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舒荷马上就要高考,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她安稳参加高考。

舒苑知道按书里写的,柯志刚搞家暴,靳永红头磕到桌角送医院抢救, 人没救回来, 耽误了柯松高考,连累了舒荷也没考好。

舒荷知道寡妇老娘不容易,学习格外刻苦,舒苑不想看到她在高考的时候掉链子。

这天在娘家吃过晚饭, 让陈载跟小满在楼下等着,舒苑去找靳永红母子,门没关, 臭气熏天的酒味扑鼻而来,地上摔了一地碎瓷片, 柯志刚在指着柯松的鼻子骂骂咧咧:“你总骂你老子没出息,你有出息!我让你参加不了高考, 你就知道你还不如你老子。”

柯松不想让他妈被打,正挡在靳永红面前, 两人一个愤怒, 一个惊恐。

靳永红在工作中是闪光的女性, 可是长期生活在家暴的阴影之下, 不是她不想离婚,是柯志刚这个赖皮狗不离,她离不掉。

舒苑把母子俩叫下楼, 跟他们说:“柯志刚八成会影响柯松高考,你们在高考期间一定不要跟柯志刚冲突。你们想想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提前想好对策,别让他撒酒疯。”

靳永红苦笑:“又让你看笑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

她觉得自己窝囊,一提离婚,柯志刚就威胁说要打死柯松,她倒觉得虎毒不食子,就是怕柯志刚一失手,真的把柯松打死。

她现在连离婚都不敢提。

舒苑表示理解,说:“大家都知道你的难处,把高考这些天过了再说,当务之急是不能让柯志刚影响柯松高考。”

靳永红想了一会儿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使劲磨了磨后槽牙,说:“我想想办法,绝对不能让这个混蛋耽误柯松。”

舒荷高考,除了有柯志刚这个威胁,曾秀镯也是威胁,她会在高考前搞破坏,谁知道她不会在高考时搞破坏!

舒苑给郑建设派了活儿,接送舒荷高考,万一曾秀镯闹事儿,他来处理。

郑建设问:“啥意思,又用到我了呗。”

舒苑说:“高考期间让你看好曾秀镯,事儿是你惹得,你不管谁管!”

舒苑派活儿,郑建设可以不干,但架不住他老娘逼他。

高考前两天,柯松告诉舒苑说他爸刚好去外地亲戚家奔丧,绝对不会影响他们高考。

舒苑觉得挺好,威胁少了一半。

舒荷知道舒苑给她做得安排,说:“二姐,不至于吧,真会有事儿吗,别人高考哪儿有接送的。”

舒苑说:“你要是有压力我们就不接送了。”

舒荷说:“行,你安排你的,我说着玩儿呢。”

等到高考这天,舒苑发现她不是绝对主力,黄青草才是主力,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薅着郑建设接送舒荷。

郑建设像是被孙悟空拘来的小妖,再不情愿也得做任务。

舒荷站在学校门口,跟送考队伍咧嘴笑:“二姐,大姨,大姐夫,谢谢你们,我进考场啦。”

没有人作妖,两天半的考试很顺利,最后一门英语考完,舒苑问舒荷考得咋样,舒荷眉开眼笑:“正常发挥,按我平时成绩能考上大专,说不定能上本科。”

——

前几天顿顿有鱼肉蛋,李红霞在伙食上费了不少心思,高考一过,伙食水平直线下降,就只剩了鸡蛋,估计还是看在小满的份上做的。

舒苑刚要说上两句,舒荷急匆匆从楼道那头跑过来,见到舒苑就跟见到救星似得说:“二姐,柯志刚这几天不是没出现嘛,你知道他去哪了不,是柯松给他关到朋友家的旧平房去了,柯志刚在里面呆了好几天,等柯松给他放出来他就跑到派出所告柯松绑架,派出所把人给带走了。”

柯松还挺有个性!

