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柳回到广州府, 中秋节早就过了。
“哎,夏柳,过来过来。”
刚要进去禀告, 半道儿上被张梦怀给拦住了。
“你怎么才回来, 路上耽搁了?顾小公子过得咋样?”
夏柳板着脸看这位老上司,抿着嘴不回答。
“得, 我不问了成了吧。”
却拽着他不放手, 低声问:“上次那封信, 是不是顾小公子给咱大人写的?”
夏柳挣开手:“您要想知道,直接问大人去。”
“嘿,给你脸了。”骂了一声, 张梦怀又说,
“我这不是作为下属, 关心咱家大人的交友情况, 你也知道大人的名声, 这些年来连个亲近好友都没有,忽然冒出个顾小公子,我关心几句怎么了?”
“那您就直接问大人。”
夏柳直接走进去。
张梦怀也拿他没办法, 谁让当初选夏柳, 就是因为他的嘴最紧,属螺丝壳的。
一会儿, 夏柳再出来的时候,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还提着个小包袱,边走边吃。
“这哪儿来的?大人赏你的?”张梦怀惊讶。
裴玄对下属一贯大方,从来不吝啬赏赐,但顾小公子送来的就不一样了。
上次他偷吃了最后几颗红枣, 被大人拎到校场上狠狠收拾了一顿。
夏柳回答:“不是,小公子给我准备的。”
“是小公子亲手做的月饼,味道很不错,大人,您想吃的话去问大人要,大人那边还有很多。”
说完麻溜走人,生怕被抢。
张梦怀摸着脑袋:“跑什么,我能馋你一口月饼,太小瞧人了。”
下一刻就钻进门:“大人,顾小公子是不是往咱们这儿送月饼了,正好中秋节没能吃上,赏我几个呗。”
裴玄正在看信,头也不抬:“你这是怪我不近人情?”
“属下哪儿敢。”
张梦怀笑呵呵道:“差事没办完,谁都没法回去,大家伙儿体谅的很。”
“就是吧,属下想尝一尝顾小公子亲手做的月饼,跟外头卖得月饼有什么不同。”
裴玄一顿。
“他原就有准备你们的份儿,把大的那包拿出去分了吧。”
“得嘞,这顾小公子可真会照顾人,竟然还特意准备了我们的份儿,回头我可得多弄些土产给他送去。”
张梦怀提着沉甸甸的月饼,扯东扯西的,就是不肯走。
裴玄拧起眉头:“还想要什么?”
“那啥,小公子不是还单独给了一包礼物。”
张梦怀竖起大拇指:“顾小公子上次给的解毒丸,效果杠杠的,兄弟们感激不尽,就是东西太少了都不够分,不知道这次……”
说着还拿小眼睛往小包袱看,挤眉弄眼的。
裴玄沉下脸。
若是别人,瞧见他这张冷脸肯定不敢再问,但张梦怀是谁,脸厚那是铜墙铁壁滚刀肉,愣是不走。
“大人,你说小公子怎么就这么贴心,肯定知道广州府毒物多,我们正好都能用上,您看看这次还有没有呗。”
裴玄瞥了他一眼,到底没拒绝。
跟着他来到广州府,这地方瘴气横生,夏季炎热,不少兄弟到了就水土不服。
在北方跑马三天三夜都不喊累的汉子,上吐下泻到两脚发软爬不起来。
裴玄看在眼中,心底也有亏欠。
正因为如此,才容忍张梦怀胡闹。
可惜,张梦怀这次注定要失望。
打开小包袱,里头是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放着一块帕子,里头只有一块玉印。
裴玄拿出玉印,在手中摩挲。
“怎么会是一块玉印。”张梦怀大感失望。
裴玄眼神不善。
张梦怀立刻改口:“哎,顾小公子这是惦记着大人您,瞧这玉印成色多好,陵川县那种小地方,小公子得花多少心思才能买到。”
果然,一听这话,裴玄的神色缓和许多。
他目光落到那封信上,心底微微叹气。
中秋送节礼,为了避免那孩子误会,他特意叮嘱,不许送昂贵的东西,将珍珠珊瑚都扣下了。
连送过去的信都只有勿念两字。
这般冷淡,想必顾清衍也会知道他的心思,天长日久就对他淡下来。
哪知道……
竟还送了亲手做的月饼。
少年单纯的心意,让裴玄无所适从,却又不忍拒绝。
玉印在手指尖摩挲,带来凉意,裴玄心底只觉难办。
“等等,这玉印不太对。”
张梦怀凑过去看:“大人,这玉印怎么两面都有字?”
