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停下脚步, 侧身看向白瑜。
怀疑的眼神刺激到白瑜,他往前爬了两步:“顾清衍,你早已毒入骨髓, 洞房花烛之日, 便是你暴毙而亡之时。”
顾清衍眼神一冷:“红口白牙,你以为我会相信?”
白瑜嘶吼道:“不相信我, 等你后悔便迟了。你还这么年轻, 这般有才华, 你舍得死吗?”
顾清衍冷冷的看着白瑜,想从他脸上看出究竟来。
“我,我能证明。”
“证据在哪儿?”
白瑜连声喊道, 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个机会:“我知道一个人, 他可以救你。”
“什么人?”顾清衍问道。
白瑜却笑起来:“你先救我, 等离开这里, 我就带你去找那个人。”
顾清衍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了半天, 你吓唬我几句,说我中毒,就想骗我救你出去。”
“你想赎罪, 倒不如将罪案交代清楚, 这样才能偿还自己的罪孽。”
白瑜瑟缩了一下,却嗬嗬道:“弱肉强食, 输了就是输了,我有什么错。”
死到临头, 他依旧毫无悔意。
顾清衍脸色一沉:“白瑜,别挣扎了,你犯下滔天死罪,只有血债血偿才能平息陵川县百姓的愤恨。”
白瑜嘶吼道:“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真的中毒了,而且已经中毒多年。”
“被救出来的时候,我看过大夫,大夫说我身强体壮,能活到一百岁。”
顾清衍淡淡道,学会医术后,他也给自己把过脉,脉象强劲,完全不可能中毒。
“你中的宫廷秘药,中毒后不会立刻发病,而是等到你洞房花烛那一日,忽然暴毙。”
白瑜连声道:“你信我一次,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宁愿毒发身亡,也不会跟你这样的人合作。”
顾清衍冷笑一声,不再搭理,白瑜还在后头喊着什么。
只可惜顾清衍已经不想听他废话,快步离开潮湿恶臭的地牢。
“顾清衍,你会后悔的。”
“老子斩立决,你也活不了多久。”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下来陪我。”
“只有我可以救你,只有我!”
顾大山听见了这咒骂声,冲过去就是一脚:“死到临头还敢诅咒我弟,揍死你。”
“大山,轻点,别把人打死,明天还得上刑场。”狱卒拦都没拦。
到了外头,顾大山还在忿忿不平:“狗娘养的玩意儿,真不该来见他。”
“衍哥儿,你有没有吓着?”
顾清衍摇了摇头:“可惜什么线索都没问到。”
“大人也没报希望,严刑拷打他都不肯招供,怎么可能见到你就说了。”顾大山叹气。
“幸好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陵川县中涉案人员都已经别抓,也没必要太担心。”
顾清衍拧着眉头。
真的只有陵川县的人吗,白主簿横行十多年,青州府难道一无所知。
他收敛心思,想那么多也没用,他能想到的,洪县令肯定也能想到,现在案件到白主簿为止,其中定有缘故。
“顾大哥,您没事儿吧。”章念已经在门口等急了,见他们出来就迎上。
顾清衍笑道:“没事儿,他被关着,伤不到我。”
“那就好。”章念提起白主簿,眼底满是愤恨,“明日我要去菜市场,亲眼看着他人头落地。”
顾清衍只能拍了拍他的肩头表示安慰。
回家路上,因为白瑜的话,顾清衍心底总有几分不安心。
“先去医馆。”
章念奇怪的问:“您哪里不舒服吗?”
“这几日天气干燥,我听娘有些干咳,去配点润肺的药。”顾清衍解释。
章念没怀疑,调转了牛头。
等到了医馆,顾清衍让他在门口候着,自己进去。
“大夫,请把我仔细看看,我有没有中毒。”
大夫一听这话,顿时认真起来,左手把完脉上右手,来来回回一阵折腾。
“我看你是跟老夫开玩笑,现在的年轻人整天不读书,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真的中毒你还能活蹦乱跳的吗?”