啥奔丧啊,原来是把他爸给关起来了。

也不怪柯松使出这极端手段,谁知道柯志刚会不会破坏柯松的高考,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舒荷。

李红霞啧啧两声:“这孩子可真是,赶紧让他妈去派出所保他去。”

舒苑说:“对,他妈是劳模,派出所总得给几分面子吧。”

舒荷看上去急钻钻的:“他妈跟柯松一块儿干的,他爸在那儿闹,一定要拘留他们俩,派出所不放人。”

舒苑:“……”

靳永红作为劳模,不仅在工作上表现出色,在人品上也是模范,那可是完全正面的形象,看来为了儿子豁出去了。

舒荷觉得这事儿非常严重:“要是柯松在这个时候被拘留,肯定影响他的政审,就是他到了分数线,大学不会录取他,那他不就完了嘛。”

舒苑想了想说:“赶快去找厂领导吧,他们可是厂里的双职工,厂领导总不可能不管。”

李红霞提醒道:“可千万别去找王副厂长,柯志刚还造谣勒永红跟他纠缠不清,啥德性啊,找他就是火上浇油,找不着钟厂长就去找谭副厂长,我去找吧。”

李红霞倒是临危不乱,挺有主意,她去找厂长,舒苑带着小满跟舒荷先去派出所。

一路脚步匆匆,舒苑还想着呢,她不认识派出所的人,她这电器厂顶流到了派出所也不管用。

到派出所舒苑可是见识了极品人渣,明明没喝酒,偏要撒酒疯,骂柯松绑架他,限制他人身自由,必须得拘留关监狱去,还骂靳永红不检点,跟王副厂长有一腿。

就他一个人,就能把派出所搞得乌烟瘴气。

靳永红评上过两次劳模,有劳模光环,在厂里工作表现出色,受到不少人的尊重,她的自尊心也强,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像要生病一样。

对这种家庭纠纷,尤其是柯松还未成年,公安也想和稀泥,但柯志刚一直闹,他们没法放人。

柯松年轻气盛,听柯志刚辱骂他妈,攥起拳头冲上去就要凑他,要不是公安拦着,柯志刚挨了打,更无法收场。

吵吵闹闹中,小满惊喜地朝着门口喊:“爸爸。”

舒苑牵着小满的手往外走,顺便透口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载说:“看见小满姥姥,她去找厂长,我先来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舒苑跟陈载说了下情况,三人又走进讯问室,陈载打量了柯志刚几眼说:“要不你们先出去,我跟柯师傅聊聊。”

舒苑不知道陈载想跟柯志刚聊啥,她想对付这种人渣,文的不行,还不如用拳头呢,不过看陈载特别淡定,就让他试试,除了一名公安跟柯松,他们全都先去外面等着。

沉稳有度的陈医生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没过五分钟,柯松就兴奋地大声喊:“妈,快进来签字,咱们可以走了。”

靳永红一听大喜,赶紧往讯问室跑,赶紧签字,他们一家子被批评教育一番,此事了结。

舒苑他们一行人往大门口走,柯志刚就像个癞皮狗一样蹭得就溜了过去,肯定又要去找地方喝酒。

“多谢二姐夫出手搭救。”柯松赶紧致谢,他挺担心政审受到影响,高考录取要因为这事儿泡汤不值得,没想到陈载换个思路,马上解决。

舒苑非常好奇:“陈医生,你跟柯师傅说啥了?”

小满现在对爸爸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本来觉得这事儿非常难办,可爸爸太厉害了,一出马就从派出所把人捞了出来。

陈载的声音没啥起伏:“我就问他喝完酒是不是头晕恶心腹痛呕吐,我给他开个方子,抓点中药,能让他摆脱酒精依赖,他想要药方,另外想找个台阶下,就借坡下驴。”

还得是陈医生出马,他们各个都气够呛,义愤填膺的,陈医生一来,轻松化解危机。

在外人面前,舒苑跟小满也不吝啬夸奖,都夸陈载特别厉害。

靳永红说有空请他们吃饭,舒苑觉得没必要,替陈载婉拒。

路上还遇到匆匆赶来的李红霞跟王副厂长,既然人已经放了出来,此事了结,皆大欢喜。

等回到家,舒苑问:“妈你不是说不能去找王副厂长嘛,你怎么又找他了。”

李红霞说:“我这不是刚好碰见他嘛,他说一定能把柯松跟他妈保出来,还说不能让柯志刚造他的谣,刚好去派出所澄清流言。”

忙活了一大晚上,吃过晚饭回家路上,舒苑说:“陈医生,我现在特别崇拜你,你真厉害啊,这么快就把人捞了出来。”

小满声音甜脆:“爸爸,我也崇拜你。”

陈载:“……不至于吧,就是小事儿一桩,你们俩不用这么夸张。”

