儿子都要死了,你还想着陆家的脸面,难道儿子的性命还不如陆家脸面重要。”
陆二夫人抬头,看着丈夫的眼神冰冷:“当初池儿被掳,与他陆彦和脱不开关系,此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陆二老爷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陆二夫人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凄然一笑:“死的好,他早就该死了。”
陆二老爷再不敢看她眼神,等看到陆彦池服用解毒丸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顿时心中一喜。
他匆匆忙忙往外走,转身要去救陆彦筠,并未看到身后妻子冰冷的眼神。
陆院长从府衙回来的时候,便得知陆彦筠兄弟俩都已经醒来。
陆二老爷犹豫,还是如是说:“原先灌了药还是昏迷不醒,但后来顾清衍送来解毒丸,人就醒了。”
“你给他们用了顾清衍给的药?”陆院长皱眉。
陆二老爷忙道:“是彦池先服了药,确实有效,我才给彦筠用药。”
陆院长眉头拧得更紧。
陆二老爷低声道:“大哥,也许我们错怪顾清衍了,此事只怕真的与他无关。”
“哼,若非凶手,他怎么会有解药,怎么会随身携带,如今送药上门施恩,不过是故作姿态,解除嫌疑。”陆院长冷笑。
陆二老爷见他发怒,不敢再说什么。
在这个哥哥面前,他素来是没什么地位的。
陆院长死了一个儿子,对唯一的儿子越发看重,尤其是陆彦筠自小出色,才华无双。
他快步进门,等看到陆彦筠才安心:“筠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彦筠已经从仆从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大夫说是中毒的后遗症,只能继续吃药排毒慢慢恢复。”
陆院长心底一痛。
陆彦筠原本是要参加秋天的乡试,如此一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在乡试之前恢复正常。
“那该死的顾清衍,我绝不会放过他。”
陆彦筠摇了摇头:“父亲,不会是他。”
“时间地点都是我们定的,提前一日才告诉顾清衍,青州亭是什么地方,闲杂人等无法随意进出。”
“顾清衍来得最晚,他来之后才开始上菜,绝没有机会下毒。”
陆彦筠分析完后,看向父亲:“我怀疑,是老二以前害过的人。”
陆院长脸色一沉,帮他盖好被子。
“你中毒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别想这些,切勿伤神。”
“放心,其他事情自有父亲替你们做主。”
陆彦筠确实是精力不济,很快就沉沉睡去。
陆院长并未在屋内停留多久,很快便回到书房。
从锁住的抽屉中取出一封信,陆院长整张脸都狰狞着。
很快,他将信封燃烧殆尽。
“来人。”
他拿出一张名单:“去查一查这几户人家,近些时候可有异动,尤其是有没有去药铺购买毒物。”
“切记,不可走漏消息。”
“是。”
府衙之内,此时丁知府与张通判也一头乱麻。
原以为在青州亭这样的地方,有人下毒不可能躲过所有视线,只要仔细勘察便能发现证据。
哪知道一顿排查下来,实在证据没找到,嫌疑人又多了一批。
“陆二少也打过我,不过我一个下人,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情,我怎么敢下毒。”
“是,三年前陆二少曾踢过我,将我从二楼直接踹下去,断了两根骨头,养了三个月才好,但陆家赔了钱,这事儿已经了结,真的不是我。”
“陆二少喜欢女色,让我们作陪是常有的事情,若这点屈辱都受不了,我哪儿会出门当乐师赚钱。”
“他说我做的菜太难吃,将一整碗汤倒在我头上,你看我后脑勺,现在还有烫伤的痕迹。”
“别人会不会怀恨在心我不知道,但我收了陆家的钱,事情就算了。”
“我们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哪儿敢跟他陆二郎作对。”
“我命贱,挨打也只能往肚子里吞,而且在青州亭干活银钱多,我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怎么会在饭菜里下毒。”
张通判简直服气:“陆彦和有病吧,一个酒楼里,大部分人都被他打骂过。”
丁知府翻看另一份口供:“还不止,你看看这个。”
张通判接过去一看,更是无语。
青州亭酒楼只是一个缩影,陆彦和去哪儿打哪儿,连天香楼的花魁都因为说错一句话,被他剥光了衣服丢出去。
这般肆意妄为,陆家居然都压下来了。
“陆彦和看似嚣张霸道,但欺辱的,多是贱籍奴婢,平头百姓也有,但不多。”
贱籍,生死都在别人手中,心怀怨恨也伸冤之处。
“你再看看这个。”
张通判一看,猛地起身:“他家中有十三个妾室,大部分都是被强行欺辱后,才被送到陆家的,这里头肯定有人怀恨在心。”
“尤其是这几个,青州府本地人,家里做小本买卖,与青州亭还有交易,有机会下毒。”
丁知府摇头。
“他们既然认下了陆家赔偿,并将女儿送进陆家,怎么可能还因为心底愤恨,下毒害人,如此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张通判一想也是。
收了钱,送了女儿,还下毒做什么。
“那到底是谁跟陆彦和有深仇大恨,甚至不惜在宴席上毒杀,害了无辜之人。”
“大人,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下毒要害的不一定是陆彦和,也可能是其他人,譬如陆大郎,他才华过人,引来嫉妒。”
丁知府摇头:“不可能,陆彦和绝对是主要目标。”
他将案卷翻了一遍,忽然道:“陆家人没说实话。”
“光是这些口供,不足以让人痛下杀手,且在青州亭下毒,牵连无辜,定是有解不开的仇恨,才会如此狠辣。”
张通判点头:“我再去审。”
等张通判离开,丁知府再次打开案卷。
一桩桩事情,看似都是打骂小事,可串联在一起就太可怕了。
在此之前,他只是偶尔听说陆二郎不争气,喜爱美色,但没闹出太大的事情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看,不是没发生,而是发生了,却被陆家掩盖。
在青州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陆家为所欲为,这让丁知府很是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