顾清衍讪讪一笑,又问:“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毒药,中毒后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等到洞房花烛忽然爆发要人性命的吗?”
“有。”
大夫冷笑:“脑子有病。”
“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事儿,没病赶紧走,就没见过没病找病的人。”
顾清衍麻溜的走。
“顾大哥,药呢?”
“我想药不能乱吃,要不还是去买两个梨子吧,炖着吃也能润肺。”
于是又赚到去买了梨子,顾清衍尝了一个觉得很甜,索性一买一大包。
回家路上,顾清衍搭着自己的脉象,左看右看,也觉得白瑜在撒谎。
他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离开李家后能上山打老虎。
上次跟左护法对打的时候,他能一蹦三尺高,那叫一个武林高手。
谁都可能中毒,他真没可能。
顾清衍摸了摸下巴,心想果然人都怕死,他这样死过一回的,差点被白瑜咋呼住。
白瑜行刑这一日,陵川县万里空巷,全涌到了菜市场。
百姓们都想亲眼看着白瑜人头落地,让死去的亲人报仇瞑目。
顾清衍陪着章念一起去了。
他们站在酒楼上,看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刑台。
白瑜等几个主犯被压上来的时候,围观百姓纷纷唾骂,朝他们扔去烂菜叶子。
若不是洪县令亲自到场,恐怕会控制不住激愤的百姓。
直到此刻,白瑜才终于慌了。
他挣扎着想寻找顾清衍的身影,找寻自己的一线生机。
刽子手却像提着鸡崽一般,直接将他拎到了刑台上。
白瑜还没找到人影,就被用力一压,不得不伸长脖子,再也无法动弹。
“顾清衍,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死了,你很快就得来陪我。”
距离近的百姓听见了这话,更是愤怒:“这畜生死到临头,还敢咒骂小英雄。”
“杀了他,杀了他!”
百姓们怒吼着。
刽子手看向身后的大人们。
洪县令眉头紧拧,作为监斩官也不想横生枝节,验明正身后很快扔下亡命牌。
刽子手手起刀落,给了白瑜一个干脆。
“爹,孩儿终于为您报仇了!”
“大哥,您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爹娘二姐,你们记得去阎王爷跟前告他,让他死了也不得安生。”
曾被害死家人的百姓们抱头痛哭,积累了十年的仇恨终于在这一日解脱。
酒楼里,顾清衍拍了拍章念肩头:“节哀。”
章念狠狠擦去眼泪:“呸,这种畜生不配我的眼泪。”
“便宜他了,临死还要咒骂别人,我恨不得再砍他一遍。”
顾清衍轻笑道:“狗急跳墙的话,不必当真。”
他们没有在酒楼多留,迅速离开。
另一头,洪县令回到府衙,脸色却沉闷不语。
“大人,白瑜等人伏诛,您还陵川县百姓一个郎朗晴空,为何还愁眉不解?”
洪县令叹了口气:“本官恐怕是要离开陵川县了。”
“什么?”