裴玄拧起眉头去看。
“大慈大悲。”
“平安得志。”
张梦怀咂摸:“这玉印咋这么奇怪,两边刻的字天差地别,毫无干系。”
“要你多嘴。”裴玄冷声道。
眼看没有解毒丸,张梦怀拎着月饼就往外走,留下裴玄一人若有所思。
张梦怀一边发月饼,一边还为顾清衍刷存在感。
“这可是大人好友,顾清衍顾小公子亲手做的月饼,你们都尝尝味道,吃了就得记人家的好,回头多收点珍珠宝石什么的,过年给小公子送去。”
一群好汉嘻嘻哈哈的吃月饼,纷纷喊道:“我们哪儿有你吃的多,你该多送点。”
“那我必须要送啊,上次是大人不准我送,要不然我早就送一匣子过去了。”
蓦的,一道声音传来:“在发什么,这般热闹。”
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张梦怀看向来人,讪笑道:“就发几个月饼,不值什么。”
“中秋都过了,哪儿来的月饼?”来人挑眉问道。
张梦怀只说:“你管我哪儿来的,我爱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说完直接咬开一个,吃得香喷喷。
来人也不生气,反倒是好声好气的说:“中秋佳节,诸位只能在广州府孤单渡过,确实是我的不是,既然爱吃月饼,本官这就差人多买一些回来,张大人想吃多少都有。”
张梦怀食难下咽,冷哼道:“可别,吃了上官大人的月饼,我怕肚子里长虫。”
说完又催地上的人:“走走走,赖在这儿干嘛,赶紧起来办差去,没办好仔细有人告状。”
一群人立马散了。
上官凌脸色不变,淡淡道:“张大人,这几日怎么不见夏柳?”
“他自有差事,怎么,我使唤个下属还得上官大人同意,既然如此,你可有调令?”张梦怀话中带刺。
上官凌看了他一眼:“张大人何必意气用事,此来广州府,我们该是一路的。”
“谁跟你一路。”张梦怀转身就走。
上官凌拧紧眉头,几个月下来,这群人依旧对他戒备极深,难以融入。
他叹了口气,转身求见裴玄。
裴玄将书信收起来,才开口让他进门。
“裴大人,广州府民乱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最多再一个月时间处理善后,便能回京复命。”
裴玄微微点头:“善后一事就交给上官大人。”
上官凌笑着应下,忽然,目光落到屋中那袋子月饼上。
“方才见张大人在分发月饼,看着味道不错,不知道是从哪儿采买的。”
裴玄淡淡回答:“你去问他便是。”
上官凌笑了笑:“张大人一贯对我深恶痛绝,每次见了我掉头就走,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那你该好好反省自己。”裴玄毫不留情。
上官凌的笑容僵住了。
他幽幽叹了口气:“大人教训的是。”
心知没必要继续聊下去,上官凌正要离开,忽然,目光扫过一样东西。
他拧起眉头,看向裴玄的手,其中正握着一块玉印。
因为玉印的特殊,只能看到上门大慈大悲四个字,以及露出来的一小截,上面飞翔着两只鸟。
上官凌脸色微变。
裴玄眉头一皱,将整个玉印握进掌中。
“大人,你找到怀王玉印了?”上官凌一脸激动。
裴玄眉头皱得更紧:“你说这个?”
“正是。”
上官凌不顾身份的上前几步:“也不对,不是真正的怀王玉印,而是怀王送给王妃顾氏的鸳鸯印。”
“大人请看,这枚玉印两面有字,一面为大慈大悲,怀王虽修道,但王妃却信佛,怀王宠爱王妃,故而违背教义刻下大慈大悲四字,寄希望神佛能庇佑王妃一生。”
“若是属下没猜错,另一头刻的应该是平安得志四个字。”
“这并非是一句话,而是取自平生不二色,相思得志。传说王妃在收到玉印后,很是喜欢,以此刻字来彰显夫妻情深,从一而终。”
“相传怀王夫妻和睦,极为恩爱,只可惜夫妻缘浅,王妃早亡,两人只做了三年夫妻。”
裴玄垂眸看向玉印,眼底情绪翻滚。
怀王的鸳鸯印?怎么会在顾清衍手中,顾清衍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又为什么送给了自己?
“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怀王的鸳鸯印?”裴玄沉声问道。
上官凌忙道:“怀王鸳鸯印很有名,后世经常有人仿制,但属下曾在古书中看过,王妃病逝时手握鸳鸯印,掉落在地,将鹊桥摔成了两截。”
“大人只需查看玉印上的鹊桥,是否有裂痕,就能确定真伪。”
裴玄拧眉,仔细查看起玉印。
许久,他松了口气,淡淡开口:“只是个仿品。”
幸好是仿品,否则顾清衍贸贸然送出这枚玉印,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那孩子运气差得很,半路上遇到山匪,到了陵川县又遇上截杀,好不容易逃出来,还立了功,偏偏被皇城司为难。
虽有夏柳解围,但他与皇城司关系复杂,也不知道会不会反而带给他麻烦。
“怎么可能!”
