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谨正一定要拿财物做交换, 他说:“爸,我不强求你们承认陈吉母子,但想要拿回财物, 陈载必须承认我是他爸, 必须得叫我爸。”
陈载垂下的手收紧,再收紧,指节发白,手背上的经络分明, 语气是平静的,坚决地,丝毫不留任何余地:“这些你都别想。”
舒苑想说还想让陈载管你叫爸, 结婚没过一年就搞外遇的时候去干啥了,要是让她对付陈谨正, 保准给他骂得哑口无言。
舒苑偏头看他,只见他嘴唇微微发白, 便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
“陈载必须叫我爸。”
陈甫谧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茶杯掼在地上, 茶水溅了陈谨正一裤脚, 语气严厉, 中气十足, 有大家长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滚,别拿陈载对你的态度当借口,明天你就回去, 把东西拿回来。”
陈谨正想拿财物做交换条件失败,他们比他想象得还要无情决绝。
他没再坚持,他要感动自己,他不顾自身安危保留宋年华留下的东西, 他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百年之后,他有脸见她,跟她说我没有亏待你儿子。
“好。”他决绝地吐出这个字。
当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感觉他整个人都升华了,他的品质,他对宋年华的感情都得到了升华。
感谢她留下的那些东西,让他有机会跟她重新建立联系。
“一件都不能少。”
“你这样说简直在侮辱我的人格。”
陈甫谧不管他怎么想,不在乎他的语气,只想拿到财物,然后让陈谨正再滚回西南小城,眼不见心不烦。
没让陈谨正留在老宅留宿跟吃晚饭,陈谨正麻溜地走了。
舒苑收拾摔在地上的茶杯,边提着暖壶重新沏茶,边听陈甫谧说:“他答应得也顺利,跑得也挺快。”
陈载最担心的是爷爷的身体,生怕老人家气坏身子,安抚他说:“他对财物没有贪念,东西一定能拿回来。”
其实他并不确定,陈谨正不贪,但许棉桃母子会,说不定陈谨正会被母子俩撺掇,或者出别的意外。
聊做安慰的是,他应该是对爷爷的心理承受能力多虑了,爷爷是生气,但远远不到会气病的程度。
——
自从有了舒苑跟小满,陈载觉得老宅不再压抑,不再排斥回来,可往事涌上心头,他一秒钟都呆不下,马上就要回自己家。
他们的小家才是充满阳光、温暖、明亮的。
两人进屋拿挎包跟小满的书包,舒苑能感觉出他的落寞,在往外走时,伸出手,抓住他的。
陈载修长的指尖微凉,他低下头,乌黑的头发随之垂落,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合拢,从她温热的手上汲取温度。
两人默默无言,等他的手指恢复温度,放开手,就在舒苑想要迈步往门外走,他突然把门关上,用身体抵住门板,伸出长臂把舒苑拉入怀中,双臂环绕,开始只是虚松地抱着,很快他就开始进攻,布料的窸窣磨蹭声中,低头找她的唇。
他需要拥抱,需要温暖,需要力量。
他的灼热气息洒落在舒苑耳畔:“你不会离开我跟小满吧。”
舒苑被他禁锢在硬实的怀抱里,感受到他如烙铁一般的掌心温度,柔声保证:“不会,我不会离开你跟小满,绝对不会。”
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审视的、有攻击性的、黑沉的目光撞进她清澈的眼眸里,声音低沉暗哑:“我能相信你吗?”
舒苑的头微微后仰,凝视着他俊美的脸庞,轻声开口:“我希望能成为你最信任的人。”
他的双臂死死禁锢住她,眼眸幽深如潭,喉结微微滚动:“为什么?”