下属也吓了一跳。
洪县令任职还没满三年,县官任期虽然是三年,但多的是在一个地方待上十年八年的。
“断路修罗案后,知府大人屡次夸赞,透露出让本官升迁的意思。”
下属不明白:“大人,这不是好事儿吗,莫不是您舍不得陵川百姓?哎,这真是百姓们的服气,若不是大人,白瑜等人还要逍遥许多年。”
洪县令欲言又止。
他心中总觉得此事处处透着怪异,可如今白瑜人头落地,一切已成定局,再说也无济于事。
想了想,洪县令又说:“你悄悄的将消息传出去,若真要走,明年便是本官主持的最后一届县试,可以从宽录取。”
顾清衍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顾兄,你明年可打算下场?”章程笑着问道。
顾清衍点头:“自然是要下场一试的。”
章程十分赞同:“以你的才华,过县试轻而易举,不过过了县试,后头还得参加府试和院试,府试院试都在青州府,路途遥远,每次都折腾的很。”
“顾兄,你若能顺利通过县试,到时候咱们还能结伴,一道儿去青州府。”
若是顺利,自然是最好。
顾清衍回家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家人。
刘妈妈一听,十分激动:“衍哥儿,那你可得好好准备,来年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还特意叮嘱姐妹俩:“往后我们在家小声一些,别吵着衍哥儿读书。”
顾清衍哭笑不得:“娘,不至于,县试容易,我也算寒窗苦读十年,若是连县试都过不了,往后也不用读书了。”
“话不能这么多,读书的事情都是大事儿,再小心也是应当的。”
刘妈妈见他脸色不像是高兴,又说:“当然,凡是都有意外,能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没关系,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你可千万别太紧张。”
顾清衍无奈:“娘,我没紧张。”
“那怎么看着不高兴。”刘妈妈问。
顾清衍叹气:“洪县令可能要走了,他是个好官,这一走,也不知道接任的县令怎么样。”
“这事儿咱可管不了。”刘妈妈说。
顾清衍也这么想,朝廷派遣县令的事情,他连秀才都不是,哪儿插得上嘴。
只是担心来个破家县令,亦或者跟白主簿那般的虎狼。
再一想,有他在,若来的是虎狼,大不了再干一次。
因为洪县令放出来的消息,县学学习的气氛空前绝后,所有学生都知道,这一次县试,将会是他们人生中最容易通过的一次。
过了县试,就拿到了参加府试的名额,有成为童生的可能。
马教谕更是连针对顾清衍都放到一边,拿出严师的架势来,恨不得让学生们起早贪黑,悬梁刺股。
就连县学每年的年假,也硬生生被他缩短了几日。
顾清衍顶着风雪,匆匆忙忙回到家,已经是腊月二十九。
知道章念回家也是孤身一人,顾清衍直接把人留下一起过年。
一个刘妈妈,一对姐妹俩,再加上顾清衍和章念,家里都贴上对联和窗花,看起来倒是分外的热闹。
刘妈妈之前听了县试的事情,一门心思要让孩子好好考试。
等到年二九,又开始心疼:“就没见过年二九还让你们读书的,大过年的才几天假,作业倒是一大叠,这还让不让人过年了。”
顾清衍笑起来:“也不算多,每天安排一些,能做完。”
刘妈妈心疼不已,但也没办法,只能给他加了一盆炭火,免得他手指冷。
终于到了年三十,顾清衍也把学业撇开,认认真真的带着家人过年。
家里头早就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吃食,从早晨开始,屋子里的饭菜香味就没停下来过。
顾清衍也没闲着,一会儿搁这儿帮忙,一会儿去那边帮忙,至于是不是帮倒忙就不知道了。
反正章念比他受欢迎,因为不会把一锅丸子都丢进锅里头油炸。