上官凌不信这话,上前想抢过玉印,却裴玄的眼神钉在原地。
裴玄冷冷刹住他的脚步,这才将玉印放在桌面上。
上官凌迫不及待的靠近去看,这一看顿感失望。
鸳鸯印确实是鸳鸯印,但鹊桥好好的,没有丝毫开裂痕迹,不可能是怀王留下的那一枚。
“方才看成色字样,还以为是真的,太可惜了。”
上官凌掩饰不住眼底的失望:“若是真的鸳鸯印,用它可以寻到怀王墓,一举找到怀王玉印。”
裴玄将玉印收回手中:“怀王玉印不过传说,当不得真。”
上官凌还要再说什么,裴玄已经下了逐客令。
拧着眉头离开,上官凌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是假的,看起来完全给记载一模一样,可是上头分明没有裂痕。”
他只能说服自己,这枚玉印仿造者功力深厚,所以才做得那么逼真。
也是,不够逼真,谁会拿来送给裴玄。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何人送来的,图谋什么?
上官凌很想去打听清楚,但想到张梦怀等人的态度,还是按耐住心思,为了一枚玉印惹来他们厌恶,不值得。
屋内,裴玄看着玉印陷入沉思。
玉印是假的,他松了口气。
但随后却拧紧眉头,微微失神,顾清衍为什么送这枚仿制品给他?
怀王鸳鸯印,代表着怀王夫妻情深,传闻中,怀王娶的是男妻。
裴玄心底咯噔一下,这,这孩子难道是在示爱?
脸颊轰的涨红,连着耳朵尖都是赤红一片,陷入沉思。
这,这可如何是好?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顾清衍一脸打了好多个喷嚏,吓得刘妈妈连忙转身,端出来一大碗姜汤。
“娘,我真的没着凉,就是、阿嚏——”
刘妈妈催道:“赶紧喝,这些日子眼看着天凉了,让你多穿又不肯。”
“哥哥,今天一定得披上大氅,你看,是兔毛的,你穿着刚好。”顾望晴直接将厚厚的大氅拿出来。
顾清衍很是无奈:“这才刚入冬,也没那么冷。”
“怎么不冷,我觉得陵川县比青州府冷好多。”刘妈妈不认同。
顾舒颜也补充:“是很冷,外头都下霜了,大伯说我们在山里头,山里头比县城冷,冬天下雪都比县城厚一些。”
在一家人的围攻下,顾清衍没办法,只能将厚厚的兔毛大氅披上了。
结果等出门,刘妈妈又不放心了:“现在天这么冷,你每天来来回回的多累,不如就住县城吧,省得来回奔波,娘去照顾你。”
“别,我觉得住家里挺好的。”
顾清衍解释:“而且县学过年会放长假,再过一个月也就放假了。”
“那若是下雪,你就住那边别冒雪回来,厚被子娘都给你铺好了。”刘妈妈叮嘱。
顾清衍一一应了,这才离开。
皇城司离开后,陵川县恢复了宁静,因为没了山匪,百姓们反倒是活得更安逸了。
顾清衍哈了哈手,大清早真的有些冷。
他抱着暖炉,心底盼着早些放假,不然他一个人住城里,自己担心娘和妹妹,她们也担心自己,让她们过来住又不乐意。
正想着呢,牛车一震,道路旁传来求救的声音。
“公子,救我……救救我……”
顾清衍拉停牛车:“好像有什么声音。”
“哞。”黑牛灵性的朝着路边叫唤。
顾清衍往那边看,顿时吓了一跳。
大清早的,路边上趴着一位女子,穿着单衫,头发凌乱,脸色冻得惨白。
“你没事儿吧?”
顾清衍连忙走过去看。
女子浑身都在发抖,连声喊道:“求公子救我一命。”
“可以,上车。”顾清衍问,“你能自己走吗?”
女子愣住,没想到这么顺利。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踉跄倒地,含泪道:“我腿脚冻麻了。”
“麻了?没事儿,我有办法。”
顾清衍回头,朝着牛车就喊:“三奶奶,六婶,七婆婆,出来帮个忙。”
呼啦啦,马车里走出来三个农妇,都是膀大腰圆的,见状就喊:“哎呦喂,咋会有个小姑娘倒在这里。”
“可怜见的,冬天只穿了这么点,是不是遇上难事儿了?”