舒苑被他独有的干净清冽气味包围,双臂不自觉地环住他坚韧的腰,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因为我跟你有个大儿子啊。”
每次问关键问题,她总是不正面回答,陈载突然放弃理智,双臂使劲儿把她按向自己的身体,灼热的气息像要能把人烫伤:“你忘了你抛弃我跟小满了吗?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这是长久以来的被他强行压制在心底的疑问,她洗白的那一套说辞显然是不管用的,不过他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微重的呼吸中,低垂着头,找到她的唇,轻轻触碰,之后是啃咬,咬她的嘴唇,下巴,脖颈,逐渐用力,好像是惩罚,惩罚她抛弃他跟小满。
在听到轻哼之后,他撬开她的牙关,生涩却又放肆地进攻。
冷淡只是他的伪装,就像现在,舒苑见识到他的强势跟掌控力。
他看着被动,其实他会很主动,只要他愿意的话。
舒苑没法跟他解释,她觉得跟陈载谈对象的“原主”就是她自己,可她并不能确认。
有时候她觉得即便他是别人的男人也无所谓,可更多时候她觉得不行。
他想要进一步的惩罚跟进攻。
可克制终究会战胜放肆。
等他们前后脚从房间走出,陈载又恢复了平日里清冷自持的模样,淡然的神色遮盖住内心深处的波澜。
像是醒酒一般,他再也不会问出“你为什么会抛弃我们”这样的话来。
喊小满回家,转头看到她那个幽怨的眼神,陈载一怔,下意识地说了声:“对不起。”
舒苑哼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说:“这是对不起的事儿吗?莫名奇妙被你给咬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咬回来。”
陈载的心情突然轻松起来,舒苑总是能够让他愉快,他嘴角上扬,朝院子里喊:“走吧,小满。”
小满从多宝房间跑了出来,声音欢快:“走喽,回家。”
不过一家三口还是被留下来吃晚饭,等回到自己的小家,陈载还是觉得小家明亮温暖,空气清新,连脚步都格外轻快。
——
小满放了暑假又去了老宅,跟多宝一起学中医。
俩孩子现在学的是中药知识,什么发散风寒药、发散风热药、清热泻火药等等,很多种药材都要背性能、功效、使用注意,枯燥乏味,毫无趣味性可言。
小满本来对中医兴趣不大,但他听舒苑说记者就是万金油,啥都得懂。
他也想多积攒点知识,说不定啥时候就能用上。
俩小孩坐在窗前,各自拿本书在背,多宝背了忘,忘了背,抓耳挠腮,铅笔头已经被她咬烂。
多宝本来爷不想学中医,可是小满在学,她要是不学就显得她不好学跟没事干。
她影响不到小满,从雕花木窗望进去,小满坐姿笔直,眼睛跟书保持适当距离,活脱脱是个用功读书的英俊少年郎,画面安静美好。
吃过午饭的休息时间是俩孩子最快乐的时候,俩人站在家禽圈前面拿着菜叶子喂鸡鸭鹅,耳边是咕咕嘎嘎的声音,多宝悄悄问小满:“你爱学中医吗,我看你很爱学。”
小满说:“我就是来陪太爷爷,我要不来就得像别的小学生那样,脖子上挂钥匙自己在家呆着。”
原来小满是不得不来,多宝又问:“那你都背会了吗?”
小满肯定点头:“都背会了。”
多宝质疑:“你背这么快?要不你背给我听听。”
她翻着书,听小满背诵,听着听着,惊讶到嘴巴半张,小满背得好轻松啊,竟然一字不差。
他只不过是来陪太爷爷,顺便学中医知识就学会了,可她自己背完又忘啦。
她一直担心自己被送回乡下去,学习很努力,成绩也很好,但在小满面前,她觉得自己是个学渣。
但陈甫谧非常满意,俩孩子都不想学中医,这不还是学上了嘛,在小满带动下,多宝学得也很认真。
小满长大也许不想当中医,没准多宝可以。
小满最开心的是周日舒苑带他去摄影展参观,“我要去找妈妈拍的照片。”小满兴致勃勃地说。
“我入选的照片有二十几张呢,大部分都是人物照。”舒苑语气轻快。
摄影展是大众摄影、大众电影等几家杂志跟摄协联合举办的全国大型展览,路城是巡展的其中一站,并没有评比,但能入选就能说明实力。
摄影展就设在农业展览馆内,需要花两毛钱买票,但小满发现妈妈不用买票,作为参展摄影师之一,妈妈手里有两张赠票。
八十年代初的文化活动不多,摄影展吸引了不少人来参观,一进门,小满就隔得远远地看,猜测哪张照片是妈妈拍的,对他来说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母子俩还遇到了谢敬,谢敬的书已经在五月份顺利上市,作为实用性很强的工具书,销量很不错,这让谢敬对舒苑的印象非常好。
寒暄两句,对方问:“路大首次开摄影课,现在正在准备暗房,采购相机等设备,等九月开学先让大四学生把这门课补上,学校让陆教授帮忙推荐摄影课老师,他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教?”