顾清衍不同意,坚决表示:“我还是会做饭的,就是你们没给我发挥的机会。”
逗得顾舒颜哈哈大笑:“幸亏没给,要是给了,咱们今天晚上别想吃饭了。”
顾清衍轻咳一声,板着脸说:“看来有人是不想要压岁包了。”
说着变戏法似得,从怀中掏出四个压岁包,沉甸甸的。
“娘一个,祝娘长命百岁。”
刘妈妈眼眶都红了,满口说:“该是我给你们发压岁钱,哪儿有长辈收小辈的。”
“那这个不是压岁钱,是孝敬钱,我想孝敬我娘。”
这可把刘妈妈惹着了,差点掉眼泪。
“晴晴一个,祝二妹平安快乐。”
顾望晴接过去,认认真真道了声谢谢,脸颊红扑扑的满是高兴。
“颜颜一个,祝三妹万事顺心。”
顾舒颜笑着接过去,整个人都挨着顾清衍一起坐,恨不得一刻都不分开。
“阿念一个,祝阿念新年新气象,平安喜乐。”
章念涨红脸:“还有我的吗,谢谢顾大哥,我……”
“收着。”顾清衍笑道,“大过年的,大家都高兴点,来,开饭。”
“哥,你吃鸡腿,是我炖的野鸡,可香了。”顾舒颜起身夹菜。
顾清衍一眨眼,碗里头塞满了他们夹过来的菜:“够了够了,你们也吃。”
热热闹闹的吃过饭,顾清衍就带着顾舒颜出门撒欢,他特意买了许多鞭炮,可惜这年头还没有烟花,少了一份热闹。
刘妈妈在后头直喊:“穿上外套,别冻着。”
结果俩孩子都玩疯了,一会儿放鞭炮爆竹,一会儿又开始在雪地里堆雪人。
顾望晴刚开始还矜持,被亲哥哥拉进去后,也开始跟着胡闹起来。
章念更是早早被拉过去,已经负责推雪球了。
院子里的笑声就没停下来过。
刘妈妈看得哭笑不得,赶紧去厨房炖了一大锅的姜汤,免得这群孩子玩疯了,出一身汗,大过年的染上风寒。
顾清衍一口气堆了五个雪人才停下。
“这是娘,这是我,这是二妹,这是三妹,这个是章念。”
“真像,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顾舒颜现在是哥哥的应声虫。
顾望晴也觉得像,脸颊红彤彤,眼睛亮晶晶,看着雪人舍不得离开。
章念看着自己的那个,傻乎乎的咧开嘴。
“别看啦,赶紧进来喝姜汤暖暖身子。”刘妈妈不得不出声提醒。
顾清衍朝着妹妹们挤眉弄眼,但还是乖乖被灌下去一肚子姜汤。
喝太多姜汤,等躺到床上的时候,肚子都是暖洋洋的,打嗝都是红糖生姜味。
顾清衍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整个人都幸福的晕涛涛。
以前在青州府李家,逢年过节总有数不清的礼数,热闹,但看着虚假。
那时候他总有一种游离世界之外的感觉,但是今年不同,这样接地气的热闹,他喜欢。
拍了拍红糖姜汤味的肚子,顾清衍下定决心,明年继续,有签到系统在,考上功名不在话下。
他注定是要成为龙傲天的男人!
咔嚓。
有人悄咪咪的打开门,走进房间。
顾清衍装作熟睡,没发现蹑手蹑脚的手。
很快,熟悉的气息靠近,刘妈妈轻轻提起他枕头的一角,塞进去一个红包。
青州府的习俗,如果半夜塞压岁钱,让孩子枕着睡一个晚上,第二年能有好运。
刘妈妈放好红包,又给他掖好被角,这才轻声离开。
“嘿嘿。”
顾清衍忍不住笑出声,伸手一摸,果然是个大红包,沉甸甸的。
他原样塞回去,打算明早好好谢谢刘妈妈。
忽然,门口又咔嚓一声。
一阵蹑手蹑脚,又两个红包塞进顾清衍枕头。
“三妹你轻一点,别吵醒大哥。”
“我知道,姐,你放这个位置,不会叠起来。”
等小姑娘离开,顾清衍无奈,心想他才是大哥,姐妹俩这是把他当小弟弟在照顾。
顾清衍只能忍住笑,没让两个妹妹发现他早就醒了。
这还没完,一会儿功夫,又是一个蹑手蹑脚的声音。
章念也来送压岁钱?
顾清衍更是无奈,章念自己还是个孩子,居然跟着刘妈妈三个学。
他不好醒来,只能强作睡觉,心底盘算着待会儿也学他们,蹑手蹑脚再放一遍压岁钱。
反正他有系统,银子多的是。
忽然,顾清衍眉头一皱,这味道不对!