可能是听母子俩夸奖听得迷糊了,听到夸奖心情愉快,听不到还不太习惯。

——

陈谨正坐上了去路城的火车。

他不让母子俩去,可是他们自己买了票,一定要跟着去,谁知道一路辗转到了火车站,却找不到火车票。

许棉桃脸一沉:“火车票呢,不就在我的包里嘛,是不是被你爸给拿走了。”

母子俩在人流中蹲下,陈吉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翻找,也没找到火车票,又翻找别的行李,仍没找到。

陈吉皱着眉头:“可能让我爸拿走了,他应该不想让我们跟着去路城。”

许棉桃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想不到陈谨正能干这种偷拿车票的低级的事儿。

明明陈谨正对他们母子俩关怀备至,可她却感受到了对方冷酷绝情的一面。

他们连去路城见他家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连讨要名分的资格都没有?

陈谨正是不得已不照顾他们母子俩,实际根本没有把他们当家人。

她恨声说:“你爸能把人气死,我们偏偏要跟着去,你是陈家人,就得跟陈载有是一样的地位,买票,一定要去。”

她气急败坏,赶紧让陈吉扶着她再去买票,无论如何也要跟过去,一定要去路城讨要身份打败宋年华,还要阻止陈谨正把财物给陈载。

卖票点人群拥挤,陈吉让她在角落里先坐一会儿,半个小时后跑过来说:“今明两天的票都没有,我买了后天的。”

听说这两天的票都没有,许棉桃又是一急,觉得头疼得厉害,平时她的偏头痛只是装柔弱、装可怜,让陈谨正怜惜她,可现在真的犯了。

眼见她头疼欲裂,脸色惨白,大滴汗珠往下滚落,不回去还等着什么呢,估计后天都没法出发。

什么想得到财物,希望认祖归宗,什么被陈家承认打败宋年华,根本就见不到陈家人,就被陈谨正击打得稀巴烂。

许棉桃各种情绪交织,憋屈,委屈,难过,忍气吞声,感觉受了奇耻大辱,感觉遭到了陈谨正的背叛。

——

站在深宅大院门口,望着飞檐雕花的古式建筑,陈谨正近乡情怯忐忑不安。

出乎陈谨正预料,不管他准备了多少说辞,陈甫谧压根就没给他辩白,没有寒暄,没有让他跟俩兄弟叙旧,直接来了个下马威,打得他措手不及。

这天是周日,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婶,陈载一家三口全都在。

所有人都按位次坐好,气氛严肃到让人局促不安。

陈甫谧、大伯、三叔三人都跟瘟神似得,不苟言笑,让屋里多了几分压抑。

舒苑倒是自在得很,她想看戏,怀里抱着小满,心想要是来把瓜子就好了,把茶缸推到陈载那一侧,示意他喝茶,陈载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舒苑啥时候把他的茶水换成了桔子水,入口甜味就在嘴里漾开。

杜康作为长媳,觉得有责任劝说,于是开口:“爸,先别搞得这么严肃,老二还不知道啥时候来呢,对您身体不好,等他来了再说不迟。”

话音刚落,云姨就把陈谨正带到了客厅。

多年未见,寒暄没有,套近乎没有,老爷子不发话,别人都不敢出声。

陈甫谧的目光犀利如鹰,只盯着陈谨正,开口先是让陈载去拿他母亲的遗像。

陈载非常意外,遗像就放在二进院东厢房他父母原来的房间,房间除了他没有人出入。

不过他很快把遗像捧来,摆在老爷子旁边的福禄寿喜桌上。

说是遗像,其实就是十二寸的黑白生活照,照片中的女人优雅从容,眼眸灵动,面容精雕细琢,跟陈载有几分相似。

陈甫谧苍老的声音凛冽肃然:“看着宋年华,你有想说的吗?”

陈谨正如遭当头棒喝,一句话都没说呢,他可想不到迎接他的会是遗像,不知道老爷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家人像审判一样的目光又让他如坐针毡,只能讪讪开口:“我对不起她。”

陈甫谧端坐,饱经沧桑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无比威严:“不用说这些,你有别的话要对她说吗?”