舒苑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没想到她能得到到路城大学教摄影课的机会。
她跟陆公斋不熟,除了蹭课那一次,就是她去参加夜大考试,在校园里见到谢敬跟陆教授,打了招呼而已。
舒苑完全是受宠若惊,陆老认识的专业人士那么多,偏偏给她机会!
这是陆老对晚辈的关爱跟提携。
陆公斋对舒苑的认知来源包括谢敬的新闻词典成功出版,从盛是非那儿得到的工作情况,还有就是课堂上的短暂交流等。
她掌握扎实的新闻学理论,有独立的思考跟深刻见解,摄影技能功底深厚,作品水平很高,有活力,一定能教好这门课。
对于从天而降的机会,舒苑当然要抓住,连忙推销自己:“谢教授,我掌握大量的摄影理论知识,实践更没问题,教课完全没有问题。”
谢敬很干脆地说:“我联系学校,有空你见见系主任。”
小满在旁边支棱着小耳朵听着两人对话,他很佩服妈妈,要是有人找他去教课,他恐怕要谦虚客气,可是妈妈不一样,妈妈直接说她能教!
有了新的工作机会,摄影展就显得没那么有趣了,从展馆里出来,小满问:“妈妈,你能拿到教课的机会吗?”
舒苑并不确定,但她很乐观:“这次得不到机会也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机会。”
小满由衷感叹:“我要向妈妈学习,学习妈妈的自信跟勇气。”
舒苑跟他解释,像陆公斋那样的大佬可以谦虚,毕竟成就在那儿摆着呢,可她不一样,在摄影行业摸爬滚打,有点成绩她自己不说,难道还等着别人发掘吗?
小满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懂了,妈妈可真棒。”
第二天舒苑就去了学校,新闻系系主任简单对舒苑进行了解之后,哪怕知道她在读夜大,资历尚浅,也丝毫不怀疑陆老的推荐,找舒苑谈教课的事儿。
但双方很快达成一致,由舒苑担任新学期摄影课的老师。
穿书前上大学时,摄影课老师就是资深摄影记者,并不是专职老师。
她想她的各种资历,还有她现在的平台工人画报都是她获得教学机会的因素。
她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甚至变得小心翼翼,担心自己教不好课,辜负陆公斋的信任。
短暂的忐忑跟紧张之后,她鼓起斗志,要把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全都传授给年轻一代大学生。
不能把这门课搞的一团糟,不能浪费大学生的时间。
路城大学的大学生可都是知识分子,国家悉心培养的人才,她一定要把摄影这门课教好。
感谢八十年代,在二十一世纪,即便她读了研究生,也没机会到大学教书,而现在,她可以给八十年代的新一辈上课。
想到能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材,舒苑为她这个新身份骄傲,腰杆挺得笔直,走路脚下生风。
她开始制定课程计划,以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对待这门课程。
——
陈谨正为了保存财物动了不少脑筋,财物中除了有金条金元宝之类的还有古董,他很担心损坏,更担心被人发现拿走。
两个檀木箱子之外他给加上了普通的木箱做掩饰。
许棉桃母子猜得对,他把东西就放在认识的人家中保管,他们走访过他去过的所有人家,但总不能把人家的家给刨了吧,当然找不到。
陈谨正先是去国营饭店点了几个菜,狼吞虎咽饱腹之后,去招待所睡了一觉,第二天就买票返回西南。
暂时忘记见父亲一面尊严被碾碎的事情,他在考虑如何把两箱财物安全运到路城。
带上火车太显眼不说,也没地方放,托运的话他也觉得不太安全,那么有没有往路城运货的卡车?听说现在卡车跑长途并不安全,经常会遇到截道的。
保存那么久,被人抢走就遭了。
另外一直对许棉桃母子隐瞒,最后关头,也没必要让他们知道,那样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时候的陈谨正仍觉得自己在升华之中,他以一种圣神的完成宋年华嘱托的心态来做这件事,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火车最安全。
他并没有回家,就在招待所投宿,托人联系开往路城的列车的乘务员,搭上线之后,确定好出发时间,就去藏宝地取俩大箱子。