“谁!”
顾清衍飞起就是一拳。
啪的一声,拳头落空,手反倒是被按住。
“是我。”
顾清衍觉得这声音又熟悉又陌生,正想问你是谁,自己的胳膊已经被塞回被窝。
“裴玄?裴大哥?”这不可能吧?
“是我。”
最不可能的事情发生。
顾清衍震惊的差点跳起来。
年前他还在想,怎么中秋节都送了礼,那时候还来信说年前可能会来看他。
结果左等右等,白瑜的尸首都凉透了,也没见裴玄的身影,连夏柳也没再出现。
顾清衍挺失望,他准备了好多年礼,就等着送过去刷好感值。
只能安慰自己裴玄事忙,被什么事情耽误了。
“裴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这大过年的,你怎么来我家了?”
黑暗中的裴玄沉默片刻:“想来就来了。”
顾清衍想爬起来,再一次被按了回去。
“别起来,我坐一会儿就走。”裴玄开口道。
顾清衍察觉不对劲,他裴大哥不是移动签到点吗,怎么没签到标志了。
这可不行。
顾清衍使劲挣扎:“我起来跟你说话。”
“不用,就这么说吧。”
“这不好吧?”顾清衍觉得很奇怪。
大年三十晚上,屋外屋内都黑漆漆的,他只能看到裴玄的一个轮廓,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点灯。
“原本早该来的,只是路上耽搁了,这是送你的年礼。”
裴玄取出一个小盒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也塞进他枕头。
盒子太高,顾清衍觉得枕头都被衬高了一大截。
他现在的姿势肯定很奇怪,身上被裹的严严实实,且高枕无忧。
顾清衍眉头皱得更紧:“我不想要年礼,想亲眼看看裴大哥。”
黑暗中,裴玄沉默下来。
“不行吗?”
“你都来看我了,我为什么不能看看你?”
顾清衍心头一跳:“你是不是受伤了,怕我发现担心?”
裴玄叹了口气,到底是点亮了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顾清衍终于看清来人,裴玄一身黑色劲装,仿佛完全不怕冷,正坐在他床头垂眸而视。
迎着他清亮的视线,裴玄道:“没受伤,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
室内有了灯光,顾清衍才发现,不是没有签到点,而是裴玄身上的签到点居然变成了黑色。
从金光闪闪,变成了漆黑如墨。
怎么会这样?
他蓦的伸手,一把抓住裴玄的手:“裴大哥,你冷不冷,要不要上来陪我睡一会儿?”
嘿嘿,抓住了。
裴玄脸色微变,猛地反按住他的手。
顾清衍一愣,差点忘记签到。
他并不知道裴玄此时心情翻涌,正在天人交战。
不该是这样。
裴玄心底挣扎,他今天就不该过来,明明只能给这孩子带来危险,却偏偏忍不住。
若不是自己,顾清衍也不会陷入那些危险,更不会撞上太平教徒。
明知道顾清衍天真善良,他不该为了贪恋这份纯粹,就一次次的纵容。
若非如此,这孩子也不会越陷越深,甚至送他鸳鸯印——
悬挂在心口的鸳鸯印微微发烫,让裴玄无法忽视自己的私心贪婪。
更可恨的事,明知道不该,在听见这一声邀请的时候,他竟然可耻的心动了。
“呼!”
裴玄忽然吹灭了油灯。
“裴大哥?”顾清衍奇怪的问。
被黑夜藏住了神色,裴玄脸色复杂的看着他:“别吵醒你家人。”
“还是裴大哥想的周到,来,你上床躺一会儿吧,床上暖和,我们正好能说说话。”
顾清衍再一次邀请:“咱们这叫抵足而眠。”
他满脑子只有签到,用力拉着裴玄的手不放。
【签到!】
裴玄的回答比系统更快。
“好。”
被子一掀,裴玄就真躺在了顾清衍暖烘烘的被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