陈谨正有点慌,额头直往外冒汗:“爸,您到底想让我说什么,给我个提示,除了要跟宋年华说对不起,对着这照片,我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什么。”

再次询问有没有话想说,陈谨正额头直冒冷汗,还是一言不发。

陈甫谧没再询问,让陈载把遗像放回原处,勒令陈谨正去遗像前跪着,不许出屋。

陈谨正痛苦地闭了闭眼,他不敢看遗像上那双直击他灵魂深处的双眼。

大伯、三叔四人都觉得莫名奇妙,没有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让人去跪。

陈甫谧摆了摆手:“都散了吧。”

就这样,动静闹得挺大,过程挺快,散会了。

之后老爷子恢复常态,就跟没事人一样,让云姨多做几个菜,晚上大家留下吃饭。

老爷子招呼小满:“到太爷爷这来,陪我下盘象棋。”

陈载的小替代品赶紧跑过去,跑到柜子边上,蹲下拿象棋,说:“我是臭棋篓子,下不过太爷爷啊。”

陈甫谧看到殷勤的小满心情马上好了起来,这小家伙跟陈载长得一模一样,可比陈载小时候乖巧多了,整个大家庭里,小满是最合他心意的晚辈。

陈甫谧说:“小满才不是臭棋篓子呢,比你爸下得都好。”

小满把象棋棋盘跟棋子都摆到桌上,说:“太爷爷来吧。”

陈甫谧摆开架势舒:“好,小满,老规矩,我让你一步棋。”

陈载很满意两人的相处,陈甫谧有了乖重孙,就把他扔一边了。

屋里就剩下苍老的跟稚嫩的两道声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晚饭甚至比之前的聚餐还要丰盛,陈谨正就在他的房间里跪着。老爷子让云姨给送了饭,大概是让陈谨正维持生命体征,并且有脑子能好好思考。

陈谨正就那么稳稳当当地跪着,好像他跟宋年华之间又有了密切的联系。

他在自我折磨,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在遗像面前,折磨死他自己。

晚上小满要陪太爷爷睡,夫妻俩也有独处时间。

陈载洗澡回来,关了门,屋里很安静,舒苑正站在书架前端详他的那些书,问他:“你是不是不想让陈谨正在你妈遗像面前跪着?”

陈载正在擦头发,有点意外大大咧咧的舒苑能猜出他的心思,便回答说是。

陈谨正没资格跪他妈的遗像,他不配。

陈载再不情愿,也按照老爷子的意思来。

自从有了小满,他更能理解爷爷的心意,也变得心软,决定对爷爷好一些。爷爷已经八十多岁,他不希望子欲养而亲不待。

可是这样让陈载觉得憋屈,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

他不觉得这是对陈谨正很好的惩罚方式,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带着他的妻儿滚蛋永远别再回来。

舒苑看向陈载,暖光下容颜俊美,只在眉宇间有一丝丝几乎捕捉不到的落寞。

他的情绪总是很淡并且擅长隐藏,在外人看来就是云淡风轻无事发生,在患者看来,他沉稳可靠能给人安全感。

安慰别人可能简单,但安慰陈载绝对不容易。

舒苑开口:“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要不肩膀给你依靠吧。”

陈载瞧了她一眼,淡声开口:“你又逗我玩儿。”

舒苑把书合上重新放回书架,热情洋溢地张开双臂:“来吧,陈医生,我可以让你抱抱,你不抱的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陈载手上仍拿着毛巾,干净清爽,半干的头发散发着黑亮的光泽。

见他矜持,舒苑只能主动,舒展双臂把他抱了个满怀。

他的怀抱干净清新,带着暖意,可是他的身体却是僵硬机械的,舒苑贴近他硬实的胸膛,踮着脚尖,嘴唇轻轻擦过他的脖颈、下颌。

低落的情绪放大了陈载的感官,他只觉得怀中之人温软,清甜香气环绕,感觉到她踮脚吃力,把毛巾扔到椅背上,伸出有力的双臂环住她,一只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一只手臂托住她的后背,虚松地抱住她。

他感觉到的是她热情鲜活的生命力,驱赶走他的愤懑跟低沉,他发现可以从她身上汲取力量时,双臂收紧,如铁箍一般,使劲把她往自己坚硬的身上按。

两人紧密地没有一丝缝隙地拥抱在一起。

他僵硬的手臂像有了生命,抚过她乌黑的发丝,脖颈、后背。

舒苑的脸颊埋在陈载颈窝处,隔着衣物,她发现陈载的体温越来越高,气息灼热微沉,洒在她腮畔。

只是拥抱,她就被突然热情起来的男人进攻、挤压,她被按得透不过气。

他非常克制,可舒苑还是感觉到他想索取更多,想要做点什么,这时,男人松开手臂,打横将她抱起来,走到床边,把她平放到床上,伸出长臂关灯,自己随之躺下。

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睡觉吧,舒苑。”

面对两人之间至少一臂的距离,舒苑:?