帮他保管物品的是个乡下独居的老头,老头很可靠,陈谨正对他有救命之恩,独居的土坯房四周围着芭蕉、茶树、思茅松等茂盛植物,木箱就藏在一段土坯之中,拿到木箱,租了拖拉机开到火车站,搬着两个大箱子另外加一个小箱子进了货车车厢。
陈载这天休班,找了皮卡接站,顺利把三个木箱运回老宅。
陈载对财物对钱并无执念,他觉得足够保证生活就行,这些东西在他心中远不如小满,但母亲没有抛弃他的凭证,是思念,是念想,能修补他内心的漏洞,他当然希望能留在自己手里妥善保管。
陈谨正终于完成这个神圣使命,足以抵消宋年华对他的恨了吧。
他对陈甫谧跟陈载说:“看清楚,一件都没有少,豁出命来保管的是我,陈载你记住,是你爸拼命给你保管,我永远都是你爸。”
儿子都长这么大了,相貌堂堂,才能出众,宋年华那样品貌才学俱佳的人才会有这样优秀的儿子。
别说等他叫一声爸,他甚至都不能好好看他一眼。
陈载:“……”
他深感不适,可是他现在感觉词汇匮乏,面对这个邀功的人,他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
要是舒苑在的话,早就该伶牙俐齿地回怼上去了吧。
陈甫谧本不想多言,见陈谨正邀功,陈载又顶不回去,就说:“要不是我问你,你不会把东西主动拿来,那母子俩要是知道有这些东西,不会让你给陈载吧,这些东西就成了他们的。”
知子莫如父,陈谨正被老爹揭穿,哑口无言。
核查完毕,陈甫谧摆手:“你可以走了,回西南,守着你的媳妇孩子过日子吧。”
除了留给陈载的两箱,还有宋年华留给保姆夫妇养老的财物,现在已经是二人的遗物,陈甫谧要暂时保管,有机会交给他们的独子。
在陈谨正看来,他们比预想中还绝情,没有和好,没有缓和关系,没有感激,冷硬决绝地让他滚回西南。
他憋着口气,脸色黯淡,转向陈载:“我拿命做代价,为了你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就是你不肯叫我爸,也总得感谢我吧,在你爷爷对你的教育里,没有感谢吗?”
陈载眉心攒起,终于脱口而出:“在爷爷对你的教育里,没有朝三暮四吧,本来你不需要费劲保管财物,你别忘了我妈的家人都健康得很,只有她情志不畅,年纪轻轻诱发癌症,她的病因你而起,另外你别忘了,我妈出国前都不知道陈吉的存在,等她知道又加重病情,要不说不定她能治好,你对得起我妈的天之灵吗?”
陈载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击在陈谨正心上,他突然破防地高声反驳:“你妈的病跟我无关。”
陈甫谧让他跪遗像他不会破防,让他把财物拿回来他不会破防,但是陈载说宋年华的癌症因他而起,他破防了。
有时候他想宋年华自己身体不好赖谁啊,有时候他想是因他而病,听陈载用言之凿凿的语气跟他说话,他的愧疚、失落、后悔、遗憾、悲伤一起涌上心头。
成功保管物品给他带来的成就感、神圣感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他挺直的脊背像是失去了支撑,低垂着头,颓废萎靡。
他不希望陈载再叫他爸,也不想再看到宋年华的遗像,他想赶紧离开老宅。
等陈谨正走后,爷孙俩把俩大箱子藏好,陈载带小满回家。
路上,他想宋年华留给他的念想自然非常宝贵,但如果只是一般的财物对他的意义不如小满,那么舒苑呢,舒苑跟财物比呢。
换位思考,对舒苑来说应该是财物比他更重要吧,他们对彼此的看法应该是不对等的,但是他还是想把舒苑的地位排在财物前面。
至于舒苑会把他排在后面,那是她的事,不重要。
小满惊喜不已,这还是爸爸第一次带他摆摊卖糖画,小家伙殷勤地让爸爸坐在旁边的石头上,自己熟练地打开木箱,摆开各种物品。
等舒苑下班回来,三人汇合。
这一片区域非常热闹,舒苑从卖菜人手里买了鲜嫩的韭菜跟十来个大鹅蛋,当她拎着网兜向他走过来,说晚上吃韭菜炒鹅蛋时,陈载觉得烟火气息十足,跟舒苑还有小满一起生活让他非常放松。
舒苑扬起下巴:“你看我啥眼神?看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陈载收回视线,欲盖弥彰:“没看。”
在西北时,他根本就不可能停下来感受生活中的烟火气。
尤其是小满画了糖画,两支带笑脸的向日葵,拿过来递到他们手里,甜味儿在嘴里四溢,心情又好了一些。
等回到家,母子俩很快进了厨房,燃气灶上蒸着米饭,小满择韭菜,舒苑打鹅蛋,还跟他说:“你就等着吃饭就行,小满来炒菜。”