“别怕,快上车暖和暖和,咱们陵川县有晴天大老爷,不会看任何一位百姓饿死冻死。”
顾清衍揣着炉子,在旁边喊道:“谢谢奶奶婶婶婆婆,幸好有你们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这有什么,多亏衍哥儿心善,许我们免费坐车,如今来回都不用走路,省力的很。”
顾清衍每日都要去县城读书,路上总能遇上同村的人。
他想车子空着也是空着,就让他们坐车一起走,但一般情况下,男人们都不肯上车,说自己太沉费牛。
年轻的女性也不会上车,怕不好听。
只有长辈的妇人会被家中子女推上车,能省一些力气。
三奶奶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女子身上:“小姑娘别怕,马上就能进城了。”
顾清衍跳上车,轻轻拍了下牛屁股:“走快点。”
黑牛埋头吭哧吭哧加快速度。
车厢里,三个妇人将女子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的盘问起来。
顾清衍听了个七七八八,不禁感慨这年头太难,作为女子更难,竟然有无良父母要将女儿卖入窑子,实在是不配做人。
那小姑娘大半夜跑出来,连外套都没穿,要不是被他遇上,恐怕真的会冻死在野外。
可怜,实在是可怜。
女子好几次想撩开帘子,跟外头的顾清衍说几句话,都被拦住了。
三奶奶捂住她的手,心疼道:“小手冰凉凉的,回头得擦点药,不然可要冻坏了。”
女子只能感激。
好不容易到了城里,顾清衍径直把车开到了衙门口。
“大山哥,我半道儿上遇上一位姑娘,家里爹娘不做人要卖她进火坑,大半夜跑出来,人都要冻僵了,衙门能安置吗?”
顾大山一听,立刻回答:“那有什么不行的,洪县令特意设了慈恩院,收容无家可归的人。”
女子暗道不好。
三奶奶几人已经拉住她下车,你一句我一言:“姑娘你就放心吧,官府会安置好。”
“跑出来就好,回头好好过日子。”
“至少你全手全脚的,听县太爷的话,总能有一条活路。”
一转头,顾清衍已经驾着车走远了。
女子连忙追上去几步:“公子,恩人,你叫什么名字,救命之恩,小女子定当回报。”
顾清衍一摆手:“举手之劳,不必谢我。”
女子还想再追,却被妇人们拉住:“别跑,这么冷可别冻坏了,快进屋吧。”
硬是把她拉了进去。
回头再出来,三奶奶评价道:“那姑娘可怜是可怜,但可别赖上我们衍哥儿。”
“是啊,衍哥儿心善,好心救人,救了也就救了,可不能被赖上。”
“害,是让衍哥儿长得俊,要是我年轻时候遇上这样的,别说救我,没救我也想嫁。”
“呸,你个老不修。”
顾清衍并不知道她们的议论,大清早救了个人,他自觉是个大好人,身上有圣光。
踩着点抵达县学,顾清衍一溜烟儿跑进课堂。
“我没迟到吧?”
“差一点。”章程笑嘻嘻的搭他肩膀,“顾兄,我有事儿想求你帮忙。”
顾清衍哈哈一笑:“咱俩还需要用求字?”
章程低声说:“我有个远方堂弟,他爹娘当初死在山匪手中,这些年一直过得不好。”
“如今山匪伏诛,杀父杀母大仇得报,一心想感谢你。”
“我这堂弟认死理,我爹就想请顾兄你去见他一面,让他遂了心愿,往后能好好过日子,别再折腾了。”
顾清衍一听这事儿:“说到底为他们报仇雪恨的是洪大人,谢我不如谢他。”
“我也这么说啊,但那孩子说了,他已经个县太爷磕过头,就差给你磕一个。”
顾清衍无奈,点头道:“这有什么求不求的,我去就是。”
章程起身作势行礼:“多谢顾兄。”
“章兄客气。”顾清衍笑着回礼。
正说话呢,另一头的同窗提醒:“快回去,马教谕来了。”
两人立刻归位,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
等到放学时分,章程果然等着顾清衍一起走。
“我让他在外头等着,走走走,那小子死脑筋,指不定在外头吹冷风。”
顾清衍加快脚步。
两人刚到门口,顾清衍还没瞧见章程堂弟,先看到一道单薄的身影。
这不是早晨那女子,还穿着那身单衣,嘴唇都冻得发紫了。
见他出来,女子连声喊道:“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章程脚步一顿,扯住他问:“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
顾清衍疑惑的看过去:“你怎么在这儿,衙门没安置你吗?”
女子摇头,很有几分楚楚动人:“不是的,洪县令安置的很好,是我一心想感谢公子,打听到公子在县学读书,特意来道一声谢谢。”
“你也太客气了,都说了举手之劳,不必感谢。”
顾清衍无语。
心想这么冷的天,不好好在慈恩院待着,来这儿吹什么冷风,这不是自己找虐。
但想想这姑娘多不容易,他语重心长道:“现在你也谢过了,赶紧回去吧,外面多冷。”
“公子,我……”
“顾公子!”
震耳欲聋的声音打断女子的欲言又止。
一个瘦小的孩子冲出来,直接将女子撞开,跪下来就是哐哐哐磕头。
“顾公子为我爹娘报仇雪恨,恩同再造,请公子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