他可真能够克制,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他想做点什么!

要不是她,陈载真会一辈子打光棍。

有的人,就是能够凭本事单身。

凭什么抱完她就跟没事人一样。

舒苑不会放过他,舒展手脚又把他抱住。

修长的腿束缚住他,手开始趁人之危触碰到他劲实的腰线。

他的躺姿跟平时一样,依旧很规矩,可是所有的矜持已经被舒苑破坏掉,陈载觉得自己差点完蛋,或许是太过克制,那只绵软滑嫩的手就像星星之火,突破他给自己设置的障碍,在他僵硬的身上起了燎原之势。

只有舒苑能给他这种近乎崩溃的感觉。

他的手像炙热的铁钳,攥住舒苑的手,沉涩的声音掩在灼热沉闷的气息中:“睡觉,舒苑。”

跟舒苑的短暂亲密让他意识到也许他没必要那么紧绷,没有必要跟过去的人和事纠缠,当下最重要。

但是他记得他最开始的想法,他不能让底线崩溃。

留有底线,对他跟舒苑都好,能让他们的关系更平稳,有利于小家庭和谐。

舒苑挣脱开他修长的手指,冷哼:“睡觉!单身狗!”

陈载:“……”

好像是在骂他,但听着很顺耳。

舒苑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臂距离,以后他想越界,门都没有。

次日早晨,陈载先醒,在院子里跑了数圈,洗漱回来,舒苑才刚坐起来换睡衣。

“单身狗是啥意思?”陈载淡声问。

舒苑回答:“字面意思,就说你是狗,凭本事一辈子单身的那种。”

陈载的唇角微微抬起,上扬,继续上扬。

心情舒畅!

陈家人各自上班上学,工作生活与平时无异。

这几天,陈谨正一直在他房间跪遗像,当然老爷子让他睡觉,毕竟要维持生命体征。

到第三天晚上,一家三口又被叫了过来,陈甫谧说:“小满你去跟多宝玩儿。”

小满见气氛有些凝重,赶紧回答:“好的,太爷爷。”

陈甫谧又问陈谨正有没有话想说,陈谨正还是说没有,陈甫谧就让他走。

陈谨正现在脑子都不太好使,他迫切需要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恢复自信跟尊严,像得了圣旨似得,想赶紧跑路,可是陈甫谧却不放他走,厉声问:“当着他妈的面,你说,陈载他妈留给他的东西是不是在你手里?”

陈谨正冷汗如瀑,老爷子怎么知道的!

他并不是不想把东西给陈载,是陈载从来没管他叫过爹,老爷子跟陈载的态度都让他心寒,他总不能热脸贴上去,送上财物,再跟丧家之犬一样被人赶出家门。

他站立着,脑子有点晕,但是腰背挺得笔直,竭力维持尊严:“爸,东西是在我手里,但你知道运动那些年我保存这些财物有多难,那可是我赔上命保存的,可陈载从来没叫过我一声爸。”

陈载看向陈谨正所在的方向,但视线偏移,目光并未落在对方身上,面色如常,但下颌线绷出利落的弧度。

陈甫谧眉头紧皱:“逆子,你想把东西留给陈吉,休想,少一件都不行。”

听到陈吉二字,陈载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

他身姿挺直,脑袋低垂:“财物保存完好,我这点上我对得起宋年华,没有我东西早就没了,我从买都没有想过留给陈吉,我甚至跟母子说只是普通个人物品,这是我的功劳,我费劲心思,豁出命去保管,可我得到一声感谢了吗?”

他抓住机会想要控诉:“为什么我一回来就是这种态度,让我颜面扫地,把我的尊严踩在脚下。”

舒苑听他文绉绉地说话都着急,她想说你快去那对母子那儿找尊严吧,可她实在不好开口。

陈甫谧不想跟这个逆子掰扯:“把东西拿回来交给陈载,自此你跟宋年华,跟陈载两清,大路朝天,各走一方。”

陈谨正胸口像塞了一团棉花,眼眶泛红,看吧,果然是想拿了财物,再把他像狗一样撵出去。