韭菜鹅蛋是小满大厨炒的,金黄碧绿,油汪汪的,鲜美可口。
晚上等小满睡着,舒苑给他泡了杯奶粉麦乳精,去了书房,拉了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把茶缸放在他旁边问:“拿到东西了吗,都在吧。”
陈载端起茶缸轻抿,声音轻快:“拿到了,爷爷说都在,陈谨正已经离开了老宅。”
舒苑由衷为他高兴:“那就好,没有留给陈吉,你妈其实对你挺好的,她已经尽力为你的生活做保障,你是被你妈深爱着的,陈医生。”
陈载偏头看她,看她清澈的眼睛中有细细碎碎的光,他意识到,舒苑跟小满就是他奔波忙碌中的柔软时光,他重重点头:“嗯。”
陈载想其实他妈当年可以把他带到国外去,年幼的他愿意跟着去,但是他愿意顺着舒苑的思路思考。
换个思路,果然心情舒畅。
——
陈谨正一共跑了三趟,用大半个月的时间处理这事儿,为了不被许棉桃母子俩发现,中间并没有回过家,等他出现在家里,许棉桃的偏头痛真的在发作,脸颊消瘦,一副病态。
为掩饰这些天的行踪,陈谨正态度极好,赶紧去给她煎药,许棉桃一上来就要讨说法:“你把我们的火车票拿走了,为啥不让我们去路城?我们母子俩已经够卑微了,真想不到你会坑我们俩。”
他淡声回答:“我是为你们考虑,我自己去就可以,你们没必要去受气。”
陈谨正有些恍惚,如果这一家三口是他跟宋年华还有陈载该多好!
是他自己,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团糟。
“咋去这么长时间,都干啥了?”许棉桃盯着陈谨正,想从他脸上看出啥蛛丝马迹。
陈谨正简洁搪塞:“还能干啥,受气,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再也不回去,那意思就是他们母子不会被承认呗,一直都见不得人呗。
轻描淡写的话语更是让许棉桃心生疑窦,她现在觉得根本没办法信任陈谨正,陈谨正拒绝母子俩跟老宅接触,一定是有事儿瞒着他们。
母子俩压根就不知道陈谨正已经把财物安全送到路城,他觉得他完成了重要使命。
接下来,他们还会魔怔一般地继续寻找从未见真容的,想象中的财物。
——
舒苑的课程计划写了改,改了再写,废了好几版,并且参考了学校给她找来的别的学校的计划,几个晚上都熬到十二点,终于做出比较完美的课程进度表提交给新闻系主任,很快得到批准通过。
就等着开学去上课,在回娘家蹭饭时舒苑还骄傲地宣布了这个消息。
小满率先捧场:“妈妈可真棒,都当上大学老师了。”
舒苑乐呵呵地说:“这就是掌握一门手艺的好处,小满,你也掌握糖画手艺。”
小满点头:“我要继续练习立体糖画。”
舒荷惊喜地说:“哇,二姐,你现在可真是文化人,真厉害。”
李红霞眉开眼笑:“真不错,有本事给大学生上课,好好教,可别误人子弟。”
舒苑还对陈载说:“你以后肯定也会带硕士、博士,会在大学里教书,可是现在,我抢在你前面当上老师了,我觉得我自己非常厉害。”
陈载:“……”
他并不想打击舒苑,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她在大学课堂教书的难度,于是问道:“你课程都备好了吗?”
舒苑点头:“当然,一共是十八节课,每节课都讲什么我都已经做好计划,八节理论课,八节实际操作课,一节户外拍照,地点嘛,就去南华公园,一节考前复习。”
多亏不像别的教授那样讲理论做学问,摄影是她擅长的,她认为自己教起课来绰绰有余。
陈载想要给她打个预防针,说有些学生可能会质疑她的学历,质疑她没有资格教书,但看舒苑完全没这方面的忧虑,话在嘴里滚了几遍,还是没说出口。
“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要乐观面对。”陈载说。
舒苑挑眉:“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话,啥意思?你这语气好像知心大哥哥,没想到你人还挺好的。”
舒苑没想到李红霞在厂里逢人就说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电器厂一枝花去大学里教课,甚至有人说舒苑已经当上了大学教授。
“一枝花都当上大学教授了!”
“咋当上的,快说说。”
舒苑只觉得汗流浃背,不得不跟人解释,她真的不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